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今天也在努力拆cp》 第1章 第 1 章 夜半更深,月光如昼,独苏山脚下,世外桃源般的一块风水宝地上忽然间一座庙院轰隆隆拔地而起。红墙绿瓦,飞檐翘角,比那君王的宫殿有过之而无不及。庙院的门前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夜神庙。 就在此时,从无相天落下的一句灵语宛若幽风飘进人间的千家万户,直直的穿过座座庭院,钻进窗棂缝隙,将大城小寨内的众人硬生生从梦魂中拉起。一时之间,街巷村落的稚子哭声此起彼伏,绵延不断。由于耳边一直萦绕着这句话,久不散去,令人心慌。众人只好匆匆的穿起衣物,走出门去看看别人家的情况。不出片刻,大道小路皆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你们都听到了吗?今夜神明夜兰降于独苏山,活童祭祀人间万安。” “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叫,堵住耳朵都没用,想不听都难呢。” “这些年我们周炎国和武晋国、南越国一直交战,不肯讲和,他们杀来杀去,可最后苦的是百姓啊。大家吃不饱穿不暖,连最基本的喘口气活着都快做不到了,如果神灵这次真能下世拯救万民于水火,那才是真正的苍天睁眼了呀。” “我周炎国不仅平原广布,土地肥沃,足以供养世代子民繁衍生息,而且山河秀美,气候宜人,实乃安居乐业之福地。那武晋国与南越国觊觎已久,武晋国借妖妃之事挑起争端,南越国亦趁机凑一脚。此二国狼子野心妄想偷天换日,想把我周炎国的大好河山变成他们的地盘。若神明公允,此次落凡就灭了武晋与南越,让全天下都成周炎的领地。” 人群攒动,窃窃私语间难掩兴奋。毕竟神明向来只存在于信仰之中,从未有人得见真容。甚至对许多人而言,神明不过是困顿时自我安慰的幻影罢了。如今乱世之中,人人自危,莫说是那至高至上的神明,即便是一个巫蛊之者,只要他说能拯救世人,大多数人也会拼尽全力将他牢牢抓住。众人吵吵闹闹中,簇拥着赶往独苏山。一个时辰后,独苏山夜神庙前就挤满了人。 “我昨日刚来独苏山采药,此处还是一片绿地,竟然眨眼间这里就建起了这样一座庙院,说不是神力所为谁又能信呢?看来今日神明定会现身!” “独苏山坐落在三国的交界处,虽此地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但却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今夜偏偏这个地方突起夜神庙,看来神明也看不下去人间的纷争,想出手管一管了!” “如果是真的,也不知道哪家的小童会被选中做祭品?” “不管哪家的,只要选中也算是为国为民尽力了。” 人群之中的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惨叫划破夜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向同一处望去。只见一位女子发丝凌乱,瘦骨嶙峋,脸上毫无血色,她身上的粗布麻衣补丁摞补丁,勉强遮蔽身体。但仔细看看不难发现,她年纪尚轻,左右不过二十岁,此刻正用力的拍打怀中脸色已经发青的小儿。可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打,小儿都一动不动。她声音颤抖,下意识的出口:神明保佑,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脱口而出的一刻,慌乱间她的精神猛地一抽:活童祭祀!是神明将她的孩子夺去了! “对啊,这是神明给我的孩子编织的死网,神明又怎么会来救他呢?”女子嘴里喃喃自语。 围观的人也似乎明白了,这孩子就是那个被神明选中的献祭品。人心非石,见此情形,一拄着拐杖的低矮老妇好言劝解:“这孩子应当是被神明选中了,他是个有福之人,这辈子不白来人世走一遭。”旁边人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这孩子天生命不同凡人,做母亲的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况且生逢乱世,孩子烂衣破鞋,跟着你也是受苦啊! 但丧子之痛哪是别人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能释怀的。女子额头和脖子的青筋快要蹦出来,她跪在地上用力的抱住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反复的抚摸孩子小脸。 