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的冷硬触感透过绷带渗入龙啸云的掌心,枪尖稳稳抵着陈文定喉间跳动的脉搏,那微弱的搏动,此刻却如同战鼓擂在他心上。
陈文定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嘴角肌肉不受控地抽搐,那句“三年前坠崖”、“梅花冢”、“您亲手谋划”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龙啸云混乱不堪的记忆壁垒。
“梅花冢……”龙啸云低语,这三个字如同开启地狱之门的咒语。
冰棺刺骨的寒意突然漫过全身,他分明看见自己蜷缩在狭小的冰窟里,石壁上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泛着妖异的光。
还有那个右眼角缀着泪痣的女子,她苍白的脸贴在冰棺外,血泪顺着棺椁缝隙渗入,脖颈上那朵妖异绽放的青莲刺青,随着她的挣扎愈发鲜红。
银发婆婆药钵中浮沉哀嚎的人脸突然从记忆深处浮现,与女子的面容重重叠合,无数重叠的、嘶哑的诅咒再次在颅内炸响:
“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声音层层叠叠,如同潮水将他淹没,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抵住陈文定的枪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对方脖颈处划出一道细微血痕。
陈文定抓住这瞬间的松动,突然扑跪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少爷!您看看我!我是文定啊!从小跟着您习武、读书的文定!”
陈文定猛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您坠崖那天,我发了疯似的在乱葬岗刨了三天三夜,指甲缝里全是血!在梅花冢的冰窟里找到您时,您浑身发紫,连气儿都快没了!”
他突然抓住龙啸云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滴在对方手腕,“您醒来后性情大变,说要拿回龙家失去的一切,那些手段……是您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属下……属下只是听命行事!”
他猛地指向窗外,夕阳的残血正泼洒在庭院里。
几株晚开的紫藤花在暮色中垂着沉甸甸的花穗,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紫色。“您不信?您看看这‘忘忧别苑’!亭台楼阁的图纸是您亲手画的,连每块地砖的纹路都要亲自过目!您说这里清静,能涤荡血腥气……”
龙啸云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碎片突然如利箭穿透脑海——同样的紫藤,同样的位置,只是那时花架下躺着一具喉咙被割开的尸体,血浸透了紫藤垂落的阴影。
浓烈的血腥味仿佛穿透时空,混着紫藤花香涌入鼻腔。
“呕……”一阵剧烈的恶心翻涌上来,龙啸云猛地弯腰干呕,指节死死抠住床沿,青筋暴起。银枪“哐当”一声脱手落地,在青砖上砸出刺耳的回响。
他看见记忆中自己蹲下身,用染血的剑尖挑起死者的下颌,对方惊恐凝固的眼神与陈文定此刻的表情重叠,喉间伤口翻卷的皮肉随着夜风轻轻颤动。
陈文定立刻上前搀扶,动作熟稔得可怕,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少爷,您看,您又难受了!”他从袖中掏出绣着龙纹的帕子,轻柔地擦拭龙啸云嘴角的秽物,“都是那该死的蛊毒作祟!那些都是毒发时产生的幻痛幻象!快,先把药喝了定定神!”
他端起旁边小几上一直温着的药碗,黑褐色的药汁表面浮着细密油花,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涩气息,却隐隐混着一丝甜腻,像腐肉上的蜜。
龙啸云盯着那碗药,又看看陈文定焦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脸。对方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这个细微动作被龙啸云捕捉得一清二楚。
坠崖?
梅花冢?
性情大变?
亲手督造的别苑?
这些解释像精心编织的锦缎,却在边缘处露出参差不齐的线头。为何他对“李寻欢”和“苏樱”的名字避而不谈?
为何他的衣饰、他的算盘、他下意识挺直的脊背,都与记忆中那个阴鸷的“东家”严丝合缝?
“我……我自己来。”龙啸云哑声道,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接过药碗。碗壁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想起冰棺的寒意,药气熏得他眼前发黑。
龙啸云凑近碗沿,作势要喝,余光却死死盯着陈文定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对方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期待?或者说,是松了一口气?
