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起来很诱人》
1. 第1章
六月苦夏。
白炽的日光挥洒天地,伴随着声声蝉鸣,生起几分焦灼的热意。
阳台的窗户紧闭,薄薄的轻纱遮住了窗外炽热的阳光,无风却细微的晃动着。斑驳的光影透过薄纱洒落,带来了一室的明媚光亮。
也落在了支在阳台中间的画架上。
实木质地的三角画架,正摆放着包裹着画纸的实心画板,但上面只草草地勾勒了几笔轮廓,笔画散漫又不连贯,就被丢弃在了一边。
画架旁边还有一张矮凳,以及三层收纳的可推拉铁艺架。矮凳垫了几层海绵,外面罩着灰白色的棉麻布,柔软又舒适。铁艺架上则摆满了满满当当的绘画工具,调色盘、起型铅笔、橡皮擦、一套油画画笔、可沥水的洗笔筒、刮刀、二十四色的颜料...
工具并不簇新,都有着使用多次的痕迹。
绕着阳台窗户的一圈,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盆栽,盆里的泥土有些干了,顶着炎炎的烈日,连绽放的花朵都打蔫了几分。
与阳台相通的客厅,光线晦暗了一些,稍显阴沉,角落竖着的立式空调,正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掀起几缕带着冷意的微风,恰好吹动了窗边的轻纱。
但此时,家的主人并不在这里。
“咚咚咚!咚咚咚!”
带着几分急促却不沉重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刺挠得人耳朵疼。
“咔哒——”
“吱呀——”
金属的门把手被按下,发出了轻微的声音,紧接着是房门摩擦着地面,吱吱啦啦的。
一个身材纤细的身影,从拐角逐渐敞开的房门内走出,披散着略有些毛糙的长发,穿着一身米白碎花的长至膝盖下方的睡裙,踩踏着一双柔软棉麻的拖鞋,拖拖拉拉地走向了一直被敲响着的大门。
她的神情困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至房门后缓了一缓,方才踮起了脚尖,把眼睛凑向了门上的猫眼。
诶?没有人?
顾若怔愣了一瞬,视线才从平视的角度,缓慢向下挪动,方才看到了一个矮矮的头顶,小款的鸭舌帽,遮住了小不点的面容,身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的鼓鼓的双肩包,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人差不多高的黑色行李箱。
这是...谁家的小孩走丢了...
心底暗自腹诽了一句,顾若眼含困惑,手掌抵在了房门上,却并没有开门的意图。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一直不开门的话,应该就会自己离开了吧...
只是——
事情显然没有像她预想之中的一样发展。
有些肉肉的小手,依旧在不停歇的拍打着顾若家里的大门,在急促的敲门声即将吵得隔壁的邻居都要不耐烦时,带着些许稚气的嗓音,陡然响起:“姑姑!开门呀姑姑!”
姑姑?
迟钝的脑子闪过一丝明悟,顾若不自觉得将门外的小萝卜头,和记忆中的某个小崽子对上了号,撑着房门的手掌,缓缓滑落到了下方的金属门把手上。
犹犹豫豫的,轻拉开了房门。
小小的身体,落空了手掌,连带着整个人,直接撞进了顾若的怀里,顺势伸出莲藕般短了一截的双手,环顾住了她。
可惜的是,小萝卜头双手太短,并不能全然的抱住,堪堪只抓住了身后的衣摆,脑袋在撞到小腹之后,低嚎了一声,就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
眼眸顿时晶亮了几分,惊喜地喊道:“姑姑!”
“你...是顾嘉宁?”
“嗯嗯,系我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顾嘉宁小嘴一咧,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牙缝。
“你怎么...一个人...”还来...我家里?
“我来和姑姑一起过暑假咯~”没有在意顾若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小小的手掌,一把握住了旁边的黑色行李箱的拉杆,顾嘉宁迈动着短腿,径直绕开了杵在那的姑姑,拉着行李箱就往房子里面走去。
吭哧吭哧的,尚有几分吃力。
顾若她,想拦又怕顾嘉宁磕到碰到,几番迟疑着还是让他进了屋,见他拉着带滑轮的行李箱走至了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才继续问道:“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过来了?”
而且,她和顾嘉宁之间,也不过是重要的节日时,有些碰面,实在是没到如今的亲昵程度吧...
虽然确实是姑侄关系,但对于小孩子,顾若有些头疼。
“唔...爸爸和妈妈,送我到楼下,就走啦~”晃了晃悬空的双脚,顾嘉宁皱巴了一下小脸,回忆着说道。
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是不是有些太放心他或她了?
“还有这个...妈妈说...给姑姑看就好啦...”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顾嘉宁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兜的口袋里,拽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向着顾若的方向,举了举。
接过,打开。顾若就看到了一段接近于噩耗的文字,瞳孔当即瞪大,颤栗了几下。
【亲爱的堂妹:
我最近有外派项目,顺便带着你嫂子一起过过二人世界,这混小子就交由你照顾两月,生活费打你卡上了,堂兄回来给你带礼物。】
下面还有一段清秀纤细的字体:【若若宝贝,拜托拜托~(双手合十)】
顾若仿佛看到了对方合着两只手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在她面前祈求的样子...
但!
这并不能成为祸害她的理由!
听到敲门声时出来的有些仓促,手机还遗留在卧室里,顾若手指捏紧着愈发皱巴的纸张,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拿起床头柜前的手机,快速地翻动着通讯录,找到熟悉的名字就按了下去。
“嘟——嘟——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信邪的,顾若挂断了电话,找到了顾嘉宁妈妈的电话,再度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两口子在这件事上采取了一样的措施,拒接顾若拨打的电话,当起了缩头乌龟。
重复尝试了多次,在迟迟无人接听之后,顾若渐渐也认清了现实,转头拨打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电话的前奏,响了很长时间,久到顾若认为对方也不会接电话时,电话倏地被接通,传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
“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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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诶诶诶?碰!五万!”带着些爽利、又上了些许年纪的浑厚女声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
“哟!这不就巧了嘛,吃,四五六,八条。”
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其他人的说话声,以及一些细微的碰撞声。
“妈,你知道堂兄的消息吗?他...今早把顾嘉宁送我这儿来了...我...”
“噢,那件事啊,我知道,人两口子忙了点,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着照顾一段日子呗~”正在打麻将的顾母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儿,轻飘飘的就揭了过去。
“可是我...”
“自摸!清一色!胡了!”
还不等顾若张嘴再想说些什么,手气正好的顾母刚好赢下了一盘,略显急促的开口道:“好了,若若,顾琛那小子也跟我说了,要把嘉宁那孩子托你照顾,正好你不是整日闷在家吗?有个孩子闹腾闹腾也是好事,最好啊,多出出门,走动走动,给你妈我带个女婿回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哎哟喂,妈这要摸牌了,不跟你说了啊,晚点再聊!”
“嘟——”
一旦念叨起自家的儿女时,难免会有喋喋不休的趋势,但是当遇上心爱的麻将时,顾母还是及时的放弃了继续说教的念头,截断了自己的话茬,匆匆说了一句,便马上挂断了电话。
徒留顾若对着手机另一端的忙音,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甚至于还没有将自己想要拒绝的想法说出来,就已经被挂断了电话。她的堂兄顾琛,和她的嫂子池舒苒,显然早就做足了准备,不仅仅暗戳戳的将顾嘉宁送了过来,还知会过了顾母,唯独瞒着当事人——顾若。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才让顾母如此乐见其成。
但如今看来...
她好似也只能认下这次的栽了...
毕竟对于那群忙碌的上班党来说,只有顾若一人,是个看起来十分闲散的自由工作者,每一天都窝在家中,鲜少出门。
起初顾父、顾母两人也不是十分理解,辛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就窝在家里,也不去找工作,也不问他们要零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后来知道她是在房间里画漫画,每天放在网上连载,偶尔还有几个插画的私单,才知晓了顾若的打算。
知道了,但不代表认同,难免会念叨几句,赶紧找个班上什么的,别老是窝在家里,细碎但关切。
直到顾若凭借漫画和插画的收益,攒够了房子的首付,在市里买了个小小的两居室,才收获了些许的理解和认同,顾父顾母也就由得她自己做主了。
不过还是会时常念叨几句,让她多出门走动走动。嘴上的念叨有时候不管用,现在就让顾嘉宁这个小孩子来“惩治”她了。
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看到了不久前银行卡的到账信息,大约是在她给顾嘉宁开门那会儿打来的。
悠悠地叹了口气,顾若揉了揉自己的发丝,木讷着一张脸,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电视机已经打开,正播放着某部抗日的电视剧,顾嘉宁小小的一个人,身体从沙发上探出,趴到了前方的玻璃茶几上,圆润白皙的手指,正拿着什么东西。
当看清他在动什么时,顾若想也不想地喊道:
“别碰!”
2. 第2章
“啪嗒——”
顾若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形,而伸手够着那东西的顾嘉宁,被这背后突然响起的喊声吓了一跳,没有拿稳,“啪”地一下摔了下去。
紧接着,那东西顺着玻璃茶几的边缘,“哐当”一声,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这一瞬间,顾若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她不顾形象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伸手拿起了摔在地上的相框。
是的,顾嘉宁触碰的东西,就是一个倒扣在桌面上的木制相框,大约是折叠的A4纸大小,比巴掌略大一些。
但此刻因为摔磕了两下,压着相片的玻璃,裂开了几条细缝,连照片上的人脸都变得有些模糊。
手指摩挲着相框裂痕的边缘,心底的情绪也一下子涌了上来,顾若眼眶泛红,努力克制着脾气,带着点哭腔道:
“顾嘉宁,你!…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明明是非常的气愤,但真当看到顾嘉宁那张茫然又不解的小脸时,顾若的气势顿时又萎靡了下来。
故作凶狠,实际像只被踩到尾巴后跳脚伸爪子的小猫,有几分强撑着的倔强可爱。
“顾…姑姑…”
此时尚且发懵的顾嘉宁,呢喃着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还在气头上的顾若,宝贝似的拿着那个相框,转身匆匆走回了之前的卧室。
“哐当——”
房门被大力地甩上。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怎的就…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他也没有看清上面的人是谁,只隐隐约约看到了模糊的轮廓…
似乎是姑姑十分在意的人…
知晓自己犯了错的顾嘉宁,到底是没在顾若气头上的时候去找她,他小心挪动着身体,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
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看电视的模样,实则时不时地扭头,看向斜后方过道上紧闭着的房门。
眸底有几分拘谨和担心。
半晌。
紧闭着的房门才有了几分松动的痕迹,整理好情绪的顾若,只拿着手机,从卧室走了出来。
她的眼眶依旧有些泛红,好在眼睛里面并没有沁着水汽,神色寡淡。
“姑姑…”
十分在意的顾嘉宁及时捕捉到了她的出现,呲溜一下蹿下了沙发,小跑着跑到了顾若的面前,声音窃窃地喊了一声。
“你…我带你去接下来要住的房间。”
顾嘉宁毕竟是个男孩子,尽管年纪小,也不可能和顾若睡在一起。好在她买的是二居室,原本是打算空出一间房,专门作画室用。只是将画架搬到阳台后,里面就放了一些陈置的作品,还有一张疲乏休憩时安置的沙发床。
伸手拿过被随意放置在一边的黑色行李箱,顾若闷着头就往那间房走去。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
大约二十平米左右,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是一扇可左右推拉的窗户,一侧垂坠着浅黄色的窗帘,阳光正从窗外洒落,给室内铺上了一层明媚的色彩。
沙发床被搁置在了角落,上面只简单的罩了一层灰白色格纹的棉麻布罩,以及两只方形的同色格纹抱枕、一条随意卷起的浅蓝色毛毯。
旁边是一只低矮的木柜,类似于床头柜的款式,桌面摆放着一只盛了半杯水的陶瓷杯,和一只放了一些散装小零食的竹子编织的收纳筐,底下的柜门关着,不知塞了些什么东西。
几张风干之后的画稿,和两个存放着杂物的塑料收纳箱,放在了沙发床尾部的角落里。
另外就是带着玻璃的大型展示柜,占据了房门旁边大半面墙的位置,上方的格子里陈列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下面是一排的紧闭着的柜门。
刚推开门时,就有一股炙热的热浪涌了上来,好在客厅的凉气很快也吹了过来,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清凉。
顾若将行李箱放在了房间里,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顾嘉宁,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又抱了一大堆的东西走了回来。
崭新的还没有使用过的床单被套、轻薄透气的夏凉被、松软一些的枕头...一股脑的放在了沙发床上。
然后,如同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铺床单、套被套,很快就将沙发床整理成了一张温馨的小床。
擦了擦额头泛起的细密汗珠,她又拿起了矮柜上的陶瓷杯,再次绕过了顾嘉宁走了出去,接着又拿了一只簇新的玻璃杯走了回来,重新放在了矮柜上。
“也没有别的房间了,你...晚上就睡这吧,这是空调遥控器,觉得热可以自己开空调...旁边是卫生间,会自己洗澡的吧?...洗漱用品有给你带吗?要是没有的话,我等下带你去买...”
絮絮叨叨的,顾若将自己可以想到的东西,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像是要把所有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塞进顾嘉宁的脑子里似的。
“嗯嗯嗯~妈妈给我带啦~”
注意到姑姑的情绪好了许多,刚刚一直充当透明人的顾嘉宁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应了一声,顾若睁大着眼睛,注视着他,踌躇了一会儿,正色提醒:“不过,顾嘉宁,既然你爸妈把你送来让我照顾,这段时间,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点:不要随便乱动我的东西。像是电视、空调、冰箱这样的家电你可以自己使用,但是我的一些私人东西,比如画稿、记事本、电脑、手机等等,还有之前的相框,请不要乱碰。”
“当然,你要是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提前跟我说。”
“第二点:当我正在画稿的时候,你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大喊大叫,尽量保持安静一些,别打扰我。”
“第三点,暂时还没想好,先保留。你...听明白了吗?”
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迷茫,片刻才缓慢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姑姑...”
至于其中真的知晓了几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而交待完这一切的顾若,轻轻舒了一口气,好似卸下了身上的负担,她环顾了房间一圈,拿了几张比较在意的画稿,确定没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后,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顾嘉宁自己待在了房间里。
行李箱里装着的都是些换洗的衣物鞋袜,也不是什么现在需要用到的东西,顾嘉宁瞥了行李箱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的,也转身跑了出去。
背来的双肩包刚刚就被扔在了沙发上,他小跑着过去,伸手就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印着小猪佩奇图案的保温杯,打开盖子,双手握着杯身,“吨吨吨”地喝了几口。
水渍溅了嘴巴一圈,顾嘉宁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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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随即又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咕噜——咕噜——”
匆忙喝下的温水,似乎是激起了胃里的馋虫,微微凸起的小腹下面,传来了一阵叽里咕噜的细碎声音。
纵然将心神投注在屏幕上电视剧的顾嘉宁,也感知到了自己的饥饿,伸出白嫩的小手,揉了揉小腹,又向后瞥了眼关着的房门...
颇为老成的叹了口气。
他先是翻找了一下自己敞着拉链的背包,略过了一摞书册,往底部掏了又掏,倒是没找到什么太多的零食,只有一小包的牛奶饼干,和手掌差不多的大小。
这哪里能顶什么饿啊?
牙齿撕咬着塑料包装袋,囫囵啃咬了几口饼干,顾嘉宁又拿着还剩的一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撒腿就往刚刚的房间里跑。
“哐当”一声将行李箱推倒在了地上,他摸索着两边的拉链拉开,蹲下身就是一通翻找。
很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掉了两颗牙,顾琛和池舒苒两人,连行李箱里都没有放入什么零食,反倒是带了一些玩具。
至于房间矮柜上的零食筐里,放着的也是一些不顶饿的小零食,海苔脆、魔芋爽、半话梅、牛肉粒等等...
没有一样是可以填饱肚子的。
犹豫了一会儿,顾嘉宁一咬牙,转身跑去了顾若的卧室门前,“邦邦邦”敲起了房门,同时大喊道:“姑姑!姑姑!我饿了!”
做足了熊孩子闹腾的模样,只是此刻是为了解决自己腹中的饥饿。
几乎是敲了七八秒的时间,紧闭着的卧室门就从里面拉开了,顶着和之前一样的装扮和蓬松未梳理的头发,顾若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顾嘉宁看清卧室里面的景象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现在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多了,确实是正常的午饭时间。
因此顾若在听到他的叫唤时,并没有生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放下了手中不能修补的相框,拿起手机走了出来。
随口问了一下顾嘉宁的喜好,划拉着手机屏幕,看看点什么外卖。
“我不挑食哇~”摇了摇头,顾嘉宁轻轻扯了下顾若的裙子,抬头仰起了一张笑脸:“姑姑,你是要准备...下厨了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
下厨?
划拉着屏幕的手指一顿,顾若有些错愕地看向了眼前的小萝卜头,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带着婴儿肥的笑脸:“谁告诉你,我要下厨了?”
“可是,天天吃外卖不健康呀!”向后缩了缩脑袋,避开了伸过来的手指,顾嘉宁瘪了瘪嘴。
“顾嘉宁,你居然都知道外卖了。”
“唔...妈妈喜欢点,爸爸不让多吃...”
