次日,辛渊跟蔡画直接从归云寺出发了。
萧定坤道:“现在拦住人还来得及。”
丽妃从侧屋出来,昨日的愁容散去,即使陪着皇帝抄了一晚上的经书,也不觉得疲惫。
“我不能一辈子将画画困在归云寺,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
她将抄写的经书放到萧定坤伏案的方桌上:“臣妾为陛下抄好了。”
萧定坤睨着那一摞端庄字迹的小楷,没有动。
丽妃往前推了下,道:“臣妾跟陛下的心是一样的。”
萧定坤沉吟片刻将那些经书收了过来,起身从后面柜子拿出来一个火盆。
金盆底部腻着一层黑灰。
两人静静注视着燃烧经书的金盆。
皇帝道:“你说这些经书有用吗?”
丽妃道:“陛下心诚,自是有用。”
火光在皇帝的眼中渐渐熄灭,他弯起的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
该如何说这个有用呢,是他能看到自己的歉意,还是能减轻心中的罪过。
皇帝未和大部队回宫,两驾马车去了衡京附近的叫槐安县下的村庄,一同去的还有丽妃。
路途较远,到达槐安时接近晌午。
太监和丫鬟在远处等着,丽妃搀扶着皇帝向两间茅草屋走去。
皇帝走不远就要停下喘两口气:“老了。”
丽妃笑了下,温柔的眼神像是在抚平皇帝脸上的沟壑:“陛下只是最近太操劳国事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皇帝搭在丽妃掌心上的手拍了拍,迈步向前:“朕的两个儿子若是有你一半懂朕,朕就欣慰了,朕多在位一天,他们肩上的担子少在一天。”
丽妃向来清楚皇帝的难处。
丽妃潋去眸中的湿意。
屋子里提前洒扫得很干净,陈设与其他村民的家别无二致。
丽妃搬了个四腿小凳子让皇帝坐,皇帝却不坐,挽袖子走到锅灶旁:“朕今日来给你露两手。”
“好,那臣妾可要好好尝尝陛下的手艺。”
皇帝将柴丢进灶里,弄得满屋子烟,火都没有点燃,还引得暗卫来察看是不是发生了危险的事。
丽妃拍手称笑,皇帝才让出点火添柴的任务。
丽妃也很久碰这些东西了,好在记忆深刻。
旁边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被丽妃放进有条不紊的放进灶里,火也旺了起来。
皇帝踢了下柴火,将他踢散了,好让丽妃拿取方便些:“你说我们若真做了寻常夫妻,砍柴的活我做得来吗?”
丽妃回头,望着懊恼的皇帝,与皇帝相视一笑。
吃过饭,两人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闲坐,院子里的草木被打理得茂盛,充满了生命力。
萧定坤摇着扇子,指着那些摇摆的草木道:“如果可以,朕宁愿叫些萧花萧草。”
叫什么定坤啊,被天上的压着,被地上的天压着,压了一辈子。
丽妃拍了拍皇帝的手,握紧了。
直到西边的云霞飘起,丽妃才不得不催促皇帝皇帝回宫。
辛渊和蔡画在晚上到了黄岚郡。
蔡画腹诽了一路,臭太监非要绕路来这个地方,她倒要看看这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进了杨柳楼,蔡画就原谅了辛渊。
三层高楼开在黄岚郡的核心地位,即使是过了饭点的晚上,楼内还是人满为患,人来人往的大堂,传菜的、点菜的、吃饭的、划拳的,在食物香气的刺激中愈演愈烈。
这黄岚郡当真是好风采,大皇子从外地借粮帮灾民渡过灾民渡过了旱季。
这杨柳楼底子足,一点儿没受影响,还在此期间为灾民施粥。
蔡画饱吸了一口,望着辛渊的眼睛亮晶晶的。
辛渊浅笑了下,蔡画明白他的意思,从钱袋子里拿出一片金叶子给小二。
辛渊道:“一间包房。”
“哟,”小二脸上浮起歉意,“咱们这包房全都定出去了,排到后面两个月了,对不住了客官,不过咱们大堂的桌位还是可以排队的,也相当不错。”小二还指了指热闹的大堂。
辛渊从钱袋子里夹出两片金叶子:“一间包房。”
小二嘴角一咧,将金叶子一并收了去:“好嘞,客官两位!三楼雅间,里边请!”
小二高喊时,便有人带着辛渊和蔡画往上面去了。
蔡画跟着辛渊,见识了不少金叶子的好处,已见怪不怪了。
比起热闹的一楼,三楼静得犹如仙境。
杨柳楼临江而建,几面都围着高大繁茂的杨柳,
三楼房间有个五六间,都是沿着楼边建一圈,每间房都可以俯瞰黄岚郡的过桥江。
蔡画向楼下望去,阵风吹来,杨楼飘荡,好像杨柳楼跟着那些柳枝飘起来了一样。
要蔡画说,这楼哪里都好,就是上菜太慢,前一个菜吃得差不多了,后一个菜才上上来,导致桌子上都没有盘齐整的菜。
辛渊没动几下筷子,全都进了蔡画的肚子里。
蔡画一看到吃的,什么都注意不到了,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要先为主子添菜。
蔡画吃饱了,觉得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酒!”
来这里怎么能不喝酒呢!
“想喝酒?”辛渊撩起眼皮道。
蔡画点头:“就上次那个酒,酸酸甜甜的,真好喝,不过应该很贵……”
辛渊道:“楼下一条街外,有一家卖伏汁酒的,你去买回来吧。”
“好。”蔡画喜上眉梢,他吩咐她买酒,她习惯性地在辛渊面前摊开两手。
辛渊手间的折扇轻轻在蔡画手上一敲:“钱袋子不是在你那吗?”
