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三万两,杀谁?
深夜,花渐浓面朝墙壁睡着,而他腰间正横着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
自从中原一点红走后,楚留香仿佛解锁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几乎每晚都要留宿在花渐浓房间。
两人身上的气息逐渐交融,具体表现在花渐浓身上那股暖香渐渐变淡,被一股郁金花香所取代。
楚留香在外一直是和衣而眠,但现在,这里也算是家。并且花渐浓一向不允许有人穿着外衫躺在自己床上,此时,两个只着单薄中衣相拥而眠。
突然,手掌轻轻拍着花渐浓背部的男人睁开双眼。
身侧的人正睡得安稳,丝毫没察觉到揽在腰间的胳膊抽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就消失。
院外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撒满庭院,宛如镀了一层银粉。月色下,一道黑影飞速地从长街掠过,悄无声息地落入庭院。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黑衣人握紧手里的长刀,环顾四周,很快就锁定了有呼吸声音的房间。
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抬脚向前迈了一步,随后便浑身一冷。
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出于警觉,黑衣人连忙侧身躲过身后伸过来的手。
“阁下深夜拜访,着实不会挑时间。”
楚留香一身白衣干净优雅,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眼前的黑衣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似的。
“你!”
黑衣人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没睡,一时之间眼中浮现出诧异。随后,他见眼前人气息温和,没有什么杀意,便面露凶色。
“哼,就先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他双手握刀,奋力劈向眼前人。
白衣男子就站在他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若是再失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黑衣人信心满满,已经做好了杀死这个再进房间解决目标的准备。
但,他一刀劈下去,居然没有血溅三尺。
原本站在身边的白衣男子只是脚下一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要知道,黑衣人这一刀下去用了全力!哪怕是一些练了十几年武功的人都没办法躲过。
“你是谁?”
黑衣人警觉不已,很快就察觉到白衣男子的武功不低。
“哼,你来杀人,居然都不打探清楚情况吗?”
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充斥着淡淡的嘲讽。
黑衣人猛地回过头,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长相温柔清隽的青年,身穿单薄中衣,肩膀上搭着一件外衫。
可他在看到这人时,眼中却闪过一抹疑惑。
不对,这怎么是个男的?不是说目标是个长得好看的女的吗?
难道……他们三个睡在一起?
这个有些离谱的消息并没有让黑衣人流露出太大的表情,他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八卦的。
因此,瞥见花渐浓后,他依旧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两个人,甚至认为楚留香刚才躲过去只是侥幸。
眼看黑衣人贼心不死,花渐浓双臂环抱,半靠在门框上,一条腿支撑着身子,另一条腿懒散屈起。
“楚留香,给他个教训。”
此话一出,原本杀意浓重的黑衣人顿时呆住。一是惊讶于前半句话,二是愤怒于雇主居然不把消息说清楚。
他眸光一闪,眼看着身侧的白衣人当真要动手,他连忙哈哈一笑:“误会,这是个误会。”
黑衣人见好就收,连忙将手里的大刀收起来。虽然楚留香不杀人,但他也有自知之明。
有这人在,就算是天下第一杀手来了也无可奈何。
见状,花渐浓微抬起下巴:“谁派你来的?”
“这……”
“楚留香。”
“诶等等等等,大侠饶命啊,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眼看楚留香要继续动手,黑衣人连忙求饶,“主要是,没人知道是谁。”
“哦?”
花渐浓略微站直,垂眸看着站在院中的黑衣人,审视般地扫视一番。
“真的。”见他怀疑自己,黑衣人连忙继续说道,“有人出三万两买花渐浓的命。”
他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个青竹般的青年就是花渐浓:“我也不知道有您二位在,不然我肯定不会为了这三万两得罪两位。”
尤其是楚留香,整个江湖,敢和楚留香作对的人并不多。
“三万两?”
花渐浓拢紧身上的衣衫,轻笑一声:“当真是大手笔。”
能出这么多钱,相比非富即贵。但他这一年来,得罪的人还真不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出钱行凶的人究竟是谁。
“我就一个闲散人士,后面的人才厉害。”
黑衣人左撇右看,见这两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立刻鹞子翻身飞速逃离。
见他走了,楚留香也没起身去追,而是走到花渐浓身边,抬手将对方身上的外衫拢紧。
“外面冷,先进屋。”
两人一同进了房间,花渐浓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丢在一旁,随后翻身上.床。
同时,他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奇怪,究竟是谁这么想要我的命?”
闻言,楚留香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不必担心,有我在。”
赏金三万两,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是勇夫的武功如何,这就不得而知了。
花渐浓侧目看着站在床边的白衣男子,瞥着对方略加严肃的脸,不由得轻笑一声:“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死。”
他话音刚落,一只温暖干燥的掌心就捂住他的嘴。
“这种话之后莫要说了。”
尽管知道不会出太大的事情,但楚留香在听到花渐浓说这些话时,心里还是会猛地一跳。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生死,从未害怕过。可现在,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人会香消玉殒,他心里就猛地一紧。
“好了。”
花渐浓见楚留香反应这么大,便将接下来的话收了回去:“休息吧,其余的明天再说。”
说罢,他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试图宽慰此时面露担忧的人。
楚留香微微颔首,脱掉外衣后跟着躺下来。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刺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相比于担忧的楚留香,花渐浓并不担心,甚至刚躺下就睡着了。仿佛被重金悬赏的人不是他,而是楚留香一样。
倘若是自己就好了。
楚留香侧首看着身侧熟睡的青年,眉宇间飞速地闪过一抹担忧。
青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鼻子皱了皱,唇下那颗痣被压在枕面,看不清晰。
罢了,明早他就去查一下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
男人垂眸,抬手轻轻地将青年脸颊上的长发拨弄到耳后,随后便轻揽着对方入睡。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客栈,一个明显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入客栈。
周围荒僻,百里内仅有这一家客栈,里面的装潢看着有些许破旧,年头不小。
里面仅坐了一个人,一个黑衣青年。
而进来的那个左顾右盼,模样十分谨慎,仿佛担心周围有人在埋伏似的。
他瞥见坐在角落的黑衣青年后,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未知的情绪,随后便款步走到此人对面坐下。
“搜魂剑无影。”
中年男人落座后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苍白的脸,幽绿的眸,浑身气质冰冷。
不像是人,反倒像一把人形兵器。
“你就是天下第一杀手,中原一点红?”
