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预选赛的对手是不动峰诶。”
身后冷不丁响起声音时，风间的笔尖猛地一顿，“学”字被重重划出一条黑线。
她回头，刚才站在她身后说话的人已经转过身，和从另一侧绕过来的鸡蛋造型发型的少年搭话，“大石，你听说过这个学校吗?”
“没听说过，风间同学知道这所学校吗?”
话音刚落，几道目光从球场各处望了过来，风间四月张张嘴，脑袋突地一片空白。
“是今年初次参赛的一所市立中学，之前未曾有过进入预选赛的记录，”乾贞治出面解围，“据说一年前他们的网球队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原先的正式队员都退社了，由二年级的候补队员补上。”
“那赢下这场比赛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和我们赢下玉林中一样，”菊丸双手背在脑后走向球场，“对吧大石?”
“啊，嘛……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不。”
乾推推反光的镜片，“据说原先的正选队员都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相反，那些候补队员才是有实力但因为被学长压迫没有机会参赛。”
“管他是正选还是候补，在打进全国大赛之前，我们都是不可能输的。”桃城说。
“嘶~你也就会耍嘴皮子了。”
“毒蛇，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吵架?”
“来啊。”
“来就来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不管对手是谁，都要全力以赴……”
最后还是身为老好人的大石秀一郎赶在手冢回来之前劝住了一场灾难。
众人四散开继续训练，乾的声音冷静传来，“刚开始记数据时存在疏漏的的地方很正常，不必介怀。”
“……啊，好，好的。”
风间蹲在场边，盯着场上的少年，在本子上画了一个闪电符号，标注“超快球”。
乾贞治扶了扶眼镜，“越前的外旋发球初速是189km/h，相当于每秒钟飞行52.5米，而你刚才记的那个球，从拍面到落地只用了0.4秒。”
他说话时，风间注意到他袖口的计算器还亮着红光。
风间一面碎碎念，一面将刚才乾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本子上，甚至在「外旋发球」，「球速」上做了重点标记。
“喂，记录员!”
荒井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抱着一摞运动饮料跑过来，额头细密的汗珠低落在地，“帮个忙，把这些搬到休息区去。”
乾注视着风间离开的背影，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动作被身旁骤然响起的笑声打断，“其实我们都很好奇，阿乾你，为什么会喊一个对网球基础一概不知的人来做球场记录员呢?”
他合上笔记本，看着远处轻松将一听水提起来的少女，“门外汉的看法，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
“我回来了。”
拖着疲累的身体刚进门，风间就将自己摔在软座的沙发上。
“水果已经削好了，在柜台上，记得吃。”
令人牙酸的刷锅声从厨房传来，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要去算账，刚从抽屉里拿出账本，玲姐提醒说，“账本我已经算好了，你洗完澡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对了今天是你第一天当记录员吧，记得别忘了写篇感想给我看看。”
灯光照在她略显臃肿佝偻的背影上，她愣了几秒，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医用绷带。”
“带了。”
“运动饮料。”
“准备了一听，应该够了。”
“还有……”
“风间桑，源桑，你们准备好了没，要出发了哦。”桃城推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沉甸甸的包裹。
几分钟后。
“大石，这看起来像不像是去郊游啊。”菊丸偷笑。
“嘛，英二小点声啦……”
“看不出来，我们的记录员还挺贴心的哦。”来自不二前辈不知道是赞美还是挖苦的话。
“话说，运动饮料这东西赛场不是会准备吗，为什么还要特意带。”来自越前龙马的不解。
“你们这群只会说风凉话的家伙，到底有没有人帮忙搬一下，重死了诶。”
“阿桃，等下大家都要上场，就辛苦你了哦。”
这句话说不清是幸灾乐祸多一点，还是阐述事实多一点。
众人每说一句，风间就越想往地里钻一分，秉持着玲姐''多多益善''的观念，她一不小心就什么东西都准备了九人份的。
她倒轻松了，只是苦了因上次比赛被龙崎教练被罚禁赛的桃城，大包垮小包才真的像是要去郊游。
她小跑上前道:“桃城同学，我来帮你吧。”
“让女孩子搬重物算什么事，这可是绝对不行哟。”
千叶勾搭上风间的肩膀，“哟哟哟，桃城男子气概很足哦，那等下比赛结束也麻烦你背回去啦。”
桃城嘴硬道:“当，当然没问题。”
众人纷纷捂嘴憋笑。
作为首次旁观正式的网球比赛以及球场记录员的身份，风间四月获得了可以坐在球场旁边近距离观赛的机会。
感受到锋芒在背的感觉，风间挪了挪屁股的位置，回头果然就看见源千叶坐在观众席单手握拳给她加油打气。
“风间同学，你的表情怎么看上去表情怪怪的?”酒红色微卷短碎发的可爱男生一扭头就看见了表情怪异的风间。
大石秀一郎关心道:“看上去确实有点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比赛还未开始，不二和河村正在场边做拉伸运动，听到动静，大家都望了过来。
风间四月绷着脸，眼神上飘，“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哪里哪里，今天没有出太阳诶。”心直口快的菊丸很快就拆穿了她的嘴硬。
乾更是毫不客气:“因为首次场边观赛而紧张的概率是95.6%。”
乾学长，有些话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你的。
“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直接提出。”
清冷偏低沉的音色从背后响起，风间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手冢部长那张一丝不苟，冷得掉渣的脸。
她立马正襟危坐，将背挺得笔直。
“全力以赴地上吧!”
