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稿收尾的前一秒——
“姑...姑姑...”细弱蚊蝇的呼唤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差点就要被电脑的运作声盖了过去。
但顾若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她快速地按了下保存,才放下了手上的笔,起身走向了卧室的房门,伸手拉开:“怎么——”
脱口而出的问话还没讲完,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顺着敞开着的房门,缓缓地滑倒在了地上。
“顾嘉宁!你怎么了?”
慌乱、无措、惊疑...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涌了上来,顾若快速地蹲下了身,想要接住顾嘉宁滑落的身体。
可刚刚接触到——
烫!
十分的烫!
像是一个燃烧着的小火炉!
“你发高烧了?”
这么不正常的体温,哪怕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顾嘉宁的情况非常不好,正在发着高烧。
而高烧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烧坏人的脑子,变成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
顾若此刻也不知道顾嘉宁究竟已经烧了多久,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赶紧带他去医院,西药点滴的注射,无疑是降温最快的办法。
只是...她真的能抱得动他吗...
“热...好热...”怀抱着一只柔软的抱枕,顾嘉宁整个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闭着的眼睫在不断地颤动着,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听不真切的话语。
依稀是什么热不热的...
现在每一秒的迟疑,都是对顾嘉宁生命的不负责。顾若甚至来不及更换什么适合外出的衣服,匆忙拿起了大门钥匙和车钥匙塞进了包里。
正欲回到卧室门前背起顾嘉宁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跑的动作一顿,一个急转弯,蹿回了客厅的电视机下,打开了医药箱,一通翻找。
最后似乎是找到了一张比巴掌还小一些的纸片,才立即起身,回到了顾嘉宁的身边。
手指颤抖地撕开那东西的包装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纸片,而是一张退热贴。顾若捋开了他额前的头发,仔细地将退热贴贴好。
接着伸手拉起了顾嘉宁绵软的身体,试图将他背到自己的背上。
“顾嘉宁,别怕,姑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姑...若...若...热...”
昏迷中的人是死沉死沉的,顾若只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拽着一座小山,一时间竟没有什么办法将他背起。
或许是贴上的退热贴发挥了些许的作用,又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顾嘉宁稍稍使了一点力,顺着胳膊处传来的力道,配合着,趴上了顾若的后背,只是嘴里还在迷迷糊糊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个六岁大孩子的体重,对于顾若有些偏瘦的身材来说,还是有很大压力的,一下子就压垮了她的脊背。
她双腿酸软,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好在及时伸手扶住了两侧的墙壁,才勉强维持了身体的平衡。
站稳后,环住了顾嘉宁的双腿,确保不会摔下去后,顾若弯着脊背,迈着格外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十分缓慢地向着大门口挪去。
开门,锁门,都无法做到一气呵成。
等走进电梯时,顾若才感觉松快了一些,她将后背的顾嘉宁顶着电梯的金属墙壁,稍稍减缓了身体背负的重量。
电梯运行的速度很快,但走到汽车那里,又是很长的一段距离,顾若紧咬着牙关,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顾嘉宁背到了汽车旁。
从包里掏出了车钥匙,解锁后,她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当然并没有磕在顾嘉宁的身上。
松开了环着双腿的手臂,又伸手将环绕在脖子处的胳膊拿开,顾若坐着长舒了一口气,才起身拉过了一旁的安全带扣上,关上了车门,快步回到了驾驶位。
插上钥匙,拧动点火,打开车灯,快速找到了上次医院的导航,系上安全带,放下手刹,转动着方向盘,脚踩着油门。
顾若驾驶着汽车,一溜烟地就冲了出去。
这一次的事情,显然比上次还紧急,顾若开车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在寥无人烟的马路上,一路狂奔。
当然,还没有到闯红灯、超速的地步。
要知道,夜间的行车视野,比白天差了很多。
坐在副驾驶位的顾嘉宁,还在难受地哼哼唧唧,顾若并没有打开车窗,也没有开启车内的空调,生怕那小子,再受一波凉。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她用比之前更短的时间,抵达了医院。仓促地停好了车,顾若又着急忙慌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伸手想要将顾嘉宁抱下来。
死沉。
使不上力气的双手,差点让她摔倒在车里,磕碰上汽车的座椅。
思绪快速地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顾若最终还是选择了背的姿势,她轻轻摇了摇顾嘉宁的肩膀:“顾嘉宁,我们到了,手搭上来,姑姑带你去看医生。”
“若...热...”