非亲非故,能说两句暖心的话已是旁人能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此刻所有人内心深处其实是更雀跃的,因为祭品已出,神明应该快要降临。 果不其然,幽暗的天空慢慢撕开一道口子,翻滚的云层中折射出四道耀眼的白光。待得近前,方见是四只通体如雪的神鹤,红嘴似染丹霞,每一振翅便洒落星辉万点。它们落在神庙屋檐四角,爪子碰到屋脊的瞬间,整座神庙的瓦片上朵朵莲花绽开,庙柱上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灵兽也散着金光,仿若活了过来一样。聚集在庙前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景象震住了。 “神明夜兰,今入世间,扫苦度厄,驱鬼除魔,他日万民皆安,方可返还。” 再出灵语,众人纷纷下跪,双手合十抬头仰望。他们面带希冀,眼中有止不住的期待,更有甚者,眼含泪光,翘首以盼。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之前的怀疑和犹豫,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神明要来了! 彩霞遍空,天光四裂,神道绵延数里,连接天地。就在猝不及防间,扑通一声,夜兰顺着神道从天而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没想到自己的出场方式这么狼狈,揉揉腰,刚要起身,又被两个天上扔下来的包袱砸倒在地。 明明自己可以美美出场惊艳世人,可弥罗偏偏让自己丢人。夜兰恨恨的小声骂了一句:弥罗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是讨厌!但考虑到今夜是自己初亮相,得镇住场子,夜兰淡定的顺顺头发,扯扯衣服,站起身来。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头一歪,对着众人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大家好啊,我是夜兰,拜托以后多多关照。” 可是下一秒,夜兰脸上就多了一块烂泥巴。夜兰刚想张口,脸上又多了一块。没错,砸她的正是那位刚刚丧子的女子。这女子双眼中布满了痛苦,她扯着嗓子喊:“神明是来救世的,那为何还要活童祭祀?你既要救这天下,又为何不能放过一小儿?依我看,神明也不过是个杀人的刽子手!我丈夫因为参军打仗死掉了,我儿子又因为神明降世死掉了,你们这些天上地下的高位者为何要可着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来薅啊!难道我们的命比那蝼蚁还不如吗?”女子说完便抱着孩子站起身,踉踉跄跄歪歪斜斜的离开了独苏山。 夜兰被说的半天摸不着头脑,她刚刚从无相天下来啊!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害了一小儿?她伸手想留住女子问个明白的时候,身边一群人恶狼般扑了过来。 “神女,我想要求财求运!”“神女,我今年九十岁,能不能再活二十年?”“神女,我中意一女子,如何让她心悦于我?”………… 无数的请愿在夜兰耳边响起,夜兰无力招架。实在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拎着两个包袱飞身悬到半空,俯视众人。她扒拉扒拉脸上的烂泥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切都好,然后施法定住了闹哄哄的人群:“你们有愿,可用指血写黄符,每日午时之前将黄符贴在庙墙之上,我尽力帮忙。但神明之力也有限,不是所有请愿都能帮你们实现。另外,每日午时之后此庙设界,凡人无法靠近。” 规则说完,夜兰扭头落入庙中。放下包袱,她仔细检查了一遍门栓,确认已将庙门牢牢闩住。 “不是我不愿意跟你们说话,实在是人太多了,你们七嘴八舌的我也听不清,今夜大家都累了,快快回家歇息吧。”夜兰隔空解了众人的定身术,透着门缝催大家下山。即便如此,还是很多人不死心的站在门前求愿,不舍得离去。 夜兰好说乃说才劝得所有人下山,折腾了一晚上,她实在是又困又乏。她携着两个包袱,半睁眼的进了夜神庙的卧房,看到床的一瞬间,立刻躺了上去,呼呼大睡。这一睡就将近睡了七个时辰。按照夜兰的正常发挥,她是能睡至少十个时辰的,可今日她的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即便在熟睡中她都感觉到了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无奈她只能起身给自己找些吃的。 早上进来的时候夜兰基本没有关注到这个院子的具体情况,眼下她彻底醒了过来,才发现这个院子的陈设实在是对不起它华丽的外表。