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森林雾气弥漫,终日不散,每棵树都穿着雾织成的长袍,薄薄的一层,视线可以轻易穿过。
越野行驶在林间小路,这条所谓的“路”并不是建造出来的,是人与野兽共同踏出来的。
与如履平地相差甚远,又为树木侵染,后视镜不时刮蹭到旁逸的枝条,轮胎碾过盘虬的树根,车身在颠簸中发出低沉的闷响。
总体来说,这条路勉强能容纳一辆越野行进。
引擎的轰鸣惊起一群飞鸟,它们从树冠中炸开,翅膀拍打的声音伴随着鸟鸣兽吼共同组成森林的交响曲。
副驾驶珀金摆弄着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白芷看到珀金嘴角高高扬起,怎么也压不下来,看来他的支线任务进度喜人。
“哒哒哒哒哒——”一只小黑鸟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越野,鸟喙击打玻璃,引起车内两人注意。
“这鸟不会想要破窗而入吧?”珀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威尔逊森林一向以鸟的天堂著称,生活在这里的鸟数不胜数。
被鸟杀死的概率很低,并不等于零!
恰逢此时,森林深处中传来阵阵哭嚎,阴森恐怖的桀桀笑声,若是他还有理智的话,一定能想到鸟儿的叫声千奇百怪,悦耳难听惊悚的都有,只是他的耳朵此刻只听到了后两种。
珀金隐约有个念头——这是鸟儿发起进攻的号角。
恍惚间听见了振翅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拉越近,珀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发冷。
窗外那只肥啾啾圆滚滚的小黑鸟身形无限拔高,毛茸茸的鸟脸露出一个——
[。sc 0/1]
[D100=44/50 珀金·奥利弗理智检定成功,理智变化: 50 ?? 50 (扣除0=0点)想多了,都是自己吓自己~]
——一个鸟本该有的表情,手掌一半大小,无论是什么动作,看起来都很可爱。
暗骰并不展示在玩家面板,珀金脑海一片清明,并不知道自己san check成功,没有‘自己吓自己’。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白芷的食指和着小黑鸟的节奏,敲击方向盘。
白芷舒张手指,轻笑一声:“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降下了车窗,在手心撒了点面包屑,并伸了出去。
小黑鸟立刻放弃了难啃的玻璃,落在白芷手心,尖锐的鸟喙啄向指头。
珀金仿佛已经看到了血肉横飞的画面,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小心!”
什么也没发生,一人一鸟两双眼睛同步看向他:“别担心,只是一只贪吃的鸟儿。”
“系统不会开局就让玩家go die的,”如果这里真的是游戏的话,“副本前期搜集好线索,后期生存的几率才会变大。”
墨菲是小龙虾,白芷还是很需要眼睛和耳朵的。
她尽可能压制嘴角,并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失望:“以及我侦查过了这是一只普通的鸟。”
珀金点头,下意识也给小黑鸟丢了一个侦查。
[.ra侦查]
[D100=17/40 珀金·奥利弗困难成功,一只普通的黑山雀,如果你觉得它想害你,建议前往精神科就医。]
珀金嘴角抽搐,他不气,被人身攻击要善用法律武器,天价精神损失费他拿定了。
现在所有留言都将成为呈堂证供,等被救出去,他要将梦之间隙公司告到破产!
最后,他想到小黑鸟,可能她们遇见了一只单纯亲人的贪吃鸟儿吧。
他拿起相机继续对着窗外的鸟拍拍拍,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被小黑鸟吸引。
一只手开车不安全,白芷捏着小黑鸟胖胖的身体过了一把瘾,就将其放下了,肥啾啾振翅,落到白芷头上,一边啾啾啾一边蹦蹦跳跳。
不一会,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安心地在白芷头顶窝了下来。
珀金下意识举起相机,可惜小黑鸟将自己埋进发丝,什么也没拍到。
多聪明的鸟,可惜是AI控制的数据。
珀金想的没错,只是此AI非彼AI。
小黑鸟名叫Max,是白芷的AI管家,发现白芷生体特征异常,冲进了游戏仓。
它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以及另一个更坏的消息。
*
越往里走,越茂盛,雾气也更加浓厚,树木郁郁葱葱,让人分不清是叶的颜色还是雾的颜色。
阳光艰难地透过缝隙打在地上,湿气很重,一滴滴未消散的露水滑落。
风吹过,片片熟透了的叶子掉在地上,铺成浅浅的一层,看上去是一层落叶,烂在泥里,变成潮湿的腐殖土,让轮胎不断打滑。
每一次甩尾都卷起大量泥浆,将车窗后视镜玻璃覆盖,遮蔽了视线,雨刮器徒劳地摆动,却只把泥水抹成更浑浊的雾。
白芷紧握方向盘,与难啃的道路做斗争。
Max的回归给白芷带来一项新能力,白芷的系统刷出暗骰结果。
[.rh驾驶]
[D100=27/60 墨菲·莱特斯困难成功,判定通过,继续前进。]
快要后继无力的轮胎瞬间润/滑起来,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白芷驾车驶过落叶铺成的小路,目的地就在眼前。
说是森林小屋,实际上是一座石头搭建的城堡,约三层高,边缘墙壁被植物侵占,通体翠绿,与森林相衬极了。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城堡大门半开着,管家霍金斯夫人听见汽车声闻声走出来。
她是一个中年妇人,身着一袭高领长袖黑裙,衣料厚实而挺括,从脖颈到手腕包裹得严严实实,裙摆垂至小腿,与防水靴交接,连一丝肌肤都不曾外露。
脖子上戴着一枚三角形饰品,手始终交叠在身前,姿态不紧不慢,乍看去有些神圣。
身为游戏资深玩家,白芷看到这身装扮的同时,脑海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联想。
特定手势与饰品=信仰某个不知名宗教,npc行为异常=有问题概率高达99%。
这当然是刻板印象,但D级模组大多是这个套路。
[.ra侦查]
[D100=87/15 墨菲·莱特斯失败,你什么也没发现。]
意料之中。
白芷简单解释了桥坍塌的事情。
珀金有些急切地问:“夫人,你能联系外界吗?”