“嗯嗯嗯,再去玩会儿吧,半小时就能吃了。”
虽然有些外卖不太健康,但是让她这个做饭只能自己入口的人来下厨,着实有些为难了。大不了的话,就点一些开在商场里的饭馆烹饪的外卖好了。
敷衍着应和了几声,顾若扒拉着手机,点了一份孩子会喜欢的炸鸡可乐套餐,就算交了差。
正当她准备收拾收拾自己时,握着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
“叮咚——”
3. 第3章
只是一眼。
顾若霎时觉得有些头疼。
【故里,你的漫画已经停更两周了,底下的读者都在嗷嗷哭了,该复更了吧?】
发消息的人,正是漫画连载平台上,负责她的编辑初七。也难为她,忍了这么久,才发来催更的消息。
当然也因为顾若提前请了假。
连载这种事情,突然的断更和频繁的请假,都会造成读者的大量流失,一个成熟的作者,自己心里就该明白。
可是顾若最近,因为心绪烦乱,实在是没有什么后续的灵感,此时看到初七编编的消息,十分心虚地别过了视线,手指胡乱的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将聊天框切了出去。
假装没看到,就不用回复。
做完了这些举动之后,顾若还不放心,干脆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的模式,把它倒扣搁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自己才又转身回了卧室。
家里毕竟多了一个小男孩,也不能像平时自己一个人时的自在随意。她的卧室有独立的卫生间,从衣柜里随意的扒拉了一件宽松一些的T恤和薄款的雪纺长裤后,顾若就去了卫生间洗漱整理。
等她完全收拾好,穿着得体的走出卧室时,恰巧看到了顾嘉宁扒拉着大门的门把手,拉开了一条十公分左右的缝。
隔着门缝,顾若看到了一片明黄色。
是...外卖到了吗?
“顾嘉宁?”虽然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但出于关切的心理,顾若还是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哎!”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顾嘉宁立即就扭回了头,手上还提溜着一个看着有些沉重的外卖袋子。
“外卖到了,小朋友小心一点拿。”
许是见开门的是个小孩子,外卖员都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之后才赶着送下一单,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在顾若快步走过去从顾嘉宁手里接过外卖袋时,只来得及看到了对方仓促走进电梯里时的背影。
“你怎么开门拿外卖了?”
“我听见他敲门了呀,还听到他喊了声‘外卖到了’,一猜就是姑姑点了外卖,而姑姑又不在,自然轮到我出马了!”
言语之间,还有些洋洋自得。
一只手拿着外卖,一只手将开着的大门关上,顾若的目光落在了顾嘉宁的身上,提醒道:“下次还有这种事,去喊我,你一个小孩子,不安全。”
“我都六岁啦,妈妈说我是小男子汉了,可以帮姑姑分担的。”
“不行,在我这就听我的。”
难得的,顾若这次的态度有点强硬。毕竟是堂哥家里的孩子,住在她这里的这段时间,都得为他的安全和健康负责,所以不如将危险扼制在摇篮里,阻止他和陌生人单独相处。
当然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她并没有和顾嘉宁讲清楚。
厨房旁边的餐桌对于孩子来说有一些高了,顾若索性将外卖袋放在了客厅的玻璃茶几上,三下五除二的扯开了密封的纸条,从里面拿出了食物。
两杯冰可乐,两个汉堡,一盒薯条,一盒炸鸡,都推搡着挪到了茶几的中间。接着将吸管插了进去,把一杯冰可乐递到了顾嘉宁的面前。
“吃吧。”
“好...”
原本还在笑着的顾嘉宁,面对这递过来的冰可乐,却没有表现得十分高兴,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方才双手接过捧起了可乐杯。
白嫩的脸蛋一下子皱巴得像一只丑橘,瘪着嘴巴酝酿了一会儿,好似鼓足了勇气,咬了一下吸管,呲溜地吸了一口乌漆嘛黑的可乐。
“咳咳咳!咳咳——”
都没有好好的品尝几口,就因为可乐里的气泡刺激了嗓子,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顾若慌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顾嘉宁你没事吧?”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起了搁置在茶几上的玻璃壶,急急忙忙地倒了杯冷下来的柠檬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喝点水...”
“咳咳...我...我还好...”放下了手里捧着的可乐,顾嘉宁接过递到嘴边的可乐,囫囵地吞咽了几口,这才压下了由气管里涌出来的咳嗽。
脸上难看的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小孩子不都喜欢喝可乐吃炸鸡吗?看你这样子,是没有喝过吗?”继续轻轻拍打着顾嘉宁的背部,顾若有些懊恼。
“唔...我...妈妈说...少吃点垃圾食品...”眼睛眨巴了几下,顾嘉宁在解释时,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池舒苒自己都是个垃圾食品的爱好者,怎么对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严格了...不过,小孩子嘛,确实是比较精贵一些,自然可能看得严了些。
略作思考,顾若就将心里涌起的一点疑惑扔到了一边,继续开口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这些,就擅自做主了。顾嘉宁,你有什么想吃的现在可以和我说,我再给你点一些。”
“别别别,这么多吃的,哪里能浪费!”胡乱的摆了摆手,以示拒绝,顾嘉宁放下水杯,拿起了一块炸鸡就啃了起来,做出了十分美味的神情。
如果不是牙齿啃咬了好几下的话,顾若就真要信了。
“顾嘉宁,你要是还不说的话,下次可还是由着我的喜好来下单了噢...”微微眯了眯眼睛,顾若带着些威胁和利诱的语气开了口。
“姑姑,窝吃什么都行的,只要有肉吃就好啦~”停下了啃咬的动作,顾嘉宁吞咽下了嘴里的肉,带着油腥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接着眼睛转了转,试探道:“当然,要是姑姑亲手做的,我就更喜欢了!”
这小萝卜头,倒现在都没有打消掉让她亲自下厨的想法!
“你...接着吃吧。”
顾若垂下了眼睑,抿了抿唇,愣是没有接下这个话茬,僵硬的转移了话题后,就自顾自地吃起了手里的食物。
下厨?打死都不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外,两人的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都没再继续吭声。
吃完了外卖,顾若收拾了一下茶几,将上面的包装袋、骨头等扔进了垃圾桶里,拿湿纸巾擦了擦后,又嘱咐了顾嘉宁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临走前,还不忘拿起了桌上倒扣着的手机。
事情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她总该想想办法应对编编的催更,而且休息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断了的连载也是得想办法捡起来。
没有人能一直纵容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生活...也应该向前看...
深吸了一口气,顾若才解锁了手机屏幕,重新看向了初七发来的消息,除了最开始的询问外,后面又连续发了几条,就连表情包,也从最开始的‘猫猫探头’变成了‘头顶问号’。
手指踌躇着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合适,删掉后重新组织语言,如此反复多次后,对话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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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名字旁边,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文字,紧接着,两条消息就由对面率先发了过来。
【哟!舍得出现了?(猫猫举刀.jpg)】
【快说!什么时候才更新!!!】
之前打的文字又被删了干净,顾若揉了把头发,才快速打了一段文字,不给自己删除的机会,直接发了过去。
【事情处理完了,我这就开始画,争取周五更新(举白旗投降.jpg)】
给自己定下了最后的期限后,顾若一下子就有了紧迫感,倒还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了。
【说到做到哦~要是我到时候没有看到更新的话...】
【你懂的!】
【刀架猫咪脖子.jpg】
也不知是架的谁的脖子...但顾若毕竟是理亏的一方,还是回复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赶画稿去了.jpg)】
应付完了编编初七,顾若又将手机锁了屏,迈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将手机摆在了一边,按下了开机键后坐了下来。
一个显示屏找到了正在连载中的漫画,查看自己的之前的画稿;另一个显示屏则是打开了绘画软件,并连接了数位板。
纵使是没有太多的思绪,她还是强迫着自己,集中精神,拿起触控笔,在数位板上开始勾勒线条。
一开始还因为长时间的休息,有些生疏,但渐渐地,当她将所有的思绪都沉浸进去时,也找回了之前的状态。
......
“咚咚咚!咚咚咚!”
“姑姑!我饿了!姑姑!要吃晚饭了!”
敲门声和叫唤声同时响起,将顾若的思绪一下子都拉了回来。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又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才抬眼看了看窗外。
夜色深沉,竟是连夕阳都错过了。
“来了!”
匆忙放下了触控笔,手动保存了一下现在的画稿,顾若才拿着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抱歉,我忘记时间了,现在就叫外卖。”嘴上诉说着歉意,手上就打开了外卖软件,仓促地选了一份之前点过的大份烤鱼,付完款后,她才将目光落到了顾嘉宁的身上,看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更加懊恼了:
“饿坏了吧?你...怎么没有早点喊我...”
“系姑姑说,不要在你忙的时候打扰你的呀~”顾嘉宁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十分正色的说道。
似是把顾若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是姑姑当时没有说清楚,你还是个孩子,每天都要按时吃饭,所以,以后只要是饭点,你可以来喊姑姑。”蹲下了身,顾若伸手摸了摸顾嘉宁的脑袋,平视着他,语气十分认真。
“好嘟!我记住啦!”
灿烂的笑脸上,瞧不见一丝的阴霾。
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错过了夜晚的高峰期,又还不到宵夜的时间,因此外卖来得很快,在半小时以内就送达了。
顾若熟练的拆了包装袋,将还冒着几分热气的烤鱼摆在了茶几上,又从厨房拿了两只碗,把饭盒里的米饭扒拉进了碗里,和筷子一起递给了顾嘉宁,示意他赶紧吃饭。
接着才是她自己。
烤鱼香麻酥辣,味道十分的不错,连顾若的吃饭速度都快了几分,只是在她才刚吃了小半碗时——
“哇——哇——”
旁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4. 第4章
“怎...怎么了?”
哭声如同魔音贯耳直直地刺入顾若的耳朵,她慌乱的搁下了手里的碗,焦急的目光也随着扭头的动作转了过去。
顾嘉宁圆滚又白嫩的脸蛋,因为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已经涨得通红,拿着的碗筷也丢到了地上,双手缩到了喉咙两侧,想摸又不敢摸。
仔细瞧去,还能看到他眼眶里氤氲着的泪珠,凝结成了水珠的大小,要坠不坠的。
“呜哇...刺...系yu...鱼刺...卡...卡窝嗓子了...呜哇哇...”
声音抽抽噎噎、一顿一顿的,但顾若还是抓住了其中关键的字眼——鱼刺。
吃了个烤鱼就十分不幸地被鱼刺卡住了...
而小孩子的喉咙也十分脆弱,她搜肠刮肚的才想到了几个老法子,匆忙起身去厨房拿了瓶陈醋和空杯,将醋倒进了杯子里:“快!喝点醋,可以软化鱼刺。”
陈涩的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面对着递到嘴边的陈醋,顾嘉宁边啜泣着边抗拒地摆着手,向后缩了缩脑袋。
“bu...补药...”
“乖,喝点醋,再吞咽几口米饭,就可以把鱼刺咽下去了。”
“呜呜呜...好疼...好疼呀...呜...我要死了...”
温言温语的劝诫,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顾嘉宁已经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进一点好话,只顾着抗拒着旁人的动作,兀自哭泣。
“顾嘉宁!”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犯到了顾若的神经,她突然放大了音量,怒吼了一声他的名字。
哭声霎时间暂停。
顾嘉宁眨巴着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姑姑有些难看的脸色,瘪了瘪嘴又要继续哭泣——
“你不会死的。”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太合适,顾若又实在挤不出笑容,只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双手搭上了顾嘉宁的肩膀,放缓了语调轻声道:“不喝陈醋就不喝了,但你现在不能再哭了,越哭会越疼。卡到鱼刺只是小事,姑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找医生叔叔给你看一看,只需要一小会儿,鱼刺飞飞,你就不会疼了。”
“嗝...好...”
抽噎还没有完全止住,一个透明的气泡在顾嘉宁说话时,从他的鼻孔里冒出,又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破灭。
伴随着些许腥咸麻辣的气味。
得到了顾嘉宁的应答之后,顾若也没继续耽搁时间,她起身快步跑向了卧室,一两分钟就背着个小包跑了出来。
双手拎起顾嘉宁的胳膊,从下面环绕,搂住他的身体,顾若从蹲着的状态,就要抱着他站起来...
结果却是一个踉跄,两人歪歪扭扭的斜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糟糕!
高估了自己四体不勤的体力了...
“咳...”顾若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手脚动作迅速地支棱着沙发站了起来,接着伸手拉住了顾嘉宁的小手:“那什么...姑姑力气有限,我牵着你走吧。”
含糊着嗓音,轻轻地点了点头,顾嘉宁被握住的手,也反手紧紧握了上去,借着力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仓促地穿上了鞋子,没有管客厅茶几上的一片狼藉,顾若带着顾嘉宁直接走了出去。
关门,按下电梯的下行键。
接近半夜的十点,楼层里上下楼的居民并不是很多,因此空荡荡的电梯很快就到了,顾若没有犹豫的踏入,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到底是牵着小孩不太方便,在抵达一楼后,她保持着顾嘉宁可以跟上的走路速度,快速朝着自己的停车位置走去。
没错,顾若有车。
还没有买房之前,她住在家里,被顾父顾母逼迫念叨着考了驾照,在拿到驾照没几天后,顾父顾母又全款给顾若买了一辆车,记在了她的名下。
车子是用作通行的工具,价格并不是很贵,也就十几万。不过因为顾若鲜少出门,只是回父母那里的时候,会开上几次,所以汽车内里看着还十分簇新,外面则沾了不少的灰尘。
远远的从背包里取出了车钥匙,打开了车锁,顾若牵着顾嘉宁将他塞进了副驾驶座,拉过一旁的安全带扣上,关上车门,自己才转身绕过车头,坐上了驾驶座。
关门,系安全带,踩着刹车点火。
确认车辆启动后,她又着急忙慌的输入了“医院”搜索地址,屏幕上自动跳出来了最近刚使用过的导航路线,匆匆点上了第一个,顾若打开了车灯,转动着方向盘,向小区外面驶去。
夜色浓重,四周皆是天地一色的黑暗,无形中带来了几分压迫感。
顾若双手死死地握住了方向盘,就着车灯的光芒,和小区路灯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向前开动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半夜的时候,开车出门,再加上车上还有一个急着去医院的小孩,整个人的心神都十分的紧绷,根本无暇关注其他的东西,只是紧张地盯着前方黑暗中的路面,以及观察着左右的后视镜。
等到出了小区,外面街道上路灯的光芒更盛了一些,有且还有几家正在营业的店铺,闪烁着缤纷的霓虹灯。
路上来往的汽车,也因为时间太晚了,并没有很多。
导航的提示音仍在兢兢业业的播报着,顾若认真操纵着手下的方向盘,倾听着导航的声音,以及顾嘉宁小声又压抑的抽捏声,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原本紧张又慌乱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视线依旧十分专注。
倒是一旁哼哼唧唧的顾嘉宁,侧歪着脑袋,悄悄地瞅了顾若一眼,又一眼。
呼啸着的是窗外的风声、发动机的声音,还有...
谁的心跳。
红色的十字,高悬在医院的大楼。顾若没有停留,径直开向了亮着急诊两字的大楼下面。
借着医院的几盏路灯,她的视线快速扫过了楼下的停车位,寻了个就近的空位,把控着大致的方位,一把倒了进去。
因着十分焦急,也没有查看是否压到了旁边的分隔线,就直接熄了火,解开了两人的安全带,将背包背上,拔下车钥匙,顾若立即跑向了副驾驶的位置,拉开了车门。
她摇了摇因为哭累而有些昏沉的顾嘉宁:“顾嘉宁,我们已经到了,快下车,很快就没事了。”
“唔...姑姑...”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顾嘉宁伸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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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索要拥抱,但在清醒的一瞬,想到了姑姑可能抱不动他,略有些泄气的放下了左手。
而右手牵上了顾若伸过来的手,左手稍微支撑了几下,从副驾驶的位置,爬下了车。
医院的急诊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在岗的,至于其他部门的医生,早就已经下班了。
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顾若牵着下车的顾嘉宁,脚步匆忙地向着急诊大楼里走去。
推开玻璃大门的一瞬间,因为关注着地下的路,以及一旁顾嘉宁的状况,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周围的环境。
于是——
“嘭!”
一个没有抬头,一个有些困倦,就这样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
当然只是肩膀之间的碰撞,顾若身体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又自己站稳了,她甚至没有看一眼被撞的人是谁,低声道了句歉,就拉着顾嘉宁朝旁边一侧挪了挪,继续向着前面的诊疗台走去。
是她?
反倒是当事的另一人,困倦的眼神清醒了几分,在视线落到顾若的身上之后,微微停驻,便已然认出了她来。
“护士,小孩被鱼刺卡住喉咙了,哭闹了很久,能不能帮忙看一下?”虽然平时比较内敛,但当真遇到事时,顾若还是很快的对着还在工作的护士,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身份证、社保卡带了吗?先挂个号。”正在忙碌着的护士头也没抬,就吐出了几个字,没有一点的焦急。
“带了。”这点常识顾若还是有的,她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就将里面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取了出来,递了过去。
噼里啪啦的一阵键盘敲击声。
“医保里面还有钱,直接扣了,等下去那边内科。”眼睛仍然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护手伸手拿过了一旁打印出来的挂号单,从窗口递了出去。
“好。”
“我来吧。”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与此同时,两只手一左一右捏着挂号单的边缘。
这人是谁啊?
顾若不想挂个号还能弄出些事情来,她扯了扯挂号单的一角,视线顺着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向上扫去,嘴里带了些质问:“这位...”
“许医生?”
当她看到那人身上的白大褂时,一直不曾抬头的护士,也听着声音抬起了头,喊出了那句称呼。
还好,后半截的话还没说出口,顾若抿了抿嘴唇,心底有了些庆幸,又带着试探地小心地问了一声:“许医生?”
男子看着很年轻,约莫是二十多岁,眉眼清俊,气质冷然,神情淡漠,身上的白大褂明确的表明了他的身份,再加上护士的佐证,根本不容质疑。
“嗯。”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许以安的目光才从顾若的脸上,移到了旁边紧紧抓着她手的小孩身上。
已经有孩子了吗?
波动的一丝涟漪,逐渐归于平静,他公事公办的开了口:“带着孩子,和我去办公室。”
“好的,许医生。”
既然确定对方是医生,顾若松开了抓着挂号单的手,任由对方拿走,才牵着进了医院已然安静下来的顾嘉宁,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5. 第5章
夜晚,有几分静谧。
大厅和走廊,也是灯火通明。
靠墙边的地方,有一排靠背座椅,此时正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或闭目小憩、或低声啜泣、或窃窃私语...
