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猫猫是阴戾太子》 第1章 第 1 章 长洲县以早市闻名。 晨光微熹,青石板小径两旁已经挤满了叫卖的摊贩,空气里漂浮着豆香、鱼腥,最后混合成熙攘的炊烟气。 街道尽头的角落里摆了个不起眼的摊子,却因为摊前排队者众多而变得显眼。 摊主是个少女,青灰色粗布麻衫,面容寡淡,除一双眼格外灵动,外表实在乏善可陈。 少女的手搭在老者枯槁的腕上,忽而一拧眉,幽幽叹口气,老者的心随即高高提起。 “阿婆,您这不是中毒,实乃是吃的太多,结食了。” “今日别蹭老王头的驴车了,自个走回去吧。” 送走骂骂咧咧的阿婆,下一个是个青年男子。 男子名叫大壮,和温檀住一个村,卖猪肉的。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提刀砍肉时臀大肌紧绷挺翘,六块腹肌紧实,是温檀喜欢的身材。 “脉象沉稳……你身体很好啊。”唯有阳火有点旺,搁这年纪的男人身上同样正常。 大壮挠了挠后脑勺,小麦色的脸泛起红晕,他正要说什么,忽然,坊市尽头一阵喧闹,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奉旨征医!”为首的官兵态度蛮横,马蹄踩烂街头几个菜摊,堪堪停在通济坊门口,一身银灰色铠甲的男人从马上跃下冲进去,不一会儿便将掌柜拖了出来。 被撞翻的黄鱼在干涸的地面上甩着尾巴,那官兵揪着掌柜的衣领问:“这条街上还有没有其他大夫?” 掌柜颤抖的指尖指向了温檀原本所在的地方:“还、还有个郎中……不过,是个女人。” 那官兵抬眸看去,街道尽头空空如也,别说女人,连条野猫都没有。 温檀不爱看热闹,因为看着看着,自己就容易变成热闹。 掌柜供出她之前,她就脚底抹油溜了。 她家住村里,村子不大,家家户户都认识,其中大部分都被温檀救治过,见到她都会热情的打招呼。 “不舒服?”说话的是大壮的妈,女人总是更敏感,第一个发现她状态不对。 “我没事。” 温檀笑笑,她没病,只是烦。 穿来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从穿书局退休后,温檀便被随机到了这副和她相貌九成九相似的将死之人身上。 原身是兵部尚书温有之的嫡女,幼年丧母,后温有之续弦,原身就被养在后母跟前,后母怀孕后,便找了个由头将她打发到了别庄。 在原身十三岁那年,后妈家的表兄不知怎么寻到了庄子上,趁着酒意欲行不轨,被原身用簪子刺穿颈动脉而亡。 原身害怕之下逃离别庄,一路颠沛,风寒久拖不治,弥留之际,温檀穿了过来。 原身以为温檀是神仙,诘问她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温檀告诉她,这一世的不幸都是为下一世积福,你下一世会自由自在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事实是,这个世界是一本权谋小说,原身是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角色,在原文中只用了一句带过——“兵部尚书嫡女温檀,死于恶疾,其与二皇子容昭之婚约由次女温芙替之。” 温檀没遵从局里的安排回去宅斗享受荣华富贵,她借机死遁了。 她并没有仔细看书中的每个细节,只知道二皇子容昭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他罢黜了疯癫嗜杀的太子,最终成功登基。 而那个传说中少年天才的太子,之所以变得残忍暴虐,是因为得了疯癫之症。 书中有写,太子的病刚显端倪之际,皇后曾在沧国大肆搜捕医士。 刚刚发生在早市的那一幕正是这一段。 温檀虽是个“死人”,但保不齐会被认出来,这种情况还是能躲则躲。 只是好心情终究是被扰了,不过,想到马上就能回家撸毛茸茸,温檀又开心起来。 * “大黄,你又在欺负猪咪!” 温檀一开门便瞧见她一猫一狗两个崽正打成一团。 大黄庞大的身躯盘在温檀为猪咪搭的窝里,猪咪叼着大黄的耳朵,后腿猛踹大黄脑门。 “嗷呜呜~”我好心给猪咪舔毛,他居然咬我! 大黄委屈的眼泪汪汪。 温檀走近,捏着后脖颈将猪咪提起,抬起食指,将大黄凑过来的脑门摁了回去:“休想狡辩,你麻麻我可是看过几百集柯南的人。” “一定是你强占了猪咪的窝,猪咪才反击的!” “汪汪!”偏心! 大黄扭过头,不搭理温檀了,黄色的尾巴左右来回拍打着地面。 温檀扭头看向猪咪,后者圆溜溜的黑眼睛正盯着她,嘴巴微张,露出两小点尖尖的牙齿,熔金色的毛炸开,像个松软的小蛋糕。 温檀轻笑,揪了揪猪咪肉嘟嘟的腮帮子:“小茶猫,背着麻麻这么凶的?是不是勾引麻麻亲亲?” 猪咪凌空踢腿表示抗议。 温檀熟练的握住爪子,捏了捏肉垫:“ 知道妈妈为什么叫你猪咪吗?因为你是一只小蛋糕,生下来就是要被妈妈啾咪一口一口吃掉嘟。” 猪咪的挣扎停了,瞳孔放大,尾巴都蜷缩起来。 温檀没有发现猪咪的表情变化,她的注意力被猪咪背上湿哒哒的毛吸引走了。 都是大黄的口水,无处下嘴。 温檀垂眸,撞上大黄鬼祟的眼神,气消了。 “算了,今天天气好,麻麻给你洗个澡!”温檀点了点猪咪粉色的鼻头,提着他往院子里走。 背过身的时候,温檀并不知晓,她的猫正“审视”着她。 温檀今天穿着一身青灰布衫,腰间一根靛蓝布带紧束,勒出盈盈腰线,宽袖挽起露出伶仃腕骨,脸不过巴掌大,两颊泛着健康的浅绯。 