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指尖流沙,倏忽两年。七岁的苏杳杳,早已从当年荷花池畔的落汤鸡进化成了将军府乃至京都贵圈都赫赫有名的“小魔王”。其“威名”,三分靠她爹苏擎苍毫无底线的纵容,七分靠她自身不懈努力和那丝时灵时不灵、专坑熟人的仙力加持。
“将军!小姐她又把您书房那方前朝端砚给……给‘洗’了!用、用她新调制的‘彩虹仙露’疑似混合了胭脂、墨汁、花瓣和不明粘液!”管家王伯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擎苍正擦拭心爱的佩刀,闻言头也不抬,大手一挥:“洗了?洗干净了好啊!说明我闺女勤快!有孝心!那砚台黑黢黢的,早该洗洗了!回头让账房再买十方更好的!给我闺女当玩具!”
王伯:“……” 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古董啊!将军您的滤镜比城墙还厚!
“夫人!小姐带着小厨房养的芦花鸡,在演武场跟张统领的猎犬比赛跑!鸡毛飞得满院子都是!” 丫鬟春桃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林静婉正绣着花,闻言手一抖,针尖差点扎到手指。她无奈扶额:“……随她去吧,让张猛看着点,别让狗真把鸡咬了。还有,告诉小姐,跑完了记得把鸡毛捡干净。”
春桃:“……” 夫人您也放弃治疗了吗?
而我们的主角苏杳杳,此刻正顶着一头沾着几根鸡毛的乱发,小脸跑得红扑扑,叉着小腰站在演武场中央,对着垂头丧气被猎犬追得满场乱窜的芦花鸡振臂高呼:“大花!加油!你是最棒的!跑赢了大黑狗,今晚加餐!” 全然不顾旁边侍卫统领张猛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日子就在这样鸡飞狗跳、活力四射中流淌。苏杳杳对“男主哥哥”萧景珩的攻略大业,也从未停止。虽然“泥巴定情”和“落水救美”惨遭滑铁卢,但她苏杳杳是谁?是打不死的小强是越挫越勇的战士!
她的攻略策略,在无数次失败后,成功从“简单粗暴型”进化到了“润物细无声(自认为)型”:
定点投喂:隔三差五就派心腹小丫鬟往丞相府送“爱心点心”。点心来源:小厨房出品,但必经苏杳杳“仙手加持”。结果嘛……萧景珩的贴身小厮已经能通过点心的颜色和气味精准预判其毒性了。比如那盘绿油油、散发着诡异草香的“翡翠玉露糕”,成功放倒了萧景珩院里两条看门狗
狗:我谢谢你全家!。
情诗轰炸:苏杳杳终于磕磕绊绊认了些字,开始了她的“文学创作”。内容通常是:“景珩哥哥美如花,杳杳想住哥哥家。哥哥骑马我坐轿,生个娃娃满地爬!” 押韵?平仄?意境?不存在的!只有直白的“野心”和辣眼睛的错别字。这些墨宝通常会被宇文翊“无意”截获,然后面无表情地在某个公开场合“好心”朗读并点评:“苏小姐笔力雄健,童心未泯,只是这‘娃娃满地爬’的志向……嗯,甚好。” 引来哄堂大笑,气得苏杳杳跳脚,萧景珩扶额。
情报刺探:苏杳杳充分发挥“将军府小霸王”的地头蛇优势,在京都各府同龄孩童中建立了庞大的“眼线”网络零食收买 武力威胁。萧景珩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和谁说了几句话,打喷嚏是朝左还是朝右……事无巨细,皆在苏小姐掌握之中!可惜,分析能力有限,情报大多用于自我陶醉
“他今天穿了紫色里衣!肯定是想我了!”。
而在这看似苏杳杳单方面“骚扰”萧景珩的日常里,总有一个清冷的身影如同影子般存在——七皇子宇文翊。
七皇子宇文翊,像一株生长在皇宫角落的孤竹。明明身份尊贵,却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他与萧景珩同在太学进学,是少数能入萧二公子眼、并引为挚友的人。
这日太学散学,夕阳熔金。萧景珩伸了个懒腰,一身标志性的绛紫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桃花眼慵懒地眯着,像只餍足的猫。他勾住旁边宇文翊的肩膀,动作熟稔自然。
“阿翊,走!醉仙楼!新来了个西域厨子,烤羊腿一绝!哥哥我请客!”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一丝纨绔子弟的豪气。
宇文翊身形比他略高些,穿着月白常服,气质清冷。被萧景珩勾住肩膀,他也没有挣脱,只是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接触,但终究没有推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墨玉般的眸子扫过萧景珩那身招摇的紫袍,又很快移开,看不出情绪。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风流倜傥,笑容灿烂如暖阳;一个清冷孤高,侧颜如冰雕玉琢。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奇异地和谐。太学门口等候的各府马车里,不知多少闺秀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流连在这对京都最耀眼的少年郎身上。
“唉,”萧景珩忽然叹了口气,桃花眼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好笑,“你是不知道,将军府那个小祖宗,今儿又给我送‘惊喜’了!”