但他们都识趣的,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前面领路的许医生显然对医院的一切都很熟悉,顾若牵着顾嘉宁跟在他的身后,经过两个拐角,就来到了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前,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写着“急诊内科”文字的金属牌。
在她分神的一小会儿,许以安已经从兜里掏出了钥匙,拧开了门锁,打开了房间灯的开关。
他站在光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空位,提醒道:“小朋友坐这里。”
出乎意料的,顾嘉宁对于医院有些许的抗拒。
脚下仿佛是生了根似的,明明听到了医生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往前挪动一步的想法。
顾若拉扯了两下,见他仍然不动,便蹲下了身,认真望着顾嘉宁有些苍白的面容,用空闲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柔了嗓音:“顾嘉宁,你可是小男子汉了,乖乖坐过去,很快嗓子就不痛了。”
眼里的泪水已经干涸,只是边缘和鼻尖还带着几分红肿,他抬起双眼,复杂地看了顾若一眼,方才瘪了瘪嘴:“好...”
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
另一边的许以安已经找到了接下来需要用到的工具,一把小巧的枪状镊夹和一只同样小巧的手电筒。
简单的用酒精棉消了一下毒,他手拿着器械,站至了顾嘉宁的面前,微微弯下了身,平静地开了口:“啊——把嘴张开。”
“啊——”
虽然有些抗拒,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在砧板上的鱼了,皱了皱眉,顾嘉宁听话的学着医生的动作,张开了嘴巴。
手电筒的灯光打开,照向了顾嘉宁张开着的嘴巴,在看清了喉咙的情形时,右手拿着的镊子,往里面轻轻一夹——
一根细长尖锐带有分叉的鱼刺,就十分轻易的被取出来了。
“小孩子的喉咙有些脆弱,接下来最好吃一些清淡点的流食,保护一下受伤的喉咙。”
丢弃掉镊子上的鱼刺,一边清洗着用具,许以安一边叮嘱了两句。他的视线并没有在一旁的顾若身上过多停留,就好似全然不识。
“好的,谢谢许医生,他现在这样的情况,需要配点药吗?”来都来了,取个鱼刺才十几秒的时间,顾若一时有些怔愣,道谢的同时习惯性的就询问了一句。
只是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面上浮上了些许的羞赧,尴尬的笑了笑。
“一点小口子,他不需要。”
清理的动作一顿,难得的,许以安扭头,清冽的目光落到了顾若的身上,眉梢在注意到她脸上的羞红时,微微上挑,语气无波无澜的回答道。
“好的...”
“咚咚咚!”
“许医生,七床的病人突然高热了,您快来看一下!”
正当顾若觉得有些尴尬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以及夹杂着些许焦急的呼喊声。
“这就来。”
快速将剩下的收尾工作做完,许以安甚至来不及顾忌办公室的两人,迈着大长腿就走了出去,和门口的护士汇合,大步往前走。
自然也就错过了——
顾嘉宁从椅子上爬下,拉了拉顾若的手,轻声唤了的那句:“姑姑...”
“好了,回家吧。”另一只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顾若反握住了他的手,看着已经空荡的办公室,转身离开。
今天夜晚的医院急诊,并没有遇到一些重大事故的伤员,都是些小伤、轻伤,以及留院观察、重症ICU的病人等等,因此医院没有十分吵闹,相较而言,还有些安静。
不同于来时的紧张和忐忑,顾若离开时,心情都松快了许多,而顾嘉宁也因为卡在嗓子眼里的鱼刺被取了出来,缠绕着的痛感大大削减,脸色也不似之前的苍白,渐渐带上了几分笑意。
两人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停着的车前,解锁,开门,上车。
帮扶着顾嘉宁再次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小心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关上车门,顾若又绕着汽车一圈,借着夜幕下有些昏暗的路灯,在确定车辆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匆忙而有所剐蹭后,方安心的上了车。
系安全带,踩下刹车,拧动车钥匙点火。
确认汽车已经发动,顾若点开了中间屏幕上的导航,从最近行驶路线那里,选中了家的地址,这才跟着导航的指挥,开车驶离了医院。
夜色愈发深沉,行驶中的车辆也愈发平稳。
不多时,顾若两人就平安的抵达了小区。
搭乘电梯、上楼、开门、锁门、脱下背包,将手中的车钥匙,随意的摆在了玄关的柜子桌面上,顾若才觉得自在和惬意。
只有称之为家的地方,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姑姑...我饿...”
一道有些窃窃的声音从顾若的身后响起,自觉添了不少麻烦的顾嘉宁,此刻摸着自己有些干瘪的小肚子,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晚上叫的那一份外卖,仍然摊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只是因为冷却,面上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油脂,再加上那股浅淡的鱼腥味,平白让人少了几分胃口。
烤鱼,肯定是不能再吃了。
她还不想,再短短的两个小时后,把顾嘉宁这小萝卜头,送进医院两次。至于手动把鱼刺挑干净...这也不是顾若会干的事...
其他外卖吗?
眼见着时钟上的指针已经滑向了十一点的方向,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烧烤、炸串这些东西,还在营业和派送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许医生说的是——吃几顿便于吞咽的流食...
大晚上的,她又从哪里去搞这些?
顾若越是思考,越是觉得头大。可当她看到顾嘉宁那双晶晶亮的眼睛,以及满脸呈现的信任和依赖,又无法说服自己,让这个孩子挨一顿饿...
“等等...我看看冰箱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旋即她好似认命了一般,扶了扶额,再看了看顾嘉宁的小脸,叹息着开了口。
因为不怎么在家里做饭,顾若的冰箱里,多是一些水果、饮料、鸡蛋、冰淇淋...还有一些冷冻保存的素食包子、水饺。
速冻食品,小孩子自然是要少吃的。而可以补充人体大量能量的肉类,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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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即便是翻遍了冰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食材,好在厨房的柜子里,还有一袋开封后还剩大半的稻米。
“顾嘉宁,你嗓子还有些疼,我就给你煮点粥吧,然后炒个鸡蛋,洗点水果...”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着,一边顾若就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一把葡萄和一根香蕉,放在了旁边的案台上。
“好!”
厨房的案台还算干净,没有太多的灰尘,只是煮粥的砂锅和炒菜的铁锅毕竟很久没用了,顾若还是将它们都用清水洗了一遍,才舀了半个量杯的稻米,仔细过滤了好几遍之后,倒进了砂锅里。
接着倒入了三分之二的清水,将砂锅放置在了炉灶上,拧火,开煮。
煮过粥的都知道,沸腾的粥很容易“噗噗”漫开,顾若并没有盖上砂锅的盖子,反倒是先处理起了一旁的水果。
香蕉剥皮切块,葡萄也是对半切开,顺便把里面的籽去掉,处理好后,全部放入了一个盘子里。
“粥差不多要熬半小时,你先吃点水果垫一垫。”端着果盘放到了重新坐回沙发上的顾嘉宁面前,顾若免不得又小心叮嘱了几句。
“知道了姑姑~”
离开了医院的顾嘉宁又找回了之前的活力,坐在沙发上时,两只小脚来回的晃了又晃。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顾若又将客厅的茶几收拾了一番,吃剩的烤鱼暂时挪到了厨房的案台上,把顾嘉宁的碗筷洗了一洗,而她自己的则放入了微波炉热了一热。
一边看顾着炉灶上米粥的火候,一边又热了热烤鱼,简单又快速地对付完了自己的晚饭,才把这些残余,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不光是顾嘉宁腹中饥饿,顾若自己也不遑多让。
再加上外卖最好不要隔夜,以及不想太过浪费,她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洗完了碗筷,当米粥熬煮了约莫二十分钟后,顾若又把鸡蛋打在了碗筷里,用筷子搅拌开后,起锅,倒油。
估摸着油温热起来的时间,再将橙黄的蛋液倒了进去,撒了一小撮食盐,翻炒一小会儿后,关火盛进了盘里。
炒鸡蛋,向来是一道无功无过的简单菜。
至少从卖相上来看,还算可以,但味道嘛...
顾若悄悄地尝了一口,盐放少了,有些淡了。不过人家医生也说了,吃清淡点,勉强还是能入口的吧。
一旁的米粥也煮好了,关掉了火,又关掉了天然气的阀门,顾若端着盛在碗里的白粥,以及一盘可能只有卖相的炒鸡蛋,走到了客厅。
“可以吃了,小心烫。”
“嗯嗯嗯。”顾嘉宁看到端过来的食物,眼睛都发亮了一圈,着急忙慌的就要拿起勺子喝几口白粥。
但在顾若的提醒下,装模作样的吹了几口,就忙不迭的塞进了嘴里。果不其然的,被烫了一下,“嘶哈嘶哈”地喘了几口粗气。
可这也并不妨碍他继续,实在是饿的有些狠了。
......
另一边的许以安处理完了病患,又重新开了医嘱后,方才有了空闲的时间。
当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休息时,没有任何意外的,看到了那张遗留在办公桌上的挂号单。
在患者名字的那一栏,他的目光停留了很久。
6. 第6章
天光泛白。
“咚咚咚!咚咚咚!”
折腾到差不多凌晨一两点的顾若,此刻正瘫软着身体,将脸侧埋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却被这一阵突然响起的急促敲门声,从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吵醒。
因为炎热,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睡眼惺忪的顾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伸手够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骤亮的屏幕在黑暗中有些晃眼,但她还是看清了上面的时间——
七点零六分。
大清早的到底是谁那么没有公德心的“哐哐”砸门!
由起床气升腾起的怒气直直冲上了顾若的脑门,她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让本就凌乱的发丝更爆炸了一些。
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稍稍清明了几分,顾若这才意识到,扰人的敲门声是从她的卧室门外传来的。或者说,是有人在敲打她卧室的房门。
还能有谁呢?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萝卜头——顾嘉宁,就这样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昨天半夜十一点多,他才吃上了粥。吃饱之后,自然也少不了洗澡,顾若帮忙拿取整理了换洗的衣服和毛巾,又告知了卫生间各种设施的用法,在一阵鸡飞狗跳中,结束了卫生间的忙乱。
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凌晨。
甚至来不及收拾家里,给顾嘉宁吹干了头发后,顾若自己疲惫地泡了一个澡,就爬上了床,直接睡死了过去。
但万万没想到——
小孩子的睡眠是那么短的吗?只过了五六个小时就睡醒了?睡饱了?
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顾若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睡裤,确定没有过分暴露的地方,才伸脚,穿上了床边的拖鞋。
起身,开门。
“顾嘉宁,大清早的,你不需要睡觉吗?”险险地避开了拍打着房门的手掌,顾若半倚靠在敞开的门框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不早啦姑姑~平时这个点我都起床了,肚子饿饿,想吃早饭!爸爸和妈妈都说过,一日三、三餐要按点吃!”
一日三餐...
对于一般没有早上的顾若来说,自然是没有的,她只是不规律的每天吃个两顿。
而眼前的小家伙,显然是来克她的!
“真是...”个小麻烦精,再次叹了口气,顾若松开了握着的门把手,懒懒散散地朝着厨房走去:“昨晚的粥还剩一些,给你热热将就吃吧。”
“那姑姑呢?你不吃吗?”
她?
醒都醒了,索性也吃点吧...不然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这么想着,顾若在拧开炉灶的燃气后,便转身打开了冰箱,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出了一袋速冻的包子,两个鸡蛋,一个苹果,还有一盒牛奶。
包子放上蒸锅蒸煮,一个鸡蛋放入了下层,另一个鸡蛋,则是在清洗完昨晚的炒锅后,再度打散翻炒了一番。
撒入的一小撮盐,感觉上比昨日多了几粒。
锅里的粥已经热好,搭配着这新鲜出炉的炒鸡蛋,一起被送到了顾嘉宁的面前。
“小心烫。”
“又是白粥和鸡蛋...”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以你姑姑的手艺,能吃,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唔...”
耳尖的捕捉到了顾嘉宁的小声嘀咕,顾若带着些泄愤的力道,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
当然,她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留下了一点点淡粉色。
看着顾嘉宁脸上的表情转了又转,最后变成了有些奇怪的委屈,顾若这才想起来厨房正烧着的锅,忙不迭转身离开。
关火,一顿中西搭配的早餐就算做好了。
热气腾腾的包子,灼热烫手的水煮蛋,配上倒入玻璃杯里的鲜牛奶,以及一颗洗干净的苹果。
将包子、鸡蛋、苹果放在了同一个餐盘里,一手拿着玻璃杯,一手端着餐盘,顾若起身就坐到了就近的餐桌上,享用早餐。
“姑姑...我也想吃...”
埋头吃了小半碗白粥的顾嘉宁,眼神的余光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独自享用早餐的顾若,眼珠子转了转,当即抓起了茶几上的粥碗,迈动着短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嗓子好了?”懒懒地掀起眼皮,斜睨了一眼跑过来正往椅子上爬的顾嘉宁,顾若显得很没有精神:“昨天医生说了,你得吃几顿清淡流食,忍一忍吧。”
“噢...”
顾嘉宁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失落,但他也没有胡搅蛮缠,只是吞咽着白粥的同时,眼睛时不时地瞄向了顾若手里的食物——
馋得舔了舔嘴角。
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也不过如此了。
吃饱喝足,摸了摸有些弧度的小肚子,顾若起身就将杯盘放进了厨房的洗碗槽里,捂嘴又打了个哈欠:“顾嘉宁,我现在回卧室补个觉,你就自己在客厅看看电视,或者回房间也眯一会儿,千万不要...在中午之前,来吵醒我。”
“至于这些锅碗,等我睡醒了会清洗的。”
说完她就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动,走着走着,就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阻力,像是裤子的一角被人抓住了。
带着些困乏和迷惑的眼神看向了身后的小萝卜头,顾若的心里冒出了大大的疑惑:
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不是吃完早饭了吗?
“姑姑,今天中午吃什么呀?”抓着衣服的小手没松,顾嘉宁偏仰着脑袋,眼神透露着几分清澈,和细微的执拗:“外卖不健康,可不可以吃家里做的饭?姑姑是不是该出门买点菜呀...”
买菜?做饭?
本就惫懒的身体,更升起了一阵无力感,能不能把顾嘉宁这个孩子送回给他的爸爸顾琛、妈妈池舒苒...
顾若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就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再也想不了其他,面前白白嫩嫩的小脸,恍惚得,都有几分面目可憎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开了口:“乖,姑姑现在很困,先去补个觉,中午带你出去吃大餐。”
在做饭和破财之间,她选择了破财。
伸手扒拉开了顾嘉宁的手指,顾若直接转身抬脚就跑,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哐当!”
卧室的房门因为关得急促,而显得声音有些刺耳。似是不太放心,她还伸手拧了拧门锁后面的小旋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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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反锁。
做完了这些,浑身的力气才卸了下来,顾若倚靠着房门,放空了一会儿,然后卖着有几分虚软的步伐,走了几步,身体一软,摊倒在了床上。
床铺还是一样的柔软,但再次躺下去的她,却没有多少的睡意,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拿起了一边的手机,点开绿泡泡,找到了某人的聊天框,噼里啪啦的打了几行字:
【快点把你儿子带回去,不然我就天天让他吃外卖!】
【小猫举刀.jpg】
当妈的,可该比她这隔着辈分的姑姑,更着急了吧。
池舒苒是顾若的同校学姐,当年大一新生入学报到时,因着顾父顾母不会开车,就找了堂叔家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堂哥——顾琛,开车送她去学校报道。
恰巧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中,就有开学后就升到大四的学姐——池舒苒。
顾若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只知道入学后,学姐池舒苒帮了她很多,让她很快就融入了大学这个小社会。她们俩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好姐妹、好闺蜜。
再然后就是池舒苒大学毕业,拿到毕业证书之后没多久,她和堂哥顾琛就火速互见了家长。
也是在那次,顾若才知道他们俩,竟然偷偷摸摸在一起快一年了,那些曾经有事缺席的时光,也是为了和她的“亲亲男友”约会。
难怪顾琛那家伙,在大一那一年,几次三番的到了顾若的学校,美其名曰请堂妹吃饭,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家长之后,池舒苒也是拉着顾若,也是软言软语的说了很多好话,才得到了她的谅解。毕竟有顾琛的这一层关系在,且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她的堂嫂子,她也不能一直死揪着不放。
再者,曾经的姐妹情,也不是虚假的。
接着事情就以光速的进程发展,见完家长就是订婚宴,然后又是领证结婚...等顾若大三那年,她的好侄子——顾嘉宁也出生了。
在此期间,顾若和池舒苒的关系也没有断掉,空闲的周末、假期,池舒苒会经常来学校找顾若一起玩,带点小零食、看看电影什么的。
因此两人的关系也一直比较亲密,她也敢在这种时候和池舒苒说些“威胁性”的话语,池舒苒和顾琛也敢把儿子直接扔在她家门口。
毕竟——
顾若一直嘴硬心软。
宣泄完了那点怒火之后,顾若的心情也好上了一些,将手机一扔,侧身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时,手机上的时间也来到了十点四十五。
又闭着眼睛赖了一小会儿床后,赶在顾嘉宁可能来敲门前,顾若划拉着手机屏幕,点向了那几条未读的消息。
【好若若,我难得和你哥重温一下蜜月时光,你可得帮帮我,照顾好你的小侄子,拜托拜托!大不了,我让顾琛给你加钱!】
【猫咪祈祷.jpg】
与之相反,顾琛的消息就简单多了,一条绿泡泡转账提醒,金额一万,备注——
吃好点。
加上之前给她银行卡打的两万块,天天带顾嘉宁那小子下馆子也不是不行...
看在钱的份上,她忍了!