乌润瞳仁带着浅淡笑意,很是明亮。 除此之外,五官平平无奇。 这样一个少女,竟敢自称是他的“妈妈”、“主人”。 她不知道,他的父亲、母亲,亲近之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 在穿进猫的身体之前,容危过完了他短暂而荒谬的一生。 十六岁之前,世人都道他定会成为沧国最杰出的君主。 一切转折始于那场冠礼。 文武百官立于丹陛台的白玉长阶上,躬身行礼,目送着他们的少年帝王登上长阶高台。 只要再一步,接过摄政王手中的印玺,冠礼便能完成,容危便能执掌江山。 然而,就在这时,剧痛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摄政王手指微蜷,而他的指尖就这样捞了个空,身体朝前栽去。 再清醒过来时,血染长剑,自幼陪伴的十二个世家伴读俱已死在他的剑下。 他向下望去,群臣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炼狱恶鬼。 摄政王叔上前,夺走了他手中长剑。 弹劾的折子像是雪花片一般飞进了金銮殿,他被罢黜。 “太子虽少年天才,然承袭了先帝的疯癫之症,发作之时暴虐嗜杀,可惜,可惜啊……“ “听说这疯症每次发作之时必要杀死百人才能恢复清醒。” …… “哪里是什么疯症,我亲戚在宫中当差,他说宫里人都知晓,太子这是染了脏东西,发起疯来不仅杀人,他、他还把人开膛破肚,然后吃那些人的内脏……” “他可是龙子。” “说明他不是天选之人呗。” 各种荒谬至极的言论在上京城中疯传, 初时惋惜,逐渐唯余庆幸。 听说是皇后为他求情,避免被杀的命运,最终被圈禁在西山别院中苟延残喘。 直到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自小陪伴他的福临潜入他卧寝,将白绫缠在了他的颈项间…… 然而,他命不该绝,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灵魂从躯壳中生生剥离。 他高悬于半空中,垂眸看着他的一生一幕幕闪回,最后,化作一个光点钻进了一本书里。 原来,他不过是一本折子戏中的反派男配,而男主是他的弟弟容昭,他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衬托容昭的宽容温善。 再睁眼时,他重生了,被困在一只胖猫的身体里。 要想复仇,靠他猫的身体肯定不可能。 但他既然能穿进猫的身体,人的身体应该也可以。 容危正打量着温檀,臀部传来一阵湿意,他竟被放在了水盆里。 等等,这个女人刚刚说要帮他沐浴? ! “喵喵喵!”孤命令你立刻松手! 猪咪看着胖,其实只是只不到一岁的小奶猫,叫起来声音软绵绵,是个地道的小夹子。 温檀抱臂:“乖乖洗澡还是要满身都是大黄的口水,你选一个。” 团子耳尖抽了抽,当真安静下来。 温檀将粗布的裙摆挽起,袖子捋到手肘上,刚要蹲下,袖子又滑了下来,她啧了一声,将外头短褐褪了,改装过的中衣将整个胳膊的肌肤都露了出来,肩膀用带子系成两只蝴蝶,她这才觉得凉爽些。 那蝴蝶栖在她莹润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扇动着翅膀。 白的晃眼。 脸和手都是略显干瘪的黄色,身上的肌肤却这样白皙。 容危看向温檀的脸,陷入沉思。 见猪咪玩偶似的乖乖坐在水里,黑豆似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她,温檀心软成一团,勉强才克制住把猫抱起来埋肚皮的冲动。 猪咪是只弱智小猫,很难听得懂指令,在盆里上厕所至今没有学会,洗澡也只在温檀将他捡回来的那时洗过一次,而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不知下次这样乖要等到什么日子,温檀洗的格外认真。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搓搓脑袋搓搓,早睡早起,我们来搓澡澡!” 身上泡沫冲干净了,只剩下最后一步——检查□□腺。 通常来说,健康的猫咪不需要挤□□腺,但猪咪属于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猫咪,温檀只能亲自上手。 温檀哼着歌,转移猪咪的注意力,一只手轻柔握着猪咪的一只后腿,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向着□□腺的地方摸去—— 容危正一边享受着铲屎官的服务,一边打量着铲屎官。 如果要复仇,他首先就要夺舍一副人类的身体,而这方圆几里内,他只能接触到他的“主人”……温檀长相平平,身型纤细,却有长期劳作的力量感,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不趁着少女熟睡的时候杀了她? 正想着,尾巴处忽然传来一阵酥痒,女人的胳膊不知何时贴到了他的脸颊上,鼻尖都能嗅到她身上的淡淡药草味,他几乎被半搂在怀里,而女人的那只手绕过了他的身子,正顺着他的尾巴一路向下…… 容危脑子里翁的一声,浑身的毛都炸了。 开文咯[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喵!” 