面对他的询问,黑衣杀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里握着的剑放在桌面。
漆黑的剑鞘,同色的剑柄上却坠着一个鲜红的剑穗。
“废话少说。”
中原一点红抬眸,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我只是确定一下罢了。”中年男人呵呵一笑,对于眼前这个人十分忌惮,“三万两,杀一个人。”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定金。”
身为天下要价最高的杀手,中原一点红几乎没有失手过。无论是在□□,还是在白道,都有些惊人的名气。
算了,名气大的人脾气也大。
因此,中年男人被冷脸相对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只能强行忍耐。
“三万两?”
中原一点红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银票上,幽绿色的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动容,好像并不把这三万两放在眼里。
“不够?”
中年男人心里不满,毕竟三万两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寻常人家干大半辈子也挣不到一百两。
这三万两已经足以挥霍,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不识好歹。
他想起身离开,但想起黑衣青年的名声,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最多再加五千两。”
“这么高的价格,杀谁?”
中原一点红表面上平淡无波,心里却有些奇怪。寻常的杀手每次杀人的报酬也不过几十两,武功高的,有名的就翻几倍。
三万两,足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徒出手。
“目标并不难。”似乎是担心中原一点红退缩,中年男人笑了笑,“对方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眸光一闪,暧.昧道:“长得不错,哪怕你先奸后杀也没问题。”
“谁?”中原一点红没说接没接,只是冷声问道。
“花渐浓。”
中年男人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肃杀,他却根本没察觉到。毕竟从他出现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中原一点红身上淡淡的杀气,此人本就如此。
他抬眸,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杀手突然笑了。
一个死人一般的人露出笑意,第一时间流露出的便是惊悚。还没等中年男人开口,黑衣杀手便掀起眼皮,直视着他。
“你是雇主?”
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中原一点红拇指摩挲着,眼中的杀意越发浓重。
第132章 找上门来
“不是。”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见中原一点红没应声,反倒是在这里问东问西,一时之间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不满。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中原一点红轻哼一声,似孤狼一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见雇主再行动,我的规矩。”
他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中年男人也没怀疑,思索片刻后,便狐疑地回答:“我得先回去问问。”
闻言,坐在他对面的黑衣杀手倒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起身,转头就往外走。他身上沾着些许灰尘,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并非是住在周边。
中原一点红坐在原处,依旧沉默寡言。待中年男人走出客栈后,他抓起放在桌面上的佩剑,很快起身走了出去。
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放火。
*
翌日,楚留香出门去查悬赏的事情。他原本想带着花渐浓一起,心里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但青年听到后只是翘腿而坐,声音慵懒:“我连原随云石观音都不怕,你还担心我会出事情?”
花渐浓并非是娇生惯养的花朵,哪怕看起来如同瓷器般易碎,但历经烈火的瓷器也是坚韧其中。
听到他的询问,楚留香这才想起来他的那些手段,踟蹰片刻后还是缓缓点头。
“那你小心些,等我回来一起去医馆。”
这句话倒不是轻看花渐浓,而是这段时间对方一直在治疗风湿。去医馆也是为了拔火罐——原定的是针灸,但花渐浓不肯。
“放心地去吧。”
躺在摇椅上的青年摆摆手,如此放松的模样,仿佛自己被悬赏三万两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听着楚留香的脚步渐行渐远,随即抓起一旁洗好的葡萄塞入嘴里,眉头一皱。
“好酸。”
现在的葡萄还没到上市的事情,哪怕是外面卖的,也是酸甜五五分。花渐浓不耐果酸,有时候七分甜三分酸他都受不了。
阳光明媚,他特意把摇椅搬到内院,就放在花圃旁。
淡淡的花香在周围的空气中萦绕,煞是好闻,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内院的风景不多,花圃算一例,摇椅上的美人算一例。
微风抚来,躺在摇椅上的花渐浓双手搭在扶手上,脸颊上盖着一张帕子。
绸缎制成的衣裙因这个姿势堆积在地,低束的长发也垂在地面。
突然,一道剑气迎面而来,将花渐浓脸上盖着的帕子掀开。
美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地便是从天而降的蒙面青年。对方手持长剑,自屋顶一跃而下,剑尖直指躺在摇椅上的人。
如此生死攸关之际,花渐浓却是一动不动,一副至生死于度外的模样。
就当闪着寒光的长剑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近到足以感受到冰冷的剑气时,他依旧不为所动。
这种猝然临之而不惊的模样,反倒是让来人轻笑出声。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我怎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四条眉毛陆小凤,成了个杀手?”
花渐浓掀起眼皮,清润温柔的眼眸瞥了一眼站在身前的人,但说出的话却不温和。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惹了那么多人?”