7. 第7章
金钱是源动力。
即便之前顾若还有几分的不情愿,但现在看在顾琛打过来的钱款时,她也愿意给予顾嘉宁更多的耐心。
指尖轻点,率先回复了池舒苒的消息:【好的大小姐,您玩得开心!】
【猫猫拱手.jpg】
接着又切回了顾琛的聊天框,发了一个不一样的敬礼表情包:【保证完成任务.jpg】
才理直气壮地收下了转账。
手机放到一边,顾若趿拉着拖鞋,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出门穿的衣服,就匆匆跑去卫生间换上。
夏日炎热,自然也少不了防晒,简单的抹了些防晒和素颜霜,她才背着一个挎包,拿起手机走出了卧室。
“顾嘉宁,走!我们去吃大餐~”
满满的欢欣和喜悦,几乎都要从顾若的声音里溢出来了。
出门于她而言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当有足够多的美食为诱惑时,一切又不一样了。
“啊?吃什么...”
“当然是去商场下馆子啦~”摸了摸还呆坐在沙发上的顾嘉宁的脑袋,顾若笑得灿烂:“你有什么想吃的?在我们到达之前都可以说哦,现在就准备出门吧。”
六岁大的小孩子,出门时倒真没有什么要特意带的东西,穿好运动鞋,戴上鸭舌帽,顾嘉宁瞥了还摊在沙发上的双肩包一眼,还是放弃了携带它的想法。
双脚蹦跶,跳下了沙发,顾嘉宁伸手牵上了顾若的手掌,思索后仰头说道:“姑姑,我想吃红烧肉!”
“好!”
反正是他的好爸爸出的钱!
笑着应答了一声,顾若牵着收拾妥当的顾嘉宁,走到玄关处,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就开门走了出去。
搭乘电梯、下楼、坐上汽车、系安全带、发动,都一气呵成。
紧接着顾若又熟练的打开了车载导航,在最近搜索里,找到了自己经常去的那个商场地址。
她不太记得市里的路线,但能够熟练的运用导航。
转动着方向盘,一路顺畅的开出了小区,顾若的精神不如晚上的紧张,反倒是顾嘉宁,在失去了喉咙里的痛觉和夜色的遮蔽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疾驰的汽车上,倏然变得有些紧张。
面色有一丁点的惨白,眼睛无神,视线像是落在了前方,可细看却十分涣散。两只小手,更是像搅麻花一样,死死地握住了安全带。
只是专注行车的顾若,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等驶入了商场的地上停车场,熄火下车时,才感觉顾嘉宁似是有些打颤。
“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姑姑。”在听到问询的瞬间,顾嘉宁就强撑着挤出了一抹笑容,矢口否认了身体的不适。
“不舒服的话,要及时说。”
“唉呀,姑姑我们去吃饭吧,我就是肚子饿了。”
晃了晃顾若的手,顾嘉宁又拉着她往商场里走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六岁的孩子,力气还不小。
“你认识路吗?还是跟我走吧。”顾若失笑了两声,还是接过了带路这个职责。
而那点疑心,就在他接二连三的否认下,揭了过去。毕竟她开车,应该算得上很稳了。
既没有恶意别车,也没有超速和急刹,总不至于,还能把坐车上的顾嘉宁晃吐吧!
商场的餐厅有很多,但记着顾嘉宁想吃红烧肉,顾若带着他直接搭乘电梯,从一楼坐到了四楼,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名为水韵江南的中餐馆。
好在他们来得还算早,再加上又不是周末,走到门口时,就被餐馆的服务员迎了进去,带到了一张四人桌。
“美女,这份是菜单,可以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当然也可以直接扫桌子上的二维码,手机点餐。”
“好的,谢谢。”
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纸质菜单,顾若礼貌的道了声谢,就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了顾嘉宁:“看看,除了红烧肉,还想吃点什么?”
接着她自己解锁了手机,用微信扫了扫餐桌上的二维码,点进了小程序,浏览起了页面上的菜色。
“好!”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红润了许多,顾嘉宁满眼兴奋,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后,就目光灼灼的扫视着手上的菜单,挑选自己喜欢吃的菜。
“姑姑,想吃这个,还有这个!”
“行,给你加上了。”
各自挑了些喜欢吃的菜,顾若动作迅速地在手机上下了单,然后就等待着对方上菜。
她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善谈的性子,顾嘉宁在外面也显得有几分拘谨。俩人相顾无言,愣是整出了几分尴尬。
好在餐厅上菜的速度并不是太慢,像是顾嘉宁点名想吃的红烧肉,一直在用小火炖着,不过是五六分钟的时间,就用小盅的白色砂锅盛了上来。
肥瘦相间的肉块,已经炖得十分软糯,浇裹着红黑色的粘稠汤汁,色泽明亮,鲜香醇厚。
为了保证食物的鲜美,还在下面点了簇干锅专用的小火。独属于五花肉的醇香、以及调味料的酱香,无孔不入的钻进了两人的鼻尖,勾起了藏在胃里的口腹之欲,连口腔内分泌的唾液,都突生了一些。
吞了吞嘴巴里的口水,顾嘉宁伸着小手推了推砂锅:“姑姑,你吃。”
看似十分大方的模样,实则小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火烧肉,垂涎欲滴的,根本挪不开眼神。
顾若自然没有漏掉他的眼神,轻笑了两声:“不是你想吃的吗?小心点烫。”
推动着砂锅摆到了顾嘉宁的面前,她又拿起了一旁盒子里的筷子和勺子,递给了他。
正巧点的鲜榨橙汁也到了,在服务员放下杯子的时候,忙不迭的开了口:“你好,麻烦先给我们上一下米饭。”
红烧肉和米饭,是最佳搭配。
“好的。”
餐厅的客人并不是特别多,服务员低低应了一声,就转身去舀了两碗米饭,端了过来。
当即顾不得饭菜可能烫手,顾嘉宁抓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搁在了米饭上,紧接着低下了脑袋,扒拉着咬了一口。
红黑的酱汁在嘴角漫开,肥瘦相间的肉块塞进了嘴里,他几乎是来不及咀嚼几下,就囫囵吞枣的吞咽了下去。
恍惚间,顾若仿佛想起了某个同样爱吃红烧肉的人。
但随即就失声咧了咧嘴角,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想必是那两顿的没滋没味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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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实在是吃腻了,见到自己爱吃的东西,才如此迫不及待吧...
抿了口杯里的橙汁,她显然是没有和一个小孩子抢食的想法,面前的碗筷也没有动。
而其他的几道菜,在几分钟后后,也陆陆续续的上了桌,酱卤牛肉、地三鲜、茄汁豆腐、白灼生菜、冬瓜白骨汤...
两个人吃饭,各自点各自喜欢吃的东西,一不留神,就点的有些多了...当餐桌几乎被摆得满满当当时,顾若才意识到了这点。
她平时不爱出门,大多是点点外卖,鲜少一个人跑来外面的餐厅吃饭,一时错估了量。
只是点都点了,吃就是了!
反正有人买单。
瞧着顾嘉宁还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红烧肉,顾若也觉得有些饿了,夹了一块酱牛肉就吃了起来。
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桌上的每道菜,顾若都尝了一遍,美味可口的食物,令她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倒是顾嘉宁这小子——
“顾嘉宁,别光吃肉,也吃一点蔬菜。”说着,她就用旁边的公筷,夹了一筷子的生菜,放进了几乎快被酱汁浸透的米饭上。
吞咽红烧肉的动作一顿,顾嘉宁懵懵地抬起了头,看了看顾若的神色,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噢...”
手中的筷子犹疑着挪到了米饭上的生菜,像是放慢了五倍速一般,缓慢地夹起,缓慢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食不知味的咀嚼了很多下,但迟迟没有咽下。
似乎吃下的是毒药...
“多吃蔬菜才能保证营养均衡,你要是这么挑食的话,可别怪我,和你爸妈汇报了哦~”好笑地看着顾嘉宁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顾若在一边建议的同时,也不忘小小的威胁一下。
“知道了...姑姑...”刻意拖长了尾调,即使是再不情愿,顾嘉宁还是将筷子伸向了桌上的蔬菜,来回挑选了一番,选择了味道有些像肥肉的茄子。
一筷子茄子,一筷子红烧肉,就着米饭吞咽。
不到半小时,两人都已经填饱了肚子。顾若喝下了碗中的最后一点冬瓜排骨汤,看了看饭桌上的几道菜,除了最开始端上来的红烧肉,其他几道菜都剩了许多。
没想到顾嘉宁小小一个,竟然能将整盘的红烧肉都吃光了。
难道是他们家的人,都爱吃些大鱼大肉吗?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顾若伸手招呼了下附近的服务员,让她把除了生菜以外的几道菜打包,接着才付了款。
拎着装好的打包盒走出餐厅的大门时,顾嘉宁还在抚摸着自己撑胀了的小肚子,试图消食:“姑姑,我们要回家了吗?”
“暂时不,去超市买些东西。”家里的冰箱着实有些空了,想要养好身边的这个小家伙,顾若势必得采购些东西。
“好耶好耶,姑姑买些菜,晚上给我做好吃的~”
“怎么?现在还嫌你的小肚子不够撑吗?”
“吃红烧肉怎么会嫌撑呀?我,最最喜欢吃了!”
“那你见识过厨房杀手吗?就是能把什么好吃的菜,都能做得一塌糊涂的那种...”
“啊?肉还会难吃吗?”
......
8. 第8章
叽叽喳喳。
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
顾嘉宁拽着顾若的手,没有顾及腹中的撑胀,脚步轻快,小嘴也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心情欢欣又愉悦。
连带着顾若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应付着顾嘉宁不时冒出来的各种问题,他们不多时就到达了商场里的超市。
手上拎着的打包袋存进了超市的储物柜里,顾若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币,塞进了锁着的推车的卡槽,接着就将推车推了出来。
“姑姑,姑姑,我来推!”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天性,对于其他东西都有着几分好奇,比如顾嘉宁此刻,正跃跃欲试。
“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底气十足。顶着顾若有些怀疑的目光,伸出十指,紧紧扣住了推车的扶手,使劲就往前推。
超市的自动感应门在感应到有人靠近时,自动向后敞开,顾嘉宁推着推车,在底下滚轮的带动下,以较快的速度往里前进。
担心他的顾若自然也不敢耽搁,紧随其后就跟了上去。
“顾嘉宁,你慢一点,小心磕碰。”
“嗯嗯嗯知道啦。”
嘴上这么应承着,他的脚步并没有减缓太多,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瞅准目标后,就径直朝着生鲜冷冻区奔去。
推车在前走,小短腿在后追。
竟然比顾若都多了几分逛超市的经验。
相比较于买自己需求的东西,顾若更担心顾嘉宁的安全,一时间竟被他拿捏住了,只能跟在那小子身后跑。
“姑姑,买这个!”前进的步伐猛地顿住,顾嘉宁小手指着柜台上的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兴致勃勃地喊道。
显然是还沉浸在中午那顿红烧肉的美味中,想要再度品尝一番。
“那你会做吗?你姑姑我——可是不会。”微微蹙了蹙眉,顾若直接将自己不会做饭这件事摊在了台面上。
“啊?我...也不是不行...”顾嘉宁的小脸也皱巴成了一团,像是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
随即又抬起头,仰头看向了顾若,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姑姑...你这么大一个人,都不会照顾好自己吗?”
“每天在家都是吃外卖,外卖吃腻了就是下馆子,要是等你老...等你生病了,有忌口的时候也要等着吃外卖吗?你也该学着自己做饭了...”
“你一个小孩,怎么突然老气横秋的了?”听着顾嘉宁类似于说教的语气,顾若只觉得好笑,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扯出了个笑脸,才继续道:
“这真的是顾嘉宁你说出来的话吗?难道是你妈妈借你的口来告诫我的?怪不得她把你送过来了,感情是为了监督我呀...”
“姑姑你在嗦森么...”脸颊骤然被捏住,顾嘉宁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奉开窝滴脸...”
“麻麻才木有嗦锅!”
只是此时顾嘉宁再说什么,顾若也是不信了,一口大大的黑锅,早就扣在了池舒苒的脑门上。
“那就当她没说咯,是你这个小不点,想要亲、自、做饭给我吃~”
着重强调了“亲自”两个字眼后,她就松开了捏着顾嘉宁脸的双手,也没阻止他拿那块五花肉,只是揶揄着笑道:“来看看我们的大厨,还要买些什么食材。”
反正她自己,可没有那个手艺。
“哼——”
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顾嘉宁轻哼了一声后就别过了脸,将手上的用保鲜膜包好的五花肉放进了推车里。
紧接着又推着手推车往前走,期间还避开了顾若伸过来想要帮忙推一把的手,俨然在赌气。
并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看到自己喜欢吃的食物,拿起来就往推车里放。别看他年纪小小的,挑选起自己喜欢的菜时倒是不含糊,头头是道的,甚至两两搭配,就真的能炒一盘菜。
包括一些青椒、生姜、大蒜、干辣椒...等等配菜都没有遗漏...
“顾嘉宁,平时没少跟着你妈妈去买菜吗?懂这么多?”陪伴着闲逛的顾若,看着越多越多的手推车,忍不住出了声。
“是姑姑你什么都不懂!”脆生生的嗓音里还带着些许的气性,顾嘉宁没有回头,只是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那我倒是挺好奇的,你都知道这些是什么菜吗?还有那些调料瓶上的字,都认识了吗?”没记错的话,顾嘉宁应该是上小学一年级吧?现在都已经教了这么多了吗?
“唔...一点点...”
问到这里时,顾嘉宁就显得不是那么自信了,支支吾吾的就想糊弄过去。小小的尴尬和小小的羞愤,这才看上去更像是顾若印象中小孩子的模样。
“好吧,不过菜已经拿的足够多了,冰箱都快塞满了,去看看别的吧?你这个年纪,不是正爱吃零食吗?”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顾若拉了拉手推车的前面,朝着零食区的方向走去。在路过水果区的时候,征询了一下顾嘉宁的建议,又挑了半个切开的无籽西瓜,以及她喜欢的应季的荔枝。
货架上的零食琳琅满目,顾若正想着补充些家里的零食柜,看到喜欢的零食就扒拉了一袋扔进了推车里。接连几个货架逛下来,推车里的零食堆了不少。
倒是顾嘉宁,沉默又专注地推着推车,并没有从货架上拿取什么零食。直到最后几个货架时,才拿了一些饼干和面包。
当真是奇怪的癖好。
不过顾若买的并不少,到时候分他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值得奇怪的是,池舒苒自己平时也爱吃零食,对她的孩子居然管得这么严吗?
零食挑选完之后是饮料,又拿了几瓶爱喝的果汁、酸奶和鲜牛奶之后,顾若觉得今天的购物之旅也该结束了,招呼着顾嘉宁就要往收银台走去。
怎么这小孩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噔噔噔”地推着车就往另一个方向小跑了过去。
“欸?”顾若有些不明所以,寻着他的背影望去,发现是文具区,边走边问道:“是要买什么文具吗?”
只是随着她越发靠近,发现货架上摆放着的都是一些杂书。
“姑姑,要这个!”前面的顾嘉宁指着货架上的某本书,再次明确表达了自己想要。
《一看就会的家常菜》?
“这是...给你学的?还是...给我学的?”
“我学姑姑也要学呀,姑姑作为榜样,可得好好学习如何照顾自己了!”
顾嘉宁说得一本正经,令顾若都感觉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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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心就好。”随口应付了一句,她也没了继续争辩的念头,只想着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学不学的,难不成还能把刀架她脖子上吗?
“好哦~”
没有察觉顾若语气里的敷衍,顾嘉宁表现得十分开心,欢欢喜喜的拿过了那本书,小心的放在了推车里,这才跟着她一起往收银台走去。
他们找了一个人数最少的收银台,排了一会儿队,最后荣获了两个超大购物袋。
好在超市的手推车是可以推出去的,不然就凭顾若和顾嘉宁这一弱一小,怕是很难将这两个购物袋拿回去。
“喝奶茶吗?”推着推车拿回储物柜里的打包食物后,路过了商场的一家奶茶店,顾若突然被勾起了瘾,转头就问向了身边的顾嘉宁。
“我不喝,想喝茶。”
“奶茶也是茶嘛,给你也点一杯。”说着顾若就转身进了旁边的奶茶店,快速地下了单。
这家奶茶店主推的是东方茶,基本都是一些原叶鲜奶茶、纯茶。而她也不喜欢加些椰果、珍珠这样的小料,喝过几次后,就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了。
鲜奶加茶,勉强也能符合顾嘉宁的口味。
又等了三四分钟后,拿到了打包的奶茶,这才继续朝着停车场走去。
打开汽车的后备箱,把推车里的购物袋和打包袋放进去,关上了后备箱盖,取出其中的一杯奶茶,将吸管插入了杯口,吸溜了一口奶茶,顾若才拉着顾嘉宁坐上了车,准备回家。
回家的路程一切顺利,只是两人将一天的战利品拿上楼时,废了不少的力气。指望不上顾嘉宁的小胳膊小腿,顾若几乎是分了两三次才将东西拎进了电梯,然后又花了同样多的次数,从电梯拎回了家。
刚一到家,整个人就恨不得瘫软在了沙发上。
“姑姑,喝奶茶!”见状顾嘉宁屁颠屁颠的拿过她喝过的奶茶,递到了她的手边。
“谢啦~”伸手接过了奶茶,顾若又揉了一把顾嘉宁脱下帽子后的毛茸茸的脑袋。
顾嘉宁没躲,只是咧着嘴笑了笑。
喝了两口奶茶给自己补充了点活力,顾若也没再继续躺着,顺手将另一杯奶茶递给了顾嘉宁,再打开了客厅的空调和电视:“你先看会儿电视吧,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早上的锅碗还没洗,超市买的东西也没收纳进冰箱,还有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拖欠的画稿...
真想休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做。
尽管很想偷懒,但此时的顾若,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处理它们。
“姑姑我也给你帮忙~”
而顾嘉宁也没想休息,紧跟着顾若的脚步,就去了厨房,在她整理购物袋里的肉、菜、饮料放进冰箱时,力所能及的帮忙递了递。
直到顾若准备将最后一块五花肉放进冷冻室时,他才抓住了肉块,出声阻拦:“这个不行,晚上,要吃!”