猪咪发出一声嚎叫,整只猪脊背拱起,在温檀的怀里拱成虾米状,像张到了极致的弓,而后猛然弹起,尖牙颈椎的落在温檀的肩头,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立刻多出了两个血洞。 温檀被吓了一跳,猪咪虽然笨,但性格温顺很清人,和她玩闹都会特意收起爪子。 这还是猪咪第一次反应这么大,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戒备。 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温檀无暇顾及,她更加担心猪咪的状况。 “妈妈不碰你。”温檀不由得放软了嗓子,“妈妈给你吃小鱼干好不好?” 被骤然冒犯到的惊怒在少女温软的嗓音中逐渐平息,容危目光从温檀满是担忧的眸子,滑到她的肩头。 像是雪地里落了红梅,伤口被衬的触目惊心,然而少女浑然不觉,还在拿着小鱼干,傻呵呵的冲他笑。 他失态了,这是他要夺舍的身体,伤了对他也没好处。 看着猪咪迟疑片刻还是朝自己走来,温檀大喜,但她担心猪咪应激,将小鱼干放在了离她不远处的地上。 谁知,猪咪路过小鱼干的时候,竟昂着下巴抬起小短腿跨了过去,粗壮的尾巴一把将小鱼干扫的远远的。 温檀:……气性挺大。 回过神,猪咪竟主动站在她面前,包子脸扬着,就这么看着她。 温檀:“想要妈咪亲亲?” 猪咪果断往后退了两步。 温檀:……? 猪咪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叼起一旁的干毛巾,再次跑到了温檀的面前。 这次温檀懂了,猪咪的表情是在说:“还不快给喵喵大王速速擦干”。 “真是成了精了。”温檀奇道,“智商二次发育了?” 抱着干爽的猪咪回了屋,大黄仍旧耸拉着头,委屈的趴在爪爪上,听到门声也只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温檀被逗笑了。 “也给你加餐!肉骨头怎么样?” 听见“肉骨头”,大黄立刻气消了,抻着舌头用前肢挠温檀衣摆,谄媚的样子收获了猪咪好几个白眼。 将猪咪放在远离大黄的角落里,温檀开始给两个崽做饭。 回来的路上买了一条鱼和一根筒子骨,将骨头丢进锅里, 她熟练的将它剖开洗净,剃去坚硬的大骨,再将剩下的骨头连同鱼肉一起剁成鱼泥,搓成一个个的小鱼丸。 做完这一切时,屋子里已经肉香弥漫了。 温檀将骨头捞出,沥干水盛在盘子里,再放上大黄最爱的苹果和红薯,不等她招呼,大黄立刻颠颠的跑了过来,长长的耳朵一跳一跳的。 温檀揉了揉大黄的狗头,继续给猪咪做饭。 给猪咪准备的是鱼丸汤搭配新鲜鸡心,功夫都花在前期准备上,真做起来也就花了一炷香的功夫。 “开饭咯。” 温檀叫道。 猪咪唯二听得懂的词就是“猪咪”和“开饭”。 这时,他通常会竖起三角形的毛绒耳朵,duangduang的跑到温檀身边,围着她发出撒娇似的喵喵叫。 温檀接连叫了两声,都没听见动静,回身看去,却发现猪咪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梳妆桌,正在照镜子??? 她没忍住凑了过去,镜子里立刻并排出现了一张毛绒绒的包子脸和温檀寡淡的五官。 温檀弯着眉眼:“这一看就是亲生的啊。” 猪咪果断走开了,温檀皱眉,她怎么好像看到猪咪翻了个白眼? 鱼丸和小鱼干都没能赢取猪咪的青睐,反倒是温檀给自己做的土豆泥和白肉猪咪很喜欢,偷吃被她抓了个正着。 酒足饭饱,收拾完屋子,温檀坐到书桌前,定了定心,开始画画。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爱好,每个小世界里,只要过她眼的美人,都会被她画下来。 就算是她来过的证明吧,温檀想。 今天画的主题是洗澡,画里身材劲爆的男人被阳光的光晕遮挡住了脸,他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河边,健硕有力的胳膊端起盆子往身上浇水,水珠从他坚实的胸肌滑落到壁垒分明的小腹上。 活色生香,温檀满意的吹了吹。 胳膊上一阵痒意,温檀垂眸,不知何时猪咪凑了过来,大尾巴碰到了她的胳膊。 温檀开始cpu小猫:“想当年妈咪纵横江湖,这样的男模一次点三个,自从养了你和大黄,囊中羞涩,就只能看看了。你和大黄要乖乖听妈咪的话,知道不?” 猪咪的回应是用尾巴扫翻了砚台,墨汁把整张画都弄糊了。 这年头,就连小猫都不好忽悠了。 温檀自然不会同一只小猫计较,她决定先睡一觉。 开始养老生活之后,温檀的睡眠质量就变得很好,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巨响给吵醒了。 睁开眼就被吓了一跳。 一双黝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冷漠、疏离,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杀气。 温檀垂眸,看到了对方抵在她颈项间的“武器”——锋利的爪子。 猪咪不知何时爬到了她枕边,端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爪子搭在她最脆弱的脖颈处。 仿佛在衡量,从哪里下手才能对猎物一击致命。 