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已经在医院躺了很多天，武馆的装修也都只是每天一早去安排一下，便匆忙回医院躺着，生怕小满找来的时候扑个空。
病房的门被踹开，赵方一手拎着外卖袋子一手拎着啤酒。
“今晚又是楚医生值班。我刚拼命躲着还是没躲过，看见我手上的宵夜又唠叨了我好几句，估计一会儿还得追过来。陈哥，那楚医生一定对你有意思。就是你太不好亲近了，她只能先从我这打通关系，试探我的口风……”
“我躺了几天了？”
“啊？”
赵方冷不丁被打断，愣了一下。
他用脚踢上门，一边算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也得一个多星期了吧，咱那武馆都快装修完了。其实躺的时间还不长，楚医生不都说了，你应该多养养才是。武馆有我跟张新呢，你这次伤得重，别着急出院。”
陈尔自小到大受伤无数，哪次都是硬抗、能扛，这次确实有点儿扛不住。
“你这眼瞅着都瘦了。”
赵方心道，眼瞅着又帅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陈尔手上把玩着一根破旧的笛子，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发亮，只挂绳是新的。
原来，已经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小满还不通过她的微信申请，也能沉住气不来找他。
“是不是快要秋季开学了？”
小满太忙了？
“可能吧！张新那家伙最近在写什么招生简章……嘿！今儿这宵夜特别不错，我亲自去镇那头儿取的，下酒。陈哥你快吃，我去门口拦着楚医生。”
“明儿一早，你给我办下出院！”
陈尔转身，拿起一罐啤酒，单手扣住拉环。
“啊？啊！”
赵方一脸懵。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查房！”
“哧——”陈尔单手拉开了啤酒罐。
“……”
楚依依又被病床上的陈尔惊艳了一把。没办法，她就喜欢战损这一挂的。但是看到他手上的啤酒，面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哎？小楚医生你来啦？正好，我正愁不会办出院手续呢，你跟我说说，这个出院手续怎么办？”
赵方赶忙堵了楚医生的话，半推着她就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的声音慢慢远了，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啤酒冒气的声音。
鬼知道赵方在路上是怎么摇晃啤酒的。
病房外安静了片刻，就又吵闹起来。
“我们陈哥可凶了，你不能进去。小楚医生，楚医生……”
赵方根本拦不住，楚医生已经先一步推门进来了，“酒不能喝，他喝的那些药有消炎的。”
“我没喝药！”
“？”
“多谢楚医生。只是，你开的药，我并没有喝。”啤酒的气终于冒完了，陈尔浅啜一口，“太苦了，我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
楚依依一口气堵在胸口，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不遵医嘱的病人。
“楚医生，你的手机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我想发个短信。”
楚依依走进病房，掏出手机递给了陈尔。
“谢了！”
陈尔编辑好了短信，很是坦荡得展示给了楚依依——“竹笛在我这里”，随后点了发送。
拨云处。
满听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已经睡熟了。
桌上的手机只是亮了亮，并没有提示音。
隔着一堵墙。
松月凉的半张脸也埋在被子里，眼睛瞪得老大。
没办法。
只要他闭上眼，眼前就是那颗东珠。
只要他睡着，那颗东珠就成了精——在他眼前飞来飞去，还一直喊着，“穿过的穿过的，妖神大人，这衣服是你穿过的……”
再然后，梦里就会出现一些看不清楚、摸不到门道，但却少儿不宜的东西……
镜中花朦胧，水中月消散，只能看清满听那双不同于平日的双眼。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进入了神族的陨落期，算是一大把年纪了。
怎么说呢？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梦见。
月亮就快落了，天边也已经开始泛白。
松月凉干脆起了身，打开房门，从二楼的连廊一跃而下。
最近他用平板看了很多小满那些师兄们打比赛的视频，他得琢磨琢磨怎么毫无痕迹地把人教好。
最好是，少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满听的闹钟比往常要早一些。
拨云处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什么食材都没有，吃饭还是得回自己的院子。
她听到前院的动静，推开了窗户，讶然于松月凉这么早就开始“晨练”。
满听换好了衣服，下楼后没有打扰松月凉，洗漱完后便靠着柱子看得津津有味。
松月凉看似专心致志，眼神的余光早就瞄到了穿戴整齐的满听。
