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拥有丰富经验的前穿书局荣誉员工,加独居单身女性,温檀有充分的美而自知的自觉,并为避免危险做了充足的准备。
比如,除非特别情况,她都一定会易容。
今日脖子上受了伤,她不得已才卸了易容。
小心处理好浑身的伤口,温檀抬眸就对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元宝。
温檀弯了弯眉眼:“不认识妈咪了?”
同易容后的寡淡不同,温檀的五官是绝对的令人过目难忘。巴掌大的脸,杏眼微垂,瞳仁黑而大,唇珠上方那颗碍眼的红色小痣因为丰厚的双唇带来的感官也截然不同,像是嘬吻后留下的暧昧红痕。纯洁之中透着冶艳。
学着洗发水广告里那样自信的撩了撩头发,水汽淋漓的眸子做了个wink。
大黄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猪咪则干脆转过了身去。
只不过他忘了还坐在大黄的头顶上,这么转来转去的,一不小心就踩了空,身子一歪就脸朝下栽倒在了草垛上。
“哈哈哈哈哈。”温檀笑的开怀。
洗完澡给自己简单的上了药,温檀重新易容后才睡下。
黑暗的寂静中,一双眼闪着幽蓝的光芒。
脚掌上的肉垫,能让容危在黑暗中潜行不发出丁点声音。
他敏捷的一跃,跨过大黄的身体,无声的走到温檀身边,垂眸看着她。
少女睡颜恬淡,睫毛垂着,睡得很熟。
一连几日的观察,逐渐让他打消了最初的怀疑,温檀并不知道她的猫拥有人的灵魂。
可这并不意味着,温檀和宫中那些人没有关联。如果福临都能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那温檀只会更值得怀疑。
他的灵魂为什么哪里都不去,只进了少女的猫身体里?少女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就与她今日神秘受伤有关。
想到这里,容危抬起爪轻轻戳了戳少女的脸颊。
掌心下肌肤细腻,少女皱了皱眉,翻过身体。
被子滑落,露出肩头的一大片皮肤。
容危上前,仔细观察着伤口的形状。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伤不是刀剑造成的,边缘模糊不规则,更像是在什么粗糙不规则的东西上反复摩擦弄出的伤口。
少女究竟出去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少女又翻了过来,整个人呈“大”字型躺着,细长的胳膊差点打中容危。
容危敏捷的跳开,听到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犹豫了一秒,凑上前。
“汉……宝……可……乐……”
这是什么?
然而温檀口中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同样两个字。
果然是个有秘密的人,容危想到,打量温檀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
第二天醒来后,大黄睡的正熟,猪咪枕在他的大爪子上,圆圆的肚皮上下起伏着。
两个崽关系融洽了许多,作为老母亲的温檀深感欣慰。
她去了一趟兽医馆,将昨天重新采来的天冬草塞进了门缝里。
老头从没跟她说过过往的事,但从他平日的谈吐里温檀知道,老头是懂治人的医术的,不会浪费着天冬草。
回到客栈后,温檀收拾好了包袱,弄醒了大黄和猪咪,重新坐上了牛车。
温檀绕着平江府逛了一圈,每到一个郡县就摆个摊替人看诊,不过这个关头,未免名声过显被盯上,她只看五个人。
剩下的时候都用来坐在街头画美人了。
这一逛就是十多天,在面摊上听说士官终于找到能给太子治病的大夫之后,温檀才打道回府。
只是一回到家,温檀就愣住了。
她精心装扮的园子被糟蹋的不像样,药田里的药材都被连根拔起,水井也被堵上了。
进了屋,果然桌子、床,家具都被砸的烂烂的。
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干的。
温檀在给那士官长下毒之前犹豫过,怕打破好不容易换来的宁静生活,但有气不出不是她的人生信条,她还是当场给了男人一点教训。
如果对方就此别过,不再招惹她,她或许也会做人留一线,过些时日想办法将解药送过去。
现在家中被弄得一片狼藉,那解药也不必送了。
最初的腹泻头疼症状消失,一般的大夫都会认为男人已经彻底治好了,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男人很快就会发现他再也硬不起来了。
温檀冷笑一声,开始收拾屋子。
刚把破烂的家具扔掉,家里就来了客人。
老头负手立在她园中,表情别提多嫌弃。
“你怎么来了?”温檀惊讶。
“丢一把草搁我门口,我不能来找你算账?”