站在花渐浓面前的青年抬手扯下蒙脸的面巾,不是陆小凤又是谁?他还特意没穿自己那件红披风,没想到还是被花渐浓认了出来。
“你怎么认出来的?”
陆小凤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双.腿岔开,手肘分开抵在膝盖上,一副豪迈模样。
闻言,花渐浓拉长了什么,表情神秘,成功地吸引了陆小凤的注意力:“当然是——秘密。”
美人从摇椅上坐起身,长发顿时散落肩头,柔顺地披在身上:“你怎么来了洛阳?还知道我住在这里。”
“大小姐——少爷。”陆小凤习惯性地喊出这个称呼,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花渐浓其实是男扮女装,连忙改口,“你知道你在□□上出了名吗?”
说到这个,原本嬉皮笑脸的陆小凤也严肃起来:“三万两,你的地址早就人尽皆知了。”
他无奈地看着花渐浓,继续道:“若不是一些人知道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在你身边,恐怕当晚你家门槛都被踩断了。”
说罢,陆小凤环顾四周,有些惊讶:“怎么没见他们两个?”
花渐浓原本已经调理好心情,再次听到陆小凤提及中原一点红,心里还是有些不习惯。
但表面上,他还是做出一副平淡模样:“楚留香出门查是谁悬赏去了。”
青年说罢就没再继续,而陆小凤听到后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张口刚想问中原一点红的去处,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对方没露面,只是派人放出了消息。”
陆小凤起身,拿起花渐浓放在一旁的葡萄塞进嘴里:“你可要知道,现在不止一些杀手要杀你,就连一些名门正派的人都蠢蠢欲动。”
“哼。”
花渐浓嘲讽一笑:“这也算名门正派。”
他突然一顿,轻挑眉梢:“不过我平常也得罪过一些自诩正道的人,他们现在怕不是正在看我好戏。”
“不止。”
陆小凤手肘搭在花渐浓肩膀,弯下腰来:“说不定他们还插手了呢。”
“那还不少人。”
花渐浓甚至还笑了出来,一点儿都不着急,看得一旁的陆小凤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真不怕……”
紫衣男子起身,伸出手指着坐在摇椅上的美人。但他的食指哆哆嗦嗦半天,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一甩衣袖,再次往石凳上坐下。
见陆小凤气成这个样子,花渐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总算是好转不少。
“哦,我说你怎么来了洛阳,看来是在担心我啊。”
美人手肘抵在扶手上,单手托着下巴,涂了浅蓝色眼影的眼睛笑成月牙,似一泓清泉。
陆小凤闻言轻哼一声,双臂环抱:“我只是路过。”
花渐浓笑而不语,再次躺下。摇椅吱呀吱呀地晃着,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犹如镀上一层金光。
“放心吧,那么多事情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
他倒是看得很开,全然不知道江湖上因这件事乱成什么样子。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居然能搅起这么大的浑水。
知道这人是谁的,一部分畏惧楚留香以及中原一点红,并不想牵扯进来;一部分重金之下利欲熏心,已经在赶来洛阳的路上。
而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如陆小凤、阿飞、中原一点红一类出手相助。
至于那些不知道花渐浓究竟是何人的,要么被别人告知,知难而退,要么还是被蒙在鼓中。
江湖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花渐浓悠然自得,继续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别人着急得不行。
能让这么多人为之所动,不管是杀心还是其他的,都足以证明这人不简单。
当陆小凤神情严肃起来的时候,花渐浓便知道,又来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四合院的屋顶身上站满了人。有明显是杀手打扮的,有江湖恶徒。
陆小凤环顾四周,甚至还认出不少人来。
比如江湖人尽皆知心狠手辣的“杀手无情”杜环、比如左脸被削去大半,右腕装着铁钩的“玉面郎君”柳余恨。
“还真是热闹。”
陆小凤缓缓道,他起身,再次环顾四周:“诸位前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你就是四条眉毛陆小凤?”
站在屋顶上的一个人认出院中站着的紫衣人来,不由得轻笑:“怎么?你也是为了三万两而来?”
“非也。”陆小凤伸出一根手指轻微摇晃,“谁人不知我陆小凤与花渐浓是至交好友?”
“好友?我看是姘头吧?”
只见一个气势不小的人站在月洞门上方,掌中把玩着一对字母龙凤环,身上的衣服稍显昂贵。
“上官金虹?”
有人认出他来,不由得惊诧。没想到金钱帮的帮主,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也来了。
三万两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太多吧?怎么也千里迢迢地来到洛阳?
花渐浓微眯双眼,这才慢慢从躺椅上起身。
他一动,在场人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美人在哪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浅蓝色的衣裙,乌发低束,仅簪了一朵同色绒花。
此时眉眼一抬,以蓝色为主的妆容衬得白皙的肤色欺霜傲雪。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动人,笑起来宛如一朵绽放的冰莲花。
“诸位空手而来,倒是让妾身有些失望。”
面对这么多人,花渐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眉眼弯弯,仿佛这些都是上门的客人。
他眉梢一抬,瞥了一眼上官金虹,又看了一眼老熟人余沧海。
“我只有一个,你们这么多人,该不会要平分这三万两吧?”
“哼。”有一人冷笑一声,“这三万两我木高峰要定了。”
“就凭你?”
三万两的价格,足以让百分之九十的二流高手以及百分百的杀手为之疯狂。甚至一些顶尖的邪教——或者说魔教的人前来。
此时,就连日月神教光明右使向问天都来了。
他气定神闲,好像并不把在场的人看在眼里,而是盯着站在花圃旁的花渐浓。
“多说无益,不如你们先决出个胜负。”
花渐浓微微一笑,清冷又温柔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善解人意来。
“你倒是聪明,想让我们两败俱伤之后,你再让陆小凤出手?”