龙啸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屏住呼吸,假意啜饮了一小口,极苦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几乎让他立刻吐出来。
他强忍着,将碗放回小几,虚弱地躺下,闭目喘息:“太苦了……容我缓缓。”
“良药苦口啊少爷,您得趁热喝才有效。”陈文定劝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极其自然地替龙啸云擦拭额角的冷汗,指尖若有若无地按压着太阳穴。
龙啸云突然浑身发冷——这个按压的力度和位置,与记忆中那个“东家”给中毒下属解毒时的手法,分毫不差。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逝。陈文定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煎药、喂食、换药、掖被角……他像一个最忠诚、最尽心的老仆,将龙啸云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
庭院依旧静谧,紫藤花落尽了,换上了葱茏的绿叶,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鸟鸣清脆。表面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养伤之所,远离尘嚣,岁月静好。
然而,龙啸云心中的风暴从未停歇。那些血腥的记忆片段,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模糊,反而在他反复的“咀嚼”中越发清晰、立体,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真实感。
深夜,他总能听见盐运使被烧红的铁钎按入眼眶时发出的非人惨叫,那皮肉焦糊的恶臭混着艾草熏香钻进鼻腔;漕帮十二堂主在酒宴上毒发,七窍流血,身体扭曲如蛆虫般在地上抽搐翻滚,而记忆中的“自己”,就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擦拭着一支金簪的尖端,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欣赏般的笑意;婴儿被强行从母亲怀中夺走时撕心裂肺的啼哭,玉玺被匕首刮擦发出的刺耳声响,竟真的与他幼时在书房里磨墨的沙沙声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每一次回忆,都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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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痛苦和强烈的自我厌弃几乎将他撕裂。他常常在深夜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望着黑暗中帐幔的轮廓,无声地流泪。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边的药碗上,黑褐色的药汁表面结了一层油皮,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用□□的疼痛来对抗那几乎将他吞噬的精神酷刑。
而陈文定,永远是第一时间出现,温言安抚,递上那碗永远温热的药。
正是这碗药,成了平静水面下最汹涌的暗流。
龙啸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
他发现陈文定对煎药有着近乎偏执的专注。药炉设在隔壁的小耳房,陈文定必定亲自守着,从药材的称量、清洗到下锅,再到火候的掌控,绝不假手他人。
每次煎药时,他都会谨慎地关上耳房的门,还会在门缝处挂上浸过药水的布条。
龙啸云曾借口透气,拖着虚弱的身体靠近过那扇门,隔着门缝,他闻到的不仅仅是浓烈的草药味,似乎还有一种极淡的、难以形容的甜腻气息,混杂其中,转瞬即逝。
更让龙啸云心惊的是自己的身体变化。按照陈文定的说法,这药是解毒安神、固本培元的。
起初几碗下去,确实让他因噩梦和回忆而狂躁的心绪暂时平复了一些,有种昏昏沉沉的麻木感。
但连续服用多日后,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力气恢复,反而觉得身体内部像被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掏空。
四肢越发沉重,头脑时常昏沉,连下床走几步都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这绝不是康复的迹象,倒像是……慢性中毒!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冰冷地缠上了龙啸云的心:陈文定不是在救他,而是在用这碗药,一点点地磨灭他,禁锢他!
那些看似安抚的“蛊毒幻象”说辞,是否正是为了掩盖这碗药的真正目的?
让他沉溺于自我怀疑的痛苦深渊,同时用药物摧毁他的身体和意志,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无力反抗、只能依赖陈文定并相信他所有说辞的傀儡?
怀疑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龙啸云再看陈文定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只觉得那温和的笑容下,藏着深不可测的算计。
深夜,当他假装熟睡,能听见陈文定在门外与某人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偶尔飘进的“时机未到”、“蛊毒反噬”几个字,像锋利的刀片刮擦着他的神经。
每当他试图追问过去的细节,陈文定就会巧妙地转移话题,或是用“等您康复再说”、“先养好身体要紧”搪塞,这些敷衍的话语,都像是在这怀疑的土壤上浇灌毒液。
第七日深夜,龙啸云在药碗中发现了异样。摇曳的烛光下,他看见药汁表面漂浮着几颗细小的颗粒,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如同某种活物的眼睛。
陈文定一如既往地端着药碗靠近,温柔催促:“少爷,该喝药了。”龙啸云盯着对方眼底闪烁的寒光,突然笑了,这笑声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惊起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