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茜如往常般睡到自然醒，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房门。自从她住进顾听澜家之后，客卧就已经完全被她占据了，现在成为了她的房间。
她在房门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来的，然后使了个小法术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但是能看出，是“希茜”两字。
客卧离主卧不远，顾听澜第一次见到门牌时，还一脸不耐烦地让她摘掉，结果就是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心烦，也没再管她。
魅魔圈地意识很强，喜欢给属于自己的物品打上标记，本来她也要给顾听澜标记的，但是由于他脾气不好，希茜也没提。
哼，反正他这样坏脾气的人类，除了她，也没人敢靠近。
她迟早要把他标记！
希茜像是还没睡醒，做着美梦，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悠悠地走向冰箱。
等拿出草莓，她张开嘴咬下第一口，饱满的汁水在她嘴里散开，冰冰甜甜的。
满意地咂咂嘴，关上冰箱，转身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套居家服，乌黑的头发像是刚洗过，蓬松干净，靠坐在沙发上，骨子里透着一股懒散劲。
前方的屏幕上似乎正在播放一部电影。
“你是考拉成精吗？又能吃又贪睡。”他连头都懒得转，就这么对着电视屏幕说话。
“不不不，我可比考拉厉害多了。”
“不过，你今天怎么没出门，”她又下意识挨着顾听澜坐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兴奋地将脸凑近，“是不是觉得丢下我一个人良心不安呀？”
她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他。
希茜凑得太近，呼吸间的温热气息全数拂在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甜香。顾听澜垂眸就能看见她雪白的脖颈，再往下，衣领微敞，隐约露出一道柔软的弧度，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再近一点，他的唇几乎能碰到她的鼻尖。
顾听澜猛地偏过头，往后撤，动作太急，整个人几乎跌进沙发里，双手撑住才稳住身形。
红的滴血的耳尖隐藏在他乌黑的碎发后，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希茜，人和人之间要有点距离感。”他喉结滚动，眸色深沉近墨，嗓音里隐隐透着点不悦。
“凶什么凶，我、我又不是人。”话是这么说，身体却一刻也不敢耽误，离他远远的。
希茜先前正盯着他嘴唇看得起劲，颜色粉嫩，唇珠饱满，明明生得这好看，说出来的话，她却一个字都不想听。
见他嘴唇紧抿，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希茜眼睫一颤，嘴一瘪，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善言结善缘，恶言伤人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顾听澜：“……”
这时候她倒又承认自己是人了。
再说，他哪里说恶言了？！
顾听澜缓了缓呼吸，这才重新看向希茜。她身上还是穿着自己之前给她的那套衣服，依旧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带你去买衣服，”顿了顿，他眼里压着点趣味，“想去吗？”
希茜眼睛倏地亮了，几乎是弹起来的，“真的吗？好耶！”她下意识又要往前扑，却在半路急刹车，硬生生坐回去，只眼巴巴地望着他
顾听澜向后靠进沙发，手臂随意搭在靠背上，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那现在，我这还是恶言吗？”尾音拖得慢条斯理，目光却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彷佛她敢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就会收回承诺。
“当然不是，你这是善言。”希茜答得斩钉截铁，完全没察觉危险，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拍起马屁，“你说的话我最爱听啦！”
顾听澜微微挑眉，虽然她有点笨，但引导一下还有救，“你在穿我的衣服前，有没有一套自己的衣服？”
“嗯……”希茜皱起脸努力回忆。好像除了与生俱来的“原皮”，她只有一套希尹不知道从哪里捞来的，土到极致的衣服。
灰扑扑的，跟套麻袋没什么区别，她不喜欢，但是希尹说要是穿着原皮来到人类世界，会被抓起来研究，她才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来到他家之后，发现他有一柜子好看的衣服，希茜立马将那套款式老旧、穿起来像流浪汉的衣服团吧团吧不知丢哪个角落去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扔哪里了。
“有，但是我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因此不带她去买衣服了。
“我就穿着你的衣服，不能出门吗？”她问得很认真，像是很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让她穿会之前那套。
“能出门，但是会招来很多异样的眼光。”顾听澜已经习惯她什么都要问一嘴的懵懂，认真解释时还要夹带私货，压低声音故弄玄虚，“然后，你可能会被抓起来。”
“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他特意拖长尾音，懒洋洋的，别人一听就知道是唬人的。