上官金虹一眼就看穿花渐浓的心思,不由得讥讽一笑。
他纵身一跃,很快就从月洞门上方落下。而一个男人紧随他其后,看气质,与中原一点红以及路小佳有几分相似。
此人正是上官金虹手下第一号打手——荆无命。
见状,陆小凤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花渐浓护在身后:“诶,上官帮主何必如此?”
他忌惮着荆无命,此人与上官金虹形影不离,犹如影子一般取人性命。
“三万两对你金钱帮来讲应该不算什么吧?”
面对陆小凤的询问,上官金虹只是双眼微眯:“谁会嫌钱少?”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冲了上来,手里的字母环已然击向陆小凤面门。
有人出手,其余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所有人都想要那三万两,见上官金虹此时被陆小凤挡下,纷纷向花渐浓动手。
一时之间,五六人冲向看似柔弱不已的蓝衣美人。
强大的内力将花渐浓垂在身侧的长发吹起,飘飘然宛如羽化登仙。甚至连他身侧花圃里的花草都被内力冲击地纷纷折断。
包括楚留香精心呵护的那株牡丹花。
瞥见这一幕,花渐浓依旧面不改色。这倒是让不少人对他有所改观,但也无法抵挡三万两的诱.惑。
杀气充斥着小院,几人包围着花渐浓,除非这人可以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躲开他们的进攻。
至于三万两怎么办……先杀了人再说!
但,站立在花圃旁美人并不像预料中那样倒地身亡,反倒是围攻花渐浓的几个,居然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砰砰”几声,皆跌倒在地。
更有甚者,倒地后侧首呕出一口血来,俨然一副受了内伤的样子。
“诸位倒是会找时机。”
眨眼间,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没几个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而倒地的那几个,明显是被此人一道内力掀翻。
楚留香慢慢扫视着这几人,抬手摸了摸鼻子:“楚某的花可是被诸位毁了。”
他语气带笑,看起来柔和,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哪怕他从不杀人,但威名在外,恐怕在场之人没有几个不畏惧他的。
花渐浓抬眸,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语气倏地柔了下来:“我可是提醒了他们。”
美人自楚留香身后走出,窈窕的身影在身侧高大男人的衬托下,更显清瘦。
另一边,上官金虹居然奈何不了陆小凤。
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可陆小凤那手“灵犀一指”,实在是让上官金虹无可奈何。
哪怕他身后还有一个荆无命,两人一起上也仅是压制着陆小凤,并不能伤这人分毫。
这天下再快的剑,再厉害的兵器,一但被“灵犀一指”夹住,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挣脱。
见楚留香来了,陆小凤稍微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这么多人加起来,饶是他们俩,估计也有些棘手。
“楚留香,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有人看不起楚留香这幅模样,不由得开口嘲讽。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楚留香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原本温和的脸顿时显露出冷酷来。深邃的眼眸掀起,映着日光,难得透露出几分杀意。
“诸位若是现在离开,此事便皆大欢喜,不然……”
倘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番话,估计没几个人会放在眼里。但楚留香不一样,十几年来,他在江湖上遇到不少危险,每一次都是全身而退。
众人皆知他轻功盖世,可很少有人见他出手。
花渐浓打了个哈欠,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他不仅不害怕也就算了,居然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妾身觉得自己刚才的建议不错,你们先分出个胜负来。”
他抬手顺着垂在胸口的长发,语气轻飘飘的:“妾身的院子不大,你们这么多人僵持在这里,让我怎么休息?”
“休息?”
只听“砰”的一声,一口通体乌黑的棺材从天而降。
花渐浓双眸微眯,目光顿时落在此人身上。
来人正站在棺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蓝裙美人:“看来你只能在棺材里休息了。”
第133章 悬赏令帮你撤了
“是吗?”
花渐浓似乎并不畏惧那口棺材,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这棺材太便宜,妾身就算躺,那也要金丝楠木。”
说罢,他眸光一瞥,视线短暂地落在上官金虹身上。
“杀了他吧,不然几位怎么分赃?”
美人再次提及这件事情,但和前两次不同,这次居然真的有人动手。而且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不认同这个办法的上官金虹。
身为《兵器谱》排行第二的高手,在场能在他之上的人并不多。因此,他一出手,原本踩在棺材上耀武扬威的人顿时口吐鲜血而亡。
血迹飞溅,落在棺材周围的地面。
花渐浓冷眼旁观,心里只是觉得稍后若是清理起来会麻烦。
原本僵持的局面在有人动手后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刚才还有着同一个目标的人立刻反手刺向身侧的人。
还真如花渐浓所说那样,想要先分出个胜负再取此人项上人头。
“呵。”
血迹纷飞,顷刻间,小院内便血流如注,不少人随处横尸,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就在这时,有人直冲向站在花圃旁的美人,赤手空拳,可内力雄厚,还没到花渐浓面前,内力已经将人冲击地后退数步。
但这一掌并没有落在花渐浓面前,楚留香抬手,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掌。
他长发用冠束起,另垂两根垂缨在胸.前。此时,垂缨向后飞起,那张俊朗的脸在强大内力的冲击下毫无波澜。
和对面的人相比,楚留香还算年轻,却能安然无恙地接下这人一掌。
“没想到日月神教也会插上一手。”
白衣男子身上白衣猎猎,掌心相对时,同样强大的内力一并迸发而出。
几息之间,两人同时后退三四步。
向问天哈哈一笑:“这么热闹,我自然要来。”
话音刚落,便脚下一点,再次击向楚留香。魔教中人,出手向来狠辣,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留情。
这边楚留香被向问天牵扯住,而陆小凤又被柳余恨、荆无命几人拦下。
现在,花渐浓倒是无人护着,站在那里就像是无主的珍宝,引得不少人飞蛾扑火。
尽管如此,美人依旧毫无紧张之意,只是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又见面了。”花渐浓似乎早就预料到最先按耐不住的就是此人,“我还以为您老早就归西了。”
语气柔和,但说出的话却毫不礼貌。
余沧海眼中满是杀意,他敢来洛阳,也只是想要趁着鱼龙混杂之际亲手解决了花渐浓。
哪怕这人被其他高手杀了,他亲眼目睹也算大仇得报!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余沧海第一剑起手便是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的最后一式。
剑锋未至,剑气先削落花渐浓垂在胸口的一缕长发。
就当所有人以为美人要死在余沧海剑下时,就当余沧海手里的剑已经快要贴在花渐浓喉咙时!