“真要做?”
“嗯嗯嗯,姑姑给我读菜谱就好了,我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啊...看着顾嘉宁亮晶晶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语气,顾若只觉得——
今天的晚餐怕是不得安宁了...
但好在,她还有打包的饭菜可以入口!
9. 第9章
小孩子颠勺。
想都不敢想。
只是看顾嘉宁打了鸡血的模样,想必是不会打消他的念头的,只能到时候帮忙多看顾着点了。
可千万别炸了她的厨房!
顾若虽然对于厨艺不太精通,但危机时刻,也还是会盖锅盖、关阀门、断电、开窗户...等等应急措施的。
依着顾嘉宁的想法,她没有把五花肉冷冻,而是放在了上面的冷藏室中。
“好了,都收拾好了,顾嘉宁,现在才两点,去睡个午觉吧。小孩子嘛,还是得多睡点觉。”都收拾完了,眼看着时间还早,顾若推搡着他去房间休息。
而她也要趁着这点空闲时间,抓紧完成自己的稿子,速写的画面还没有完成,之后还需要誊写对话、上色...
任务仍旧十分严峻。
像是戳中了他的想法,顾嘉宁闻言就打了个哈欠,低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嘟~”
把小萝卜头送回了他的房间,目睹着他盖上薄被、闭上眼睛,顾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拿着没喝完的奶茶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抓了抓披散着的头发,她疲惫却别无选择的坐在了自己的电脑前。
开机,上工!
当一个人在专注地做某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很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顾若自然也是如此。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抛却了外界扰人的杂音,只专注于笔下勾勒的每一笔线条。
等到她将昨天还没画完的线稿画完,点击保存后,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的五点。
那臭小子,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喊饿了...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顾若拿起一旁的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一滴,闭了一会儿眼。紧接着又按摩了一下酸胀的手腕,捶打了几下僵硬的肩膀,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稍稍活动了四肢,待身上的疲惫散去了一些,她就走出了卧室,准备热一热中午打包的饭食。
“哗啦啦——”
刚一走出房门,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水流涌动的声音,似乎来自于厨房的方向...
原本还有几分惫懒的眼睛,登时睁大了几分,顾若几步就走到了厨房的门口,只件一个小小的身影,双脚踩在一张矮凳上,双手伸在水池里,在他的前方是汩汩冒着清水的水龙头。
仔细瞧去,还能看到他的手里,握着一块粉白相间的东西。
洗五花肉?
“顾嘉宁,你这是...”
“姑姑!你醒了吗?”突然听到了顾若的声音,顾嘉宁手中的五花肉一时不察,从手中滑了下去,而他则一脸惊喜的扭头,看着顾若的同时解释道:“我在洗肉啦~等会就可以做啦~”
顾若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求夸夸”的表情。
“需要...我来帮忙吗?”只是顾若的心里的警惕压根就没有放下,生怕顾嘉宁弄出什么乱子。
“我可以哒!”顾嘉宁显得胸有成竹,从水池里捡起了滑落下去的五花肉,继续洗了起来。
一双小手来回地揉搓着。
生肉本身就带着些油腥味,黏黏腻腻的,搁在平时,顾若是碰都不想碰的,但此时,瞧着顾嘉宁这么费力...
她干脆在厨房找了一双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略微有些强势的从顾嘉宁手里抢过了肉块:“我来洗吧。”
细致地洗了几遍,又从一旁拿了砧板,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才将肉放在了砧板之上:“接下来是要切成小方块?还是长条?”
小孩子的力气有限,顾若的力气也有限,但这动刀切肉,还是得由她来,不然哪里磕着划着了,又是一番头疼。
“唔...长长方方的吧...要熟得快一点...”手指戳了戳下巴,顾嘉宁思考了一会后说道。
“行!”
顾若的速度虽然慢,刀功也不是很伶俐,但还是将这一块的五花肉,切成了细细长长、肥瘦相间的小块。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哎呀姑姑,你怎么这么笨呀?我们不是买书了吗?你快看看!”
“嘿,不是你吵着闹着要自己下厨的吗?”
“可我好多字都不认识...说好了的,姑姑,你得帮我念菜谱...”
说话间,顾嘉宁已经捧着不知何时拿到手里的《一看就会的家常菜》,递到了顾若的面前。
取下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顾若擦了擦手,接过了书,打开翻找着目录,先是从里面找到了红烧肉的字眼,然后翻到了对应的页数——
红烧肉的做法:
【五花肉切条,放入凉水中,开火烧至半熟,再撇去血沫。】
【捞出五花肉,放至水龙头下冲凉,再切成厚块,放入开水中,焯水。】
“这下好了...第一步好像就做错了...”看着已经被切成了细长块的五花肉,顾若小声地低喃了一句:“菜谱说的,也不一定完全对嘛...按照下面的做法,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咳咳!”清了清嗓子,顾若这才稍稍提高了音量:“我们先把锅里倒多点水,等水沸腾了,再把切好的肉块往丢里面煮一小会儿,过水。”
“好嘟,我来我来!”听到这些的顾嘉宁也不闲着,当即就踮起了脚尖,伸手就去够案台上的铁锅。
铁锅的份量不轻,顾若自然不可能让他动手,当即就抢先一步拿起了锅,放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遍,才又接了一大锅的水,放在了炉灶上。
拧开关,点火。
再摸了摸顾嘉宁的小脑袋:“你呀,就先看着火吧!”
“姑姑你怎么老是摸我头,会长不高的!而且我...我会干的事情...可多着呢!”被抢了活的顾嘉宁显得有些不服气,感觉自己被小瞧了,连摸头的动作都排斥了几分。
“是是是...”
嘴上这么敷衍着,顾若依旧没有投注过多的信任。
在看到锅里的水沸腾后,就将砧板上切的肉块一股脑的倒进了沸水里,然后冲刷了几遍砧板上的碎末,抬手就要将它收起来。
“等等!等一等,姑姑,还要切一点姜片和葱花...”
正要收回的手一顿,顾若转念一想,趁着煮肉的这点时间,倒是可以将这些配料弄完了。
“好...知道了。”
砧板被重新放在了案台上,她转身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了生姜和小葱,又看了一眼倒扣着的菜谱,再拿了一些八角、桂皮、香叶、干辣椒这样的调料,以及一小包冰糖,放在了厨房那些调味料的旁边。
生姜切片,小葱切成了两三毫米的颗粒,分别放入了两个碗中,这才将砧板再次洗净收了起来。
木头做的砧板,若是不及时收纳,非常容易产生霉菌。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顾嘉宁自告奋勇的想要炒五花肉,怎么到头来,都变成了她自己在忙碌了...
顾若扶了扶额,只感觉自己比平时操心了很多。
等她闲下来休息时,正看到顾嘉宁那小子,拿着一根汤勺,舀着锅里冒出来的血沫。
神情专注又认真,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见他也没弄出什么差错,顾若干脆拿筛米的篮子舀了大半量杯的米,洗了又洗,倒进电饭煲中,加入了高了约一厘米的清水,直接蒸上了米饭。
“姑姑!该盛起来起锅烧油啦!”
这厢刚刚弄完,另一边的顾嘉宁又叫囔了起来,干净的白瓷盘正摆在铁锅旁,汤勺舀出的已经只剩下了白色的五花肉,一块又一块的叠在了一起。
“知道了...”焯五花肉的沸水倒掉,顾若又洗了洗铁锅,擦干后重新摆上了炉灶,“这肉好像...得弄凉后沥干...”
装着五花肉的盘里还留下了一些汤水。
“欸?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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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
眼看着顾嘉宁的双手即将捧起那一碟子焯水后的肉块,顾若终究是没有忍住:“算了算了,我来吧。”
盘子的边缘并不烫手,只是里面的五花肉,还蒸腾着几分热气。她将盘子端离了顾嘉宁的视线,接着又拿出了一双一次性手套,套上后端着肉放在水龙头的凉水下开始冲刷。
似是嫌速度太慢,干脆捏了一块一块的冲凉水,结果一不留神就烫到了手,那块五花肉也滚落到了盘里。
“嘶!”
倒吸了一口冷气,顾若急忙将手指伸到了水龙头下,冲刷了好一会儿。或许是因为隔了一层塑料,灼热的烫意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干脆就拿了一双筷子,和另一只干净的篮子,夹着五花肉冲洗,变凉后再放入那只篮子里。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消耗的时间又多了些。
“姑姑!姑姑!你被烫到了吗?要不要吹吹?”倒是顾嘉宁敏感的捕捉到了那声倒吸冷气的声音,跳着脚探头问道。
“没什么大碍。”或许是大人好面子,在那一瞬间,顾若的第一反应就是逞强说没事,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告诫:“顾嘉宁,你看看,像姑姑这么大的人了,也会一不小心烫到手。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勇气,吵吵着要自己做饭的?”
“小小年纪,胆子就那么大了?”
“唔...是姑姑你...太笨手笨脚了吧?我这么聪明机灵,才不会被烫到手...”
“你!再说一遍!”
听到这里顾若就来气了,也顾不得冲凉后的五花肉,放下筷子,转身后伸手就掐上了顾嘉宁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但也实实在在的表示了自己的愤怒。
“窝...窝嗦错啦...姑姑嗦得对,多亏了泥帮窝!”
识时务者为俊杰。当脸上的肉再度被捏住时,顾嘉宁也没了之前的硬气,含糊着声音,立即就缴械投降了。
“哼,这才差不多~”
身为大人,自然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过多计较,在顾嘉宁道歉后,顾若就松开了手,心满意足地继续忙碌了起来。
徒留下顾嘉宁自己,目光哀怨,瘪着小嘴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接着悄悄嘀咕了几个听不清的字眼。
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话了...
五花肉都冲凉沥干了,顾若再度看了几眼菜谱,才往锅里倒入了一些色拉油,然后把桂皮、八角、香叶扔了进去,嘴里也不忘叮嘱:“顾嘉宁,你快走开些,小心溅油!”
她自己也后怕得往后退了几步。
“油能有多疼呀?姑姑,要不...还是我来吧?”顾嘉宁小小的脑子里似乎没有那个概念,不但没有后退,还往前走了几步。
“可别了,万一真烫伤了,我可不好和你爸妈交代。”后退着的顾若,连忙把他往外又推了推,而她自己则举起了锅盖充当盾牌。
锅盖只能护住脸,顾若思索着又套上了两只护袖,这才伸手拿起了锅铲扒拉了几下锅底。
好在扔进去的都是干料,并没有溅起多少油渍。
只是在调料炒出香味后,倒进五花肉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说是沥干实际上还沾着些水渍的肉块,在接触到油的一瞬间就炸了开来。
纵使顾若及时用锅盖挡住了大部分的热油,但还是有那么一滴,溅到了她握着锅铲的手指上。
芝麻大小的一滴,灼热又滚烫。
下意识的,顾若缩回了拿着锅铲的手,将左手的锅盖径直盖在了铁锅上,听着锅里一顿噼里啪啦的溅油声。
她伸手拧开了水龙头,将溅到油的部位放在了清水下,冲刷。清凉的自来水,缓解着皮肤处的热意。
“溅...溅到了吗?”看着这突然的动作,顾嘉宁一时间都有些慌了:“我...我去给你找烫伤药!”
“不——”
刚发声就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10. 第10章
他很焦急。
这种焦急,并不是刻意表演出来的。
明明是还不太熟悉的房子,顾嘉宁的表现,并不是干站在原地表现出关切的神情,而是陡然转身,去寻找可能存在的烫伤膏药。
生活中难免会出现一些磕碰划伤,又或者是偶然的着凉引发高热,因此家庭中会常备一些药物。并且为了便于收纳,会规整的放置在医药箱内。
而医药箱也不会放在什么犄角旮旯的位置...
顾嘉宁凭借着身体本能的反应跑了出去,焦急的目光在客厅来回逡巡了几圈,眼尖地就看到了搁置在电视柜下面的一个银白色的医药箱。
当即小跑了几步,捧起医药箱,又再度小跑回了厨房。
“姑姑!我找到药箱了,你快来涂点药吧!”
“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了...你跑得那么快做什么...”手指已经放在凉水下冲刷了好一阵,那一点刺痛的感觉也消散了很多,顾若嘴上这么说着,心底难免还是升起了一丝熨帖的暖意。
“不行的,什么伤都不是小事。”顾嘉宁的神情依旧郑重,见姑姑没什么动作,干脆将手里的医药箱放在了地上,打开盖子,在里面翻找了一番,眼神迅疾地找到了一只膏药。
他起身,拧开了膏药的盖子放到了一边,迈着短腿走到了顾若的身边,扯了扯她的手臂。
小孩的力道自然算不得多大,但顾若还是十分配合地动了动手,顺着他的力道,将手掌摆在了顾嘉宁的面前。
芝麻大小的烫伤痕迹,在白皙的手掌上,粉嫩地有些显眼,顾嘉宁看着那个小小的红肿,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大惊小怪,手指挤了挤药膏,直到看到土黄色、带一点透明的膏药覆盖住了红肿,才彻底放下了心。
“好啦,姑姑这里可千万不要碰到水。”收回了烫伤膏,顾嘉宁还一脸小大人似的提醒道,似是怕顾若不听说,摇头晃脑地又补充道:“女孩子家家的,不是最讨厌留疤嘛,姑姑你要是再不留心点,到时候留疤了,可就没有地哭咯!”
真真是,人小鬼大。
“行行行,知道了!”趁其不备,顾若又摸了一把顾嘉宁毛茸茸的脑袋,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
语气状似敷衍,但心情倒是不错。
只是这么一耽搁,铁锅里炒着的五花肉,就已经不单单是炒至两面金黄那么简单了。迟迟没有翻身的肉块,几乎已经牢牢地贴在了锅底,甚至生成了一些焦黑的硬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锅里没有噼里啪啦炸开的声响了。
“糟糕!锅里的肉...”鼻翼间嗅到了一点焦黑的味道,顾若这才发现锅里的五花肉已经开始焦化,当即就想要拿开锅盖翻炒几下。
但触碰到锅盖的一瞬间,她还是停住了动作,慌忙拿过了挂在墙上的一双橡胶手套,匆忙套好后,才拿起了锅盖,开始翻炒。
肉块和铁锅粘得很牢,顾若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每一个肉块都挨个翻了身。
炉灶的火势并不算小,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另一面的肉块也煎至了金黄,顾若当即关了火,将锅里的肉块都盛了出来。
“没事哒姑姑,只有一点点焦!”此刻的顾嘉宁探了探脑袋,张嘴就是违心的宽慰话。
“早和你说了吧?你姑姑我,真的不会做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顾若毫不在意的揭了自己的老底。
“唔...一回生,二、二回熟?”
“我看是菜没熟,我先熟了!”嘴上这么抱怨着,顾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按照菜谱上写的,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往铁锅里加入冰糖、老抽、生抽、盐这些的调味料,翻炒均匀后,再倒入大半锅水,盖没所有的肉,大火煮开后,加入姜片,转小火慢炖40分钟-1小时。
只是锅底已经焦了大半,肉块也焦了一大片,肯定是不能直接这么搞了。
顾若端着铁锅放到了水池里,急忙挤了一些洗洁精,将锅底刷了个干干净净,接着才将用厨房用纸,擦干后重新摆在了炉灶上。
最后才是处理盘子里的这些五花肉。
她找了一把干净的剪刀,又洗了一遍,才用筷子夹起了肉块,将表面过于焦的地方,剪掉。
原本一面方正的细长肉块,在被削减了部分后,更加的不规则了,但总好过吃那些完全焦掉的肉。
处理完了这些,顾若才点燃了燃起,往锅里倒了少一点的油,把五花肉整个倒了进去。
接着趁着油温还没有完全升高的情况下,一股脑的,把冰糖、老抽、生抽、盐这些调味料,倒了进去。
菜谱上没有写明显的用量,都是用“少许”代替,因此,顾若就完全依着自己的想法了。
“姑姑,老抽要多加一点,你倒少了。”反倒是顾嘉宁又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行,顾嘉宁,到时候我非得看着你一块一块的吃下去!”至于她自己,是没有尝的勇气了。
听了顾嘉宁的提示,顾若又往里面加了几勺老抽,然后拿起锅铲,隔着最远的距离,一阵翻炒。
当然,左手的锅盖一直没放下。
眼看着铁锅里的五花肉都均匀得染上了酱红色,顾若紧接着就倒入了大半锅的冷水,盖没了所有的五花肉后,就等待着水沸腾。
如同是打了一场硬仗,顾若的背后都冒出了大片的冷汗,在空调凉风的吹拂下,带来了阵阵冷意。
而迎面的,是炉灶上蒸腾的热气。
冷热交替。
“姑姑,接下来让我来吧~”红烧肉只剩下了慢炖的工序,顾嘉宁自告奋勇,就想接过下面的任务。
拿在手里的锅盖和锅铲被放在了一边,顾若一边脱下手上的橡胶手套,一边叮嘱道:“你可不要乱碰,小心火,也要小心烫着。”
“嗯嗯嗯,我就看着火。”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顾嘉宁差点就要举起手指发誓了。
“嗯。”
小臂上的护袖也脱了下来,顾若只觉得厨房逼仄闷气,起身就往厨房外面走去:“我一会就来调小火,记住别乱动。”
涂抹的烫伤膏药,因着刚才的一番动作,被擦掉了一些,但剩下的,还包裹着溅油的位置,她倒是没想着再涂一些。
整个人往空调前一站,感受着风口传来的阵阵冷意,心口升起的浮躁也减缓了许多,而那股油烟味,却是无孔不入的飘入了她的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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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做饭还有一点,就是这油烟味。
如果不是还有后续的收尾工作,顾若恨不得此刻跑去卫生间,将全身都梳洗一番。
歇息够了,终究还是想着锅里炖着的肉,顾若转身又朝着厨房走去,刚走至门口,就看到了顾嘉宁又踩在了小板凳上,拿着锅勺,埋头不知在干些什么。
顾若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是在用汤勺舀出沸腾的汤水里的浮沫。神情专注,很是有几分大厨的模样。
于是也就没出声,静静地看顾嘉宁做完了一切,才伸手将炉灶的火苗,调小了一些。
“赫!姑姑你吓人!”
