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苦夏。
白炽的日光挥洒天地,伴随着声声蝉鸣,生起几分焦灼的热意。
阳台的窗户紧闭,薄薄的轻纱遮住了窗外炽热的阳光,无风却细微的晃动着。斑驳的光影透过薄纱洒落,带来了一室的明媚光亮。
也落在了支在阳台中间的画架上。
实木质地的三角画架,正摆放着包裹着画纸的实心画板,但上面只草草地勾勒了几笔轮廓,笔画散漫又不连贯,就被丢弃在了一边。
画架旁边还有一张矮凳,以及三层收纳的可推拉铁艺架。矮凳垫了几层海绵,外面罩着灰白色的棉麻布,柔软又舒适。铁艺架上则摆满了满满当当的绘画工具,调色盘、起型铅笔、橡皮擦、一套油画画笔、可沥水的洗笔筒、刮刀、二十四色的颜料...
工具并不簇新,都有着使用多次的痕迹。
绕着阳台窗户的一圈,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盆栽,盆里的泥土有些干了,顶着炎炎的烈日,连绽放的花朵都打蔫了几分。
与阳台相通的客厅,光线晦暗了一些,稍显阴沉,角落竖着的立式空调,正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掀起几缕带着冷意的微风,恰好吹动了窗边的轻纱。
但此时,家的主人并不在这里。
“咚咚咚!咚咚咚!”
带着几分急促却不沉重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刺挠得人耳朵疼。
“咔哒——”
“吱呀——”
金属的门把手被按下,发出了轻微的声音,紧接着是房门摩擦着地面,吱吱啦啦的。
一个身材纤细的身影,从拐角逐渐敞开的房门内走出,披散着略有些毛糙的长发,穿着一身米白碎花的长至膝盖下方的睡裙,踩踏着一双柔软棉麻的拖鞋,拖拖拉拉地走向了一直被敲响着的大门。
她的神情困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至房门后缓了一缓,方才踮起了脚尖,把眼睛凑向了门上的猫眼。
诶?没有人?
顾若怔愣了一瞬,视线才从平视的角度,缓慢向下挪动,方才看到了一个矮矮的头顶,小款的鸭舌帽,遮住了小不点的面容,身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的鼓鼓的双肩包,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人差不多高的黑色行李箱。
这是...谁家的小孩走丢了...
心底暗自腹诽了一句,顾若眼含困惑,手掌抵在了房门上,却并没有开门的意图。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一直不开门的话,应该就会自己离开了吧...
只是——
事情显然没有像她预想之中的一样发展。
有些肉肉的小手,依旧在不停歇的拍打着顾若家里的大门,在急促的敲门声即将吵得隔壁的邻居都要不耐烦时,带着些许稚气的嗓音,陡然响起:“姑姑!开门呀姑姑!”
姑姑?
迟钝的脑子闪过一丝明悟,顾若不自觉得将门外的小萝卜头,和记忆中的某个小崽子对上了号,撑着房门的手掌,缓缓滑落到了下方的金属门把手上。
犹犹豫豫的,轻拉开了房门。
小小的身体,落空了手掌,连带着整个人,直接撞进了顾若的怀里,顺势伸出莲藕般短了一截的双手,环顾住了她。
可惜的是,小萝卜头双手太短,并不能全然的抱住,堪堪只抓住了身后的衣摆,脑袋在撞到小腹之后,低嚎了一声,就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
眼眸顿时晶亮了几分,惊喜地喊道:“姑姑!”
“你...是顾嘉宁?”
“嗯嗯,系我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顾嘉宁小嘴一咧,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牙缝。
“你怎么...一个人...”还来...我家里?
“我来和姑姑一起过暑假咯~”没有在意顾若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小小的手掌,一把握住了旁边的黑色行李箱的拉杆,顾嘉宁迈动着短腿,径直绕开了杵在那的姑姑,拉着行李箱就往房子里面走去。
吭哧吭哧的,尚有几分吃力。
顾若她,想拦又怕顾嘉宁磕到碰到,几番迟疑着还是让他进了屋,见他拉着带滑轮的行李箱走至了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才继续问道:“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过来了?”
而且,她和顾嘉宁之间,也不过是重要的节日时,有些碰面,实在是没到如今的亲昵程度吧...
虽然确实是姑侄关系,但对于小孩子,顾若有些头疼。
“唔...爸爸和妈妈,送我到楼下,就走啦~”晃了晃悬空的双脚,顾嘉宁皱巴了一下小脸,回忆着说道。
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是不是有些太放心他或她了?