而发出巨大响动的是大黄,他从猫窝里冲了出来,一眨眼就飞奔到了床边,咧着犬齿凶狠的冲猪咪吠叫着。 “别担心,猪咪不是要伤害我。” 温檀温声安抚着情绪暴躁的大黄,浑然不觉尖爪仍旧搭在她颈项间,轻易就能刺穿她的皮囊。 或者,她只是完全信任着自己的小猫。 就在这时,容危听到少女说:“猪咪他只是比较笨,分不清妈咪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他是想看看妈咪还有没有呼吸。” ……容危收回了爪子。 并不确定杀了温檀就能夺舍的情况下,他只是想试探一下。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于无形,然而,这个下午注定不平凡。 官差最终还是找到了温檀的住处。 人是大壮带来的,他颧骨上青了一大块,显然受过刑,见到温檀,他愧疚的垂下了头。 男人扫了温檀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刚刚远远看到温檀的背影,他被惊艳到了,清丽婉约,像是误入山间的精灵。 然而—— 五官竟普通到了极致,挑不出一处出彩的。 他喝了一口女人递来的茶,语气冷硬道:“可曾治疗过头痛症?” 温檀没想到这些官兵会找到这里来,看来太子的情况当真不妙。 不过虽然是突击考试,但她可是开卷啊,不带怂的。 温檀抿了抿唇,眼神流露出自然的对高位之人的畏惧:“回大人,不曾。” “你这位邻居可不是这么说的。”男人眯起双眼,声音陡然凌厉,“还是说,你在刻意隐瞒?!” 温檀被这一吼,眼底立刻水汽氤氲:“小的不过是个弱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瞒大人!之前大壮的母亲头痛难当,确实是小的帮忙治的。” “那你还说不是隐瞒?” “回大人,小、小人哪里懂如何治,只是财迷心窍……给大壮母亲下了迷药,她昏睡过去自然就感觉不到痛了。” 大壮微张着双唇,傻了。 男人斜睥大壮,冷笑着拍了拍他肩:“这就是女人。” 跑了这么远,结果仍旧一无所获,男人离开时刻意从温檀的药田踩过,细嫩的枝苗被踩的七零八落。 大壮始终没有走,温檀看他一眼,温声道:“大壮哥,我明白的,你带他们来也是逼不得已,谢谢你刚刚帮我遮掩。” 大壮压低了嗓子:“可是你确实帮我娘治好了头疼症,我娘那性子……同许多人都炫耀过,我怕他们迟早会知晓。” 温檀落寞的垂眸,幽幽叹气:“那便是我的命。” 温檀长相并不出众,可故作可怜时却并不显得矫情,反而让人无限怜惜。大壮安慰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人一走,温檀立刻擦干眼泪,冷着脸查探田里的药材。 好几株极难寻的药材都救不活了,其中还包括她费劲心力替老头找来的天冬草。 进入小世界前,温檀只大概扫了眼剧情节点,替太子寻药的这段写的并不详细。 可有一点她记得十分清楚,太子的冠礼是在明年初,这会儿他还不会死。 也就意味着,这群人最后找到了能暂时治好太子的大夫,而那个人并不是她。 不过保险起见,温檀还是决定带着大黄和猪咪先去隔壁镇上躲躲。 谁叫她刚刚往茶水里加了点“料”,即便要隔一段时间才会“起效”,但难保男人不会察觉。 想到这里,温檀手脚更快了,她简单拿了两件衣裳,举起发愣的猪咪一把塞进了猫包里,牵着大黄坐上牛车往隔壁镇进发。 大黄像是脱了缰的野狗,在田埂间撒了欢的跑,温檀笑,目光扫过猪咪却发现猪咪木愣愣的。 “被吓到了?”她挠了挠猪咪的下巴。 容危意识飘离,在反应过来之前,体内笨猫的灵魂已经自动贴上了少女的手指,喉咙间还发出“咕噜咕噜”没出息的声音。 他瞪了一眼笨猫,笨猫的灵魂立刻躲了起来。 重新占据身体,容危躲过少女的指尖,顺着她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头,然后坐了下来。 从这个高度看去最像人类的视角,能让他短暂的麻痹自己。 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一直以为如今容昭已经成为太子,他的复仇要从推翻容氏王朝开始。 可是刚刚,他在温檀的院子里看到少年时的福临。 看官服,福临还在皇城侍卫司任职,一年后,他父亲被查出贪墨赈灾款,是容危看在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去求摄政王尉迟康,才保下了福临的性命。 福临感恩,一直在暗处帮容危收集情报。 直到福临狞笑着勒死他的那天,容危恍然大悟,原来福临和尉迟康演了一出戏。 而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原来,他重生的时间节点,一切都还能重来。 而他,容危的身体,应当还好好的躺在东宫的床上。 一种久违的战栗从他的心里深处蔓延上来,冲向四肢百骸。 那是兴奋。 既然他是这本书里残忍嗜杀死不足惜的反派,那么……他无论怎么蹂/躏这个世界,都是可以的吧? 第3章 第 3 章 温檀终于在午夜之前到达了隔壁镇。 孤身一个女子,带着一只狗一只猫和一头牛赶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温檀一连跑了好几家客栈,才终于有一家春风客栈愿意将杂物间匀出来给她们住。 