对了,路上买了几个大肉包后,一直都放在她这里,没有拿回去。
蔡画捂紧钱袋子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辛渊就看到蔡画出现在了楼底下,待看不到她的身影的时候,辛渊叫来了堂倌。
因楼上的都是贵客,安排的都是有经验老堂倌。
堂倌道:“客官,您这边需要点什么?”
“不用,”辛渊折扇指了下身边的椅子,“我外地慕名而来的,听说你们这出了个妃子?”
堂倌没有动作,道:“哟,客官,这不必听说,是确有其事啊,当今皇上的丽妃以前就是咱们酒楼的舞技,我们杨柳楼靠水有树,可是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呢!”
辛渊道:“是吗,那吃了这顿饭可一定要沾沾你们的灵气,不过,我还听说咱们这杨柳楼以前叫百花楼吗?”
堂倌一听忙说:“客官,咱们以前是叫百花楼,不过也只是做些歌舞生意,因沾了当今圣上的光改名叫杨柳楼,只卖些酒菜。”
这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百花楼一面又想沾皇上的光,一面又不能掉皇上的价,才改了方向。
“我听说当今皇上的丽妃是从这出去的?”
堂倌笑了起来,一脸识货的表情:“丽妃以前在百花楼是弹曲唱歌的,有一晚晚上游江,红粉衣裙,珠玉之音,吸引了皇上的注意,有幸入了皇上的眼,跟着皇上进宫去了!”
堂倌脸上露出回忆向往的神色,仿佛那晚如何公子佳人他是亲眼瞧见的。
这说辞估计真假参半,美好是要渲染的,事实是要掩盖的。
辛渊没了耐心,干脆叫堂倌把老板叫过来。
堂倌道:“客官,我们小店的老板做了十几年生意了,这些都是老板亲眼所见告诉我们的。”
意思是老板来了,也只会告诉辛渊这个。
辛渊推过去一片金叶子,道:“你只管叫来就是。”
堂倌大嘴一笑,将其收到怀里,道:“客官,我们老板平时不见客,您稍等,我去将人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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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片刻,一个腰间盘着赘肉的女人就进来了,扭着腰,嘴巴还未说话,眼睛就已动了起来。
难怪不见客,这一见客杨柳楼的格调就掉回了百花楼。
她人自来熟的紧,往堂倌未沾的椅子上一坐,道:“这位贵客,我就是这的老板,不知您找我何事啊?”
“史妈妈,”辛渊道,“您可知道丽妃?”
既是老板,辛渊就直来直往了。
那女人听见这称呼蓦地一愣,自从百花楼改了名字,她就没在窗明几净的地方听见有人这么叫她了,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史妈妈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辛渊照例将金叶子一推,史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道:“客官,我跟你说的都是秘闻啊,可不能往外传。”
“史妈妈放心,在下只是自己对这些秘闻感兴趣而已。”
她身子往前一探,放低了声音像两人之间说小秘密一样,道:“您既然知道我叫史妈妈,我也就不遮着掩着了,我们百花楼从前说好听点儿供姑娘们卖艺,难听点,就是青楼。”
看她那神色,可不觉得难听,反而有种自豪之感,也是,哪家青楼里出了这么个帝妃不觉得长脸?
辛渊只摇着扇子凝神听着,可不跟史妈妈凑到一堆去,史妈妈便将身子收了回来。
“那天真真是我亲眼看见的,”她腰一弯,声音一低,不管不顾得说得有声有色,“那时候丽妃只叫做依依,游船时给客人弹曲呢,客人听得高兴了,回来就要依依照顾。”
这里照顾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
“客人都准备好了,外头来了一位姓萧的公子,说是找方才外头弹琴的女子。这可不就是依依吗,可咱们出门玩耍,也是讲先来后到的,那自然是不行。”
史妈妈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萧公子是不差钱的主儿,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不过那客人可也不缺钱,反而还有点生气,那公子愣是出到一百倍,才将依依抢了过来。”
“后来那萧公子几乎每晚都来,就是不来,也要将钱付上,不要依依陪其他人,据依依说,萧公子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依依陪着喝两杯酒。萧公子好几次都提出要带依依走,依依始终不愿意,萧公子不得已亮出来皇帝的身份,依依还是拒绝了。”
史妈妈口边白沫子都出来了,辛渊倒了杯茶过去。
“我们依依有一桩心愿未了,说什么都不松口,萧公子持续了整整一年,终于将依依打动了,跟她入了宫。”
据辛渊所知,那个时间的皇帝即使有精力,也不会有时间用一整年去打动柳依。
这里面虽然也有一些吹嘘的成分,比刚才那个靠谱多了。
辛渊眼睛一瞥,看到了拿着一个坛子的蔡画。
打听得差不多了,他直接问到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当时丽妃的愿望是什么?”
史妈妈张嘴就要一扯,听辛渊道:“丽妃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史妈妈张着嘴当场石化。
这已经不能算是秘闻了,是秘密中的秘密了,知道这件事现在只有两个了,一个是丽妃,一个就是她。
她下意识想否定,这传出去说不定是要被杀头的,就是天子一怒,株连九族都未尝不可。
可辛渊已从她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蔡画就要上来了。
“您放心,我只是对这些秘密感兴趣而已,不为别的。”
辛渊拿出一把金叶子,史妈妈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了,她只是遵循身体看到钱的本能动作,摊开掌心接了过来,只听辛渊道:“今天的对话,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史妈妈这时候更加确定了他不是一般人。
她出去后,辛渊将她用过的杯子收了,安安静静的等蔡画。
等了一会儿子,人还没进来。
辛渊起身,将门一打开一具软软的身子倒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