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说洗手吃饭的时候,梅梅内心还是有点发怵的,害怕饭菜里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害怕端出来一些会蠕动的,长长的,软软的虫子。所以,在爸妈端菜的时候,她伸头看了一眼。
没盖碗,很好。
碗里的菜很正常,全是些红烧肉,炒土豆丝之类的家常菜。
可以吃了。
等到梅梅吃完饭之后,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她闭上了眼。既然已经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事情,能够占据整个房间的巨蛇,还有奇怪的梦中梦。那条大蛇只是在梦里存在的吗?它是妖怪吗?还是我梦里的一些脏东西呢?不会是什么冤魂吧?
梅梅在床上翻来翻去,突然想到解梦。她拿起手机在浏览器搜索梦见大蛇四个字,给她的答案是什么财富与好运,恐惧与挑战,转变成长什么的,像是半命题作文的东西。
梅梅苦笑一声,把手机一丢,直接盖上被子。
既然什么都想不出来,那就蒙上被子睡大觉。等明天雷雷来了再讨论这件事。
再加上在梦里看到《白蛇传》的事情,一条青色的蛇,难道他是小青?但是他找我干什么?他还在想着,等明天雷欣欣来了之后再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情。
梅梅再次梦见了这条青色的大蛇。
她再次陷入梦中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在卧室,而是在西湖旁。
梅梅之前去过西湖,不是这样,现在的西湖没有这么纯粹的天青色的天空,也没有仙境一般的烟雨濛濛,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去的时机不对。
这里有很多穿古代汉服的人,像一场大型的cosplay。不过,她们衣服的面料看起来比较柔软贴身,一看就是日常衣物,而不是汉服店租的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的硬版型。
梅梅还看到了断桥,反正现在还没断,桥上有很多人都行色匆匆。
她还看到了两条一青一白的蛇混杂再人群。她们的身体很软,像是被筷子挑起的两根面条,走路还一甩一甩的,这个样子还挺恐怖的。
两条蛇似乎在说话,互相吐着又红又长的蛇信子,最让人恐怖的还是那条青蛇,因为她的尾巴尖挑着一把伞,那把伞正是梅梅花五块钱买到的这把。
她们穿过断桥上的人潮,周围人都熟视无睹,显然,她们此时应该是化了人形的。如果梅梅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白素贞和小青。
她们朝一个看起来很板正又有书生气的青衫男子过去。
然后,她们停下了。那个男子也停下了,朝两条蛇作揖。
白蛇用柔软无骨的尾巴缠上了许仙的右脚,小青跳起来把伞甩到许仙手上,许仙则是很优雅地接过了。
小青的身体很长,目测有一米多,她的身体在地上爬动,弯弯曲曲的。她接近许仙的左脚,缠着左脚,慢慢的往上爬,像一根很粗的麻绳,一点一点的缠着许仙的身体。
而对于这一切,许仙浑然不觉。
看到这一切的梅梅头皮发麻,她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一下子就把自己从梦里拉出来了。
梅梅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她
凭借着直觉摸手机,再按着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雷雷的声音:“你还没起来,都快九点了。”
梅梅说,“还不是做噩梦了。”
“你又梦见蛇了。”
“这回更邪门,先不说了,我先把门给你打开。”
梅梅想起来,但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着,怎么也起不来,她只能慢慢让自己滚下床。
等她摔了个狗吃屎之后,基本上醒了,虽然眼皮还是很重。
她耷拉着眼皮,穿上拖鞋,去给雷雷开门。
一见到她的雷雷则是发出一声惊呼,她说,“你黑眼圈很重啊,几点睡的。”
“我睡很早的,鬼压床。”
“怎么回事啊。”
“一言难尽,你先进来请听我慢慢地跟你说。”
梅梅拉着换好拖鞋的雷雷,进房间,对着罪魁祸首油纸伞控诉:“就因为这把破伞,害我老做恶梦,还老梦见蛇,还梦见《白蛇传》了。”
“那你是谁?你是白素贞还是许仙?”
“我谁也不是啊。”
梅梅绘声绘色地给雷雷讲了这几天的梦境,她看起来很不理解的样子,仿佛耳骨洞很痒的样子一直在挠。但是,为了表示对梅梅的尊重,还是频频点头。
最后,雷雷得出的结论是,梅梅上辈子是许仙。
梅梅说,“这不太可能吧。”
“根据你的梦境来看,”雷雷掏出她平时用来记录音乐灵感的随身小本子,在上边边写边分析,“她们对许仙的敌意还是蛮大的,对你的敌意好像也蛮大的,因此,你就是许仙。肯定你上辈子太渣了,她们找你报仇的。”
“啊?那怎么办?”