倒是顾嘉宁被这突然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躲避的同时差点就要撞到身后的铁锅。
好在顾若及时帮扶了一把,避开了这一场祸事。
“明明是你太专注了吧?不过别说,还真有模有样的。”
“哼!不理你了!”
说罢顾嘉宁就从矮凳上爬了下来,“噔噔噔”跑了出去。
失笑着摇了摇头,顾若也没有追他,看锅里的汤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烧干,干脆又出去拿过了手机,边刷着手机,边看顾着火候。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红烧肉的汁水也收得差不多了,顾若连忙将那几盒打包的饭菜放进了微波炉里,热菜。
“顾嘉宁,可以吃饭了。”等到所有的菜热完,又将红烧肉盛进盘里,放到餐桌上,顾若才招呼着顾嘉宁吃晚饭。
小孩子的脾气,大概是来得快,又去得快。
听到吃饭的字眼后,顾嘉宁就放弃了继续看电视的想法,当即起身就跑了过来:“好耶!吃饭啦!”
“你要的红烧肉,可得好好吃完。”
“那当然啦!”
坐在椅子上的瞬间,双腿就离开了地面,他几乎是将上半身搁在了餐桌上,手捧着饭碗,拿起筷子,直接夹向了那盘红烧肉。
浓稠的红黑色酱汁包裹着每一块五花肉,也盖住了那些焦黑的痕迹。或许对于红烧肉是真爱,顾嘉宁吹都没吹,直接将肉塞进了嘴里。
“小心烫!”
“姑姑,红烧肉好好吃呀,你这不是很会做饭嘛~”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但那小子的话,明显是有几分夸大了,顾若分明看到,他在咀嚼的一瞬间,有片刻的停顿。
“顾嘉宁小朋友,说谎话鼻子可是会变长的哦~”拖长着的尾音带着些小小的威胁,顾若的筷子没有动那盘红烧肉,而是夹向了其他打包的菜,细嚼慢咽着眼前的食物。
“我没有骗你呀,真的好好吃,姑姑你也尝一尝嘛~”
怕顾若不信,顾嘉宁拿着筷子夹着一块红烧肉就要往她的碗里放,惊得顾若连忙端着碗后仰避开。
“别别别,你自己吃吧,我想吃的话,会自己夹的...”
“噢...”
许是拒绝的意图太过强烈,顾嘉宁倒是没再强迫,只是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让顾若尝一尝自己做的那盘红烧肉。
直到将碗里的米饭吃完,并且吃饱了之后,顾若才经不住他的再三推荐,夹起了一小块红烧肉——
视死如归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11. 第11章
额——
这味道——
不得不说,该放的调味料都放了,也并不意味着这道菜一定会好吃。偏咸的口感,加上一丁点的焦味,以及不易察觉的甜味...
顾若只觉得这口感说不上来的奇怪。
如果不是五花肉本来的鲜美作为底子,怕是在刚入口的一瞬间,她就要将这块肉,直接吐在垃圾桶里了...
但此刻她蹙起了眉头,还是硬着头皮艰难地咀嚼了两下,咽进了喉咙里。只是手上的筷子,是再也不敢夹第二块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呀?”
“顾嘉宁,我看你是丧失味觉了...”
“唔...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吃的呀...肉怎么会有不好吃的呢?”伸手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了嘴里,顾嘉宁故意做出了一副很美味的表情,继续道:“姑姑,你的手艺很不错,再试一两次就能成为一代大厨了!”
裹了蜜的小嘴,说出来的话甜滋滋的,就是不可信。
“顾嘉宁小朋友,你就是话说得再漂亮,你姑姑我...也是一个标点都不会信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顾若的声音也十分的轻柔,“好了,你快些吃吧。”
一场兵荒马乱的做菜,一道不算美味的红烧肉,一片等待收拾的狼藉...
将自己的碗筷拿起,顾若也歇了继续闲谈的心思,起身走回了厨房,先涮洗起了锅碗。碗筷清洗起来还比较容易,就是沾足了酱料的铁锅,清洗起来有些麻烦。
挤了几泵洗洁精的洗碗布,在触及到锅底的那一刻,都满是脏污...忍着心底的膈应,顾若还是将铁锅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
等她将厨房收拾干净后,顾嘉宁的晚餐也吃完了,餐桌上的红烧肉也只剩下了半盘,就连打包回来的饭菜,也几乎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顾嘉宁,此刻正捧着自己鼓胀的小肚子,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你...这是吃了多少?顾嘉宁,吃饭要适量,知不知道?别到时候吵着闹着肚子疼,还要送你去医院...”小孩子的胃口多少,顾若不太清楚,但桌上残留的这些,足够顾若想象那小子究竟吃了多少的菜!
“嗝...我...我也没吃多少呀...爸爸妈妈说了,不能浪费食物...”
“那你觉得是剩饭剩菜花的钱多?还是你吃坏肚子后去医院花的钱多?”像是对顾嘉宁不听话的动作报复一般,顾若趁着他行动不便,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压低着嗓音,装作恶狠狠地恐吓道:“在我家,就得守我的规矩,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拼命吃,就等着饿上几顿吧!”
“嚎——不...补药捏了...”
“窝...我造错...错了...”
顾嘉宁颇显狼狈地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逃离顾若的“魔掌”,只得哀嚎了几声,连连求饶。
“这才对嘛,等着。”满意的收回了手,顾若转身看向了客厅茶几上的医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板健胃消食片,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顾嘉宁的面前:“吃一颗,你的胃会好受一些。”
“好...”
他的情绪不高,却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吃了一颗药。
见他乖乖吃下,顾若也放下心来,将餐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剩余的半盘红烧肉套上了保鲜袋,准备等凉透后再放入冰箱。
洗涮完最后的脏碗,擦掉了手上的水渍,顾若看向了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的顾嘉宁,叮嘱道:“顾嘉宁,昨天教你怎么洗澡的你都会了吧?我现在要去洗个澡,你也早点洗了早点睡觉,少熬夜。”
熬夜大王顾若说到最后一句时,丝毫不见心虚。
“嗯嗯嗯...”
随口应答了一句,顾嘉宁好似听见了,又好似没有听见,他正专注地看着电视上的剧集。顾若瞥了一眼,是之前见过一次的抗日剧。
小小年纪,对这类的电视剧,竟然格外偏爱。
只当是国人血脉的影响,顾若并没有太过在意,嫌恶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油烟味,快步回到卧室,拿取了换洗的衣物,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走出卧室的卫生间时,顾若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好在满身的油烟味被洗去,只剩下了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
从抽屉里取出了吹风机,对着湿漉漉的长发“呼呼”地吹了十几分钟,等头发半干之后,她才停下了动作。
自觉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顾若又起身走出了卧室,就看到了仍然在沙发上没有动弹的顾嘉宁。
“几点睡?”
她直接走到了顾嘉宁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赫!姑姑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顾嘉宁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差点“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俨然是没有发现靠近的她。
“是我没有声音还是你看电视太专注了?顾嘉宁小朋友,请你看看现在的时间是几点了?还不准备睡觉吗?”
指了指墙面上的时钟,顾若的语调平缓,却莫名让顾嘉宁的心跳暂缓了几分,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趋势。
今天因为顾嘉宁吵着闹着要做红烧肉,他们吃饭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晚上的七点多。再加上后续的一系列清洗,以及顾若自己好好洗了个澡,又吹了吹头发,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
正常这种时候,小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睡觉,长身体了。
再者,顾嘉宁还没有洗澡,等他洗个澡,躺到床上时,也该十点了。
“知道啦,我这就去洗澡!”
“会放水吗?”
“会!姑姑你就别操心了,我可以的!”恋恋不舍的再看了几眼电视屏幕,顾嘉宁才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噔噔噔跑向了卫生间。
“别忘了拿自己换洗的衣服!”
听到了顾若的提醒,小小的身影又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推门跑进了他暂住的房间,蹲身在行李箱里翻找着。
不多时又捧着干净的衣服跑进了卫生间。
敞开着的卫生间内,还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似乎是正在放水。
顾若并没有很放心,她仍然坐在了沙发上,继续着顾嘉宁的动作,看着电视剧上的剧集,实则悄悄关注着卫生间里的动静。
许是也知道男女大防,顾嘉宁在浴缸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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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伸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自己一人在里面洗澡。
而趁着这个时间,顾若起身去厨房的冰箱,顺手拿了几颗荔枝,回到了沙发上吃了起来,也喝了几口下午买的奶茶。
放久了的奶茶,口感并没有当时好,但也勉强可以入口。
差不多又等了快十几分钟的时间,顾嘉宁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眼看着他还有往客厅走来的趋势,顾若当机立断按下了电视机的关机键。
“去睡觉吧,明天再看。”开口说话的同时,她也起身走向了对方,伸手就想拉着他进房间睡觉。
“好叭...”
还想再看一会的小心思被戳破,顾嘉宁低垂着脑袋,神情有些沮丧,但到底是没有挣扎,任由顾若牵着回了房间。
躺在沙发床上,盖上被子。
小孩子的体温一般会高一些,夏天就好似抱着一个小火炉,顾若还不忘将房间的空调打开,确保他不会半夜热醒后,才转身离开。
检查了一下大门的门锁,关掉了客厅的空调和灯光,再次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顾若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十点,应该是夜生活的开始。
习惯了熬夜的顾若,自然是睡不着的。而夜晚,也更容易滋生了一些负面的情绪。
在房间干站了一会儿,顾若干脆就走到了窗户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稀疏的星星,璀璨的灯火,兀自发呆。
面对着顾嘉宁露出的笑意,此刻也像是卸了气,不见踪影。她的表情变得淡漠又疏离,周身似乎也萦绕着——浅淡的忧伤。
之前从顾嘉宁手里抢夺回来的相框,正摆在了书桌上,干裂的细纹清晰可见,更衬得里面照片上的人影,愈加模糊。
顾若也尝试着修理,但是碎掉的玻璃,又怎么可能再次拼凑完整?终究是徒劳地摆在了一边。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顾若也从刚才的情绪里回过了神来,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她没有放任自己沦陷,伸手拉上了卧室的窗帘,好像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孤寂。
坐回书桌前时,顾若的视线,无可避免的落到了那个相框上,却又仓惶地挪开,转过脑袋,将相框倒扣在了桌面上。
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点进了购物软件,搜索起了相框,琳琅满目的产品当即就跳了出来。
从款式、评价等方面仔仔细细地斟酌了一番,顾若才下了订单。接着她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重新打开了电脑。
灵感这种东西,在深夜时,也更容易闪现。
再加上家里有顾嘉宁这个不定时的炸弹在,顾若并不确定自己白天会有多少的空闲时间,为了完成周五时的更新,只能趁着这个时间多多努力了。
提前准备,总好过当天的着急忙慌。
而且,专注的工作,会投入更多的心神,也会让她的心情,更好一些,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想别的东西。
与此同时,市里的医院中,某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也在忙忙碌碌的工作着。
仿佛当初的那次碰面,只是他们人生中的——
一点小小的水花。
12. 第12章
翌日清晨。
“咚咚咚!咚咚咚!”
同样快节奏的敲门声,在早上的七点,准时在她的卧室门外响起。昨天又熬到了凌晨两三点,顾若此时不过才睡下了三四个小时,听到这阵声音时,没来由得升起了几分不耐。
烦躁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顾若挣扎着睁开了困顿的双眼,目光空洞无神,定定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但显然,她并没能发呆多长的时间。
外面的敲门声,可不给顾若逃离和喘息的机会。
伸手将头上的头发揉得更乱,然后锤了一下床板,顾若才借着手掌支撑的力道,艰难又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倚靠着墙壁歇了几秒,她的脸上好似写满了困倦和苦闷,颇有几分认命的无力感,伸脚穿上了地上的拖鞋,趿拉着走到了门后,一把拉开了卧室门。
“顾嘉宁,一大清早的,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姑姑,肚子饿饿,我想吃早饭了。”顾嘉宁回答得理直气壮。
“冰箱里的那些,不可以将就着吃一点吗?”
“那怎么可以?那句话...怎么说的?一、一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就该吃些好的,吃些热腾腾的。”皱巴着眉眼思索了一番,顾嘉宁有些磕绊的说道:“而且,姑姑,为了你的身体好,就应该早睡早起啊!要是可以的话,还要早起锻炼呢~”
“停!”双手交叠着比了一个大大的“×”,顾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不用说了,吃完早饭,你就自己玩去吧,千万别来打扰我了。”
说罢就直接起身走去了厨房,舀米、淘米、加水、点火,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时间,煮粥的锅已经放在了炉灶的火苗上。
白粥吃起来有些寡淡无味,顾若干脆又洗了一把红枣和枸杞,撒了进去,然后就等待着大米在锅里缓慢熟透。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她又招呼着顾嘉宁帮忙看着灶上的火,小心粥“噗”出来,自己则是去了卫生间,简单的洗漱整理了一番。
煮粥非常费时,大约要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但顾若在家的日常洗漱,自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等她洗漱完了,干脆又打了两个鸡蛋,撕开了一包榨菜,混合着炒了一盘鸡蛋,榨菜也因为焦熟了一些,比平时更加干脆可口。
盛盘,洗锅。
一旁的粥也已经煮熟了,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黏稠清透,看着就很有食欲。
“顾嘉宁,吃早饭了。”
“来啦~”只是叫唤了一声,顾嘉宁就噔噔噔小跑了过来,坐在了餐桌前,等待着开饭。
“小心烫,吃钱吹一吹。”顾若一边叮嘱着,一边将盛好的粥放在了他的面前。
“知道啦~”小脑袋点了点,顾嘉宁表现得十分听话,甚至还开口恭维了几句:“这粥看上去好好喝啊,姑姑,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专心吃饭,然后自己玩自己的,懂了吗?”
“嗯嗯嗯...”
顾若一脸好笑,但并没有把顾嘉宁的话当一回事,她才不会因为一个小屁孩的甜言蜜语当真,劳心劳力的当一个老妈子呢!
两人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顾若只是将碗筷放在了水池里,和顾嘉宁小小的招呼了一声,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本来是想着继续睡觉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干脆拿起了床头柜前的手机,划拉到通讯录,拨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喂?谁啊?”电话的铃声还没响到第三声,就被接通,紧接着对面就传来了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女声。
“妈,是我...”
“若若?这么一大早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是这样的,妈,堂哥不是把他家儿子送我这来了吗?小孩子肠胃弱,又不能天天吃外卖...你也知道,我哪里会做什么饭呀...”一想到今后每天都要做饭的日子,顾若就觉得前路黯淡无光,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寻找外援。
只是她平时也很少打电话,现在完全是硬着头皮继续诉说自己的请求:
“妈,你最近不是提前退休了吗?能不能来我这里,帮我做一阵子的饭?”
“你这孩子,你妈我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又想让我劳碌上了?你那里我可不去,好不容易和好姐妹们搓上几天麻将,还没过足瘾呢~”显然顾母并不是很情愿,比其去顾若家里操心她的一日三餐,顾母还是更乐意,搓上几天麻将。
“再者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学着自己下厨了,趁这段时间,刚好练练手。不过你侄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你可得仔细着点!”
“妈想了想,唯一能够为你做的,就是给你整几个菜谱,等晚点发给你哦~”
“可是妈——”
“哎哟,不和你说了,妈煮的粥要噗了,晚点说吧,挂了哈!”
“嘟——”
像是逃避似的挂断了电话,直接就将顾若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阵电话的忙音。
面对顾母的这种作法,顾若也知道,即便是再打电话,也不会改变如今的结果了。
不是说她不爱她,只是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有些事情和有些人,会比顾若更为重要。甚至于某些人的话,比顾若说的,更容易取信于她。在她的眼里,顾若永远都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是,顾若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每当顾若回家后,顾母都会做上满满一桌她爱吃的饭菜,也会买她喜欢的水果和零食,让她在家里安心的做一个米虫。
而当她生病时,也会陪着一起去医院,煮一些病人该吃的食物,冰糖雪梨、红枣薏米粥...
甚至于可以容忍顾若在毕业后不找工作,整日整日地在家待着。要知道,顾若刚开始连载漫画时,并没有多少的收入。
但这也同样不妨碍她,在顾若大学的四年间,除了第一次的开学,再也没有去过一次她的大学,就连电话都鲜少拨打。
不过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是按时打款的。
所以很多时候,顾若都觉得非常的矛盾,和其他人的关系也通常保持着不近不远、不主动联系的风格,也更喜欢一个人宅在家里。
也许可能是顾母那个年代的人,对于故土的留恋?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奔波?
这一次顾若也是试探着给她打了电话,抱有了一丝的期待,而被拒绝,也并没有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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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放下了手机,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顾若躺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
日子无波无澜。
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在顾嘉宁的“压迫”和“折磨”下,顾若倒是过了好一阵被迫早起的生活,逐渐地,也提早了每天的睡眠时间。
熬夜在某种时候,也变得不得劲了。
不过顾若并没有一直依着顾嘉宁的心思,在亲自下厨这一块,仍然十分的抗拒。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点一些大饭店的外卖,或者是出去吃,实在是被顾嘉宁缠得不行了,才去厨房活动了几下手脚。顾母的菜谱早就发给了她,她做的饭菜也从难以入口,变成了勉强能吃。
当然顾若也学乖了,在下厨前总是做了全副武装,双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溅油的风险。
而她之前手指上溅到的那一小点,此刻已经结痂脱落,变成了白色的小点。
今天又是周五,上次的更新是提前赶完了,但顾若并没有多准备一些画稿,反倒是因为顾嘉宁的打岔,到现在才开始着急忙慌的补救。
但顾嘉宁却十分的不安分——
“姑姑,为什么天天都待在家里呀?我们可不可以出去玩?”