屋内只有简单的桌椅床铺,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根快枯萎的狗尾巴草都没有。 虽然肉眼可见,这座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但夜兰还是不信邪的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直到确认这里确实空无一物。 实在是太饿了,夜兰忽然一阵心酸委屈涌上心头,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她自小长在无相天,不知父母是何人,至今身世成谜。别的神二代蜜罐里泡着银勺子喂着锦衣玉食的长大,而她使劲浑身力气才凑合着没有被饿死。 幸亏她从小好学脑子又灵活,靠自己努力学会了不少戏法,整日无相天上各洞各府的上门表演才艺。辛苦打拼上百年,她好不容易攒够钱给自己在无相天开辟了一块洞天福地,结果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弥罗派下来收拾人间的残局。她实在是不想下来干这些脏活累活,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弥罗三两句话就把她打发下来了。 “你是不是很饿啊?”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出现,夜兰瞬间抽回游离的意识。她上下左右身前身后全都看了一遍,并没有人存在。夜兰拍拍脑门,难道是幻听了?就在这时,这道声音再次出现:“原来神明也会饿啊!不如夜神你求求我,我告诉你哪里有吃的。” 夜兰动了动耳朵,这声音距离自己很近,而且好像来自地下?眼角一挑,夜兰故意配合:“我该怎么求你?”说话间夜兰用笼音网将自己身边的地面全部锁死,任他是上天入地的妖鬼还是邪神,这一把都逃不脱。 “原地转三圈然后□□跳!”这句话刚说完,笼音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钻地底,不出片刻就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生生拽出。夜兰抱着双臂,踢了一脚笼音网中的男子,男子身上立刻簌簌的落下来很多的泥尘。 第2章 第 2 章 “哎呦哎呦!踢这么疼干什么?”男子变换了声调,把脸前的头发拿开,夜兰定睛一看,这小子不是水川吗?她的力神!既然是自家人,夜兰便赶紧念了句咒语把笼音网收了起来。 在无相天,力神是神明的契约灵,一切行为全都听神明的指令。力神千奇百态,有的神明喜欢花草,便把力神炼化为花草,有的神明喜欢野兽,便把力神炼化为野兽。 夜兰自小一人游荡在无相天,实在无聊,所以她把力神炼化成了人形,这样漫漫长夜她也不至于太孤寂。夜兰在无相天是最末等的神明,她炼化力神数量有限,目前她身边也只有水川和烟萝两个力神。 “烟萝呢?既然你都来到人间了,烟萝自然也不会一人留在无相天。”夜兰又踢了水川一脚。水川故作吃痛,龇牙咧嘴的捂着小腿跳来跳去。夜兰见他这一幅贱嗖嗖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不说,我数三个数,不然……”夜兰手中捏着一个树人,正作势要将树人的腿折上去。 水川见状咧着嘴笑,哼哼唧唧的说道:“烟萝真是你的命根子。在无相天的时候你就偏爱她,到了人间你还是偏爱她。”随后他指了指庙门的方向:“你的烟萝此刻正在享受山珍海味,她哪里还记得你正在饿肚子。” 夜兰将树人放进袖筒,边向庙门方向走边打趣道:“不不不,烟萝和你都是我的心头肉,可不能拈酸吃醋的。” 打开庙门的一瞬间,夜兰咽了口唾沫。庙门前满满的一堆食物,各式各样的菜系佳肴,各种瓜果点心,应有尽有。 在庙门的右侧,浑身乱糟糟的烟萝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右手拿着一块糕点,嘴里塞得满满的。看到夜兰和水川出来,她晃了晃手里的鸡腿:“人间的食物可真是美味啊,比那无相天最好吃的烤兔还要诱人。你们两个快坐下来吃。” 夜兰早已饿的不行了,她立刻坐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水川虽平日不爱美食,素来只求肚饱,但见两人吃的这么香,还是流下了口水,加入其中。 三个人胡吃海塞一顿,心满意足,吃饱之后齐齐躺在了庙前的小坡上。夜兰在中间,水川和烟萝一人抱着她一根胳膊。微风拂过,入眼满是翠绿,野花星星点点点缀其中,这景色实在是美不胜收。 “你们两个怎么弄的这么狼狈,比那乞丐还要惨?”