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蠢到那个程度,好让化帮抓住上头的把柄。还能怎么解决啊?打了就跑呗。维有说不定现在还没弄明白他踢到了哪家的门,估计正在维英面前受着训呢——早该这样了,这家伙最近太不像话了,就没办成一件正事,祸倒闯了一大堆。我前天晚上发你的东西你研究了没有?就是维有引出来的,我感觉里面大有开头……”维有?维英?这些是谁……好累……集中不了精力……好想一直休息……
“我能够猜出那东西大概是什么。如果不出意外……”
“是什么?”
“暂时不想告诉你。”
“瞎猜谁不会啊?指望不上你,我自己去研究……”
“警告你一句,那个东西现在对任何人都很危险,而且我们现在没有获得它的必要。”
“危险是可以规避的……算了,看来这事真指望不上你。对了,这丫头哪儿来的?不简单啊……”
“我领养的。”
“啊……啊!哦……那……随您的便吧。”
“你少打她主意。”
“怎么会……这么巧的……这么厉害的光影症……天之力肯定不差……这就意味着……”
“你少拐弯抹角点吧。再说她昏到现在,怕不只是光影症的原因……是吧?维有在干什么,普诺散都拿出来随便用了?”
“我都给她调过两回了,第三回的时间应该也快到了……还是挺麻烦的。所以我总说要不把普诺散往上收点啊,不是你说的往下面放多点,更好发挥作用吗?自作自受……她还好,那个女孩子估计就是一辈子的问题了。”
“普通人?”
“也几乎是了。有一点黎族人的血统,能够引起策约中的信达回应,但都是在近乎极限条件下了……我这段时间正盯着这边,感觉又有什么说不出来的问题。那个女孩子明面上是在天籁门下混饭吃的,维英查到她后面有个小团体,应该都是黎族后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拣有用的说。”
“好啊……有一个代号契之的,似乎是组织者,从内圈外六星来的,刚查出来就被天籁派到黎暮了……我们人手没跟紧,让天野抢了先,这条线就断了。有一个代号尔的,被锁塔人劫到未然星,也断了行踪。还有几个被藏带走了,也不清楚下落。工帮在查一个叫雅的,大约是核心成员,已经查了好久了,依旧没什么线索。”
“黎族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活动?”
“从这件事上看似乎是,不过不确定。毕竟是最原始的智慧种族,不可能是时间就能简单磨灭的。三界联域历史太短了,那个年代的文献基本上都不知道转过几千几万次口了。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尽快从天野手底下撬点东西出来……他们官方的与我们还存在合作的可能。”
“你不是很会算吗?还缺历史文献?”
“那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说实话,我只能算出某些事物中间存在的特定联系……”
“这你也说过几百次了。那你这次看我站在这里,和什么东西有特定联系呢?”
“和……嗯……嗯?你不是,不会是跟那三位拳掌有关系吧?”
“这用算吗?谁都知道我是在苍冥纪末期被三位拳掌提上最高决策院的。”
“对啊……所以你看……我这算的……并没有什么用……”
“我不信。”
“不信算了……哦,时机到了,该给她调第三回了,调完她应该就能醒了。”
宁远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梦中有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她看不清她在哪,她只是知道。她还感觉到她在唱歌,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可以让多米诺骨牌一个一个接连为之倾倒的好听。
多米诺骨牌一个一个倒下了,声音像四方散去,没有再回来。没有回应。
声源处的歌声更大了。又更大了。像嘶嚎,像尖叫,像是生命在极限下最后的呐喊。可是……照常来说这样的声音是可怕的,让人趋于逃离的,但却深深吸引着她,像一件摆在祭坛上精巧绝伦的祭品,没有谁不会被它吸引。
忽然地,宁远明白了,她渴望回应。
歌声渐渐减弱。宁远心里开始出现慌的感觉。她为什么把握不住?她为什么不把握住?
她要回应。
在那歌声就要消失的那一刻,宁远发出了声音,向着歌声的源处。
宁远不会唱歌,只会“啊啊啊”地粗拙地效仿那个歌声。
两道不同声源发出的声音在无处相遇,荡出更深的波纹。像湖中落下一粒灰尘,起了涟漪,四下散去。
那歌声稍变大了,声源处是一个欣喜得几近哭泣的灵魂。
宁远跟着那歌声唱,她能听出不只旋律走势,还有口辞了。她唱的不在是原始的“啊啊啊”了。
但是那歌声仍在匀速消退。
宁远最后感受到那歌声不甘消退的挣扎。
然后那歌声停了。
宁远的声音也停了。她发现自己记不住如何歌唱,只记得住刚才有个小女孩在歌唱,而她回应了她,看着她的声音消失了。
灰尘落到湖中,最终是要消解的。
一阵抽搐硬控住了宁远的内脏,她的眼前逐渐迷蒙。
她呆呆地站着,前方什么也没有。
梦里,怎么会悲伤呢?
梦里,又怎么能流泪呢?
眼前的世界肢解了。她在坠落,从高处向低处。
然后她着地了。她的眼前不再迷蒙,变成了有实体的白色,那无边的白正在消解,露出她熟悉的灵厅交织环绕着一条条和一轮轮彩色光带的尖顶。
这是解风在荣野里的房子里最高的一个房间。她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