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抱着双臂靠在楼道口,余光留意着林真的背影,一边辨认着对面灯笼上的字。
灯笼已经褪成了浅红色,金色的繁体字斑驳不清,缺胳膊断腿,但是诺曼很有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辨认。
开——门——大——吉
恭——喜——发——财
欢——迎——
“滴”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是微波炉定时结束时发出的提示音。
林真的脚步一顿,往巷子深处看去。
那里,一个红色的倒三角在二层楼的高度亮起,闪烁着向她飞来。
那是一台漆黑的无人机,机身呈现倒三角的形状,上方两侧各有一个螺旋桨。
无人机的两侧缓缓打开,探出两根黑漆漆的粗大枪管,对准了她。红色的倒三角标识前,投影出几个红色大字:
无身份个体,允许击杀。
林真下意识摸了一下耳后,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拔腿就跑。
战逃反应是吧?
现在是该逃跑的时候了,人类。
她的身后,大口径子弹掀起了水泥地面。
她曾经和朋友去墨西哥边境,去吃据说最正宗的玉米塔可。不巧,正碰上街头开火。清澈愚蠢的留学生第一次听到枪声,在店里所有人抱头蹲下的时候,傻愣愣地往外头看。那时,她就看到对面咖啡店的玻璃,“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她当时觉得死亡从未如此逼近。
可现在,死亡就在她肩膀上跳舞。
诺曼还站在楼道口。见林真跑回来,他愉快地眯起眼睛,读出最后一串灯笼上的字:
“欢迎光临。”
林真一把抓住诺曼的胳膊,拉着他冲进楼道,另一只手关上金属门。
下一秒,“当当当”几声连响,金属门上出现一排小洞。
“审判者,专门杀没身份芯片的偷渡客的。”诺曼好整以暇靠在墙壁上,慢悠悠地说,“一扇金属门可挡不住它。所以,交易吗?帮我入侵一个脑子。”
“谁的脑子?”
“命都要没了,你还关心别人的脑子?”
诺曼从夹克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片银色半透明的芯片,晃了晃。
“还给我。”林真两步上前,但抓了个空。
“已经被注销了,给你也没用。”诺曼五指合拢,握住芯片,右手高高举起,避开林真的手。看见林真脸上的失望,他接着道:“但我可以重新激活它。”
楼道狭窄,他们几乎是面对着面。
林真后退一步,靠在楼梯的栏杆上。
“什么人?”她问道。
“反正是个大人物。”
“为什么?”
“他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谋财,害命吗?”
“看情况。听着,如果你没有芯片,就算解决了外面那台,整个黑街,还有无数台审判者。你走不出去的。”诺曼抬起眼,“所以,你怎么说?”
金属门的一个门合页已经完全碎了,门板歪向一边。光线和声音闯进来,像是死亡的钟声。
咚。
咚咚。
林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诺曼一把拉过她的肩膀,摘掉她的头盔,左手扣在她的脑后,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芯片,送入藏在左耳后的脑机接口。
他们贴得很近,额头几乎碰在一起。
“别动。”诺曼说道。同时,他一把散开自己的头发,从头发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黑色接线,对准了林真的脑机接口。
“说你同意。”
林真闭上眼睛:“我同意。”
下一秒,她就感觉耳后一阵刺痛,像是被电了一下,酥麻感一直爬过她的脊椎。
“这样就激活了吗?”
“不是啊,这是大脑病毒。”诺曼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你要是违约,它就烧掉你的脑子。”
“你就是这么和人谈交易的?”
“巧了,我只会这么和人谈交易。”
轰——
金属门向外倒下。黑色的“审判者”进入楼道,粗大的枪管缓缓旋转着,一根对准了林真的脑子,一根对准了诺曼的脑子。
“别动。”诺曼说道,他死死扣住林真的脑袋。
林真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按在自己耳后。
针刺一样的触电感再次出现。林真压低了声音:“你确定能行?”
“骗一个机器人,足够了。”
“嘘,它听见了怎么办?”