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人的确是死了。
但死的并不是一身蓝裙不染纤尘的花渐浓,而是余沧海!
只要利剑再往前半寸,他就能杀死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获得三万两!
可他居然在关键时刻手腕一转,硬生生地把使尽全力的一剑刺入自己喉咙。
他的剑长三尺三寸,此时,两尺五都直接穿破他的喉咙。骨肉被破开的声音不大,可在众人听来,却犹如惊雷一般。
“扑通!”
被自己的剑捅了个对穿的余沧海倒地,双目圆睁,看起来死不瞑目。
这怎么可能?!余沧海好歹是青城派的掌门,居然会奈何不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花渐浓脸上被溅上猩红的血,原本清冷似月的面庞顿时被衬托得犹如厉鬼。
他就在众人视线之下,根本就没有动手,但余沧海真的死了。
“你……难不成……”
难不成这人一直在扮猪吃虎老虎?其实武功极高,出手太快,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有一人不信邪,握起手里的流星锤就飞扑向花渐浓。
气势汹汹,宛如泰山压顶。
这幅必死的架势,花渐浓却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那一锤却莫名其妙偏了一寸,直接将花圃砸得稀烂。
楚留香那株精心照顾的牡丹本就被摧毁得花叶掉落,现在直接被砸成稀烂。
“好生厉害,当真是吓得妾身发抖呢。”
花渐浓莞尔一笑,眉眼如画,就连飞溅在脸上的血迹也不显狼狈,反倒是为他平添了几分诡谲的美。
原本手拿流星锤的凶徒不知怎的,眼中的杀意居然消失大半,宛如被美人蛊惑了一般。
他转身,抬起手里的流星锤便将其他跃跃欲试的人砸了个半死。
“你疯了?”
被砸伤的人目瞪口呆,根本美想到事情的走向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刚才不是还齐心协力吗?怎么现在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妖女!她肯定是个妖女!”
有人大手一挥,直指着站在一片鲜血之中的蓝衣美人。此时估计没有人为这幅美貌动心,反倒全是畏惧。
“她肯定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手段!”
一个缺了一只眼睛的老人嘶哑着声音,斩钉截铁道:“大家莫要中了妖女的招式,我们自相残杀,到最后受益的还是她!”
“对!咱们一起上,就算是有楚留香和陆小凤在也拦不住我们这么多人!”
“就剩下我们七八个,待杀了这个妖女,三万两我们平分!”
那可是三万两,他们几个平分下来,一人都几千两。
闻言,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看样子似乎是将这番话听到心里。
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花渐浓冷笑一声,依旧面不改色。
另一边,陆小凤飞速倒退,直到在花渐浓面前停下:“上官帮主,你杀不了我。”
有灵犀一指在,就算上官金虹和荆无命联手也杀不了他,最多是三人一直僵持着。
不过……
花渐浓蹙眉,瞥见陆小凤胳膊上的伤口,眉眼略冷。
青年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这次一共来了十五个人,眼下还剩六个。包括日月神教的向问天、金钱帮上官金虹和荆无命、鹰爪铁枪门门柱花铁干、“玉面郎君”柳余恨、“塞北明驼”木高峰。
其余人已经在刚才的混乱中殒命,原本横在院中央的那口漆黑的棺材已经涂满鲜血,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六个对三个,从人数上看起来似乎是胜券在握。可那三个人中,一个是成名十几年的盗帅楚留香,一个是灵犀一指陆小凤。
究竟谁输谁赢,似乎还难以下决定。
当然,另外六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一个放在江湖上不是赫赫有名?
花渐浓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是站在花圃旁,仅在躲避流星锤时挪动半分,除此之外一动未动。
饶是楚留香和陆小凤还神情稍显严肃,他这个当事人却是面容沉静。他面前都死了这么多人,别说是害怕,眼中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美人身上那件水蓝色的衣裙已经被好几个人的血染污,犹如浴血而生的蓝莲花。
花渐浓抬手,将楚留香的动作拦下,终于抬脚向前走了几步。
“就剩你们几个了。”
他说话时的语气柔和,甚至还面带笑意,和身上的血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花渐浓一一扫视周围四人,倏地笑出声来。
无论是刚才说出的那句话,还是他现在的表现,明显就是不把这六个人放在眼里。
“哼,无知小儿。”
木高峰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不觉得花渐浓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那些无能之辈一时之间被这张脸蛊惑了而已。
话音刚落,六人一同冲了过来。
楚留香和陆小凤上前一步,连忙将花渐浓挡在身后。
但奇怪的是,这六个人居然是互相打了起来!
