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去浊朝着悬壶宗掌门颔首,扮成白鹤的卧底便被人带下去治疗。
灵力注入,留影石被激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可留影石中只有无边的黑暗。
沈酣棠被紧张的氛围吓到,她跑到南星身边挽住手臂,低声问:“好黑,一点光都没有,留影石坏了吗?”
南星的目光死死钉在留影石上,她回答:“不,这是夜晚的北境。”
妖界占去九州之三,南海诸岛、西域以及北境。
南海诸岛是妖界王宫所在,踪迹神秘。
西域多为生了灵智的高阶妖兽,潜心在洞府中修炼,众妖和平共处互不干涉,也不喜滥杀无辜。
故而西域会有人类商队出没,交互通商。为保安全,人类会出钱雇佣些散修,但往往派不上用场。
北境便是人仙止步的禁地,许多妖怪也不愿停留,因为全是生性嗜血的妖类在争夺领地或捕食。
是真正的杀戮之都。
夜晚的北境会坠入永夜,象征止战,是每日唯一安全的时间。
南星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时听起却格外清晰。
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那卧底想必已暴露,穷途末路下不得不逃往北境再返回。
形单影只,不知他一路遭遇了什么。
突然,留影石中传来剧烈的喘息声。
他的语速极快,时不时夹杂着倒吸凉气的抽痛。
“妖王白泽零无端重伤昏迷,妖王之子不知所踪。妖王之弟白泽柒谋权篡位,成为新妖王,将白泽零软禁。”
怎么会!
南星攥紧双拳,脑海中千丝万缕一片混乱。
无论是白泽零出事还是白泽柒篡位,都出乎她意料。
前世完全没有发生这些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留影石中再次传来声音。
“白泽柒嗜杀且仇视人类,以灭亡人族为己任。为达目的,他派自己的儿子率领妖族五成兵力,出发攻打寒州关隘,势在必得。”
“他还命胞弟白泽玖率一队人马,支援蜀州兽潮,妄图以此来混淆视线,让仙门左支右绌!”
“但他真正想要的,却是寒州背后的中州!妖界大巫师占卜,不出十年,混沌珠将以完整形态出现在中州。白泽柒想用混沌珠抹杀人、仙两界!”
说罢,他剧烈咳嗽起来。众人只听见刀刃划破皮肉,血汩汩涌出的声响。
卧底是怕自己身死,留影石流失外人之手,便将它藏进了自己的肉里。
留影石彻底暗淡,被沈去浊收起。
真是好大一盘棋。
若不是卧底拼死报信,仙门恐怕会将重心放在蜀州关隘上。毕竟此前蜀州兽潮频繁,更引人警醒。
独坐高台的沈去浊眉头紧蹙,宴席上所有人都神色严峻,注视着陷入思考的仙首。
良久,沈去浊下令:“通知天外天所有外出历练的长老及弟子,放下手中事务,全速全力赶赴三大关隘。”
“身在天外天中的仙门百家掌门及长老,来天极殿议事。封锁宝象井,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
临走时,他看了眼贴在南星身边的沈酣棠,叹了口气,随即道:“吴涯,你也来。”
吴涯点头应下,却三两步朝南星跑来,拿出个金累丝嵌宝镯送给沈酣棠。
“小师妹,此镯乃护身法器,可为你挡去一半受到的攻击。”
“棠儿,生辰喜乐。”
来不及多说,吴涯跟在队伍末端去往天极殿。
金镯上尚且有体温残余,沈酣棠捧着它,呆呆望着吴涯渊渟的背影,惶然无措。
仍镇定坐在南星身旁的谢澄盯着金累丝嵌宝镯许久,最终没有道破。
骗鬼的“挡去一半攻击”,若真有如此逆天的法器,舜华翎和停雪绫也不会并称天下最强护身法宝了。
这金镯不光看着华贵,实际也声明赫赫。鬼市之中,数不胜数的人悬赏它的下落。
上古嫘祖为救黄帝,身中黑黎巫咒。黄帝采首山之铜,融自身精血铸成此镯。刻以连理纹,铭曰:两心同契。
嫘祖戴上金镯,巫咒之力竟分渡其半与黄帝。二人携手破敌,但战后黄帝鬓发尽白,而嫘祖得以续命数载。
世人谓之——两心同。
伤害不能凭空消弭,却可转渡他人承受。
谢澄记得曾经谢黄麟就派人寻找过两心同的下落,居然在吴涯手里,这位大师兄来头也不小啊。
目光从金镯上移开,谢澄望着身侧都在发呆的南星和沈酣棠,很识趣地没有打扰。
南星掌心的冷汗不迭地冒,她前思后想引起这种巨变的原因。
为什么白泽零突然重伤昏迷,谁伤了它?为何白泽柒突然对混沌珠感兴趣?为何妖王之子会消失?