牛哥被拴在马厩的空隔间里,大黄撒欢了一路,早就累的直伸舌头了,一进杂物间就径直趴在草垛上,被猪咪跳脸都懒得动弹一下。 杂物间的木板床上尽是灰尘,温檀从马厩弄来茅草,堆了个临时的床铺。 结果她刚躺下,一直都不搭理她的猪咪就竖着尾巴走了过来。 猪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靠近她膝窝的地方盘起身子。 圆咕隆咚一团,刚洗过澡的毛毛蓬松顺滑……看着就很好吸。 温檀直接捏着后颈将猫提起,猪咪在半空中对着她野猪咆哮,被她弹了鼻子:“想被我一屁股坐死?” 猪咪张开的爪子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好像真听懂了似的,任凭她乖乖拎到了枕边。 换了新的环境,担心猪咪应激,温檀并没有强行吸猫,撸了两下猫猫头就悻悻的收了手。 这一天跌宕起伏的,还赶了这么久的路,她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温檀是被热醒的,像是一条巨大的棉被罩在她的头顶,生生给她捂出了汗。 她蓦的睁开双眼。 猪咪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她用贴身衣物叠的枕头上。 像是极力避免身体沾到地上灰尘似的,胖胖的身体拉成了一张弓,肚皮凹陷的弧度和温檀的头顶完美契合。 只是…… 温檀朝左侧身,对上的是酣睡的猫猫头,肉乎乎的脸颊软软摊开,像个玉米馒头。 温檀翻个身,正对着她脸的就变成了两条大毛腿和圆滚滚的蛋蛋。 猪咪已经快周岁了,是不是送孩子去绝育了? 温檀想着,手贱的伸手扯了蛋。 她根本没有要弄醒猪咪的意图,所以手劲用的很小。 谁知猪咪竟瞬间化身飞天神猪,四只爪同时张开,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错愕以及惊惧。 温檀挠了挠脸颊,竟有种做了天大错事的错觉。 但她随即就挺直了腰板。 “哼,你这是什么眼神?当初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浑身上下妈咪哪里没有检查过?拉屎都是妈咪帮你擦的屁屁!” “当时还知道用头蹭蹭妈咪表示感谢,现在就嫌弃妈咪了。” “你变了!” 温檀戏瘾上身揉眼假哭,没注意到“你变了”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猪咪怔了一瞬。 “喵~”妈咪别哭~ 小毛刷似的脑袋蹭了蹭温檀的胳膊,猪咪又跟她撒娇了! 温檀放下手,有种失而复得的热泪盈眶。 然而老母亲还没高兴两秒,猪咪就又跑了。 咪之心,海底针。 “我怀疑猪咪精神分裂了。”坐在兽医馆里,温檀忧伤的说道。 老头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剔着牙道:“什么症状?” 温檀如此这般的描述了一番。 老头看向端坐在门边宝相庄严的包子脸小猫,得出结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疯了?” …… 事实胜于雄辩,温檀冷嗤,提着猪咪的后脖颈,啪叽将他放在桌上。 “不信自己看,现在好好地,但只要想和他亲近一点,就会受惊还咬人。” 老头冷笑,捋了捋白胡子:“你这张损嘴,被咬了也很正常。” 温檀正要反驳,只见老头伸出手指,猪咪居然主动用头蹭了蹭。 …… 有什么碎掉了。 哦,原来是她的心。 苍天啊,她怎么养了一只白眼猫! 温檀很受伤,连带着语气也沮丧起来:“你给他看看吧,如果真的没问题,只是单纯的讨厌我,我就给他重新找个好主人。” 老头接着嘲讽:“我看行。” 愣住的轮到了容危。 温檀说不要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但一直被他忽略了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重生成温檀的猫。 已知他的身体在东宫躺着,无需夺舍温檀,那么上天安排他重生成温檀的猫,背后究竟有何用意? 或许他想回到自己身体的关键就在温檀。 他不能离开温檀! 至少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不能。 “你养猫吗?”温檀已经打起了老头的主意,“你看他长得可爱,吃的也不多,还能放店里给你揽客当招财猫。” 老头还没回答,猪咪竟起身,迈着猫步走向了温檀。 “喵~”他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将毛茸茸的尾巴搭在温檀的手腕上,轻轻扫了扫。 痒痒的。 温檀大喜,无声用口型对老头说“他喜欢我”。 老头翻了个白眼。 温檀试探着用指尖戳了戳猪咪的后脑勺。 没有反抗。 温檀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她的猪咪回来了! 天知道对一个毛绒控来说,被毛绒绒讨厌是多大的诅咒! 温檀一把将猪咪抱起,用脸颊猛蹭猪咪的,瞬间猫毛满天飞。 “差不多就滚,别在这碍眼了。” 温檀终于将注意力从猪咪身上移开,她将猪咪放下,冲着老头抬了抬下巴:“手伸出来。” 老头骂骂咧咧,但还是依言将手伸了过去。 老头的手干瘪瘦削泛着难看的黄褐色,已经到了皮包骨的程度。 