夜兰自打炼化出烟萝和水川,就尽全力让他们吃好穿好喝好,不舍得亏待他们半分,可她下凡不到一日,他们两人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成样子。 “我们两个不是正经神明,只是力神,所以过神道的时候风吹雨打,还时不时的出来一些陷阱机关,我们俩斗了一路才算成功下来,来到人间。”烟萝噘着嘴,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 夜兰是第一次下凡,而且是临时被弥罗扔下来的,她并不清楚过神道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她直起身拉着烟萝和水川左看右看,生怕他们哪里磕了碰了。 烟萝站起来转着圈让夜兰检查,水川也故意模仿烟萝的样子来回转圈撒娇,逗得夜兰捧腹大笑。看到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事,夜兰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一上午而已,庙墙上已经贴满了黄符,只不过大多黄符都是些世俗的请愿。 “这些请愿如此简单,还不是主人随便挥挥手的事!等帮他们办完事,他们出于感激应该会送更多的吃食。”烟萝满脑子都是人间的美食。 夜兰纠正道:“神明之力来自于凡人信仰敬拜,但很多时候神明都是只收礼不办事的,这是规矩。一方面凡人所求不过福寿禄色,可人心实在贪婪,若神明次次满足他们的愿望,那还得了?所以规定凡人之命是需要自己累世积累的业债置换的。二是神界也有制度,也分尊卑,地位越高者神力越强,管的事也就越多。如果哪位神明大包大揽或越级办事,暗地里扩大自己的神力,一旦被发现,是要被关进锁神塔的。今日虽然我身在凡尘,但也不能随便改变寻常人的命运。” 水川皱眉问道:“既如此,弥罗还为何要主人下来管这人间战乱之事?” 夜兰道:“人间太平之时,凡人会修祠堂建庙宇来供奉各路神明,祈求自己万事皆顺。但如今他们饱受刀刃饥饿骨肉分离之苦,谁还顾得上这些平时根本不显灵的神明啊!没有供奉,无相天的神明自然日子不好过。这不前些日子无相天那些有头有脸的神明全部都赖在了天宝殿,歪七扭八的躺在弥罗眼前,哭嚎连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要活不下去了。他们就是逼着弥罗派神明下来扭转人间的运道。” “再说了人间恩怨情仇诸国混战,无辜惨死之人实在太多,战死的、饿死的、受辱自尽的、屠城被埋的……他们死后怨念恨意丛生,不入轮回,成为亡魂怨灵留在人间作恶。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昔日繁花如锦的大城小寨渐渐变成了百鬼夜行的烬城鬼垒,那神明岂不是都成为了花架子,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毕竟鬼灵那些东西从来不拜神,碰上个心高气傲的,或许还想跟神明来比划比划呢!” 水川依旧想不明白:“可主人不过是无相天不起眼的一个小神灵,弥罗怎么会派你下来呢?若想快速解决人间的这一摊子事,派个法力强大的神明岂不是更好?” 夜兰哼了一声:“下凡这可是个苦差事!这件事办得好,那万事大吉,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要是办不好,不仅砸了自己在人间的名声,而且在无相天也会遭受指指点点。另外这些神明都在无相天享受惯了,偶尔例行公事轻轻松松完成自己的任务,身体早已经不能承受超负荷的压力了。在人间解决诸国纷争,这种需要付出体力脑力的活,实在是个烫手山芋,他们自然会推过来推过去。” “所以最后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主人的头上!真是明摆着欺负主人没人撑腰。” “既来之则安之,来人间一趟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我可以带着你们好好感受一番人间的生活!长时间在无相天待着也腻得慌,这次就当换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 三人交谈间,一道黄符突然飞奔过来,这道黄符力道甚强,竟然能够直接精准的找到神明所在。夜兰眼神一撇,迅速挡在烟萝和水川面前,伸手稳稳接住。 摊开黄符,上面写着:南越国主风寄云敬求夜神除祟。夜兰仔细观摩,这黄符念力这么强,应当是至少三人之血混合炼制的。看来南越国主真遇到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了。 此次下凡意在结束人间纷乱,南越国作为三国之一,先去这个地方探探战乱原因也不错! “来活了!我们把剩的供品搬进庙里,随后便去南越国皇宫。” 