宇文翊脚步未停,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眼神平静无波。
“这次是幅画!”萧景珩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抖开。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墨笔画着一个火柴棍小人穿着紫色,旁边一个稍大点的火柴棍小人扎着两个揪揪,两人手拉手(其实是两根线连着),头顶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涂得乌黑的……圆?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景珩哥哥和杳杳,生娃娃,黑蛋蛋”。
“噗……”饶是宇文翊定力惊人,看到那“黑蛋蛋”三个字,唇角也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冷峻。
“她说这是我和她未来的孩子!”萧景珩指着那“黑蛋蛋”,哭笑不得,“还特意强调画得像我!阿翊你说,我萧景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未来儿子能是个黑煤球吗?这丫头是不是眼神有问题?”他夸张地指着自己的脸。
宇文翊的目光在那幅“杰作”上停留了一瞬,墨玉般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淡的、冰冷的涟漪荡开。他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宫墙的飞檐,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精准的打击:“眼神?或许。但画技,确实惨不忍睹。” 他顿了顿,补充道,“与你相配。”
“喂!”萧景珩被噎得够呛,不满地用胳膊肘捅了宇文翊一下,“有你这么损兄弟的吗?我画技再差也比她强吧?等等……什么叫与我相配?阿翊你学坏了!”他后知后觉地品出宇文翊话里的“双关”,桃花眼瞪圆。
宇文翊没再理他,加快了脚步。只是无人看见的角度,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一个穿着将军府服饰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萧……萧二公子!留步!”小厮跑到近前,一脸视死如归,“这……这是我家小姐……让务必亲手交给您的……生辰贺礼!”
萧景珩看着那足有半人高、散发着可疑甜腻气味的包裹,桃花眼里的笑意瞬间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宇文翊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冷眼旁观。
“生、生辰贺礼?”萧景珩的声音有点发飘,他看着小厮脸上那混合着同情和恐惧的表情,艰难地问,“……能拒收吗?”
小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小姐说了!您要是不收,她就亲自送到丞相府,当、当众打开!”
萧景珩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一个月沦为京都笑柄的场景。他深吸一口气,认命地伸手去接那个巨无霸包裹。入手沉重无比,还软乎乎的?
“这……是什么?”他声音发颤。
“小、小姐说……”小厮的声音更抖了,“是……是‘心心相印福寿全’!”
宇文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看着那可疑的包裹。
萧景珩一咬牙,在宇文翊“看好戏”的冰冷目光和小厮同情的注视下,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包裹的一角……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了蜂蜜、猪油、劣质香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膻气的怪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爆发出来!
“呕——!”萧景珩脸色瞬间煞白,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油纸被撕开更大,露出了里面的“真容”——一只被烤得焦黑、肚皮被撑得滚圆、里面塞满了各种黏糊糊的蜜饯、红枣、莲子、甚至还有几颗桂圆,被蜂蜜和油脂厚厚包裹着的……乳猪?!猪头上还用红萝卜歪歪扭扭地刻了两个字:景珩!
“噗!”宇文翊猛地转过头,肩膀几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下,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忍笑忍得有多辛苦。他迅速后退两步,远离了那生化武器源头。
“苏!杳!杳!”萧景珩看着这只死不瞑目、浑身流淌着可疑黏稠酱汁的“福寿全”,发出了凄厉的悲鸣,手一抖,巨大的包裹“砰”地一声砸在地上,黏腻的酱汁四溅!