这一切,很有可能与自己的重生有关。
当一粒随波之沙移回原处,居然能令江海改流。
还有妖界大巫师的预言。
不出十年,混沌珠将以完整形态出现在中州。
直觉告诉南星,这个集齐混沌珠并把它带到中州的人,就是自己。
因为她重生,且出于私心答应替人皇找混沌珠,所以干预了妖界大巫师的预言。而白泽零的昏迷,给了白泽柒可趁之机。
白泽零对她有恩,况且战祸可能因她而起。于情于理,南星都必须去妖界一探虚实。
可宝象井封锁,她没法溜走,更不可能向沈去浊坦白。
他绝对会严刑审问,直到榨不出新的信息,直到她死。
此生,南星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彷徨与恐惧。
事已至此,局面已经不受她掌控了。
南星颓然靠在椅背上。
宴席上欢声笑语不复,众人陷入焦灼不安的等待。等待这场议会的结果。
等到仙鹤散尽,等到层林尽染,等到醉倒的弟子撑着头茫然醒来,终于等到了携仙首令而来的伽蓝。
沈去浊亲自带队前往寒州御敌,绝大部分长老都将在寒州和中州部署。
但蜀州也不能乱。
危急存亡,沈去浊下令:所有伐髓境以上的弟子立即驰援蜀州,伐髓境以下弟子不强制。
天外天诸般事宜,交由吴涯暂时代理。
此令一出,满门惊愕。
情况已到这般十万火急的地步,连驭妖司的人手全填进去也不够?要让他们这群还未出师的弟子去边境前线诛妖。
南星和谢澄皆变了脸。
谢澄手撑玉案翻身而出,追上伽蓝,皱眉问道:“伽蓝长老,此决定不妥,还须斟酌,能否让我见见沈仙首。”
伽蓝不愿多说,只道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情,谨遵仙首令即可。
谢澄改口:“长老,兹事体大。宝象井封锁,您允我回谢氏同族人商议也行。”
此刻南星和众弟子也围了过来。
众目睽睽,伽蓝只好摇头:“并非我不愿,实在是情况不乐观。
“谢家主在收到消息后,果断率族人前往中州伏击白泽柒之子。沈仙首甚至没来得及多嘱咐就赶往寒州。可偏偏驭妖司抵挡蜀州兽潮已久,伤亡惨重求援。”
“若非如此,仙门怎会让你们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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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伽蓝深深叹气。
“天外天千年来,都没被逼至此等境地,举仙门百家之力全军尽出。或许三界,真的要迎来大动荡。”
气氛蓦地沉重起来。
南星原本已在考虑断尾求生或破釜沉舟,此刻倒松了口气。
她届时可以趁乱从蜀州逃往西域,伪装成护送商队的散修,找机会潜入南海诸岛。
白泽零对人类的态度很暧昧,但总比白泽柒那个赶尽杀绝的怪物好。
是夜,天外天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伽蓝将伐髓境以上弟子还有自愿参加的弟子记录在册。将其按每组十二人分组,分批出发。
谢澄依旧反对,他认为这样过于危险。天外天到蜀州路途遥远,且不说大多弟子不擅长御剑,纵然是剑修也支撑不住,众人只能步行。
可如此一来,路上危险莫测,容易被消耗。
伽蓝却说人界中也有妖族卧底,目标过大,可能被一举歼灭。
吵得不可开交,此日清晨,第一支诛妖队还是上路了。
南星和沈酣棠皆在第九十九队,谢澄执意和南星作伴,伽蓝嘴实在没他快,只好妥协,将谢澄也调到九十九队。
很快轮到他们出发,南星三人见到同行的队友却傻了眼。
除了王进宝、王宣昌、王宣薇,以及谢羽廷和高喻夏两个老熟人,还有三个面生的新弟子。
最令人意外的,是燕决明也在队伍中,含笑朝着三人挥挥手。
南星和谢澄对视一眼,便知彼此所想相同。
新弟子全都没有到达伐髓境,少有自愿前往边境的。
可九十九号诛妖队的十二人中,居然只有他们五个同辈人,师兄师姐更是一个没有!
伽蓝该不会把大部分报名的新弟子都塞给他们了吧?
南星瞪了眼谢澄,他也讪讪一笑。
就是因为这家伙非要带着谢羽廷换队,导致九十九号队实力过强,伽蓝才会给他们塞七个新弟子,外加个惫懒的王进宝,和等同凡人的燕决明。
南星认命般接受这个安排。
她本想出了天外天就溜往妖界,如今不得不搁置。
她实在放心不下这群没上过战场的师弟师妹,还是到了蜀州再做打算。
谢澄也被迫换了计划。
除了谢羽廷,新弟子没一个会御剑,队伍只能从华州乘船西下抵达渔州,再步行横穿渔、蜀接壤处,便可到蜀州驻仙台。
天外天有分配盘缠,秉持着低调潜行的理念,南星在海边长大,挑了艘最平稳的客船。
谁料没开出去多远,十二人里八个都晕船,吃啥吐啥,全靠燕决明调的苓桂术甘汤强撑。
最后,沈酣棠嚷嚷着她宁可跳河里游过去。
谢澄不堪其扰,便自掏腰包买了艘两层的豪华福船,如同樟木打造的水上宫殿,挨了南星好一顿骂。
正当谢澄满腹委屈,小心翼翼地求南星原谅时,高喻夏雀跃地和谢羽廷说:“羽廷,这是我家的船哎!走走,这船上还有个暗室呢,我带你去玩啊。”
谢澄咬牙切齿:“你家的船,刚刚我掏钱的时候你哑巴了?”
高喻夏猫到南星身后,弱弱道:“南星师姐出发前说不宜太高调,会招来祸事。我想着开这艘船太引人瞩目了,才没说的。谁知道师兄你居然直接买了下来。”
南星嗤笑,偏过头去不看谢澄。
“还是师弟乖,记着我的话,偏偏某些人就是当耳旁风。”
谢澄:“……”
南星更生气了。
他真想把这个高喻夏丢到河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