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皇宫里的宴会上,觥筹交错。
四周的目光一直隐晦却富有存在感地向晏枕溪这边看来。
这还是晏枕溪出事后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宴会。
一路上,哪怕只是站在晏枕溪旁边,姜知瑶都能感受到他人的目光。
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姜知瑶悄悄看了晏枕溪一眼,发现他还是很往日的宴会上一样从容淡定,只是比以前相比多了一个眼纱而已。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圣上也还未到,大家正在相互交谈着。
和以往宴会上大家纷纷来恭维晏枕溪的场景不同,如今他的周围非常冷清。
偶尔有人过来谈话,却句句不离晏枕溪眼睛的事情,还时不时叹息几声。
像现在这个正在和晏枕溪交谈的人,姜知瑶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幸灾乐祸。
而晏枕溪还是和往常一样,温声回答着,脸上的笑容分明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也仿佛感受不到话语中用怜悯包装着的恶意。
听着对面人说话的恶意越来越浓重,姜知瑶皱了皱眉,挽上晏枕溪是手臂,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谈话,轻声说道:“夫君,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去坐着。”
被扯住的晏枕溪话语突然停顿了一秒。
对面的人也诧异了一下,然后晏枕溪微微颔首向对面的人说道:“抱歉秦大人。”
“哈哈哈。”对面的人掩饰着笑了几声,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妥之处,“晏大人先带夫人落坐吧。”
宫人引着晏枕溪和姜知瑶落座。
和晏枕溪以往在偏上面的位置不同,这次的位置在大殿靠近门口的地方,旁边是一个朱红色的大柱子,有些挡住了视线。
晏枕溪安然落坐,姜知瑶坐在他旁边,宫人退下。
“陛下驾到。”是太监尖细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行礼。
圣上坐在了最上面的位置:“平身。”
宴会这才正式开始。
面对三皇子自己打了胜仗许久未见的儿子,圣上面上竟没有多少欣喜,甚至不如他看到一个将领时那般和颜悦色。
足以见得圣上对于三皇子的不喜。
一些原本想在宴会后与三皇子攀谈的官员一时都歇了心思。
在奖赏完将士们后,圣上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突然余光看到了柱子旁的晏枕溪,他当即表情微愠:“是谁排的席位?”
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你是怎么排的!晏爱卿是朕的恩人,怎么坐在那里?!”语气中全是不满。
晏枕溪闻言站了起来,动作稍显急切,走出去的时候磕到了桌角,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姜知瑶下意识倾身想要去扶他,但下一秒晏枕溪已经重新站稳。
“臣无事。”晏枕溪毕恭毕敬向圣上行了一个礼,“臣眼睛不便,也欣赏不了歌舞,这个位置正好。”
“晏爱卿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解人意啊。”圣上说道,然后微眯了下眼睛,浑浊的目光看向姜知瑶,“那你的夫人呢。”
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姜知瑶努力镇定下来,站在晏枕溪身边,把声音放大:“回陛下,妾身也觉得这个位置正好。”
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晏枕溪听出来了,不知为何,借着宽大的衣袖,他轻轻捏了捏姜知瑶的手掌心。
姜知瑶突然安定了些,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哈哈哈哈那就好。”圣上一时兴起问道,“晏爱卿,朕这个赐婚不错吧,你现在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夫人。”
“对了,你姓什么来着?”还没等晏枕溪回答,圣上的目光又向姜知瑶投来。