宫门口,一片死寂。只有那浓烈诡异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以及萧二公子风中凌乱、生无可恋的身影。
宇文翊远远站着,看着好友的惨状,又看看地上那团不可名状之物,墨玉般的眼底,冰层之下,似乎有极淡的、名为“幸灾乐祸”的微光一闪而逝。嗯,看来那小丫头的“心意”,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转眼到了中秋宫宴。
皇宫内苑,张灯结彩,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殿宇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帝后高踞上首,文武百官携家眷按品阶落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将军府的席位颇为靠前。苏擎苍一身威武朝服,红光满面,正与邻座的武将高声谈笑,声如洪钟。林静婉则是一身端庄典雅的诰命服饰,仪态万方,低声与邻座的夫人寒暄,只是眼神时不时担忧地瞥向身边。
苏杳杳小朋友,今日被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石榴红织金锦缎小宫装,梳着可爱的双螺髻,簪着赤金点翠的小珠花,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长命金锁,手腕上套着叮当作响的细金镯,整个人像个移动的、珠光宝气的年画娃娃。
然而,这位“年画娃娃”此刻正襟危坐,小腰板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小脸上努力维持着娘亲教导的“标准淑女微笑”。只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却像装了雷达一样,在对面皇子宗室和世家公子的席位上精准扫描!
目标:紫衣桃花眼!萧景珩!
很快,目标锁定!
斜对面的席位上,萧景珩果然在列。他今日倒是没穿那身标志性的骚包紫,换了一身更为庄重的宝蓝色锦袍,但那张俊脸和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依旧耀眼夺目。他正侧身与旁边一位宗室子弟低声谈笑,姿态风流,引得附近不少闺秀小姐偷偷侧目。
苏杳杳的小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怦怦跳!男主哥哥!真帅!穿蓝色也好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袋里藏着的小玩意儿——一个用红绳编的、歪歪扭扭的“同心结”。这是她跟府里手最巧的绣娘学了三天,熬红了眼睛才勉强编成的“定情信物2.0升级版”!比泥巴体面多了!她打算找准机会就送出去!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顺着感觉望去,正对上宇文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玉眸子。
宇文翊坐在皇子席位中,位置比萧景珩更靠前也更居中。他依旧是一身清冷的月白色皇子常服,只是衣料和绣纹更为精致。他独自一人,并未与他人交谈,只是安静地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盅,目光却穿透人群,冷冷地落在苏杳杳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苏杳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像被蛇盯住的青蛙。她鼓起勇气,瞪圆了眼睛,用力地回瞪过去!用眼神传达:“看什么看!冰块脸!再看……再看我就……” 她一时词穷,只能又用力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宇文翊,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与“别妨碍我攻略大业”的决心。
宇文翊看着她那副色厉内荏、像只炸毛小猫的样子,眼底的冷意似乎更浓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宫宴进行到一半,气氛愈加热烈。舞姬们献上了曼妙的歌舞,乐声悠扬。帝后心情颇佳,频频举杯。
苏杳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悄悄拉了拉林静婉的衣袖,小声道:“娘亲,杳杳想去……去更衣。” 小脸微红,努力装出羞涩的样子。
林静婉不疑有他,只当女儿坐久了不适,便让身后的可靠嬷嬷跟着她出去。
苏杳杳心中窃喜,在嬷嬷的陪伴下,像只灵活的小老鼠,溜出了大殿。但她并未去更衣之处,而是绕了个弯,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跑去。她早就“买通”了萧景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得知萧景珩嫌殿内闷热,稍后会去御花园的莲池边透气。
“嬷嬷,你在这里等我!我……我马上回来!” 苏杳杳把嬷嬷支开在一个月亮门后,自己则一溜烟跑向了约定的“秘密基地”——莲池旁一座掩映在太湖石后的假山旁。
她刚在假山后藏好,就听到了脚步声和熟悉的、带着点慵懒笑意的说话声。
“还是外头清净,殿里那熏香快把我鼻子熏掉了。” 是萧景珩!还有他的小厮!
苏杳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会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像只小蝴蝶一样翩然飞出,献上她的“同心结”并深情告白……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则牢牢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死死按在了冰冷的假山石壁上!
“唔——!”苏杳杳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回头,正对上宇文翊那双近在咫尺、寒冰凝结般的墨玉眸子!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冰冷的怒气和一种“我就知道”的了然。
他怎么在这里?!他什么时候跟来的?!
宇文翊捂着她的嘴,力道大得让她发不出声音。他微微低头,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蠢丫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宫闱重地,也敢乱闯私会?想害死你全家吗?” 那语气里的寒意,让苏杳杳瞬间打了个寒颤。
私会?害死全家?苏杳杳懵了。她只是想送个礼物啊!有这么严重吗?