雷雷说:“你从哪买的伞?”
“好像是城西吧,挺破的一个店,只有个老头。”
“那你之前做过类似的梦吗?主要是没听你说过。”
梅梅搜刮了自己所有关于梦的记忆,笃定地说,“没有。”
“那应该就是因为这把伞,我们一起把伞还回去吧。”雷雷看了眼手机,说,“那你收拾收拾就走吧。”
梅梅简单地洗了个脸,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天空晴朗,没有下雨。
梅梅回忆着她在旧杂货店的情形,店外电闪雷鸣,下着滂沱大雨,只有个奇怪的老人,还有仿佛哮喘症发作的忽明忽暗的小灯泡。
“我跟你说那个老头儿昨天喊他爷爷,他就瞪了我一眼。特别奇怪。正常的老爷爷谁会因为喊你一句爷爷瞪你一眼啊。”
“他不会是什么年轻的妖怪假扮的吧?”雷雷路过奶茶店买了个冰淇淋,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就下雨了。
雷雷说,“我出门还专门看了一下天气预报呢,没雨啊,怎么突然下了。”
雷雷吃着冰淇淋,问梅梅吃不吃,她没心情吃,说,“怎么办啊,我可不想用这把晦气的伞。”
突然,电光火石间,两个人思维同频了,她们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又是这把伞?”
雷雷说:“不过真不想淋雨,刚买的衣服。”
雷雷穿着一件印着米老鼠的卡通T恤,牛仔裤,有些短的头发,简洁的打扮愣是看出了一些音乐人的不羁来。
“你昨天去哪了?”
雷雷舔着冰激淋,看着有些失落的梅梅,“演唱会,走的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梅梅撇撇嘴,“那下次肯定得跟我说,你弹的是新曲子吗?”
“不是,还是老三样,我要有新曲子,肯定第一个弹给你听。”
雷雷的冰淇淋吃完了,但是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梅梅急着把伞还回去,对雷雷说,“要不我们还是打这把伞吧,我昨天用过了,没事。反正一会就还回去了。”她看着雷雷的眼睛,真诚地说,“你是害怕淋雨还是害怕伞里突然钻出一条蛇把你头咬掉?”
“都挺害怕的,不过,我还是更害怕新衣服淋湿,这件衣服真的挺贵的。”
看着雷雷鼓励的眼神,梅梅心中充满了勇气。
一路上,她还是会看见那些柔软无骨,满地乱爬的蛇。
难道只要打开这把伞,就会看到蛇吗?梅梅观察身旁雷雷的反应,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了不吓到自己的朋友,梅梅此时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梅梅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却怎么也找不到昨天的杂货店,雨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样子,让糟糕变得更加糟糕。
“奇怪?为什么找不到?我昨天明明是在这买的啊?”
雷雷说,“会不会因为那是妖怪开的店,它就是为了把伞卖给你,你还记得最近新闻上的人口失踪事件吗?会不会是这些妖怪搞的鬼。”
梅梅没有降妖除魔的本领,此时只想赶紧摆脱麻烦,说,“那这把伞怎么办?”
“扔了呀。就扔这。”雷雷抢过梅梅手里的伞,扔在了路边,拉着梅梅就要走。
“能行吗?就扔这,妖怪报复我们怎么办?”想起那些梦,梅梅还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先这样啊,我知道附近有家商场,我们进去躲躲雨,顺便买把正常的伞吧。”
走到商场的门口,看见里面明亮的灯光,浑身都湿了的梅梅有种被灯光温暖了的感觉,她的内心直呼:终于得救了!
然而,她还是高兴早了。
她们明明走进了大门里,却仿佛还在门外。
一滴很大的雨滴,滴在了梅梅的头皮中央,有点凉,还很痛。
不对,不是仿佛,这是真的。
梅梅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使劲挠自己的头皮。
雷雷问:“你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我们没有进商场,还是在外面。”
雷雷观察了四周,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梅梅说,“没有啊,这不就是里面吗?”她手指着左边,对梅梅说,“那里是海鲜区啊。”
梅梅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了,但她不信邪,又退回门口。只能在商场外,肉眼从门里看过去,就是普通超市的样子。
梅梅又走进了门里,她仍然在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