温檀指尖搭在老头腕间的同时,脸上笑容敛去,寡淡的面庞上纤眉渐渐拢起。 半晌,她收回手。 老头讥诮:“有什么好看的,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见温檀不说话,他怒道:“我还没死呢,你这副表情是诚心让我不快活是吧?” “走走走,一大早就让人不痛快,带着你的蠢猫笨狗快走!” 温檀是被赶出来的。 回去的一路上,温檀看上去都很难过。 爱主心切的笨猫几度抢到了身体支配权,最后容危只能妥协的跑到温檀身边,用脑袋蹭她掌心,无声的安慰。 回到客栈,温檀给猪咪和大黄准备好了吃食,背上刚买的竹背篓就出了门。 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但容危察觉到了不对。 比如,这些吃食的分量足够他们吃上七日有余。 大黄心中没有这些弯弯绕,温檀一走,他就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吃完自己那份,豆大的眼珠子就盯上了容危的盘子。 …… 容危对没滋没味的内脏毫无兴趣,但几日不吃他会饿死。 和大黄对视一眼,一人一狗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下一秒,天雷勾地火。 屋子里鸡飞狗跳。 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已经逐渐熟悉猫身的容危凭借着人类的技战术占据了上风,他坐在大黄的头顶上,翘着爪子道:“谁是小弟?” 大黄耳朵还一抽一抽的疼,憋屈道:“猪咪大哥。” “叫我猫猫大哥。”容危怔了怔,“我的意思是,叫我容危大哥。” “容危?这是主人重新给大哥取的名字吗?” “怎么可能,她的水平也只能取取大黄这种档次的。” “大黄很好听哇。主人很会取名字的。” “只要你乖乖听我话,以后我也帮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大黄很喜欢“大黄”这个名字,但狗在猫身下,不得不低头。 “好的,猫猫大哥。” …… 笨狗。 在他第三次摁住想要撞开门去找主人的笨狗时,温檀回来了。 少女一身狼狈,出门时的灰色长衫上沾满了泥,头发里还横七竖八的插着许多叶片和杂草。 大黄抽了抽鼻子:“猫猫大哥,你闻到血腥味没有?” 变成猫身之后,容危的嗅觉也有提升,但还是比不过天生狗鼻子。 被大黄提醒,他仔细嗅闻,却只闻到了药材的气味。 温檀看着围着她嗅来嗅去的两个崽,轻轻笑了笑,随即痛的咧了咧嘴。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她没哟立刻坐下,而是先将背篓里的药材取出,又去打了两桶水来将药材一一洗净,在窗台上晒好,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松了口气。 天冬草入药,应当还能让老头再拖一阵子。 脖子上传来一阵湿意,是大黄在舔她的脖子。 温檀心下一软,揉了揉狗头,温声道:“我没事。” 猪咪坐在大黄头顶,垂眸看着她,没有主动亲近,也没有逃开。 温檀震惊的瞪圆了眼:“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 她奖励的揉了揉大黄的腮帮子:“大黄真棒,知道照顾弟弟了!” “汪!”昂! 头皮莫名一紧。 “汪汪!”我才是弟弟! 温檀没听见下文,她又出了门。 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她小腿受了不轻的伤,掌心看似黑泥的东西实际是碾碎了的药材,她的手掌受伤了。 她,到底出门做了什么? 大黄察觉到他大哥的气场陡然变得阴沉,不敢打扰大哥思考,怂怂的趴了下来。 温檀这次并没有离开太久。 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店小二,小二扛着个巨大的木桶,在温檀的指示下将木桶放在了房间正中央。 紧接着,他又来回几趟,用热水灌满了木桶。 确定小二走后,温檀取下发钗,从里面将门别上,确定无法打开之后,她缓步走向木桶,用手试了试水温。 简单的动作又牵动了伤口,她皱了皱眉。 一直盯着温檀一举一动的容危,看到温檀的指尖搭在腰带上,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檀要做什么。 她要沐浴。 意识到这一点,容危立刻背过身去,顺便用尾巴挡住了大黄的狗眼。 很快传来水声以及少女满足的喟叹。 窄小的杂物间里,水汽蒸腾,温度变得灼热。 女人洗澡都这么慢的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容危转过头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女伤痕累累的胳膊。 她身上皮肤白皙,因而衬托的伤痕愈加狰狞。 少女微蹙着眉,惊叫源于强行撕下和伤口粘黏在一起的衣服,她咬着唇的地方泛着白,眼尾却因为疼痛微微泛红,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如瀑般的长发遮挡住了身体。 容危盯着少女,愣住了。 这张绝美的脸,是谁? 