三人吭哧吭哧的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把所有吃食全部挪到了庙里。既然要出门办事,也要讲究些排面,夜兰施法给烟萝和水川重新打扮了下。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两人立刻变得神采奕奕。 不知不觉间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夜兰利用瞬移术带着烟萝和水川来到了南越皇宫。 刚进南越皇宫,三人就被一派繁华奢靡晃了眼,无相天的天宝殿也不能与此相比。金阶玉砌,椒兰焚香,丝绸帷幔层层坠落,灯火摇曳中君王醉卧锦榻。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瞬移术怎么把她们带到别人的寝宫来了,实在是不太礼貌! “你们是谁?为何在国主寝殿?”三人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质问。明明没有做贼,可三人还是心虚的吓了一跳。来人是个小侍女,双手正端着一盘新鲜荔枝,她狐疑的看着三人,从上到下将他们打量了一遍。听到小侍女的声音,帷幔里传出慵懒男声:“是谁在叫嚣?” 小侍女赶忙应答:“回国主,不知哪里来了三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明目张胆的在这偷窥。” “哎哎哎!你这小姑娘可不能胡乱说话。我们哪是偷窥啊,我们是你家国主送了黄符请来的!”夜兰说完此话,帷幔里的国主倏忽间就起了身。 扯开帷幔,国主风寄云来到三人面前。看到风寄云的样子,夜兰有些吃惊。风寄云大概三十岁左右,比她想象的要年轻。他玉面含霜,剑眉凌目,黑衣龙纹衬俊骨,抬眼间似乎心中有所思。 风寄云拱手相问:“可是夜神?夜兰神女?” 夜兰点点头:“正是我!今日庙墙见你请愿黄符,所以速来相助。不知国主要除何祟?” “不管除何祟,我烟萝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国主殿下!” 夜兰和水川扭头看向烟萝,烟萝正两眼放光的看着风寄云,那眼神想要把风寄云吃干抹净!水川恨铁不成钢,偷偷拧了一把烟萝的胳膊。夜兰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风寄云,赔了个笑脸。 风寄云嘴角挑笑,夸了句:“这小妹倒是率真可爱!是个好孩子!”紧接着他道:“今日请夜神前来,实在是有人力做不到的事情!请移步四仪殿我跟您详谈。” 几人离开了风寄云寝殿,来到四仪殿中。四仪殿烛火百盏,灯影重重,上百个先人牌位供奉堂前,一片庄严肃静。 “国主为何带我们前来这祭拜先人之地?”夜兰发问。 风寄云道:“夜神有所不知,自去年起这四仪殿中便多了八座牌位,几乎隔断时间我风家都有一人死掉,其中五人都是年幼子嗣。他们死得蹊跷,既非疾病缠身,也非自尽而亡,全部都是在睡梦中气息骤绝。更令人难以捉摸的是他们死亡之后,面容竟然都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死前进入到了什么极乐之地。他们似乎死的并不痛苦。” 第3章 第 3 章 “这一年里,我请了许多的能人异士,也轰轰烈烈的做了几场法事,可这等怪事还是停不下来。如今,我风氏血脉仅剩一子,若再发生意外,那南越国数百年的基业以后将更主易人。今日请夜神前来,便是想求一个心安,若这南越皇宫真有邪祟作怪,还望夜神能助力相除。” 夜兰道:“除了这八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以这种方式死亡?比如小侍女、洒扫太监等?” 风寄云思考了下:“确有一人也是这样离奇身亡,这人是七皇子的奶娘。七皇子是我最小的孩子,两年前因病过世。这奶娘自七皇子出生便日日照料,七皇子也对她多有依赖。七皇子去世后,这奶娘一度消瘦,整日吃不下睡不好。为了让她宽心,便给她找了活计,将她调去了绣衣坊。可谁知半年前她被发现死在了床榻之上。除此之外,宫里也有其他伤亡情况,但基本都是生老病死之类,应该不是被邪祟所害。” 水川指了指牌位:“依国主所言,死亡之人多是年幼子嗣,那除了子嗣之外,风家还有何人被害?我看这牌位上似乎有其他姓氏女子的名称。” 风寄云道:“没错,是有三位其他姓氏女子,她们皆是我的妃妾。因为曾为我孕育过子嗣,所以死后她们也被供奉进四仪殿。当然把她们供奉在这里,也是缘于她们的孩子都在这里。一世血脉亲情,唯愿她们魂归黄泉时,仍能相依相伴。” 夜兰道:“国主身边目前仅剩一子,这一子的母亲可还在人间?另外国主身边可还有其他妃妾陪伴?” 风寄云叹了口气:“不在了。这个孩子是我的长子,他的母亲生他时也难产而亡。如今他的弟弟妹妹们皆已故去,只有他在我身边日夜陪伴。