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圣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把困倦一起揉开,她扭头去看汤圆的作品。
他今天的目标是完成一副无主题绘画。
“汤圆,还有五分钟就去玩一下吧。”
钱圣夏看着不远处的钟表,对汤圆说。
汤圆点点头,继续若无其事地画画。
对待孤独症的孩子要比其他孩子耐心得多。他们不太擅长应对外界的变化,因此,给予他们适当的提示有助于他们适应环境。
汤圆的头埋得更低了。
黑色的记号笔在汤圆的手中游来游去,纸张一会揉皱一会铺平,教室里只能听到笔摩擦在纸上的刷刷声。
五分钟的时间一下就到了,钱圣夏声音一响,汤圆就毫无眷恋地扔下笔跑去玩具角。小江坐在旁边,去捡汤圆落下的外套。
钱圣夏展开汤圆的那一幅画。她眉头紧促,按着画的那只手死死地攥着。
她突然想到昨天督导在给她个案资料时顺便告诉她,汤圆画这个符号的频率越来越高了,钱圣夏需要找到他做这个行为的动机。
钱圣夏轻轻叹了口气。
那张画被钱圣夏稳稳地放在了桌面,画上是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符号“8”,像池塘里泛滥的蝌蚪。
但谁才是它们的母亲呢?
*
临近中午,靠近洗手池的位置,钱圣夏正好碰上带着小朋友上厕所的于老师。
于老师问:“中午点了什么外卖?”
“中午跟朋友去外面吃饭。”
“是哦,你下午没课。”
钱圣夏靠在墙上,看着洗手的于老师说:“接了单私活,我今天去燕山头村。”
于老师显然没听清,“……啊,什么?”
“没什么。”
钱圣夏甩了甩手腕,顺势揪住站在洗手台狂摁洗手液的汤圆。
汤圆叫道:“啊,啊!”
“我的小祖宗啊,珍惜点洗手液吧。”
于老师蹲下来,揉了揉汤圆的发顶,然后转过来看着钱圣夏:“你看汤圆,他是不是胖了!”
钱圣夏凑过来,上看看下看看,“还真是。”她对汤圆说:“告诉钱老师,妈妈都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早上吃了包子、鸡蛋和牛奶。”
钱圣夏看了看他书包旁边的麦当劳,“妈妈给你的点心还是薯条呢。”
“好吃!”汤圆笑嘻嘻地应道。
钱圣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等汤圆的家长来接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钱圣夏拿手机看,叮叮咚咚全是红点,李景浩半小时前就给她发了消息。
【李景浩:楼下等你】
钱圣夏拿好包,说自己马上就到。
出门直走,钱圣夏看见电梯门前摆了个警告牌,写着今天维修,于是她转身从楼梯口下去。
一步跟着另一步,钱圣夏在的楼层是四楼,脚步声由轻到重,她雀跃地跑下楼,那一瞬间让她想到高中放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李景浩是通校生,钱圣夏是住宿生,平常放学两个人不会一起走,只有周五放学的时候,钱圣夏提着她大包小包的行李,李景浩就顺路送她去公交站牌。
“李景浩,你别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了。”
“嗯。”
钱圣夏手上还拎着作业,她边往回看边往回跑,她喊道:“校门口!你去校门口等我!”
李景浩攥着自己的书包带,轻轻嗯了一声,他就站在教学楼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另一只脚刚踏在地面。
直到钱圣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
一来二去,就是他们与世无争的前桌都知道,每逢周五钱圣夏和李景浩就会一起走。有时候老师下课迟了,或是谁临时有什么事,就会丢下一句:“校门口等你。”
这是他们无言的默契。
从前,李景浩就喜欢在校门口的保安室旁边等,他背对着校门,也不坐,背着他那万年不变的黑色背包,抓着书包落下来的书包带。
而现在——
“钱圣夏。”
李景浩感应到了她,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叫了她的名字。
“嗯。”
钱圣夏的脚步一下子慢了,她面对李景浩投来的目光,慢慢走了过去。
*
她们最后约在一家面馆吃饭。
李景浩从橱柜拿了两幅碗筷,递给了她。钱圣夏坐在她对面,顺势道了声谢。
“不谢。”李景浩低着头,用餐巾纸擦桌子。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的交流过了,回想上次还是高二当同桌的时候。
李景浩用了几张纸,再低头去找垃圾桶的时候,钱圣夏默默把垃圾桶踢到了他那边。
李景浩扔完垃圾,抬起头,钱圣夏低头看手机,似乎还在回家长的消息。
“钱圣夏?”