但希茜可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她瞪圆眼睛，嘟嚷着，“人类世界真麻烦。”眉头轻蹙，看起来是真的很烦。
顾听澜瞥见她的表情，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的衣服太大，裤子也大她一圈，因为裤子经常掉，她习惯只穿着上衣，而他的衬衫下摆刚盖住腿根，稍一动作就会走光。这个样子走出去，怕是他先以诱拐罪名被逮捕。
“不过……”他故意拖长尾音。
果然，就见眼前的少女瞬间竖起耳朵，一秒咬钩，她果断凑上来，“不过什么，我还能有漂亮衣服穿吗？”
希茜现在真是把自己当成人来对待了，吃着人类吃的食物，有着专属于自己的房间，还有手机玩有电视看。现在还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衣服，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看她是真的很期待，顾听澜也不逗她了，太笨了，不好玩。
“尺码报给我，我先让人随便挑一套裙子送来，你穿上了我们再出去。”
话音落，希茜没接话。
顾听澜抬眼，对上希茜写满“这又是什么外星词汇”的茫然眼神，瞬间了然，又觉得有点棘手。
他太阳穴突突跳，“……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尺码吧？”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小鸡啄米般点头，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好厉害，这都能猜到。”
“问题不大，先随便挑一套合身的。”
顾听澜说完，便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节奏比平时快了几分。电话刚接通，他就听见伊乔要死不活的声音，“顾少爷有何吩咐——”
“送套裙子到熙临。”他直接打断。余光扫过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希茜，又补充道，“身高大概160，偏瘦。”
女人先是下意识答了一声“收到”，接着就发出充满智慧的一声“啊？！”。
裙子？小女生穿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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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幻听了吧？
本以为这就已经够玄幻了，结果下一秒就听见虽然平时比较桀骜不驯但做事从来不会出格的·未成年·大少爷在电话里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声音突然低的听不见，“那什么，内、内衣也需要。”
“啪嗒——”
这次是伊乔的手机没拿稳摔在了桌上。
她嘴微张，整个人如晴天霹雳。
完了，纪芸白让她好好盯着他来着，本以为顾听澜这性格，没什么好担心的，结果就发生了这种事。
但凭着良好的职业教养，她也只是跟着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沉默了那么一瞬，她强装镇定，“内衣，需要什么尺码？”
顾听澜装作没听见，直接挂断了电话。女人则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嘟嘟”响的手机，她没生气被单方面挂断电话，反而脸上浮现一丝趣味。
他这年纪，的确很容易害羞，理解理解。
不对。
这不对吧？
她迅速拿起车钥匙，准备到附近的商场挑选裙子，心里想着：你可别犯傻事啊，我的未成年大少爷。
挂断电话，顾听澜站在原地，静默几秒，等耳朵热度完全散去之后，他才抬眼看向希茜，她正看电影看得入迷，被喜剧片段逗得前仰后合，只留他一个人苦思冥想该怎么挽回声誉。
“小没良心的。”他轻嗤一声，转身时却差点撞上突然凑上来的希茜。少女不知何时暂停了电影，眨巴着眼睛问：“我都新衣服什么时候到呀？”
顾听澜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两步，稍稍远离她凑上来的脑袋。他睨了她两眼，没说话，直接绕开她。
啧，真是麻烦。
说了多少次，人和魔要有边界感，每次都凑那么近。
门铃在半小时后响起。顾听澜拉开门，迎面是伊乔完美得体的微笑——如果忽略她疯狂往屋内瞟的眼神的话。
然而顾听澜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他接过衣服，脸上没有任何异常，一如既往地冷淡，“辛苦费打你账上了。”
伊乔一听有辛苦费，什么八卦都被她忘得干净，毕竟顾大少爷出手很是阔绰，她点点头，“好的呢少爷。”
她比顾听澜大个差不多十岁，原本是他妈的得力助手，只是纪芸白这次出去旅游，将她留在了顾听澜身边。
说是假期加班，但其实算是带薪休假，因为顾听澜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叫她做过事。好不容易给她吩咐点事，还给小费。
坐上车之后，伊乔打开短信一看，一二三……四个零。
五万？！
这怕不是封口费吧？
本来不给她也不会乱说，打工人最忌讳背后议论老板的私事，但是——
伊乔没忍住笑出声，脸上对钱的喜爱快要溢出来，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给打工的话，那她愿意给纪芸白打一辈子工。
偶尔还能不劳而获。
顾听澜手里拿着裙子，还没多走两步，就见希茜摇头晃脑地凑了上来，眼睛一闪一闪，“我的吧？这是我的新衣服吧？”
他躲开希茜伸过来的手，神色微动，随即嘴角上扬，笑得意味深长，“想要啊？”
希茜急忙“嗯嗯”两声。
“那你拿东西跟我交换，”怕她又说出什么让人羞愤的话，顾听澜直接了当，“告诉我你的本体是什么。”他的眼里带着几分自得和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