眼下我身边没有其他妃妾了,所有妃妾皆已身死。” 夜兰从前在无相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想方设法推销自己的才艺赚钱,只有吃饱喝足之后才会用心练些法术,她的实力着实拉胯。面对着风寄云的殷殷希望,她只能祈祷遇到的邪祟不是那么难缠。 “国主,春恩殿的娘娘头风病又犯了,疼的死去活来,殿中的所有东西都被摔了,奴婢们也都被赶了出来。国主您快去看看吧。”看起来年龄尚小的一位小侍女慌慌张张的过来禀报,急的满头大汗。 听到这话,风寄云的脸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眉头更是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微蹙了一下,他停顿片刻开口:“我随后就到。”小侍女听到这话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折返回了春恩殿。 夜兰看出风寄云的心不在焉,便说道:“国主既然有事,那便先去处理。我们三人在这宫内先转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风寄云连忙应道:“好!好!三位神明随便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整个南越宫都任由三位出入。”随后风寄云又安排了侍女太监整理好一处寝殿,供夜兰三人安歇。 ……………… 一行三人走在南越宫的长廊上,时不时的检查着周围是否有异样的情况。 烟萝撅着小嘴吐槽:“你看看人家南越国的国主,光死掉的妃妾就有四个!再看看无相天的弥罗,这么多年了我竟没见他身边有过一个女子,真是个清心寡欲的神明之主啊。” 水川接茬说道:“对啊!好生奇怪!无相天一直以来并没有神明不可相恋的规定,多少神明成家立业,繁衍后代,可唯独弥罗一直孤身一人,整日跟根棍子似的杵在天宝殿里。难道他不觉得无聊吗?” 烟萝摇摇头:“弥罗还是太古板了。若我是神明之主,一定将无相天的好男儿全都塞进我的后院!大好人生,怎能浪费!” 水川仰头大笑:“你也不怕吃撑!再说即便你是个力神,真身只是一个树人,但你作为姑娘家,还是要矜持一下的,不可日日都将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拿到台面上来讲,免得被旁人听去了笑话。” 夜兰走在前头,听着两人的话,心里真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你们两人的脑袋里整日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感情之事怎好随便?情之一字,贵在独钟,心若分付两人,便如那明月映双潭,终是残影碎波难圆满。” 听了这话,烟萝转了转眼珠,上前一大步,跟夜兰肩并肩:“主人怎么对感情有这么深的参悟,难道有什么事我和水川不知道?”水川也上前一步,凑一个耳朵来听。 夜兰两手一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话本里面多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足够了解男女之情了。好了好了!不扯这些没用的,好好看看这座宫殿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邪祟。” 作为无相天之上的神明,夜兰自是能看到凡人无法看见的东西,烟萝和水川作为夜兰的力神,也被炼化的拥有了阴阳眼。三人走了大半个南越宫都没什么发现,直到走近一处宫殿时,停住了脚步。看着宫殿上方不断升腾起的团团黑雾,夜兰笑了笑道:“看来这南越宫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座宫殿名唤冬花殿,看上去似乎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连大门上的牌匾都落了一层积灰。夜兰轻轻的推开门,三人走了进去。院子久未打扫,已经长满杂草,但满院荒芜中一树梨花开的正艳,给这个院子平添了几分生机。梨树的一根粗枝上绑着孩童玩的秋千架,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木头玩偶小人。 正当三人仔细观察这所殿院时,殿内寝宫里传来哄孩子的歌谣:“灶火暖暖跳呀跳,粥香甜甜飘呀飘。爹爹明日就会来,带包麦芽糖儿笑。娘亲怀里小乖乖,快快合眼睡觉觉。”歌谣唱完,整座院子里都充斥着孩童咯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时而贴着耳根,时而又从后颈幽幽传来,忽左忽右地飘着,令人浑身发毛。 