“家里闷得都快长蘑菇了!去外面逛逛好不好呀?”
“出去玩嘛~”
他边说着,边伸手拉扯着顾若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了起来,很是磨人。
“前两天不还是出去吃饭了吗?”将左手抽离了出来,顾若头也没抬,握着笔的右手还在继续写写画画。
“那怎么算是出去玩?吃饭、逛超市,一点劲都没有...我...我想要...去游乐场?或者大人喜欢的...看电影?”
连具体的玩法都说出来,看来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琢磨了很久。
难得的,顾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顾嘉宁,神情稍显无奈:“顾嘉宁,我还有事情要忙,改天吧?改天行吗?”
“可...”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该是小学一年级了吧?就没有什么暑假作业要做吗?”
“啊...作业...”死缠烂打的劲一下子卸去了大半,顾嘉宁好像是被碰到了死穴,直接噤了声。
“看来还真有?”挑了挑眉,顾若在发现自己找到了盲点的时候也松快了许多:“那就请你,安安静静地做一会儿暑假作业吧?等我检查检查你的正确率,再看看要不要带你出去玩。”
“噢...”
憋屈的应了一声,顾嘉宁光是想到作业就十分头疼,到底是没了继续缠着顾若的心思,丧气的从房间拿出了自己的书包,一股脑的倒在了沙发上。
接着随手拿了一本,掀开第一页,拿出文具盒里的笔,皱眉思考,想着想着,就咬住了笔头。
顾若得了空闲,并没有太关注他,而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她本来是可以一直窝在卧室的,但连续几天将顾嘉宁晾在外面,也感觉不太好意思,干脆就拿着iPad,出来打了打草稿。
在她给顾嘉宁找了事情之后,今天也十分平稳的度过了...
直到——
13. 第13章
画稿收尾的前一秒——
“姑...姑姑...”细弱蚊蝇的呼唤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差点就要被电脑的运作声盖了过去。
但顾若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她快速地按了下保存,才放下了手上的笔,起身走向了卧室的房门,伸手拉开:“怎么——”
脱口而出的问话还没讲完,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顺着敞开着的房门,缓缓地滑倒在了地上。
“顾嘉宁!你怎么了?”
慌乱、无措、惊疑...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涌了上来,顾若快速地蹲下了身,想要接住顾嘉宁滑落的身体。
可刚刚接触到——
烫!
十分的烫!
像是一个燃烧着的小火炉!
“你发高烧了?”
这么不正常的体温,哪怕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顾嘉宁的情况非常不好,正在发着高烧。
而高烧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烧坏人的脑子,变成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
顾若此刻也不知道顾嘉宁究竟已经烧了多久,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赶紧带他去医院,西药点滴的注射,无疑是降温最快的办法。
只是...她真的能抱得动他吗...
“热...好热...”怀抱着一只柔软的抱枕,顾嘉宁整个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闭着的眼睫在不断地颤动着,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听不真切的话语。
依稀是什么热不热的...
现在每一秒的迟疑,都是对顾嘉宁生命的不负责。顾若甚至来不及更换什么适合外出的衣服,匆忙拿起了大门钥匙和车钥匙塞进了包里。
正欲回到卧室门前背起顾嘉宁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跑的动作一顿,一个急转弯,蹿回了客厅的电视机下,打开了医药箱,一通翻找。
最后似乎是找到了一张比巴掌还小一些的纸片,才立即起身,回到了顾嘉宁的身边。
手指颤抖地撕开那东西的包装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纸片,而是一张退热贴。顾若捋开了他额前的头发,仔细地将退热贴贴好。
接着伸手拉起了顾嘉宁绵软的身体,试图将他背到自己的背上。
“顾嘉宁,别怕,姑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姑...若...若...热...”
昏迷中的人是死沉死沉的,顾若只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拽着一座小山,一时间竟没有什么办法将他背起。
或许是贴上的退热贴发挥了些许的作用,又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顾嘉宁稍稍使了一点力,顺着胳膊处传来的力道,配合着,趴上了顾若的后背,只是嘴里还在迷迷糊糊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个六岁大孩子的体重,对于顾若有些偏瘦的身材来说,还是有很大压力的,一下子就压垮了她的脊背。
她双腿酸软,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好在及时伸手扶住了两侧的墙壁,才勉强维持了身体的平衡。
站稳后,环住了顾嘉宁的双腿,确保不会摔下去后,顾若弯着脊背,迈着格外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十分缓慢地向着大门口挪去。
开门,锁门,都无法做到一气呵成。
等走进电梯时,顾若才感觉松快了一些,她将后背的顾嘉宁顶着电梯的金属墙壁,稍稍减缓了身体背负的重量。
电梯运行的速度很快,但走到汽车那里,又是很长的一段距离,顾若紧咬着牙关,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顾嘉宁背到了汽车旁。
从包里掏出了车钥匙,解锁后,她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当然并没有磕在顾嘉宁的身上。
松开了环着双腿的手臂,又伸手将环绕在脖子处的胳膊拿开,顾若坐着长舒了一口气,才起身拉过了一旁的安全带扣上,关上了车门,快步回到了驾驶位。
插上钥匙,拧动点火,打开车灯,快速找到了上次医院的导航,系上安全带,放下手刹,转动着方向盘,脚踩着油门。
顾若驾驶着汽车,一溜烟地就冲了出去。
这一次的事情,显然比上次还紧急,顾若开车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在寥无人烟的马路上,一路狂奔。
当然,还没有到闯红灯、超速的地步。
要知道,夜间的行车视野,比白天差了很多。
坐在副驾驶位的顾嘉宁,还在难受地哼哼唧唧,顾若并没有打开车窗,也没有开启车内的空调,生怕那小子,再受一波凉。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她用比之前更短的时间,抵达了医院。仓促地停好了车,顾若又着急忙慌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伸手想要将顾嘉宁抱下来。
死沉。
使不上力气的双手,差点让她摔倒在车里,磕碰上汽车的座椅。
思绪快速地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顾若最终还是选择了背的姿势,她轻轻摇了摇顾嘉宁的肩膀:“顾嘉宁,我们到了,手搭上来,姑姑带你去看医生。”
“若...热...”
顾嘉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但很快又闭了过去,只是在顾若拉扯着胳膊要背他时,又配合了几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激发最大的求生欲。
去往医院急诊处的路途,依旧十分艰难,只是目的地就像是钓在驴头前的萝卜,总归是给顾若,带来了很大的动力。
在她刚刚走进急诊中心时,一直积蓄在身体里的力量好像一下子散了去,嘶哑着嗓音只喊了一句:“医生!救——命!”
突然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还在沉眠中的医院一瞬间就活了过来,顾若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背在身上的顾嘉宁向下滑落,自己也踉跄着,向着一侧的地面摔去。
一双有力的双手,径直揽住了她的胳膊,顾若没有站稳,直接一头栽进了对方的怀里。
脑瓜子嗡嗡的,一股干净清冽的味道直接钻入了她的鼻子里。
有点...好闻?
“出什么事了?”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在顾若的脑袋上方响起,也逐渐唤回了她有些溃散的意识。
她强撑着力气,站稳了双脚,从来人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喘息着解释道:“抱...歉,我没站...稳,小孩子...发高烧了,麻烦看...看一看。”
说着视线就往另一边望去,寻找着顾嘉宁的身影。
许以安也不知怎么会这么凑巧,在他值夜班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她。见到她快要摔倒时,腿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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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听使唤似的,飞快的奔来接住了她。
好在同一时间,还有别的同事接住了快要摔在地上的顾嘉宁,他当时的动作,也不算太过突兀。
“把孩子先带去病房,量个体温,你跟我过来,先挂个号。”前面的话是对接住顾嘉宁的那个话说的,后面的话,是对着顾若说的。
“...好。”
缓了一会儿,顾若抬头,才发现刚刚搀扶她的是之前遇见的那位医生,过于疏离冷淡的气质、清俊深邃的眉眼,很难让人不留下印象。
没想到接连两次来医院,遇到的竟都是他。
顾若抱着欣赏的目光多看了他几眼,行动上也格外听话,见护士正抱着孩子去病房后,就跟着许以安去了分诊台。
之前的身份证和社保卡也一直放在包里,因此挂号倒是格外的顺利,不一会儿分诊台身后的护士小姐姐就递了过来。
紧接着,许以安也没有带着顾若回办公室,而是带着去了安置顾嘉宁的病房,询问了一下孩子的体温,检查了一下瞳孔、又安排了一下其他工作。
高烧40度...
要不是顾若送来得及时,还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孩子有对什么过敏的吗?”
“这个...应该没有。”假如顾嘉宁有什么过敏史,池舒苒这个当妈的,不可能不和她讲的。
应该?
正在动笔的许以安,骤然掀起眼皮,看了顾若一眼,只得开了些暂时出不了错的注射液:“先给他开一瓶葡萄糖氯化钠注射液、再开一瓶赖氨匹林,看看能不能降温。小唐,你先去处理,等下我就把医嘱补给你。”
“好的,许医生。”
小唐正是刚刚抱住了顾嘉宁的护士,忙里忙外的,又是抱去病房,又是量体温...此刻听到许以安的话,应了一声就快步朝病房外走去,抓紧时间配药。
而许以安也没有多留,拿着挂号单,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医嘱去了。毕竟医院的事情,都要讲究流程。
病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顾若和顾嘉宁两人。
顾嘉宁的脸烧得红通通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痛苦,原本活蹦乱跳的一只小皮猴,现在恹恹地躺在病床上,令站在一旁的顾若心里——
五味杂陈。
明明是一样的吃食,一样的日常,这孩子偏偏就生了病...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就跑来了医院两趟...
还是她太不会照顾孩子了吗...
双腿有些发颤,顾若拿过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病房的旁边,神情怔愣,似乎是直勾勾地盯着顾嘉宁在发呆。
连护士拿着输液瓶走过来都不曾知晓,对方连连催促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挪开了位置。
皮管扎在了顾嘉宁的手腕上,护士伸手轻拍了几下,尖锐的针头刺破了皮肤,倒流了些许的血液,慢慢地才又流回了血管。
倒挂着的输液瓶,也在滴答滴答...
眼看着护士收拾完离开,顾若又重新坐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扣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跟顾琛和池舒苒交代...
冷不丁的,病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孩子的父亲,就不来医院看顾一下吗?”
14. 第14章
孩子的父亲?
顾嘉宁的吗?
你孩子...是指...顾嘉宁是她的孩子?
有一瞬间,顾若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死机了,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堂哥和堂嫂在外地出差,短时间内没办法赶回来...”
至于她的爸妈,还有顾嘉宁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早就睡下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大晚上也吵醒他们。
堂哥堂嫂?
不是她的孩子?
听到顾若说出口的话,许以安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一件事,病床上躺着的孩子,并不是她的孩子...
心里泛起的一丝愠怒,也找不到了发泄的出入口,偃旗息鼓。
转化成了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
许以安的表情依旧冷静自持,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继续开了口:“抱歉,一般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孩子的直系亲属在场。”
“不过——”重新量了量顾嘉宁的体温,检查了下他的情况,补充道:“注射液没有过敏反应,体温也有一点下降,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再继续观察观察,有突发的情况,随时可以喊我。”
“好的,谢谢你,许医生。”
撇去了刚刚的误会,顾若看向许以安的眼神满是真诚。
医生这种职业,就像是带着天然的滤镜,总会令人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好感。
尤其是遇到了一位十分负责的医生时。
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望着顾若真诚的眼神,许以安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在检查完情况后也不能在病房内多待,便挪开了视线,准备转身离开。
走至病房门口时,他才想到了顾若此时的穿着,低声提醒了一句:
“医院的冷气打的足,你若是要在病房里陪护,可以找值班的护士申领一床薄毯,小心着凉。”
面冷心热?
因为出门着急,顾若身上穿的,还是洗澡后更换的睡衣,简单舒适的纯棉材质,上半身是米白色的短袖,下半身是淡粉色的长裤。再加上是适用于夏天的睡衣,面料有些轻薄,而顾若她...
也没有穿内衬...
如果不是还有长发稍微遮挡,顾若她恐怕要羞愧得钻到地底下去了...
就在她低头观察自己睡衣的时候,许以安的脚步并没有停顿,医院里的病人并不少,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以至于顾若抬头还想道谢时,看到的,只有对方高大清瘦的背影。
注射器里的液体还在“滴答滴答”,顾嘉宁的脸上的绯红也褪去了些许,口中也不在嘀嘀咕咕的说些听不清的话,整个人好像逐渐睡了过去。
环抱住自己,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胳膊,确保瓶中的点滴还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挂完,顾若根据许以安的提醒,去找了分诊台还在值班的护士。
先续缴了点滴的费用,才犹豫着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护士也十分的配合,在不忙碌的情况下,给她提供了一床薄毯,并委婉的提醒,出院前请及时归还。
顾若自然是连连应是,抱着薄毯就回了顾嘉宁的病房,又瘫坐在了病床前,披上毯子,紧盯着睡着的顾嘉宁发呆。
他是睡得香甜,可她却是完全不能睡...
尽管眼皮子上下在打架,顾若还是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不然等会儿怎么提醒护士过来换药水瓶呢?
夜色浓稠,已然看不清繁星的痕迹。
而病房的灯光却是灯火通明,驱散了不断逼迫靠近的黑暗,也带着冷然的素白。焦急、慌乱、紧张的情绪,在她看着好端端躺在病床上的顾嘉宁时,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转变为了些许的不自在。
自从这个小家伙来到了她的身边,几乎是把顾若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的,但真当他生了病时,她心底的善念,又不容许她什么都不管。
就像是池舒苒认为的那样——嘴硬心软。
不管平时是有多么的反感、有多少的矛盾,她都无法容忍,一条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地流逝。
更何况,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顾若就好像是一团面粉揉捏成的软包子,鲜少有自己的脾气,池舒苒也很好奇,究竟什么才能踩到她发脾气的底线。但同样的,也因为这点,池舒苒才敢放心的将孩子交付到顾若的手里。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还有一层亲缘的纽带,以及一些不可详说的隐秘原因。
只是,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几次三番的进了医院,怕是也要心疼不已的。
因此顾若踌躇着,到底是不敢在凌晨一点左右的时间,发消息告诉池舒苒,她的孩子因为半夜高烧进了医院...
还是等顾嘉宁好转一些吧...
也庆幸,不是什么更为揪心的大病,只是一次还在可控范围内的高烧。不然,顾若就该觉得天要塌了...
发呆的时候,思绪总是流转地十分混乱,在又一阵空调冷风的吹拂下,顾若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分散的思绪,重新关注起了顾嘉宁的情况。
渐渐地,端坐着的姿势,也变成了趴在病床前的姿势,右手支撑着自己的脸蛋,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昏睡和清醒间,来回的转换。
而每一次清醒时,顾若都会关注一下吊瓶里液体的存量。
倒是没有错过换输液瓶的时间,在她按下了呼叫铃后,护士也很快过来处理了。
差不多是凌晨两点多的时间,医生给顾嘉宁开的两瓶点滴都挂完了,顾若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下降了很多,不再是像之前的小火炉一样烫手,只是稍微有一点高。
顾嘉宁他也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香甜的梦乡里,表情恬静,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生病中的人,尤其是需要充足的睡眠。
并且病房的钱也已经扣除,顾若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将刚刚退了一点烧的顾嘉宁从睡梦中喊醒,带着他在此刻离开医院。
索性就由着他好好休息,自己则在不需要观察点滴后,趴在了病床上,闭目小憩。
难得的又熬了个大夜,伴随着消毒酒精的味道,顾若放纵着自己沉沉睡去,但是这一觉显然不是什么美梦,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安。
......
“姑...姑?姑姑?”
正在睡梦中的顾若,突然感觉身体传来了一阵推搡的力道,耳边也响起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是在...呼唤她?
当即便从梦境中抽离出来,抬起了脑袋,目露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方才将目光锁定在了还伸着手的顾嘉宁身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烫不烫?”
刚刚清醒便是一连串急促又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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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询问。
“唔...还好吧...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顾嘉宁的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苍白,精神却已经好了很多,眼睛也多了些神采,但他显然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还停留在怀抱着抱枕,去敲门的那个瞬间。
“你半夜发高烧了,顾嘉宁,你是不是半夜睡觉又踢被子了?怎么好端端地就烧到了四十多度?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面对着令人操心的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说教话语,这一刻的顾若,好像变成了之前的顾母,张嘴就是一长串的话。
与此同时。
顾嘉宁的眼神却有些飘忽,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对上顾若的眼睛,最后更是直接转过了脑袋,装作虚弱的开了口:
“哎哟...姑姑...我好像还有点发热...”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顾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和你爸妈说的,你妈妈一时情急,说不得就立即赶回来亲自照顾你了,到时候,我也算是解放了。”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实际上,顾若的心里很是忐忑,生怕池舒苒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怪罪她...
当然,比她更紧张的,是顾嘉宁那小子。
若不是身上还没有多少的力气,他整个人怕是要从病床上跳起来了。现在只是滴溜溜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小手拽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嘴巴嚅动着,想说又不敢说。
打破病房静谧的,是前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顾嘉宁毕竟昨天晚上发着高烧,今天一早就又来给他量了量体温——
37.6℃。
已经恢复的非常好了。
许以安接着又问了顾嘉宁一些问题,确认了他状态还算不错后,才转头对着顾若开了口:“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后续也不需要继续输液,开些口服的药,回家后按时吃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去办公室,我给你开张药单,缴费后去窗口取药,然后可以回家休养了。”
“好的,许医生。”
如果可以,顾若也不想在医院多待,只是一夜,身上都已经染上了消毒水的味道。
而就在顾若起身准备跟着许以安去办公室时,顾嘉宁也从床上爬了下来,直接伸手拉上了她的手,似乎不想和她分开。
毕竟也不需要再接着挂盐水,顾若到底是没有挣开他的手。
一只手牵着顾嘉宁,一只手拿着薄毯,一大一小,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捏了捏眉心,许以安打起了精神,操作着电脑,很快地就打好了单子,递给了顾若。
“许医生,这些药品有什么注意事项吗?还有这孩子这几天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吗?有没有什么忌口?”