“妾身姓姜。”
“姜氏,你可要好好照顾晏爱卿啊。”又没等姜知瑶回答,圣上继续说道,“好了,宴会继续吧。”
歌舞声重新响起,晏枕溪和姜知瑶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众人继续谈笑着,刚刚过去的仿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而已,但姜知瑶现在已经无心在宴会上。
姜知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圣上。
但和之前听到的圣上喜爱晏枕溪不同,姜知瑶觉得,圣上分明不喜晏枕溪,而且是,非常不喜。
晏枕溪心不在焉地饮着杯中的茶。
这场宴会还真是和他想象的一样无趣又烦人。
圣上一向厌恶晏家,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哪个权利者会喜欢自己手中的权利被旁人分走哪怕一点。
晏家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
对晏枕溪的赐婚明面上是弥补,但圣上是因为对于晏枕溪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有所猜忌,才会下那道赐婚的圣旨。
虽然三皇子和纪婉清只是私下交好,除去一些亲近的人无人知晓,但对于圣上这样一个久居高位的皇上来说,向来喜欢掌握一切,三皇子和纪婉清的关系他自然也清楚。
至于赐婚,圣上当时写旨的时候,没有表明姓名,也是想留有些余地,纪通海爱女的名声整个京城都清楚,圣上也不想和自己的臣子之间有太大的隔阂。
这个赐婚的圣旨也是试探的意味居多,想看晏枕溪会不会有所动作。
但他也确实没想到纪通海竟然就真的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宁愿冒着抗旨的风险也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再者虽然是姜知瑶嫁过去,但这样来晏家嫡长子娶了一个没有一点背景和势力的女子,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不管晏家结交了多少势力,起码明面上不会再因为他的婚事而多加其他的势力了。
所以对于姜知瑶的替嫁这个行为,圣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晏赐应那个晏家的二公子,圣上倒是很乐意帮他掌控晏家,那样愚笨之人,怕是没多久晏家就会被他自己搞垮。
-
宴会结束,坐在回晏府的马车上,姜知瑶彻底放松下来。
这次的宴会上,她不仅没有怎么欣赏到歌舞,甚至连饭菜都没有吃上几口。
因为等圣上说完话后方可动筷,菜早就都凉了。
在狭小的车厢内,姜知瑶的肚子发出了声响。
姜知瑶的脸瞬间涨红。
晏枕溪轻笑了一声,姜知瑶听到后更觉得尴尬了,恨不得现在就从这个马车里钻出去。
“我有些饿了,前面有家好吃的馄饨摊,你要一起吗?”晏枕溪笑着问姜知瑶道。
“好。”姜知瑶答应了下来,她是真的饿了。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街边的小摊上,摊主和顾客的谈笑声伴着空中蒸腾着的热气,姜知瑶倒是觉得这里的氛围比皇宫的宴会更加让她喜欢。
不多时,两碗馄饨被端了上来。
薄又白的皮包裹着里面透着粉红的肉馅,汤中还加了一点紫菜,几个小虾米浮在汤面上。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看着面前香气四溢又让人感到温暖的吃食,姜知瑶不禁食指大动。
见对面的晏枕溪用汤勺缓缓舀起了一勺汤汁,姜知瑶也先尝了一口汤。
唔,姜知瑶的眼睛亮了一点,好好喝,很鲜。
姜知瑶又舀起了一个馄饨吃了起来,鲜咸的味道不断袭击着味蕾,到腹中又温暖了身子,姜知瑶觉得这碗馄饨比刚刚宴会上的山珍海味好吃不少,当然,也可能是她饿了的原因。
一个两个馄饨接连下肚,姜知瑶已经快吃了一大半了。
姜知瑶看向了晏枕溪,他的碗中还剩很多,他缓慢地吃着,哪怕是在街边的小摊上,用着木制的筷子和廉价的碗碟,都不失矜贵的感觉。
馄饨里的油水让他的唇现在看起来有些红润晶莹,姜知瑶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便又将目光放在了他精致俊美的脸庞上。
他真的好好看啊,姜知瑶不知这是多少次在心底感叹道。