“昂?”钱圣夏从手机中抬起头,一副什么事的样子,她确认道:“吃完饭坐你车去吗?”
李景浩点点头,钱圣夏嗯了声,又去看手机了。
服务员端着面上来了。钱圣夏点的大排面,李景浩点的三鲜面。
刚动筷子,面条的热气飘上来,李景浩听见钱圣夏轻轻地哼歌,一脸满足的,她用筷子把面条搅成一团,张开大口顶着热度吃下去。
李景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埋头吃自己的面条。钱圣夏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她从手机点进一个地图软件,问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你搜个地址给我,我发给我闺蜜。”
“好,我发给你。”
李景浩把位置发给她,抬头看的时候,钱圣夏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李景浩:“嗯?”
“你还记得我们学校旁边那家大排面馆吗?”看到李景浩点头,钱圣夏指着自己碗里的面,滔滔不绝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碗大排面里是放紫菜的,肉那么小,汤那么咸,当我是大海吗?”
钱圣夏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到。听着钱圣夏眉飞色舞的讲述,李景浩笑出了声。
于是马上遭到钱圣夏的下一轮讨论。
“你这个三鲜面看着也不好吃啊,一点都不鲜,绝对很难吃很难吃。还得是我小区楼下的那家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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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说要带你去吃的……”
李景浩放下筷子,看着钱圣夏,耐心地回答着:“那我们下次就去吃。”
“你什么时候回去?过年吗?”
李景浩摇了摇头,说:“不一定。”
*
钱圣夏打开车门的时候呛了一句:“李老板,李大商人,我还以为你会开着法拉利或者SUV。”
“那看来钱老师很不满意啊。”李景浩笑了下,这声笑意直达眼底,“小翻译家,你屈尊一下。”
“嗯哼。”
钱圣夏坐进副驾驶,往后一看,车子后边的座位全拆了,通体铺上一层纸垫。而李景浩靠背的椅子后放了个巨大的黑色盒子,光是眼睛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转头看向李景浩。
李景浩眉眼冷峻,不说话的时候清冷漠然,够唬人。今天凑近看,钱圣夏才看到李景浩鼻梁旁边有颗小痣。
钱圣夏暗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钱圣夏再看过去,李景浩今天套了个骆驼的黑夹克外套,做了个三七分的小发型,看上去不是去收货,是去走T台的。
钱圣夏咳了声,“那就勉为其难吧。”
李景浩把一副墨镜递给她,钱圣夏拿起来一看,是一副崭新的墨镜。
李景浩看到她拿着墨镜在汽车上方的镜子比划着,把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
“你是我大番周折请过来的的私人翻译员,小翻译家,哪敢给你用我的二手货?”
“你就装吧。”钱圣夏开玩笑道,“你给我用我也不用。”
时间已过下午两点,太阳渐渐有了攀升的势力,热气上来了,钱圣夏关了车窗,李景浩开了车内空调。
仲夏时分,车窗外的马路空气粘稠地像地窖藏了许久的糖浆,房屋在车窗起起伏伏,外面风很大。
李景浩调好了导航,不一会儿,手机发出了声音:“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百七十公里。”
钱圣夏啊了一声,抿了抿嘴,“李老板,你给我出差呢?出差费算不算?”
“你放心。”李景浩说,“到村子就开始计时,我从不骗人,做人要讲信用的。”
钱圣夏说:“不行,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终极版。好了吗?”
钱圣夏这才点点头,继而又说道:“如果你不是我高中同学,我还真怀疑这辆车不是去村子,而是去缅甸的。”
李景浩眼角抽了一下,语气里蕴含着淡淡的无奈,“法治社会,本分青年,小本生意。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小面包车一路畅通,直到山头变多了,路开始颠簸,远处山峰还有许久未下的云。
上了高速后,李景浩发现钱圣夏嘀咕的声音消失了,方才热闹的车内胆没了声音,李景浩突然心头一空,一点落寞涌上心头。
于是他稳好驾驶的时候看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钱圣夏头靠在车门和靠座的缝隙中,右手抓着车上面的栏杆,两眼一闭,显然已经沉入梦乡了。
李景浩笑着摇摇头,踩着油门驶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