“用药的注意事项,取药的时候会给你一张单子备注好。生病这些天忌生鲜、忌重油重辣,多准备些清淡有营养的食物。”
“另外就是,适当的运动有利于提高孩子的免疫力。”
“好的,谢谢许医生。”虽然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但顾若还是连连应是,并表示了感谢。
正当她准备牵着顾嘉宁离开时,旁边的小萝卜头突然出了声:
“医生叔叔,我姑姑记性不好,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你仔细跟她说说呀?”
15. 第15章
天降一口大锅!
顾若一瞬间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边的顾嘉宁。
你小子!要不要听听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顾嘉宁却丝毫没有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已然挣脱开了两人牵着的手,脑袋趴在了办公桌的上面,凑近着和许医生说话。
“不...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说的...”
从没有想到,这一天背的第一口锅,是顾嘉宁给予的。顾若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解释着,手脚在这一刻也慌里慌张,十分无措。
不知该摆手否认,还是将那个乱说话的臭小子押走!
“抱歉,医院有规定,不能和病人私下联系,当然也包括——”
“添加联系方式。”
怔愣的情绪很快从眸底敛去,薄唇吐露出了稍显冷漠的拒绝。许以安他这人,虽然对于顾若有几分在意和好奇,但这也不意味着,可以视规章法度为无物。
尽管...
他也想要。
“诶?那这个名片可以给我们一张吗?”脑袋一歪,顾嘉宁眼尖地就看到了桌上的名片夹匣里放着一堆的名片,当即伸手就要去够。
散发名片是十分正常的行为,许以安一时之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微微扯了扯嘴角:“当然可以。”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顾嘉宁也顺势够到了名片,取出了一张,牢牢握在了手里。
“谢谢医生叔叔!”
“实在抱歉,许医生...”
顾若和顾嘉宁的声音再次重叠到了一起,是截然不同的语气和态度。
“不必抱歉,小孩子总是生性活泼些,再者他身体还没好全,还是早些回家休养吧。”
早上的七点,总有一些想要提前排队的病患来到了医院,顾若强制性地拉过了顾嘉宁的手,没有停留,简单的道别后就离开了。
归还毛毯、缴费、取药。
确定单子上誊写的吃药时间后,两人离开了医院。而在不久后,跟白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后,许以安也迎来了自己的休息时间,离院回家。
顾嘉宁那小子,毕竟是大病一场,再加上顾若熬了大半夜,很是疲惫,也没想着回家再准备什么早餐,就在外面街道上的早餐店,随便对付了几口。
重油、重辣、重咸的都是忌口,接下来的两三天,清汤白粥,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这一顿的早餐也不除外。
相反顾若她自己,吃了一颗茶叶蛋,喝了一碗中辣的豆腐脑,以及一个馅满肉香的牛肉饼,可谓是极大的满足。
开车回到家后,按照医嘱,她又态度强硬地看着顾嘉宁吃下了开的感冒药、退烧药,才开始琢磨之后的事情。
禀报家长这是必然的。
只是该怎么斟酌语言,顾若心底却是充满了纠结和犹豫。
挣扎了好几分钟后,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拨通了绿泡泡上和池舒苒的语音通话。
“嘟——嘟——嘟——”
“...喂?...是哪位?有什么事吗?”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而对面显然并没有看名字,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刚刚苏醒时的沙哑。
“舒苒姐,...是我。”
“嗯?...若若?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难不成是我家那臭小子吵着你了?来跟我告状了?”尽管还有一些迷糊,但池舒苒在听到顾若的声音时,还是及时的辨别了出来,甚至话音一转,夹杂着几分揶揄。
“我...不是...是...”嘴皮子在这一刻好似烫嘴了一般,顾若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字,最后干脆拉高了些音量,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是顾嘉宁昨天半夜发高烧了!”
“高烧?!”
原本还有心思开玩笑的池舒苒,“噌”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心急焦躁:“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发烧吗?若若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和你堂哥说一声,马上定回去的票...还得和爸妈说一声,先去看看嘉宁的情况...”
现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宽慰顾若一句,接着才是一连串的语言输出,焦急地安排着所有的事情。
其中蕴含着的焦躁、慌张与急切,不言而喻。
“舒苒姐,你先别急!昨天送他去医院挂了两瓶水,现在已经退烧,回家休息了。”生怕池舒苒因为焦急出什么事,顾若急忙说出了顾嘉宁的现状,接着犹犹豫豫道:“只是...我觉得...我实在是不太会照顾孩子...这次是发高烧...那下次呢?”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我真的没有办法,向你和堂哥交代...”
她没有办法托举一个人的生命,也不了解,究竟该怎么照顾一个孩子...在遇到困难时,想到的就是逃避。
就像是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因着不爱与其他人交流,不想被工作、被同事困扰,顾若才选择成为了一个自由职业者。
依着自己的心思宅在家里,把无处宣泄的情绪,化作一张又一张,向他人倾诉的画稿...
好坏自评。
而这或许又会被认定为一个冷漠的、自闭的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池舒苒提着的心,又落回了原位,紧绷的情绪也舒缓了几分:“若若,你不要太给自己压力,生病是人之常情,哪里有人从小到大都安安稳稳,连次小感冒都不曾有的?”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我的孩子而已,但你不是已经及时送他去医院了吗?我和你堂哥又怎么会怪你。”
“倒是那臭小子,平日里身体还算硬朗,怎么可能突然间发高烧了?不是搞什么幺蛾子,就是晚上贪凉踢被子了。你把免提打开,我说说那小子!”
“舒苒姐...”预想可能会得到一阵埋怨的顾若,完全没有想到,得到的是一阵安慰。
伸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掩住了眼底肆意的情绪,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咱们不仅是姑嫂,可也是好姐妹哦~若若宝宝~”此刻的池舒苒又有了几分调笑的心思,讲出来的话也是腻腻歪歪的。
“咳...顾嘉宁,你妈妈要和你说话。”干咳了一声,顾若只觉得自己的脸庞都有点烧,连忙打开了免提,将手机递给了一旁的顾嘉宁。
说是递,其实也不然。
只是把手机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让顾嘉宁可以听清话筒里的声音。
“唔...妈妈?”挪动了一下屁股,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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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稍稍得低下了脑袋,凑近了面前的手机,带着疑惑开了口。
“顾嘉宁!”
另一边的池舒苒却已经收敛了调笑的语气,十分严肃地叫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
像是被点到名的小兵,顾嘉宁吓得一激灵,赶忙挺直了脊背应了声。
“你说说,在你姑姑家都做些什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半夜就发高烧了?”不同于对顾若的软言软语,池舒苒这时的声音,是略显凌厉的质问。
小儿发热的原因,就那么几样,喂养不当引起的肠胃炎、长期处于高温环境、以及最普遍的受凉。
前两者,不可能这么快就出院,也不太可能顾若身上不出现半点的不良反应。而后者...就有些奇怪了。
在她的印象中,她儿子好像没有睡觉踢被子的习惯...
“我...我...就是...系一不小心...踢了被子...”手指纠缠到了一起,顾嘉宁转动着眼珠,结结巴巴。
一看就十分的心虚。
“真的吗?”同样的,池舒苒也没有完全的相信,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
“嗯...”
“既然这样,妈妈也不放心你,这两天就买回程的票,你也别在你小姑家里添乱了,和妈妈回家住吧。”
“妈妈!我...”听到池舒苒说的话,顾嘉宁表现得并不是惊喜,而是慌张,搅动着的手指,突然扣住了掌心,十分地用力。
他闭了闭眼睛,好像是认了命:“是...是我...不想写作业...才...才洗了冷水澡!”
相比较于和妈妈回家,顾嘉宁宁愿说出真相。
“顾嘉宁你!”
就连顾若也不敢相信,发高烧的原因,竟然是如此的荒诞。一个小孩子,竟然狠得下心用这种办法来逃避作业。
“那你知道,你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什么后果吗?你不想写作业,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还有你姑姑,大半夜的送你去医院,守了你一夜,顾嘉宁,现在你应该做些什么?”
难得的,池舒苒还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隔着电话,对着顾嘉宁娓娓道来。
“姑姑...对...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对不起...”
“以后还做吗?”
“不...不做了...”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很快,即便池舒苒的语调很是平静,顾嘉宁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情绪,抽抽噎噎地检讨着自己的错误。
面对着哭得眼泪汪汪的小团子,顾若想要发泄的怒火,也无从发泄了...不过还是在心里给他记上了一笔,非逼着顾嘉宁喝几天的白粥才是!
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手机又再次回到了顾若的手上,池舒苒也紧跟着顾嘉宁给她道了次歉,没想到这小孩会这么胡闹,然后又是哄了几声顾若,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再过一段时间回来,麻烦她再照顾照顾他。
但也别太惯着,该骂骂,该收拾收拾,让他少折腾些幺蛾子。
压在心底的大山,因为这一通电话被移开,顾若敛了敛情绪,故作凶狠地瞪了顾嘉宁一眼,才恍然惊觉——
“糟糕!我的更新!”
16. 第16章
放鸽子了!
开天窗了!
信誓旦旦的更新成泡影了!
甚至顾不得拿上自己的手机,也顾不得和顾嘉宁再说些什么,顾若撒丫子,直接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电脑开机了一整晚,因为无人触碰,此刻已经熄了屏,漆黑一片。
她急忙上前按了按键盘的空格键,又按了按鼠标,将沉睡中的电脑屏幕唤醒。屏幕上还是顾若的画稿,只是因为时间过了很久,显得有些卡卡的。
还好当时的收尾工作已经完成,顾若立即保存了画稿,登录上了漫画后台的账号,将这份迟了八个多小时的更新,上传了上去。
而另一边的顾嘉宁,不知道何时停止了抽抽噎噎,沁了水的眼珠子,微微转动,刚好就发现了留在了茶几上的好东西——
手机。
顾嘉宁向后瞅了瞅,见卧室门口没有出现顾若的身影,当即拿起了那只手机,回忆着之前几天看到的解锁密码,没有犹豫的,一个一个的按了下去。
屏幕登时解开了锁。
怀抱着手机,顾嘉宁鬼鬼祟祟地又往后面看了几眼,才滑动着屏幕,在一堆图标中选中了那个绿泡泡。
点开,点击右上角的加号,点击添加朋友。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在医生办公室里拿走的名片,仔细地对着一个又一个的数字,将上面的手机号输入了进去。
又核对了几遍后,顾嘉宁才按下了搜索按钮,向弹出来的绿泡泡账号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
做完了这些,他慌忙退出了顾若的绿泡泡软件,按了一下手机旁边的锁屏按钮,把手机复原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接着伸手擦了擦眼角,揉了揉脸颊,盘腿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
上传完更新的顾若,也没有在卧室多待,心想着客厅里的那位问题小孩,怀揣着还没有消散的怒气,抬脚走出了卧室。
刚一走到客厅,就看到了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顾嘉宁,眼睛和鼻头还带着点绯红,是哭泣留下的痕迹。
嫣红的眼眶在触及到顾若的目光时,顾嘉宁立马浮上了殷切又讨好的笑容,讪讪地开了口:“姑姑...”
“说说吧,顾嘉宁,高烧的感觉好受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差点就要被他那讨巧的表情糊弄过去,顾若深吸了一口气,板着一张脸,摆出了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冷眼看着顾嘉宁。
“姑姑...对不起...是我错了...”
“错哪里了?”
“我...我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仰着的脑袋缓慢地垂了下去,原本还交叠放在腿间的双手,又开始拧成了麻花的形状。
“这次如果没有及时把你送去医院,你知道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吗?长时间的高烧,完全可能会烧坏一个人的脑子,然后变成一个不会思考、不会正常说话、只会傻笑和流口水的——傻子!”
当知道这次的高烧是顾嘉宁有意为之时,顾若就觉得荒诞和愤怒,为了确保在接下来共处的日子里,他还会干出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她不得不将此事最严重的后果,如实的告知顾嘉宁。
乍然听上去,倒像是威胁和恐吓。
“呜呜呜...我...我就是...想生一场小感冒...我错了...姑姑...再也不敢了...”眼睛像是没了阀门的水管,滋溜一下就冒出了大量的泪水,顾嘉宁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下子窜到了顾若的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张嘴就是嚎啕大哭。
顾若当即便了解了——
何为小孩子的魔音贯耳...
这震天的哭声,几乎把她的耳朵吵疼了,她想要伸手去捂住耳朵,手臂却被顾嘉宁抓着,脱不开身。
“停停停!别哭了!”
本来就睡眠不足的顾若,听着这哭声,脑袋疼得更厉害了,另一只空闲的手连忙伸过去,直接捂住了顾嘉宁的嘴巴。
“唔!唔唔唔!”
陡然被捂住嘴巴的顾嘉宁还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只是瞪大着含着泪的眼珠,看着顾若,嘴里还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哭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顾嘉宁,你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考虑到你现在是个病人,接下来的一周,你的食物就只有清粥小菜了。现在,回房间休息,听懂了吗?”
眼珠子眨巴了几下,他好像是在思考顾若说出口的话,半响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零食这些东西,我暂时也没收了,你好好休息,中午会喊你吃午饭的。”收回了捂着顾嘉宁嘴巴的手,顾若站起身,拉扯着他就往房间里走去。
看着他躺在沙发床上,盖上了被子,顾若才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拿走了床头柜上的零食盘,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柜子上。
“渴了可以喝些温水,我现在回房间睡一会儿。”
“好...”
犯了错的顾嘉宁显然没有什么理由和借口,继续提一些磨人的要求,只是弱弱地应了一声,就目睹着顾若离开了。
等真的看不到她的背影后,脸上委屈巴巴的神情才悄然褪去,伸手摸了摸因为哭泣而有些干涩的眼角,半坐起身体,拿过柜子上的热水,“吨吨吨”地喝了几口才又躺了下来。
他半夜被送到医院后,就在那睡了一晚,本来是没有什么困意的,但这副身躯,刚经历了一场高烧,还没有完全恢复。
在躺下后没多久,睁着的眼睛就有些恍惚地眨巴了几下,逐渐完全闭合,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至于顾若...
先是大半夜跑去医院,又是盯着输液瓶里的盐水,再是趴在了病床的边缘...
几乎是折腾了一整夜,纵使眯了一会儿,也是断断续续地碎片化的睡眠,压根没能缓解一整天的疲惫。
再者和堂嫂池舒苒通完了电话,知晓了背后的原因,同时也卸掉了背负在肩膀上的压力大山,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了下来,甚至比顾嘉宁更快地,陷入了梦境。
但她还记得,提前定了一个中午十一点的闹钟。
嘈杂的房间也重新恢复了静谧,只剩下了空调微弱的风声,以及两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无人注意的角落——
熄灭掉的手机屏幕突兀的亮起了一瞬,在久久等不到后续的操作时,又重新暗淡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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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又带着几分刺耳的闹钟声在安静的卧室内响起,惊醒了某个还在睡梦中的人。
顾若闭着眼睛,整个人呈大字型瘫软在柔软又粉嫩的床上,在听到闹钟时,蹙起了眉头,翘而长的眼睫颤了又颤,并没有立即睁开,反倒是伸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试图直接关掉声音。
然而手指摸索了很久,终究是摸不到手机的存在。
最后没得办法,眼皮哆嗦了几下,带着些困顿又迷糊的神情,费力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发呆。
瞳孔涣散,双眼似乎是在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实际上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又缓了又缓,眨了眨眼睛,眼镜里才浮现了几分清醒。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手肘支撑着床板,半坐了起来,才扭头看向了一边的手机,伸手拿过,按掉了正在吵闹的闹钟。
【许以安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许以安?是谁?
而且还是她发送过去的好友申请吗?
什么时候她又加过好友了?
人是清醒了,但是脑子还有几分迟钝,困惑地甩了甩脑袋,顾若突然将眼前的这个名字,对记忆里的某人,对上了号。
这是...许医生?
顾嘉宁那小子,离开医院的时候非说她记忆不太好,死缠烂打的想要添加许医生的联系方式,被拒绝后,又从他的办公桌上拿了一张名片...
所以这一切又是那个臭小子搞出来的?
当时被顾嘉宁故意把自己弄生病这件事搞得头疼脑胀的,完全忘记了他在医院做的那些事,他竟然还敢拿自己的手机加了别人的联系方式!
心里的小火苗,蹭蹭蹭地就燃烧了起来。
顾若恨不得现在就起身,跑去隔壁房间,找顾嘉宁那小子算账!但目光在触及屏幕上那人的头像时,又顿时泄了气...
倘若她真有什么医生朋友,是不是当初...
算了,又有谁能改变过去既定的结局?
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顾若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聊天框,终究是不敢和对方发消息,干脆退出了绿泡泡。
接着起身走出了卧室,洗了洗煮粥的锅,舀了大半杯米,淘洗过后,加入了适量的水,就放在炉灶上蒸煮。
趁着煮粥的这段时间,她快速地回卧室刷了刷牙,洗了把脸,衣服都没有更换,就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厨房。
幸好,炉灶上的粥并没有“噗”出来。
先是给自己点了一顿丰盛美味的外卖,顾若才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先是磕了一个进碗里,加入了少许的盐和一点五倍的清水,搅拌弄了碗鸡蛋羹蒸上;再将另外的两个鸡蛋打散,混合着榨菜,做了一盘榨菜炒蛋。
做好之后,她将煮粥的锅、鸡蛋羹和炒鸡蛋都端上了客厅的餐桌,打开了客厅的空调,稍稍吹凉,才去敲了顾嘉宁卧室的房门。
“顾嘉宁,吃午饭了。”
“来噜!”
顾嘉宁应得很快,人也快速从房间内跑了出来,只是脸上欢欣的表情,在看到了餐桌上的几样菜时——
霎时皱成了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