“荆无命!你在做什么?!”
上官金虹港上前一步,他格外信任的“影子”居然出剑挡下了他!甚至,面对他的质问也不管不问,只是接连出招。
而木高峰挡下了柳余恨,花铁干拦下了向问天。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惊奇,撩起衣袖正准备出手的陆小凤顿时愣在原地:“这……”
他并不知道花渐浓的本事,因此看这几人犹如中了邪一般自相残杀,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楚留香已经猜到是花渐浓暗中出了手,不由得侧目看向身侧的美人。
和不久前的清冷如仙相比,花渐浓此时浑身带血,冰蓝色的裙角的血迹已经暗沉,白皙脸颊上的血迹也仿佛成了胭脂。
青年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得开口:“看着做什么》还不点了他们的穴?”
闻言,陆小凤和楚留香飞身过去,“唰唰”两下便把他们的穴位点上。
一时之间,原本两两相互残杀的六人顿时僵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花渐浓慢慢走上前来,弯腰捡起一把沾满血迹的长剑。
阳光下,那柄沾血的剑就这么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握着。衣裙的蓝、鲜血的红,以及肤色的白。
这三种颜色交织出一股诡异的美感。
“看来这三万两,几位谁都拿不到了。”
花渐浓侧目看着手里的剑,面容温柔,仿佛他们双方不是仇人,而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青年拿着手里的剑比划着,稍微一挥,上官金虹的胸口便猛地出现一道伤口。
他不会武功,更不会剑,因此,随手挥出的一剑毫无招式可言。
挨了一剑的上官金虹顿时闷哼一声,可他被点着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把普通的剑在自己身上落了伤。
“你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
面若观音的美人手持凶器,一边说,还一边轻轻嗅了嗅:“林仙儿没死?看来你是保下了她?”
一语闭,其余人纷纷看向上官金虹。
他的年纪都能当林仙儿的爹了,居然还能厮混在一起。但转念一想,虽然林仙儿是梅花大盗,可“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声却不是假的。
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住如此美人,上官金虹把持不住也正常。
其余几人心中如此想道。
花渐浓:“看来那三万两里也有林仙儿的一笔喽。”
青年微微一笑,沾了血的长剑缓缓在上官金虹伤口拨弄,痛苦犹如奔腾的江水般滔滔不绝。
“你到底……”
“杀了你又会脏了我的手。”花渐浓把剑丢下,原本白皙的手掌却被剑柄上的血迹染红,“不杀你死的又会是我。”
青年慢慢踱步,此时才真正显露出他本色中的冷漠无情。
“可若是送官,依几位的本事,从地牢里逃出来又是轻而易举。”
花渐浓轻叹一声,面露苦恼与不忍:“看来,只能请诸位去死了。”
语气表情温柔且善解人意,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狠毒,还非要装出一副无计可施,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道懒散且认真的声音响起:“既然你不敢动手,让我帮你。”
听到这道声音,花渐浓猛地抬起头,沾染鲜血的脸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美。
突然出现的人正是两个月不见的宫九,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公子。
难道他也是为了三万两而来?
花渐浓蹙起眉,这人可是不好对付——他却不觉得宫九是来杀他的,或许是来看热闹的。
还没等蓝衣美人开口回应,站在屋檐上的白衣青年便拔出腰间长剑,紧接着纵身一跃。
宫九身姿潇洒,从屋檐上跳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落地,而是在空中饶了几圈。
那抹白就这么在众人眼前一晃,待宫九落地,柳余恨四人脖颈间顿时出现一圈红线。
不,这不是红线,而是血!
宫九手里的剑就这么在他们脖颈间划过一圈,几乎是眨眼之间,这四人已经断气而亡。
白衣青年收剑入鞘,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把他们点穴做什么?好生无聊。”
闻言,花渐浓后背一阵冷意。
“特意给你留下两个,如何?”
宫九转过身,那双平静的眼眸看向站在身后的青年,缓缓开口。听他这语气,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十分贴心。
“……”
花渐浓懒得接话,只是蹙眉看着上官金虹,以及他身侧的荆无命。
他方才一个个地控制了三人,此时,荆无命恐怕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脸上有三道伤疤的男人侧目而来,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顿时锁定着他。
花渐浓抬手想要摸鼻子,但一抬手就看到手上沾染着的血迹。
他默不作声地放下手,眼前这一幕让他不管怎么下手都找不到最合适的方案。
于是——青年直接转身往房间里走,把剩下的烂摊子丢给经验丰富的楚留香和陆小凤。
花渐浓回到房间之后,脸上的冷静这才消失,整个人坐在榻上,丝毫没有刚才在外面的游刃有余。
青年眉头紧皱,放松下来之后才惊觉自己后背单薄的春衫被冷汗打湿。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只是楚留香和陆小凤都已经挡在他面前,他总不能露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到花渐浓抬起头时,眼前已经多出一个人来。
“阿浓?”
此人正是楚留香,外面的事情分明已经解决了,可他眼中还是带着担忧。
说话间,楚留香在花渐浓面前蹲下身来。
他体型高大,此时蹲下来居然和坐在榻上的花渐浓一般高——也有青年姿态稍显蜷曲的原因。
四目相对,楚留香抬手轻轻捧起面前沾了血的脸:“害怕?”