亚麻上衣上的扣子有一整列东珠。自己跟她一般高的时候确实很喜欢这种扣子。
松月凉的耳根烧了起来，又被满听这样专心致志盯着，动作由散漫变得凶狠。
满听看了看时间，“松月凉！可以了。下山吃早饭了！”
松月凉停了手，转身，只盯着满听的脚尖，“为什么要下山吃？”
满听疑惑，“你是不是没睡好？”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没有！”
“？”
满听不知道他这突来的恼羞是为什么，但也没再追问。
“拨云处什么都没有，当然得下山吃。”
松月凉哽住，然后老实巴交跟在满听后面，沿着后山的青石板路朝着山下走去。
“是有哪里不舒服？”满听总觉得松月凉今日有些不正常，还是问了一句，“还是做噩梦了？”
做、梦两个字像是踩中了松月凉的尾巴。
“没有！”
“……”
“这么大声做什么？”
“我睡得很好！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满听站定转身，“松月凉，你不对劲儿，你在……心虚？”
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心虚。
“我没有。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松月凉也跟着站定，直视前方，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思。
两人身高差太多，满听凑近了些，踮起脚，也没办法跟他平视。
“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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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受不亲”这几个字松月凉又咽了回去，无关的男女才讲授受不亲……
小满对他来说，不是无关的人。
山间早上的风总是很温柔，松月凉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垂眸看向了满听的眼睛。
这双眼，跟他梦里的完全不一样。就像是突然能摸到了镜中花，看到了水中月。
松月凉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摁下了满听踮着的脚尖。
“走了，快要迟到了。”
-
满听到办公室才注意到那条陌生号发来的短信，她没想到陈尔竟然还留着那只竹笛。
犹豫了很久，满听编辑了一条短信——“送给你了。”
楚依依刚下了夜班收拾完，正准备补觉，听到声响睡眼惺忪中去摸手机，一不小心拨了出去。
“喂？”
楚依依听到一个陌生的好听的女声，眯着眼睛看了看屏幕上的短信，慢半拍地咕哝道：“昨天他那短信是发给你的啊？”
满听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自己没打错，便没应声。
楚依依慢慢回神儿，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唐突。她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还没睡醒，电话是不小心拨出去的。”
“是我打扰了，我以为这是陈尔的手机号。”
“我等下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
楚依依挂了电话，直接搜了满听的微信号，发送了好友申请，附的是陈尔的手机号。
然后又加了一句：[你好，我是香城县医院的医生楚依依——线上可接诊，快捷又方便。]
满听犹豫了一瞬，通过了楚依依的好友申请。
度西岭没有医生，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她也有个人可以问。虽然都是些小妖怪，但是之前的药对松月凉有用，那对于这些小妖怪应该也是有用的。
圆月为满：[谢谢楚医生！]
圆月为满：[我是度西岭小学的老师，满听！]
楚医生：[这么巧？]
楚医生：[太好了！我刚来香城工作没多久，都没什么朋友，有空咱们可以一起玩。]
满听并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盯着手机很久，才回复了一个“好”字。
楚依依每天接触陌生人，听就能听出来满听性格里的疏离感，没再回复。
她截了两张图，一张短信聊天记录，一张微信聊天记录，发给了陈尔。
陈尔：【多谢！帮我跟她说，不止有竹笛。】
楚医生：【一顿饭换一句话，我这个备胎也是有骨气的。】
楚依依在喜欢陈尔这件事上，一直都很直白。
陈尔：【成交！】
没多久，陈尔便接到了满听电话，没等满听开口，他便道：“周末一起吃个饭？敢来吗？”
“去哪吃？”
“微信好友申请，通过一下，地址到时候我发给你。”
“……”满听不想再多说什么。“再见！”
陈尔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笑出了声。
小时候叽叽喳喳，藏着一身刺，现在安静了，一身刺倒是敢露出来了。
满听不着急接受陈尔的好友申请，而是点开了自己的小号，给松月凉发了一条微信。
圆月为满：[周末一起下山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