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琴麻利地煮着馄饨,陈薇围在她身边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嘴里不停地说着——
“妈妈,我来帮你。”
“妈妈,你小心别烫着。”
“妈妈……”
她想像以前一样帮忙,可手却穿过了碗碟,不能触碰人间物品。
黄琴也完全听不见,依然忙忙碌碌。
陈薇难过地回到许乔晞身边,“呜呜,都是我的错,害得妈妈这么辛苦,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许乔晞用意念交流道:“怎么会是你的错?”
“如果我当初没有多管闲事去报警救那个小女孩,也许就不会被胡强他们盯上,就不会害得妈妈中年丧女,孤苦半生,呜呜……”
陈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桌子上的玩偶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悲伤丧气的表情。
“那你知道为什么天罚放过了你吗?”
陈薇含着眼泪,转头望向她,“不是你救了我吗?”
许乔晞笑着说:“主要是靠你自己。”
当时她用青溟罩住了陈薇保护她,是打着用章雷来吸引天罚的主意,可没想到章雷那么弱,才一下就死了。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担心后面还有天雷,虽然章雷是阴谋的主使,但陈薇也毕竟沾有人命,可没想到失去了催生鬼力后的陈薇,灵魂中竟然浮现出一丝功德之力。
她掐指一算,发现竟是她当年结下的善因。
就因为她报了警,所以才救下了那个小女孩,挽救了一个家庭,而且还引来警察调查金碧宫。虽然因为他们早有防备,所以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也足够让他们提心吊胆,好几年没敢扩大营业,没有对外招工,无意中救下了很多本来会被卷入其中的女孩子,因此获得了一丝功德。
陈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你看到不平之事,报警是对的,你很勇敢。”
陈薇心情好了一些,抽泣道:“谢谢主人。”
“别叫我主人,听起来怪别扭的,叫我小晞吧。”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许乔晞怀疑陈薇的死亡不是偶然,是有人算计的。那铺天盖地的煞气,就是来自金碧宫,她体质特殊,死法又与她们相同,所以她的尸骨才能作为阵眼,将这些煞气镇压。
但她没有说,她不希望陈薇认为是她自己的命不好。
这个世界之所以千疮百孔,是因为坏人欲壑难填,而不是因为好人不够完美!
这时,黄琴端上来两碗馄饨。
“谢谢阿姨。”许乔晞将一个手掌大的玩偶娃娃放在了桌子上,还将那碗不加香菜不加葱单加辣椒的馄饨摆在了它面前。
黄琴有些不解,看了看娃娃,做工非常精致,黑色的长发,笑容可爱,还穿着校服,好像是现在年轻人都特别喜欢的那种什么BJD娃娃,之前薇薇跟她说过,他们班就有同学喜欢,一个贼贵呢,够他们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就是这娃娃的容貌,看起来有些面熟。
“你也喜欢这种娃娃啊?”黄琴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快速地包着馄饨,双手一翻一叠,一个饱满的馄饨就包好了。
许乔晞:“嗯,她是我的朋友,也很喜欢馄饨。”
旁边的胖大妈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姑娘真有趣,还为它单独点了一份,那它再喜欢也不能真的吃啊!”
“没事,闻闻香味也好。”许乔晞低着头吃起馄饨。
胖大妈和卷发大妈看出她不想聊天,也不想自找没趣,便转过头继续她们刚刚的话题。
“你说,这小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但昨晚小区有人看到他,好像是有点疯疯癫癫的,大马路上就抽自己嘴巴,撕扯自己的衣服,还趴在地上呕吐……后来大喊着‘我杀人了,我要自首’,一路往警局跑,速度快得跟后面有恶鬼在追一样!”
“都闹去警局了!估计是真犯什么事了!”
“不会吧,小董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不可能杀人的,琴婶子你说呢?”
黄琴点点头,“确实,小董不像个坏人,是不是读书太累了?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太大了!”
“就是说,我也觉得可能是找工作压力太大了,有点精神崩溃!”
胖大妈啧啧两声,“反正小董这孩子胆子贼小,最多吧,就是把人家女孩肚子搞大了,然后孩子没了,那也算一条命吧……”
两人聊得越来越起劲,还时不时拉上黄琴。
突然,胖大妈有点眩晕,胖胖的身子没稳住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啊,闪着了。”她一声尖叫,旁边的陈薇正蹲在她旁边,朝着她的耳朵吹着气。
卷发大妈和黄琴赶紧扶起她,“怎么样?要不要去社区医院看看?”
“赶紧去看看,不能耽误我中午回去做饭!”
黄琴也准备陪她一起去,胖大妈摆摆手,“没事,我这腰老毛病了!你这还有顾客,而且马上也到中午了,还要营业,就花婶陪我去就行,我那菜你帮我看着点啊!”
黄琴看了看还在慢条斯理吃着馄饨的许乔晞,想了想也是,“那你们小心点,这菜我都帮你摘好,等你回来拿哈。”
卷发大妈搀扶着胖大妈往外走,嘴里还在数落她,“不是我说,你也该减减肥了,不然这腰压力太大,好不了……”
陈薇有些心虚地瞟了眼许乔晞。
许乔晞没有指责她,只是问道:“为什么要捉弄她?”