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擦过青年脸颊上干涸的血迹,引起一阵酥麻。
花渐浓本想否认,但他眸光一闪,很快就低下头来,整个人陷入楚留香的怀抱。
“怕。”
青年放柔了声音,脸颊埋在楚留香的肩膀上,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
“那么多人,那么多尸体。”
美人抬起胳膊,环着面前白衣男人的脖颈:“院子都被血染红了。”
听到花渐浓说出的话,楚留香轻叹一声。也是,之前虽然发生过不少生死,但如此混乱,如此鲜血淋漓,还真是第一次。
他侧目,但只能看到花渐浓的后脑勺。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楚留香抬手轻轻地拍着花渐浓的背,似乎真的担心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会给怀里的人留下阴影。
花渐浓并没有问楚留香接下来是怎么处置的,他在房间里把自己身上沾血的衣服换下,又擦了擦脸。
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尸体已经消失,但地面上的血迹并没有那么好清理。
哪怕泼了水冲刷,还是留下一大片红色。
“悬赏帮你撤下了。”
宫九居然没走,见花渐浓出来后,他侧目看了过来,缓缓道。
听到这句话,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美人一愣,看过来的眼神就差把“不相信”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哼。”
优雅富贵的白衣男子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丝毫不在乎院子里尚未清洗干净的血。
“此后两清。”
宫九这人虽然心思难猜,但说话算话,从不食言。尽管花渐浓也不知道自己和对方究竟有什么交易,居然能说出“两清”这种话。
但悬赏令被撤下,他也算解决了一桩大事。
“多谢——你一个人来的?”
青年话音一转:“洛阳城很大,当心别迷了路。”
“花渐浓,我就不该帮你。”
宫九攒眉,这种事情,此人却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还不如让他死在这些人手里!
白衣青年快步离开,连头也不回,似乎是真因为花渐浓那句话生气。
第134章 晚间夜话
看着宫九远去的背影,花渐浓轻抬眉梢,疑惑不解:“真是奇怪,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青年抬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这时,出去的陆小凤与离开的宫九擦肩而过。青年身上那件特意熏了香的衣服沾了血,看上去很狼狈。
瞥见他的身影,原本还在沉思的花渐浓立刻回过神来:“你的伤怎么样?”
“你说这个?”
陆小凤抬起胳膊,看着自己胳膊上那道巴掌长的伤口:“小伤。”
他初入江湖的时候也受过不少伤,危及生命的次数也不少。不过是胳膊被划伤,一两天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总归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花渐浓起身从房间里翻出伤药,抬手抛给陆小凤。
“还是包扎一下吧。”
美人看似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站在门口,抬眸看着接住伤药的陆小凤:“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听到这番话,陆小凤一顿,抬脚上前就绕着花渐浓走了一圈:“啧啧啧,我还从未想过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毕竟他们两个经常拌嘴打闹,这种温情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原本还面露些许担忧的花渐浓“唰”地一下收起脸上的笑,他瞪着陆小凤:“你这人,难不成和宫九一样?”
“宫九?他怎么了?”
对宫九不太了解的陆小凤,听到花渐浓这个类比,着实是有些疑惑。
而花渐浓在话出口后反应过来,连忙糊弄过去:“没什么。”
他转身往房间里走,背对陆小凤之后才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真是的,差点忘了没几个人知道宫九的怪癖。其实宫九并不在这里,就算他说了什么对方也不知道。
但宫九刚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而且花渐浓之前也答应过对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还好还好,他反应还算快。
另一边,外出找人打扫院子的楚留香也回来了。
他手上拎着几坛酒,看样子估计是要和陆小凤喝个痛快:“院子傍晚就能打扫好。”
对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要找专业的人处理。
相比于不清楚且没有经验的花渐浓,楚留香倒是熟练得多。若不是他从不杀人,花渐浓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熟能生巧。
“今天多谢你们了。”花渐浓立在门前,一身浅色衣衫将他脸上的温柔衬托得更加明显,“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其实这大半个月来,花渐浓下厨的次数并不多。基本都是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在忙这件事情,偶尔会从外面买饭菜回来。
但今天,楚留香和陆小凤是真的帮了他很多。倘若没有这两个人在,就算自己有技能傍身,恐怕也要费些功夫。
闻言,陆小凤立刻扬起笑来:“那敢情好,我可是好久都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他也不见外,张嘴就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家常菜。还好昨天买菜的时候买了不少,眼下盘算着,约摸能做个八菜一汤。
花渐浓轻笑一声,难得没有和陆小凤斗嘴:“行。”
午后,距离傍晚还有半个时辰,厨房里已经飘出香气。楚留香和陆小凤怎么可能让花渐浓自己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他们两一个烧火,一个帮忙打下手,炒菜煮汤倒是花渐浓亲自来的。
氤氲水汽中,美人的脸颊若隐若现,给人一种仙境的朦胧美感。仿佛一不留神,仙子就会早早归去。
楚留香正低头洗菜,看着身侧的青年,一时之间不由得失了神。
这天底下,他见过不少美人,万种风情,唯有花渐浓直接在他心里住下。
“发什么呆?”
一旁的花渐浓很快就察觉到楚留香的异样,先是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后才侧目看过来。
猛地与这双眼睛对视上,白衣男子稍显不自在,当下立刻转过头:“没什么。”
他这幅模样很少见,花渐浓自然看出些许不对劲来——不过这人能想什么?无非是那些事情。
因此,青年只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随后便转过头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
这两人犹如在打哑谜一般,坐在灶台前烧火的陆小凤耸耸鼻子,脸颊被火光照得发烫。
他们两个在搞什么?