第4章 第 4 章 作为一名拥有丰富经验的前穿书局荣誉员工,加独居单身女性,温檀有充分的美而自知的自觉,并为避免危险做了充足的准备。 比如,除非特别情况,她都一定会易容。 今日脖子上受了伤,她不得已才卸了易容。 小心处理好浑身的伤口,温檀抬眸就对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元宝。 温檀弯了弯眉眼:“不认识妈咪了?” 同易容后的寡淡不同,温檀的五官是绝对的令人过目难忘。巴掌大的脸,杏眼微垂,瞳仁黑而大,唇珠上方那颗碍眼的红色小痣因为丰厚的双唇带来的感官也截然不同,像是嘬吻后留下的暧昧红痕。纯洁之中透着冶艳。 学着洗发水广告里那样自信的撩了撩头发,水汽淋漓的眸子做了个wink。 大黄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猪咪则干脆转过了身去。 只不过他忘了还坐在大黄的头顶上,这么转来转去的,一不小心就踩了空,身子一歪就脸朝下栽倒在了草垛上。 “哈哈哈哈哈。”温檀笑的开怀。 洗完澡给自己简单的上了药,温檀重新易容后才睡下。 黑暗的寂静中,一双眼闪着幽蓝的光芒。 脚掌上的肉垫,能让容危在黑暗中潜行不发出丁点声音。 他敏捷的一跃,跨过大黄的身体,无声的走到温檀身边,垂眸看着她。 少女睡颜恬淡,睫毛垂着,睡得很熟。 一连几日的观察,逐渐让他打消了最初的怀疑,温檀并不知道她的猫拥有人的灵魂。 可这并不意味着,温檀和宫中那些人没有关联。如果福临都能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那温檀只会更值得怀疑。 他的灵魂为什么哪里都不去,只进了少女的猫身体里?少女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就与她今日神秘受伤有关。 想到这里,容危抬起爪轻轻戳了戳少女的脸颊。 掌心下肌肤细腻,少女皱了皱眉,翻过身体。 被子滑落,露出肩头的一大片皮肤。 容危上前,仔细观察着伤口的形状。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伤不是刀剑造成的,边缘模糊不规则,更像是在什么粗糙不规则的东西上反复摩擦弄出的伤口。 少女究竟出去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少女又翻了过来,整个人呈“大”字型躺着,细长的胳膊差点打中容危。 容危敏捷的跳开,听到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犹豫了一秒,凑上前。 “汉……宝……可……乐……” 这是什么? 然而温檀口中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同样两个字。 果然是个有秘密的人,容危想到,打量温檀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 第二天醒来后,大黄睡的正熟,猪咪枕在他的大爪子上,圆圆的肚皮上下起伏着。 两个崽关系融洽了许多,作为老母亲的温檀深感欣慰。 她去了一趟兽医馆,将昨天重新采来的天冬草塞进了门缝里。 老头从没跟她说过过往的事,但从他平日的谈吐里温檀知道,老头是懂治人的医术的,不会浪费着天冬草。 回到客栈后,温檀收拾好了包袱,弄醒了大黄和猪咪,重新坐上了牛车。 温檀绕着平江府逛了一圈,每到一个郡县就摆个摊替人看诊,不过这个关头,未免名声过显被盯上,她只看五个人。 剩下的时候都用来坐在街头画美人了。 这一逛就是十多天,在面摊上听说士官终于找到能给太子治病的大夫之后,温檀才打道回府。 只是一回到家,温檀就愣住了。 她精心装扮的园子被糟蹋的不像样,药田里的药材都被连根拔起,水井也被堵上了。 进了屋,果然桌子、床,家具都被砸的烂烂的。 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干的。 温檀在给那士官长下毒之前犹豫过,怕打破好不容易换来的宁静生活,但有气不出不是她的人生信条,她还是当场给了男人一点教训。 如果对方就此别过,不再招惹她,她或许也会做人留一线,过些时日想办法将解药送过去。 现在家中被弄得一片狼藉,那解药也不必送了。 最初的腹泻头疼症状消失,一般的大夫都会认为男人已经彻底治好了,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男人很快就会发现他再也硬不起来了。 温檀冷笑一声,开始收拾屋子。 刚把破烂的家具扔掉,家里就来了客人。 老头负手立在她园中,表情别提多嫌弃。 “你怎么来了?”温檀惊讶。 “丢一把草搁我门口,我不能来找你算账?” “能,就是这会儿没地儿给你坐。” 老头冷哼,自顾自的在井口边沿坐下了。 温檀给他泡了杯茶。 老头抿了一口,嫌弃的推开:“都是陈茶,一身绝学也不知道往高处走,赚的那丁点钱都用来养他们了吧?” 大约这世上的老人唠叨起来的词汇都差不多。 温檀一个人久了,还挺怀念。 她笑着“是是是”的应和,瞅准机会道:“留下来吃顿饭?” 老头子挥手:“不吃。” “今儿是来同你道别的。” 温檀停下手中动作:“医馆出事了?” “能不能想点好的?”