虽身为神明,但夜兰三人从没见过邪祟,如今冷不丁的来抓她们,难免心中有些畏怕!烟萝走在夜兰和水川的中间,一只手还扯着水川的衣袖,水川轻声说了句:不要怕。 宫殿的雕花门此时半掩着,月光斜斜切近屋内,只见罗床上坐着个装扮精致面容姣好的女人。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儿,小儿青紫色的小手正抓着她的一缕头发玩耍。三人正看的仔细时,女人低垂的头颅突然"咯"一声转过来,死死的盯着三人:“你们竟然能看见我,想必就是风寄云请来的神明吧!我们母子活着的时候他风寄云就不曾有过半分关心,如今我们母子都死了,他竟然还找人来欺压我们!” 夜兰心中疑惑:“风寄云是你什么人?” 女人冷笑了一声:“他是我什么人?自然是我的夫君了!” 夜兰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回应:“慕香。” 夜兰眉头一凝,这个名字她在四仪殿没有看见。那风寄云其实不是有四个妃妾,而是五个。 水川道:“想必南越宫里的人都是你杀死的吧。你既已脱离尘世,为何不带着孩子好好入冥地,投胎转世,何苦还暗地里祸乱人间?” 慕香抱着孩子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下来了,她步步逼近水川:“我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风寄云还来给我安插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吗?世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何他对我如此薄情寡义!你们回去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我的孩子的?” “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孩子就是七皇子吧。”夜兰看着慕香,心中有了一些盘算。从慕香的话语中,可以判断出她对风寄云怀有极深的恨意,那她就有理由杀死风寄云的其他孩子和妃妾。而且根据风寄云说的,宫里诡异死亡的还有七皇子的奶娘。或许慕香是为了让七皇子高兴,所以也杀了那个奶娘。 “我的孩子是七皇子,是生来就尊贵无比的七皇子。”慕香低眼温柔的看向怀中的小儿。“风寄云这个人敢做不敢当,懦弱又自私。如今虽贵为一国之主,但背地里干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老国主知道他的那些事,估计要气的掀翻棺材盖。” 夜兰问:“他做了什么事?让你死后都不能放下心结?” 慕香一阵发笑:“他做了什么事你们去问他啊,来问我做什么。若我猜的没错的话,此刻他应该在春恩殿伺候,毕竟他待那位春娘娘犹如亲母。” 忽然屋外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三人注意力被吸引。待马蹄声落,三人再回头看,慕香母子已不见踪影。 ………… 此刻春恩殿一片狼藉,风寄云站在殿中,看着春映棠一头黑发散落在肩,嘴角脂红犹如血迹,他忍不住上前靠近:“春娘娘,你可是又头疼了?云儿帮你按按可好?” 春映棠虽已年过四十,但保养甚好,再加上天生童颜,说二八年岁也不为过。她双眼微睁,斜靠在床榻之上:“云儿天天忙着国事,已经够累了,就不用再为我的事烦心了。对了,云儿妃妾子嗣接连无故丧命,宫中只剩长恒一子,云儿要不要再选些中意的女子与你一起生儿育女。我虽不是你的生身母亲,但我来南越之时,你才十岁,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事我是要上些心的。” 风寄云跪在春映棠眼前,斩钉截铁道:“我不要!春娘娘以后莫要再提这些事了。云儿此生守着春娘娘和长恒过。” 春映棠无奈道:“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缓了缓,她又说:” 我今日下午小睡,梦中见到了老国主。老国主叮嘱我要好好帮你守好江山,不能随意挥霍国本,不然我死后他也不会放过我。云儿,你说你父王他为何这样说呢?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他怎么就不能理解呢?明明在世的时候他对我千般好,为何现在时常在梦里对我呵斥训诫呢?” 风寄云道:“春娘娘都说了那是梦而已,不能当真的!春娘娘要放宽心,每日插花写词,做些喜欢的事。至于南越国事,我自会妥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