“还有这个...妈妈说...给姑姑看就好啦...”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顾嘉宁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兜的口袋里,拽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向着顾若的方向,举了举。
接过,打开。顾若就看到了一段接近于噩耗的文字,瞳孔当即瞪大,颤栗了几下。
【亲爱的堂妹:
我最近有外派项目,顺便带着你嫂子一起过过二人世界,这混小子就交由你照顾两月,生活费打你卡上了,堂兄回来给你带礼物。】
下面还有一段清秀纤细的字体:【若若宝贝,拜托拜托~(双手合十)】
顾若仿佛看到了对方合着两只手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在她面前祈求的样子...
但!
这并不能成为祸害她的理由!
听到敲门声时出来的有些仓促,手机还遗留在卧室里,顾若手指捏紧着愈发皱巴的纸张,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拿起床头柜前的手机,快速地翻动着通讯录,找到熟悉的名字就按了下去。
“嘟——嘟——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信邪的,顾若挂断了电话,找到了顾嘉宁妈妈的电话,再度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两口子在这件事上采取了一样的措施,拒接顾若拨打的电话,当起了缩头乌龟。
重复尝试了多次,在迟迟无人接听之后,顾若渐渐也认清了现实,转头拨打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电话的前奏,响了很长时间,久到顾若认为对方也不会接电话时,电话倏地被接通,传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
“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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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诶诶诶?碰!五万!”带着些爽利、又上了些许年纪的浑厚女声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
“哟!这不就巧了嘛,吃,四五六,八条。”
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其他人的说话声,以及一些细微的碰撞声。
“妈,你知道堂兄的消息吗?他...今早把顾嘉宁送我这儿来了...我...”
“噢,那件事啊,我知道,人两口子忙了点,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着照顾一段日子呗~”正在打麻将的顾母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儿,轻飘飘的就揭了过去。
“可是我...”
“自摸!清一色!胡了!”
还不等顾若张嘴再想说些什么,手气正好的顾母刚好赢下了一盘,略显急促的开口道:“好了,若若,顾琛那小子也跟我说了,要把嘉宁那孩子托你照顾,正好你不是整日闷在家吗?有个孩子闹腾闹腾也是好事,最好啊,多出出门,走动走动,给你妈我带个女婿回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哎哟喂,妈这要摸牌了,不跟你说了啊,晚点再聊!”
“嘟——”
一旦念叨起自家的儿女时,难免会有喋喋不休的趋势,但是当遇上心爱的麻将时,顾母还是及时的放弃了继续说教的念头,截断了自己的话茬,匆匆说了一句,便马上挂断了电话。
徒留顾若对着手机另一端的忙音,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甚至于还没有将自己想要拒绝的想法说出来,就已经被挂断了电话。她的堂兄顾琛,和她的嫂子池舒苒,显然早就做足了准备,不仅仅暗戳戳的将顾嘉宁送了过来,还知会过了顾母,唯独瞒着当事人——顾若。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才让顾母如此乐见其成。
但如今看来...
她好似也只能认下这次的栽了...
毕竟对于那群忙碌的上班党来说,只有顾若一人,是个看起来十分闲散的自由工作者,每一天都窝在家中,鲜少出门。
起初顾父、顾母两人也不是十分理解,辛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就窝在家里,也不去找工作,也不问他们要零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后来知道她是在房间里画漫画,每天放在网上连载,偶尔还有几个插画的私单,才知晓了顾若的打算。
知道了,但不代表认同,难免会念叨几句,赶紧找个班上什么的,别老是窝在家里,细碎但关切。
直到顾若凭借漫画和插画的收益,攒够了房子的首付,在市里买了个小小的两居室,才收获了些许的理解和认同,顾父顾母也就由得她自己做主了。
不过还是会时常念叨几句,让她多出门走动走动。嘴上的念叨有时候不管用,现在就让顾嘉宁这个小孩子来“惩治”她了。
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看到了不久前银行卡的到账信息,大约是在她给顾嘉宁开门那会儿打来的。
悠悠地叹了口气,顾若揉了揉自己的发丝,木讷着一张脸,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电视机已经打开,正播放着某部抗日的电视剧,顾嘉宁小小的一个人,身体从沙发上探出,趴到了前方的玻璃茶几上,圆润白皙的手指,正拿着什么东西。
当看清他在动什么时,顾若想也不想地喊道: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