“是!”
尽管有点紧张，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球场传来的动静给吸引过去了。太阳早在开场前就被翻滚的乌云遮住，等不二和河村从场上下来时，整片天就像是厚重的地板，压在人心口沉甸甸的。
风间四月庆幸自己带了消肿喷雾，却在心里下意识不愿意这些东西派上用场。
在进入青学网球队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网球是这么热血的运动，曾以为不过是项普通的竞技，其真面目的却在那群少年们在赛场上的表现而朝她露出冰山一角。
“风间学姐，你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恐怖哦。我都没掉眼泪欸。”
“啊嘞，风间你怎么看上去要哭了?”
风间四月额角抽搐，推开桃城故意凑过来看的脸，再往即便受伤了也不忘记怼人几句的小学弟墨绿色的发顶狠狠蹂躏了几下，接着举起手中的小白瓶，露出核善的微笑，“越前，我觉得刚才的止痛喷雾喷得不太够，要不要再来点?”
“不要。”
“越前，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没有获胜，你就弃权。”
众人抬头，看着手冢国光走到越前面前，将手中的球拍递给他，栗麻色的发尖在灯光的折射下微微发光。
“十分钟？那种东西——”越前扬起唇角，“根本不需要。”
“不太妙啊，又让越前这小子装到了，真不甘心呐。”
“嘶……”
“越前，看你的了。”
“小不点，把胜利拿回来哦。”
“又可以拿到不错的数据了。”
遥远的天际晨曦微露，少年们并肩而立，青白色的校服随风起舞，衣摆倒映出蔚蓝的晴空。
最后比赛毫无悬念，由青学获胜。
赛后青学众人集体去河村的寿司店庆祝，风间本想提前回来帮玲姐干活的念头也被桃城拉走而被迫终止。
“河村学长家的寿司很好吃啊。”源千叶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了。阿隆学长家里可是祖传的寿司配方，招牌很有名的。”
“太厉害了吧。”
桃城这话成功收获了几个迷弟迷妹的星星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寿司店是桃城家开的。”来自千叶的吐槽。
“话说起来，我记得风间同学家也是开料理店的？”乾突然道，话题瞬间就被扯到了风间身上。正在往自己塞美味寿司的风间鼓着腮帮，一脸懵地看着纷纷望着自己的众人，然后一不小心就噎到了。
旁边伸来一只白皙的手，风间接过纸杯猛地灌了一口，说了句谢谢，接着在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正襟危坐。
“乾学长说的没错，我们家就是开中国料理的，因为我妈妈是中国人。”
“风间料理店......就是阿乾上次订团体餐的那家吗，”不二笑眯眯地问，“那风间同学一定也会说中文吧？”
“对......会一点没错啦。”
“没错没错，”千叶抢着说，“四月不仅会说中日文，她们家的‘风间料理店’前不久还登上了‘横滨本地美食杂志’哦。”
“太厉害了吧。”
“那一定很好吃吧，真想尝尝。”
“等下次玲姐有时间，我请大家去家里玩吧。”风间真诚建议道。
“玲姐是谁?”
“我妈妈。”
“感觉很年轻呢。”
桃城躲在人群角落阴阳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风间料理店’是源桑家里开的呢。”
不过大家都沉浸在比赛胜利的欢乐中，自然无人注意到这一点。
然而，当最后举杯的时候，风间却突然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用的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玻璃杯。
那么手冢社长的杯子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