就在两人在假山后无声僵持、苏杳杳又惊又怒、宇文翊眼神冰冷的时候,假山另一侧传来了萧景珩疑惑的声音:“咦?刚才好像听到点动静?阿福,你去那边看看?”
小厮应声的脚步声传来!
宇文翊眼神一凛,当机立断!他猛地松开捂着苏杳杳嘴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惊呼之前,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扛麻袋一样甩在了肩上!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啊!”苏杳杳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天旋地转!
宇文翊扛着她,脚下一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旁边更深的树影花丛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假山旁一脸茫然、什么都没发现的小厮阿福。
被宇文翊像扛沙包一样扛回大殿附近,苏杳杳的小宇宙彻底爆炸了!
她挣扎着被放下来,小脸气得通红,像只煮熟的小虾米,指着宇文翊的鼻子,也顾不得场合了,压低声音怒道:“宇文翊!你混蛋!你凭什么抓我!我干什么了?!我就是想给景珩哥哥送个礼物!你凭什么坏我好事!你嫉妒!你就是嫉妒!”
宇文翊冷冷地看着她跳脚,月白的袍子纤尘不染,仿佛刚才扛人的不是他。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袖口,声音比月光还冷:“嫉妒?苏杳杳你将来一定是蠢死的吗” 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微微俯身,逼近苏杳杳,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带着迫人的压力,邪魅一笑“收起你那些心思和把戏。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将军府。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逾矩之举……我就揍你”他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比任何威胁都有效。
“你……你管不着!”苏杳杳被他气势所慑,后退了一小步,但依旧梗着脖子,眼圈都气红了,“我就喜欢景珩哥哥!我就要嫁给他!等我长大了,我就让我爹去提亲!”
“嫁给他?”宇文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封的嘲讽,“凭你这点惹是生非的本事?还是凭你那些能毒死狗的‘心意’?”
“你!”苏杳杳被戳到痛处,又羞又怒,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荷花池拎脖子之辱!今日坏她好事之恨!还有这冰块脸永远高高在上的嘲讽!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直冲头顶!体内那丝沉寂的仙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引信,瞬间狂暴起来!
她不管不顾了!小拳头攥得死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宇文翊那张冰冷又讨厌的脸,吼出了那句在她心底憋了许久、也酝酿了许久的“终极宣言”:
“宇文翊!你听着!我苏杳杳长大了就要嫁给景珩哥哥!你等着瞧吧!我——啊!”
然而,她的豪言壮语还没吼完,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扑倒!
就在她即将摔个狗啃泥的瞬间,那股狂暴的仙力应激性地爆发了!目标不是扶住她自己,而是……直指刚才宇文翊用来威胁她、此刻正被他随意放在旁边矮几上的、那个通体剔透、价值连城的琉璃盏!
“砰啷——!!!”
一声清脆刺耳、响彻大殿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大殿内所有的谈笑声、歌舞声、丝竹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循声望来!
只见七皇子宇文翊的席案旁,满地晶莹的碎片,在宫灯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那正是御赐的、前朝流传下来的珍宝——九曲玲珑琉璃盏!此刻已粉身碎骨!
而肇事者苏杳杳,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扑倒在地,小脸煞白,惊恐地看着那一地碎片。
更令人惊愕的是,一向以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著称的七皇子宇文翊,此刻竟也失态了!
他维持着刚才微微俯身、靠近苏杳杳训斥的姿势,僵在原地。那张万年冰封、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竟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的一只手甚至无意识地向前伸着,似乎想去扶,却僵在了半空。最显眼的是,他另一只手中原本端着的白玉酒盅,不知何时竟也失手打翻!清冽的酒液泼洒出来,浸湿了他月白的袍袖,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与那琉璃碎片相映成……狼狈?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死寂得可怕。
帝后惊愕的目光,百官呆滞的表情,夫人小姐们掩口的低呼……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一地狼藉,以及两个僵立当场、姿势滑稽的孩童身上。
苏杳杳吓得小脸惨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完了!闯大祸了!御赐之物!还是被我的仙力……不对!是被他气的!都怪宇文翊!
而宇文翊,在最初的极致惊愕之后,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袖,又看了看满地碎片,最后压抑怒火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利刃,狠狠地钉在了还趴在地上的苏杳杳身上!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杳杳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次是真吓哭了:“哇——!不怪我!是他……是他先凶我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