“能,就是这会儿没地儿给你坐。”
老头冷哼,自顾自的在井口边沿坐下了。
温檀给他泡了杯茶。
老头抿了一口,嫌弃的推开:“都是陈茶,一身绝学也不知道往高处走,赚的那丁点钱都用来养他们了吧?”
大约这世上的老人唠叨起来的词汇都差不多。
温檀一个人久了,还挺怀念。
她笑着“是是是”的应和,瞅准机会道:“留下来吃顿饭?”
老头子挥手:“不吃。”
“今儿是来同你道别的。”
温檀停下手中动作:“医馆出事了?”
“能不能想点好的?”老头嘟囔,别看眼神,“那天冬草我吃了,身体好了许多,现在能出远门了,我想多走走看看。”
“哦。”温檀敛眸。
老头得的是绝症,天冬草也只能延缓发作。
“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温檀笑着道。
“嗯。”老头翘了翘唇角,不过在温檀发现之前,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他轻咳两声:“你这住的太偏僻了,走到城里不得饿死,我勉强吃一顿再走。”
温檀但笑不语,去邻居家买菜。
少女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老头起身,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走向了凌乱的房间。
“大黄,他如果进来你就咬他。”容危盯着老头,发号施令。
“为何?”
“这是你主人的房间,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怎能让男人随意进来?”
“可是主人和他很亲近的,我听主人说过,把他当爷爷。”
“爷爷也不行。”容危皱眉,“你咬他,还是我揍你,你选一个。”
大黄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眼前闪着寒芒的爪子,委屈的“嗷呜”了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老头左脚踩上门槛的时候,大黄就冲了出去。
大黄速度极快,然而,就在距离老头不足一丈的时候,大黄抬眸看了老头一眼。
高涨的气焰瞬间就灭了。
大黄想起自己还是小黄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在老头给他看病的时候咬了老头一口。
结果,他被迫吃了一个月老头手搓的巨苦无比的丸子。
他明明已经病好了,老头趁温檀去买药的档口,捏他耳朵对他说,是故意让他多吃了半个月药的!
大黄稳稳的在老头面前踩了刹车,前肢竖起,谄媚的伸了舌头。
被甩在地上的容危:……
老头揉了揉大黄的狗头,浑浊的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停在了大黄的窝里。
大黄靠不住,容危只能亲自上阵,弓起背龇着牙拦在半路。
“不错,是个护主的。”
老头笑了,满是沟壑的脸皱成一团,他蹲下挠了挠猪咪的下巴,轻叹道:“她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易,你们日后要乖一点,如果再生病,可就没人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布包,当着容危的面塞到了大黄的窝下面。
做完这一切,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回去。
老头和温檀吃了餐饭就离开了。
是夜,温檀熟睡之后,容危跳下床,走到狗窝边,皱了皱眉,嫌恶的叼起大黄毛茸茸的爪子扔到一边,然后掀开了软垫。
他用嘴将包袱叼到一旁,艰难的手口并用,才将包袱扯开了一条缝隙。
虽然老头的神态和话让他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没想到,包袱里竟然是厚厚一沓银票,还有一张地契。
这是……老头的财产?
*
温檀是被拍醒的。
迷糊间她一把握住毛茸茸的爪子,mua的亲了一口肉垫。
睁开眼,猪咪已经逃到了墙角,瞳孔扩大,正瞪着她。
温檀眯眼:“是你先勾引的我。”
话音刚落,注意力就被枕头边的包袱吸引走了。
容危深呼吸,想起正事,走回了温檀身边。
温檀已经解开了包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容危仰着包子脸,期待的看着温檀。
他要去城里,住大房子,结实其他猫,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遮挡住了少女始终垂着的面容。
容危歪头,试图从发丝底下窥探温檀的表情。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女抱在了怀里。
和之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少女搂的格外的紧,整张脸都埋进了他后背的毛里,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缓慢的濡湿他的毛发。
温檀哭了。
她哭起来不会大喊大叫,只是双肩微微耸着,沉默的落泪。
容危能嗅到少女的体香,是草药夹杂着皂角的味道,和她这个人一样,散发着野蛮生长的气息。
“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他怎么办?”少女声音带着哭腔。
容危正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过后,他睁开双眼。
头顶是熟悉的蛟龙戏珠的纹饰。
他回到东宫了!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