顾嘉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但很快又闭了过去,只是在顾若拉扯着胳膊要背他时,又配合了几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激发最大的求生欲。
去往医院急诊处的路途,依旧十分艰难,只是目的地就像是钓在驴头前的萝卜,总归是给顾若,带来了很大的动力。
在她刚刚走进急诊中心时,一直积蓄在身体里的力量好像一下子散了去,嘶哑着嗓音只喊了一句:“医生!救——命!”
突然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还在沉眠中的医院一瞬间就活了过来,顾若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背在身上的顾嘉宁向下滑落,自己也踉跄着,向着一侧的地面摔去。
一双有力的双手,径直揽住了她的胳膊,顾若没有站稳,直接一头栽进了对方的怀里。
脑瓜子嗡嗡的,一股干净清冽的味道直接钻入了她的鼻子里。
有点...好闻?
“出什么事了?”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在顾若的脑袋上方响起,也逐渐唤回了她有些溃散的意识。
她强撑着力气,站稳了双脚,从来人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喘息着解释道:“抱...歉,我没站...稳,小孩子...发高烧了,麻烦看...看一看。”
说着视线就往另一边望去,寻找着顾嘉宁的身影。
许以安也不知怎么会这么凑巧,在他值夜班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她。见到她快要摔倒时,腿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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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听使唤似的,飞快的奔来接住了她。
好在同一时间,还有别的同事接住了快要摔在地上的顾嘉宁,他当时的动作,也不算太过突兀。
“把孩子先带去病房,量个体温,你跟我过来,先挂个号。”前面的话是对接住顾嘉宁的那个话说的,后面的话,是对着顾若说的。
“...好。”
缓了一会儿,顾若抬头,才发现刚刚搀扶她的是之前遇见的那位医生,过于疏离冷淡的气质、清俊深邃的眉眼,很难让人不留下印象。
没想到接连两次来医院,遇到的竟都是他。
顾若抱着欣赏的目光多看了他几眼,行动上也格外听话,见护士正抱着孩子去病房后,就跟着许以安去了分诊台。
之前的身份证和社保卡也一直放在包里,因此挂号倒是格外的顺利,不一会儿分诊台身后的护士小姐姐就递了过来。
紧接着,许以安也没有带着顾若回办公室,而是带着去了安置顾嘉宁的病房,询问了一下孩子的体温,检查了一下瞳孔、又安排了一下其他工作。
高烧40度...
要不是顾若送来得及时,还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孩子有对什么过敏的吗?”
“这个...应该没有。”假如顾嘉宁有什么过敏史,池舒苒这个当妈的,不可能不和她讲的。
应该?
正在动笔的许以安,骤然掀起眼皮,看了顾若一眼,只得开了些暂时出不了错的注射液:“先给他开一瓶葡萄糖氯化钠注射液、再开一瓶赖氨匹林,看看能不能降温。小唐,你先去处理,等下我就把医嘱补给你。”
“好的,许医生。”
小唐正是刚刚抱住了顾嘉宁的护士,忙里忙外的,又是抱去病房,又是量体温...此刻听到许以安的话,应了一声就快步朝病房外走去,抓紧时间配药。
而许以安也没有多留,拿着挂号单,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医嘱去了。毕竟医院的事情,都要讲究流程。
病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顾若和顾嘉宁两人。
顾嘉宁的脸烧得红通通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痛苦,原本活蹦乱跳的一只小皮猴,现在恹恹地躺在病床上,令站在一旁的顾若心里——
五味杂陈。
明明是一样的吃食,一样的日常,这孩子偏偏就生了病...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就跑来了医院两趟...
还是她太不会照顾孩子了吗...
双腿有些发颤,顾若拿过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病房的旁边,神情怔愣,似乎是直勾勾地盯着顾嘉宁在发呆。
连护士拿着输液瓶走过来都不曾知晓,对方连连催促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挪开了位置。
皮管扎在了顾嘉宁的手腕上,护士伸手轻拍了几下,尖锐的针头刺破了皮肤,倒流了些许的血液,慢慢地才又流回了血管。
倒挂着的输液瓶,也在滴答滴答...
眼看着护士收拾完离开,顾若又重新坐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扣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跟顾琛和池舒苒交代...
冷不丁的,病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孩子的父亲,就不来医院看顾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