红色的光芒上上下下扫过林真。“审判者”的摄像头转了转,似乎在思考目标怎么消失了。十几秒后,红色的光芒熄灭。“审判者”调转方向,无声离去,继续潜伏在黑街。
诺曼摘下连接线,向林真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对了,刚才顺手读了你的芯片,礼尚往来,你不介意吧?林雪。”
林真没有纠正他,也没有伸出手。
诺曼耸了耸肩。换成他,被种了大脑病毒,也不会有好脸色。之前想给他种大脑病毒的骇客,已经死成几千片了。
林真走下楼梯,穿过空荡荡的门口。
醉汉仍旧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倒下的金属门正压住他的下半身。
林真蹲下身,抓住门板,向上抬起一点。
诺曼跟着出来,盯着醉汉的脸看了一会,用鞋尖踢了踢对方的脑袋。
“你干什么?”
“别费事了,他死了。跳弹。”诺曼吹了一声口哨,“那些秃鹫会来收拾的,你总不想给他们行方便吧?”
林真看了他一眼,手臂用力,一点点抬起金属门板。她把门抬到肩膀的高度,然后用肩膀一点点推,直到门板完全立起。接着,她松开手。
“哐当”一声,金属门板砸在湿润的地面上,没有溅起半点尘埃。
像一声戛然而止的哀嚎。
雨已经停了,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惨号和枪声唤醒了崭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带来更多的枪声和惨号。
林真拍去掌心里的铁锈,扶着膝盖站起身。
“你说’骗一个机器人足够了’,是什么意思?”
诺曼靠着门框的一侧,双手插在兜里,“芯片可以激活,但我可没法进入居民数据库,帮你死而复生。而且,张三还活着,指不定哪天你们俩就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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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呢。”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啊……”诺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黑色的头绳,分出一根,“你要不要?”
“不用。”
诺曼收回手,把自己的头发捋了两下,一把扎起。他往街道上望了一眼,“说到办法,我的办法这不就来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紫色的摩托轰鸣着在门板上稳稳停下。
骑手掀起头盔面罩,用镶了金属片的鞋尖踢了踢门板:“嚯,停车位都给我准备好了啊?那个地上的怎么回事?也是给我的啊?”
诺曼抬起眼皮:“义体肺,看得上你就拿走。”
骑手跳下摩托,拎起后座上的大包,随手丢给诺曼。接着,他从黑色燕尾服里掏出一个既像听诊器、又像金属探测器的玩意儿,在尸体的左胸和右胸前分别拍打了几下,然后眉头一皱,冲着已经上楼去的诺曼愤怒地喊道:
“十年前的型号,你当我捡垃圾的呢!”
楼上传来诺曼的声音,“不要就闭嘴滚进来。”
骑手看了林真一眼,双手一摊,“他就这副德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他对林真伸出手。
林真想到他的手刚碰过尸体,抿起嘴唇。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骑手抓了抓自己的头盔,“在下莫恕,黑街代号魔术师,敢问小姐芳名?”
林真并不想回答,转而问道:“诺曼也是代号吗?”
“那不是,诺曼是一个有深意的名字。Nomanisanisland(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莫恕说完,期待地看着林真。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除了诺曼(Noman)。
林真秒懂,“所以他的代号是‘没有人’?”
“也不是。”莫恕又抓了抓头盔:“他代号N。”
他伸出右手,示意林真先上楼。
“等一下,莫恕。”林真指了指醉汉的尸体。“帮我一起把他带上去,可以吗?”
“哇哦,诺曼一定会弄死我的……但是谁能拒绝可爱小姐的请求呢。上半身我来抬吧,这血糊糊的,你站远一点。对了,可爱的小姐叫什么?”
林真抬起醉汉的双腿,无奈道:“林雪。”
房间里,诺曼坐在高脚椅上,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搁在椅子上。这人本来就高,这样看着压迫力更重。看见莫恕和林真抬着醉汉的尸体进来,他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莫恕松开一只手,从燕尾服里抖出一大块防水布,铺在门口,把尸体放在防水布上,“懂的懂的懂的,要是弄脏了一点,我保证给你打扫干净。”
诺曼终于点头,“林雪,新来的,给她换个样子。”
“我不是很想——”林真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莫恕摘下了摩托头盔。
就像是对向来车突然打开了远光灯。
这倒不是说莫恕是个光头。
他的确没有头发,但他也没有正经的脑壳。
在一层透明的脑壳下,一整个荧光紫的大脑流光溢彩。
余光里,诺曼嫌弃地移开目光。林真张着嘴,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