若不是晏枕溪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姜知瑶怕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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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子也不敢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姜知瑶其实从小就一直很喜欢好看的东西。
喜欢好看的花和树,喜欢好看的糕点,喜欢好看漂亮的衣服,喜欢好看精致的首饰。
但她从来都得不到,只能远远观望着。
小时候,她看过最好看的花朵在那个大宅院的花园里,但她不被允许进去,只远远的看过几次。
那真的是最好看的花朵吗,姜知瑶也不知道,她其实只看到了它的颜色,是那样大朵浓烈的色彩,径直撞进了她的视野。
宅院里那些下人称呼的二小姐身上的衣服也很好看,有精致的绣花,还有和那个花朵一样浓烈的色彩。
头上的发髻也好好看啊,姜知瑶最喜欢偷偷看她们发钗上面悬挂着的流苏,一摇一摇的,还有上面流光溢彩的宝石,有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着眼睛。
她小时候就知道,所以有鲜艳色彩的东西都很贵。
姜知瑶最开始也喜欢那个二小姐,她长得很好看,加上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就更好看啦,所以姜知瑶有时会偷偷去看她。
但是那个二小姐不喜欢她,有次发现了她,叫着姜知瑶姐姐,把她哄骗过去后,再扯着姜知瑶的头发,质问她凭什么担着府中大小姐的称呼。
姜知瑶只觉得疑惑,自己也是小姐吗,然后才是头皮上后知后觉的刺痛。
后面姜知瑶就不喜欢去看她了,也不再喜欢偷偷离开有娘亲在的院子里了。
花园里的花朵有什么好看的,院子石缝里开出的小花也很好看。
有华丽刺绣和色彩招摇的衣服有什么好的,娘亲做的衣服也很好看啊,虽然素净,但上面有娘亲专门给她绣的一只可爱小狗。
有流苏的发钗又有什么好的,娘亲种的菜花插在头上也很好看啊,娘亲总是夸她簪上去就像和小仙女。
但姜知瑶觉得娘亲才是仙女,会温柔地在睡前唱着歌谣,会做好吃的,身上也总是有好闻的皂香味,是上天专门给她一个人的仙女。
虽然自己有的东西也很好,但姜知瑶有时还是会想,要是自己有那些好看的东西就更好啦。
如果她有了,她要给娘亲和自己穿最好看,最色彩耀眼的衣服,头上带上满满登登的好看发钗。
姜知瑶暗暗想着,期待着自己的长大。
但娘亲没能熬过姜知瑶十二岁的那个冬日。
姜知瑶愣愣地守着娘亲,不愿旁人把娘亲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但没有用。
她就在那个院子里度过了没有娘亲的三个月,那也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三个月。
之后,一个姜知瑶不认得的嬷嬷来了,看到她后哭着抱住她,把她带到了纪府。
后面慢慢都好起来了,姜知瑶有了好看的衣服和首饰,但悲哀的是,姜知瑶发现自己不敢穿色彩浓烈的衣服出去,也不敢头上插着好看华丽的发钗。
纵使有娘亲的保护和陪伴,但小时候的那些奚落恶意和物质的匮乏还是如影随形。
最悲哀的是,娘亲不在了,姜知瑶有时看到一匹好看的绸缎,立马就觉得这个肯定很适合娘亲,但后面又茫然地想起来,她的娘亲不在了。
姜知瑶总是觉得,这些好看的东西不会一直属于她,就算得到了,也只是一时的,况且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好看的东西。
就像晏枕溪一样,哪怕离的这样近,但姜知瑶清楚的知道,两个人之间其实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面前的晏枕溪端坐着,气质清贵,原本系在后面垂下来的眼纱被晚风吹起,姜知瑶顺着飘逸的薄纱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晏枕溪与她而言,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是一场大胆又绮丽的梦境。
她如果想下水捞月,最终只会得到一个溺水身亡的下场。
但她还是希冀着那轮明月啊,清醒的沉溺着,哪怕知道最后会粉身碎骨。
姜知瑶轻轻摇了摇脑袋,收回自己的思绪,静静地吃着碗中剩下的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