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我请了许多的能人异士,也轰轰烈烈的做了几场法事,可这等怪事还是停不下来。如今,我风氏血脉仅剩一子,若再发生意外,那南越国数百年的基业以后将更主易人。今日请夜神前来,便是想求一个心安,若这南越皇宫真有邪祟作怪,还望夜神能助力相除。”
夜兰道:“除了这八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以这种方式死亡?比如小侍女、洒扫太监等?”
风寄云思考了下:“确有一人也是这样离奇身亡,这人是七皇子的奶娘。七皇子是我最小的孩子,两年前因病过世。这奶娘自七皇子出生便日日照料,七皇子也对她多有依赖。七皇子去世后,这奶娘一度消瘦,整日吃不下睡不好。为了让她宽心,便给她找了活计,将她调去了绣衣坊。可谁知半年前她被发现死在了床榻之上。除此之外,宫里也有其他伤亡情况,但基本都是生老病死之类,应该不是被邪祟所害。”
水川指了指牌位:“依国主所言,死亡之人多是年幼子嗣,那除了子嗣之外,风家还有何人被害?我看这牌位上似乎有其他姓氏女子的名称。”
风寄云道:“没错,是有三位其他姓氏女子,她们皆是我的妃妾。因为曾为我孕育过子嗣,所以死后她们也被供奉进四仪殿。当然把她们供奉在这里,也是缘于她们的孩子都在这里。一世血脉亲情,唯愿她们魂归黄泉时,仍能相依相伴。”
夜兰道:“国主身边目前仅剩一子,这一子的母亲可还在人间?另外国主身边可还有其他妃妾陪伴?”
风寄云叹了口气:“不在了。这个孩子是我的长子,他的母亲生他时也难产而亡。如今他的弟弟妹妹们皆已故去,只有他在我身边日夜陪伴。眼下我身边没有其他妃妾了,所有妃妾皆已身死。”
夜兰从前在无相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想方设法推销自己的才艺赚钱,只有吃饱喝足之后才会用心练些法术,她的实力着实拉胯。面对着风寄云的殷殷希望,她只能祈祷遇到的邪祟不是那么难缠。
“国主,春恩殿的娘娘头风病又犯了,疼的死去活来,殿中的所有东西都被摔了,奴婢们也都被赶了出来。国主您快去看看吧。”看起来年龄尚小的一位小侍女慌慌张张的过来禀报,急的满头大汗。
听到这话,风寄云的脸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眉头更是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微蹙了一下,他停顿片刻开口:“我随后就到。”小侍女听到这话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折返回了春恩殿。
夜兰看出风寄云的心不在焉,便说道:“国主既然有事,那便先去处理。我们三人在这宫内先转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风寄云连忙应道:“好!好!三位神明随便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整个南越宫都任由三位出入。”随后风寄云又安排了侍女太监整理好一处寝殿,供夜兰三人安歇。
………………
一行三人走在南越宫的长廊上,时不时的检查着周围是否有异样的情况。
烟萝撅着小嘴吐槽:“你看看人家南越国的国主,光死掉的妃妾就有四个!再看看无相天的弥罗,这么多年了我竟没见他身边有过一个女子,真是个清心寡欲的神明之主啊。”
水川接茬说道:“对啊!好生奇怪!无相天一直以来并没有神明不可相恋的规定,多少神明成家立业,繁衍后代,可唯独弥罗一直孤身一人,整日跟根棍子似的杵在天宝殿里。难道他不觉得无聊吗?”
烟萝摇摇头:“弥罗还是太古板了。若我是神明之主,一定将无相天的好男儿全都塞进我的后院!大好人生,怎能浪费!”