老头嘟囔,别看眼神,“那天冬草我吃了,身体好了许多,现在能出远门了,我想多走走看看。” “哦。”温檀敛眸。 老头得的是绝症,天冬草也只能延缓发作。 “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温檀笑着道。 “嗯。”老头翘了翘唇角,不过在温檀发现之前,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他轻咳两声:“你这住的太偏僻了,走到城里不得饿死,我勉强吃一顿再走。” 温檀但笑不语,去邻居家买菜。 少女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老头起身,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走向了凌乱的房间。 “大黄,他如果进来你就咬他。”容危盯着老头,发号施令。 “为何?” “这是你主人的房间,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怎能让男人随意进来?” “可是主人和他很亲近的,我听主人说过,把他当爷爷。” “爷爷也不行。”容危皱眉,“你咬他,还是我揍你,你选一个。” 大黄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眼前闪着寒芒的爪子,委屈的“嗷呜”了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老头左脚踩上门槛的时候,大黄就冲了出去。 大黄速度极快,然而,就在距离老头不足一丈的时候,大黄抬眸看了老头一眼。 高涨的气焰瞬间就灭了。 大黄想起自己还是小黄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在老头给他看病的时候咬了老头一口。 结果,他被迫吃了一个月老头手搓的巨苦无比的丸子。 他明明已经病好了,老头趁温檀去买药的档口,捏他耳朵对他说,是故意让他多吃了半个月药的! 大黄稳稳的在老头面前踩了刹车,前肢竖起,谄媚的伸了舌头。 被甩在地上的容危:…… 老头揉了揉大黄的狗头,浑浊的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停在了大黄的窝里。 大黄靠不住,容危只能亲自上阵,弓起背龇着牙拦在半路。 “不错,是个护主的。” 老头笑了,满是沟壑的脸皱成一团,他蹲下挠了挠猪咪的下巴,轻叹道:“她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易,你们日后要乖一点,如果再生病,可就没人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布包,当着容危的面塞到了大黄的窝下面。 做完这一切,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回去。 老头和温檀吃了餐饭就离开了。 是夜,温檀熟睡之后,容危跳下床,走到狗窝边,皱了皱眉,嫌恶的叼起大黄毛茸茸的爪子扔到一边,然后掀开了软垫。 他用嘴将包袱叼到一旁,艰难的手口并用,才将包袱扯开了一条缝隙。 虽然老头的神态和话让他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没想到,包袱里竟然是厚厚一沓银票,还有一张地契。 这是……老头的财产? * 温檀是被拍醒的。 迷糊间她一把握住毛茸茸的爪子,mua的亲了一口肉垫。 睁开眼,猪咪已经逃到了墙角,瞳孔扩大,正瞪着她。 温檀眯眼:“是你先勾引的我。” 话音刚落,注意力就被枕头边的包袱吸引走了。 容危深呼吸,想起正事,走回了温檀身边。 温檀已经解开了包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容危仰着包子脸,期待的看着温檀。 他要去城里,住大房子,结实其他猫,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遮挡住了少女始终垂着的面容。 容危歪头,试图从发丝底下窥探温檀的表情。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女抱在了怀里。 和之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少女搂的格外的紧,整张脸都埋进了他后背的毛里,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缓慢的濡湿他的毛发。 温檀哭了。 她哭起来不会大喊大叫,只是双肩微微耸着,沉默的落泪。 容危能嗅到少女的体香,是草药夹杂着皂角的味道,和她这个人一样,散发着野蛮生长的气息。 “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他怎么办?”少女声音带着哭腔。 容危正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过后,他睁开双眼。 头顶是熟悉的蛟龙戏珠的纹饰。 他回到东宫了!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