“她嘴巴坏!以前就经常欺负我妈,还当着我妈的面嫌弃我是个女孩!就她家那个儿子,哼,除了会啃老,一事无成,只有她才当个宝贝!”
“她确实说话不好听,重男轻女,还喜欢贪小便宜。可你知道吗?当初你妈妈伤心到晕厥,是她天天晚上陪着你妈妈睡,就怕她想不开,每天早上她们俩都要来店里摘菜,也是为了和你妈妈多聊聊天,让她别整天一个人闷着,胡思乱想……在这六年里,是这些街坊邻居的帮忙和照顾,你妈妈才能熬过来。陈薇,这个世界并没有完美的人,善与恶永远是并存的。”
“对不起。”陈薇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陈薇如今魂体衰败,还受到天地法则的监视,并没有多大的能力,刚刚的恶作剧也只是让胖大妈没坐稳。
黄琴送走了胖大妈,将地上的菜捡了起来收拾好,看到许乔晞正盯着她,笑了笑,“这人啊,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出问题,还是年轻的好。”
许乔晞却突然问道:“阿姨,你想见你女儿吗?”
黄琴呆愣在原地,震惊地望着许乔晞,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姑娘,你……你是不是,见过我家薇薇?”
陈薇却有些紧张,拽着许乔晞的袖子,“我,我真的可以吗?”
许乔晞摸了摸玩偶的脑袋,一挥手,大门自动关上,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周围的气温都降了不少。
黄琴张大了嘴,眼睛都忘了眨,这……
突然,她亲眼看到玩偶身后的那个椅子上,缓缓出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黑色的长发,穿着校服,满脸都是泪水,神情哀戚地望着她,和寻人启事里一模一样。
“薇薇……我的薇薇……”黄琴伸出双手想触碰她,可身体根本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老泪纵横。
虽然早有猜测,可如今亲眼见到……她可怜的薇薇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妈妈……”陈薇扑过去想扶她,可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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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陈薇可怜兮兮地回头望着许乔晞,“主人……”
许乔晞轻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太心软了啊!
手指点了点巴掌大的娃娃,瞬间娃娃变成了真人大小,陈薇的魂体嗖的附了上去,娃娃动了起来,虽然肢体还有些僵硬,但依然缓慢地跪了下来,抱住了瘫坐在地上的黄琴。
“妈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黄琴大哭着抱住自己的女儿,母女俩哭成一片。
许乔晞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打扰她们相聚的时光。
有妈妈的感觉真好啊,可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也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当初刚学会卜算时,她就心心念念想给自己和宁屿珩算上一卦,看看他们的亲人在哪,可惜修道之人能看清别人,却看不清自己。
因果线、血脉线、渊源线……牵扯的越深的人,也越难看清。
***
江恪言来到馄饨店门口。
陈薇的死,人证物证俱全,如今真相大白,也需要给家属一个交代了。
可大白天的,店门却紧闭。
他刚想去敲门,就被突然出现的狄泰拦住,“等一下,这里有鬼气!”
“你们跟过来干什么?”
狄泰和洛云没有回他,只是神情严肃地盯着小小馄饨店的铁门,举起手中的法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如今这世道,鬼魂数量渐多,但大部分都是白鬼,鬼身未曾作恶,顶多有些恶作剧,鬼气一般,不足以让玄盘出现波动,躲在这里面的就算不是红鬼,也一定是个恶鬼!
突然,狄泰一道灵气打入室内,结果被反弹回来,铁门哗啦一下子破碎。
黄琴正心疼地搂着陈薇,听她说这些年的事情,陈薇没敢说太具体,只说自己因为见义勇为报警一事被胡强记恨,唆使董成将她骗出去杀害了,如今她为自己报了仇,还得到了大师的指点,坏人也被警察抓了起来,以后只要她多做好事,积累功德,就能得到天道宽恕,重入轮回。
黄琴感激地看向许乔晞,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竟然是得道高人!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大师!我家薇薇命苦,跟着我就没享过一天福,年纪轻轻就……谢谢大师救她,为她洗刷冤屈,让真相大白……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黄阿姨,快起来。”许乔晞连忙扶起黄琴,“如果你真想报答我,那这碗馄饨就算你请我的吧。”
“就一碗馄饨吗?”
“嗯,我很喜欢您做的馄饨,有妈妈的味道。”
黄琴破涕为笑,“好,好,我再给您做,您以后什么时候想吃,我随时做好给您送过去……”
突然,一道凌厉之气攻击而来,许乔晞一个箭步挡在陈薇面前。
一个挥手将其反弹回去,铁门承受不了灵力的撞击,瞬间碎开了。
玩偶陈薇紧紧抱着黄琴,用身体遮挡住灵气散开的巨大冲击。
许乔晞站在最前面,警惕地望向对面“来者不善”的三人。
江恪言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在没有重武器的情况下,铁门也会被瞬间震碎!尤其是黄阿姨身边那个人,不,那不是人,是一个等身高的玩偶娃娃,竟然能做出活人的表情和动作,让人匪夷所思,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有着很多超越他认知的存在!
狄泰这一出手,让他无法再回避所谓的“玄师”“玄门”,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甚至还和他们一样,是有国家编制的特殊部门。
“红鬼?你竟然圈养红鬼!”洛云察觉到陈薇身上残留的气息,神色巨变,大声呵斥道:
“你是章雷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