水川仰头大笑:“你也不怕吃撑!再说即便你是个力神,真身只是一个树人,但你作为姑娘家,还是要矜持一下的,不可日日都将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拿到台面上来讲,免得被旁人听去了笑话。”
夜兰走在前头,听着两人的话,心里真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你们两人的脑袋里整日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感情之事怎好随便?情之一字,贵在独钟,心若分付两人,便如那明月映双潭,终是残影碎波难圆满。”
听了这话,烟萝转了转眼珠,上前一大步,跟夜兰肩并肩:“主人怎么对感情有这么深的参悟,难道有什么事我和水川不知道?”水川也上前一步,凑一个耳朵来听。
夜兰两手一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话本里面多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足够了解男女之情了。好了好了!不扯这些没用的,好好看看这座宫殿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邪祟。”
作为无相天之上的神明,夜兰自是能看到凡人无法看见的东西,烟萝和水川作为夜兰的力神,也被炼化的拥有了阴阳眼。三人走了大半个南越宫都没什么发现,直到走近一处宫殿时,停住了脚步。看着宫殿上方不断升腾起的团团黑雾,夜兰笑了笑道:“看来这南越宫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座宫殿名唤冬花殿,看上去似乎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连大门上的牌匾都落了一层积灰。夜兰轻轻的推开门,三人走了进去。院子久未打扫,已经长满杂草,但满院荒芜中一树梨花开的正艳,给这个院子平添了几分生机。梨树的一根粗枝上绑着孩童玩的秋千架,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木头玩偶小人。
正当三人仔细观察这所殿院时,殿内寝宫里传来哄孩子的歌谣:“灶火暖暖跳呀跳,粥香甜甜飘呀飘。爹爹明日就会来,带包麦芽糖儿笑。娘亲怀里小乖乖,快快合眼睡觉觉。”歌谣唱完,整座院子里都充斥着孩童咯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时而贴着耳根,时而又从后颈幽幽传来,忽左忽右地飘着,令人浑身发毛。
虽身为神明,但夜兰三人从没见过邪祟,如今冷不丁的来抓她们,难免心中有些畏怕!烟萝走在夜兰和水川的中间,一只手还扯着水川的衣袖,水川轻声说了句:不要怕。
宫殿的雕花门此时半掩着,月光斜斜切近屋内,只见罗床上坐着个装扮精致面容姣好的女人。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儿,小儿青紫色的小手正抓着她的一缕头发玩耍。三人正看的仔细时,女人低垂的头颅突然"咯"一声转过来,死死的盯着三人:“你们竟然能看见我,想必就是风寄云请来的神明吧!我们母子活着的时候他风寄云就不曾有过半分关心,如今我们母子都死了,他竟然还找人来欺压我们!”
夜兰心中疑惑:“风寄云是你什么人?”
女人冷笑了一声:“他是我什么人?自然是我的夫君了!”
夜兰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回应:“慕香。”
夜兰眉头一凝,这个名字她在四仪殿没有看见。那风寄云其实不是有四个妃妾,而是五个。
水川道:“想必南越宫里的人都是你杀死的吧。你既已脱离尘世,为何不带着孩子好好入冥地,投胎转世,何苦还暗地里祸乱人间?”
慕香抱着孩子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下来了,她步步逼近水川:“我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风寄云还来给我安插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吗?世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何他对我如此薄情寡义!你们回去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我的孩子的?”
“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孩子就是七皇子吧。”夜兰看着慕香,心中有了一些盘算。从慕香的话语中,可以判断出她对风寄云怀有极深的恨意,那她就有理由杀死风寄云的其他孩子和妃妾。而且根据风寄云说的,宫里诡异死亡的还有七皇子的奶娘。或许慕香是为了让七皇子高兴,所以也杀了那个奶娘。
“我的孩子是七皇子,是生来就尊贵无比的七皇子。”慕香低眼温柔的看向怀中的小儿。“风寄云这个人敢做不敢当,懦弱又自私。如今虽贵为一国之主,但背地里干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老国主知道他的那些事,估计要气的掀翻棺材盖。”
夜兰问:“他做了什么事?让你死后都不能放下心结?”
慕香一阵发笑:“他做了什么事你们去问他啊,来问我做什么。若我猜的没错的话,此刻他应该在春恩殿伺候,毕竟他待那位春娘娘犹如亲母。”
忽然屋外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三人注意力被吸引。待马蹄声落,三人再回头看,慕香母子已不见踪影。
…………
此刻春恩殿一片狼藉,风寄云站在殿中,看着春映棠一头黑发散落在肩,嘴角脂红犹如血迹,他忍不住上前靠近:“春娘娘,你可是又头疼了?云儿帮你按按可好?”
春映棠虽已年过四十,但保养甚好,再加上天生童颜,说二八年岁也不为过。她双眼微睁,斜靠在床榻之上:“云儿天天忙着国事,已经够累了,就不用再为我的事烦心了。对了,云儿妃妾子嗣接连无故丧命,宫中只剩长恒一子,云儿要不要再选些中意的女子与你一起生儿育女。我虽不是你的生身母亲,但我来南越之时,你才十岁,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事我是要上些心的。”
风寄云跪在春映棠眼前,斩钉截铁道:“我不要!春娘娘以后莫要再提这些事了。云儿此生守着春娘娘和长恒过。”
春映棠无奈道:“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缓了缓,她又说:” 我今日下午小睡,梦中见到了老国主。老国主叮嘱我要好好帮你守好江山,不能随意挥霍国本,不然我死后他也不会放过我。云儿,你说你父王他为何这样说呢?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他怎么就不能理解呢?明明在世的时候他对我千般好,为何现在时常在梦里对我呵斥训诫呢?”
风寄云道:“春娘娘都说了那是梦而已,不能当真的!春娘娘要放宽心,每日插花写词,做些喜欢的事。至于南越国事,我自会妥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