威尔逊森林是弗砂星的圣地,每年八月在此地举行试炼挑战,挑战者不能携带武器和食物,离开大路,进入森林更深处,独自生活一个月。
守望者号会在完成挑战的人中,选拔新船员。
地图这样描述森林小屋:这是为旧日放弃挑战的挑战者准备的安全屋,如您不慎需要在威尔逊森林过夜,可以前往此处。
威尔逊森林毒雾隔绝通讯,与外界唯一的沟通桥梁也塌陷了,珀金想森林小屋的居民可能有办法联系外界。
霍金斯夫人于胸口画了个三角,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一脸微笑地问:“我们长久居住在森林中,不知两位怎么在这个时节进森林?”
七月,该封林准备试炼挑战了,显然霍金斯夫人很好奇这个问题。
“这个……”珀金挠了挠头,和白芷一样,他也有一段导入剧情,总结起来两个字——闲的。
“守望者号离开,弗砂星不在征召名单上。”有关圣地的禁令自然解除,‘珀金·奥利弗’闲的,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游戏真实度达到百分百,npc也更像活人了,霍金斯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闪过一丝喜意。
情绪波动明显,让人生疑。
“是的,奥利弗先生听说这个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只为写出一篇完美报导。”
霍金斯夫人嘴角扬得更高了,假笑都真挚起来,她热情地邀请调查员,表示二人可以住在古堡,免食宿。
领调查员进入城堡时,她含蓄地提出请求,希望珀金将威尔逊古堡(森林小屋)的故事写进报导。
*
古堡由大块石头堆砌而成,不透光,内部昏暗闷热,古堡加装了电灯,但却灯光昏暗,时不时就会短路一下。
内部墙壁久经风霜,被腐蚀成了形状不一的缺口,黑洞一般不断吞噬着周围光线。
霍金斯夫人举着黄铜烛台,在前面引路,巨大的影子打在后方的调查员脸上,给人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黑影。
吱嘎一声巨响,霍金斯夫人停下来,捏着烛台缓缓转头,黄白光打在脸上,跟鬼一样。
珀金本来走在中间,看到这一幕,闪现至白芷身后。
“先生们,吓到你们了,抱歉,古堡年久失修,肯定是哪里又出现问题了。”
霍金斯夫人安慰一下后,继续带领调查员前往二楼——她为调查员准备的客房就在二楼。
前进的路上,一幅巨大的油画躺在那里,周围零散分布着小石块,刚刚就是画像脱落发出的声音。
借着微弱的灯光观赏画。
深邃如天鹅绒的黑色背景中,侧身而坐的主人公被柔和的聚光笼罩,她微微低头,双手轻抚隆起的小腹,嘴角含着静谧的微笑,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的周围堆叠着喷涌而出的食物,却呈现出超现实的优雅。
如白芷这样艺术水平不高的人也能看出画师的技艺高超,油画栩栩如生,白芷好像真的看见眼前真的有一个这样的人。
调查员总是不放过一点线索。
[.ra侦查]
[D100=42/15 墨菲·莱特斯失败,你什么也没发现。]
白芷:……
其实,成熟的调查员就算放弃一个线索,也能打出完美结局。
珀金面色惨白,白芷的第二双眼睛看到了线索。
霍金斯夫人带着调查员绕过画,走进大厅,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张供数十人使用的大理石餐桌,餐桌中心正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吊灯。
霍金斯夫人介绍道:“大家喜欢在这里用餐,早六晚六,错过饭点,两位就只能去厨房觅食了。”
她给调查员指出厨房位置,厨房就在一楼大厅,穿过一扇门就到了。
那扇门被隐藏得很好,在霍金斯夫人指出前,没人发现它。
客房的房门则要正常得多,霍金斯夫人安排调查员住进二楼客房,在提醒一句‘6点下楼吃晚餐’后就离开了。
没了外人,珀金放弃扮演,挤进白芷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