和楚留香——之前的一样,陆小凤也是一个名声不小的风.流浪子。从刚才他就隐隐察觉到什么,现在亲眼所见,不由得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
“哎,万万没想到,阿浓居然会栽到他手里。”
陆小凤在心里想道,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一副早已在意料之中的模样。那可是楚留香,啧啧啧,能无视此人的恐怕也没几个。
至于花渐浓和楚留香都是男的,这件事情陆小凤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就只有刚开始得知自己口中的“大小姐”是男的时惊讶几分,之后就恢复如常。
“洗手吧。”
花渐浓直起腰,晃了晃有些酸胀的脑袋:“我把青菜炒了就行。”
青年拍拍手上沾着的面粉,抬手把炸好的大虾塞到楚留香手里,示意对方端出去。
见状,陆小凤也眨眨眼睛,跟着端起一旁的菜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原本布满鲜血的小院总算是打扫干净。就连被砸烂的花圃都重新垒好,只不过里面的花倒是没办法恢复。
尤其是楚留香精心呵护的那株牡丹,早就被流星锤砸得稀巴烂。
对此,楚留香心里很是不满,但没办法,只能为那株牡丹感到哀悼。
饭桌上,能喝酒的陆小凤和楚留香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脸上不见丝毫醉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手里拿的是白水,花渐浓坐在一旁,他吃了一些就吃不下。
一来是因为今天发生那么血腥的一幕,他实在没有胃口,二来做饭的时候身上沾了油烟,闻到这个他也是没什么胃口。
瞥见这一幕,陆小凤停下手上的动作:“怪不得你这么瘦,吃这么少谁能受得了?”
身为朋友,他自然会担心眼前人的身体。花渐浓瘦,但还没到那种皮包骨头的样子,只是会让人担心这人会不会被风吹倒。
而这一点,楚留香担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为了能够让花渐浓多吃几口,他和中原一点红简直费劲心思。每天都会做青年喜欢吃的菜,只要对方多吃一口,那盘菜也算是光荣。
只不过做到这种地步,青年依旧略显清瘦。
花渐浓闻言,也只是抬眼瞥了陆小凤一眼:“今天没什么胃口。”
恐怕也就只有陆小凤信了他这句话,而与他朝夕相处的楚留香不由得在心里念道:“今天没什么胃口?难道不是每天都没胃口吗?”
楚留香带回来的那几坛酒喝得干干净净,两人脸上还是不见丝毫醉意。
夜色降临,陆小凤原本是在洛阳城内找了家客栈。花渐浓得知后,一边把做好的饭后甜点端上来,一边说道:“有客房,今晚住下来吧。”
青年在微弱的烛光下显露出几分温柔来,陆小凤听到后也没推辞,毫不见外地点点头。
今晚的月色不错,院子里哪怕不点灯也十分明亮,花渐浓起身后出门,抬眼就能看到夜空中悬挂着的明月。
他长身玉立,春衫单薄,有夜风吹过时带来些许寒意。
“怎么不回房间?”
今晚,花渐浓难得没有那么早睡,而是和陆小凤聊到现在。
楚留香站在青年身后,望过来的目光都带着浓郁的温柔,犹如春水一般,简直要将望着的人溺死在眼眸中。
“今晚一起睡吧。”
花渐浓缓缓转身,月光落在他身上,白皙的脸颊,清润的眼眸。
这一刻,楚留香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并不好,只是因为有花渐浓站在院子里,才显露出几分明亮来。
清辉犹如从美人身上渗透出的一般,肌肤如玉般莹润。
楚留香轻笑,深邃的眼眸清晰地映出院中美人的身影。他不回答,只是看着花渐浓笑。
“……”青年沉默片刻,随即没好气地开口,“你笑什么?”
眼看着花渐浓要生气,楚留香这才缓缓开口:“只是觉得阿浓太好看,一时之间失了神。”
这话一听就是专门用来哄人开心的,但不得不说,楚留香还真会哄人开心。
哪怕知道他刚才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件事情,但花渐浓听到之后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油嘴滑舌。”
青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却非要故作冷酷,以至于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并不是怒意。
而是一种类似于撒娇的嗔怒。
楚留香忍俊不禁,抬脚上前,伸手便把人揽在怀中。
“外面冷。”
不过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花渐浓身上就带着几分寒意。虽然表面上不显,但楚留香心里却不由得担心起来。
青年现在的身体健康,只是偏瘦,但这样下去,迟早要生病。哪怕再好的身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白衣男子把人揽到房间,点亮屋子里的蜡烛后轻叹一声。
烛光摇曳,床边那件半人高的铜制鎏金桃枝灯盏上蜡烛点满,霎时间,卧房里明亮不已。
楚留香转身之际,脸上的担忧已经尽数收敛。
他看着坐在铜镜前拆发髻的花渐浓,眸光一闪:“阿浓。”
“嗯?”
花渐浓抬眼,并未回头,而是看着铜镜中的楚留香。他嗓音稍显慵懒,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我们来商量一件事情吧。”
楚留香走到花渐浓身后,双手亲昵地搭在对方肩上,略微弯下腰:“你喜欢银票还是雪花银?”
第135章 金金金金叶子!
“都喜欢。”
这个回答倒是在楚留香意料之中,不由得弯眸一笑。
而花渐浓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都是钱,难道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就像是有人问你究竟是喜欢现金还是金条一样,真正爱财的人,怎么可能做单选?当然是——全都要。
青年眨眨眼睛,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楚留香:“你想做什么?直接说。”
突然问他这件事情,总不能是想送他钱吧?
花渐浓目光带着审视,似乎早已看穿楚留香内心的想法。不过,面对他的询问,白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
“没什么。”
话音刚落,青年肩膀上搭着的手抽离,只留下淡淡的郁金花香。
“我去烧水。”
看着楚留香离开的背影,花渐浓双眼微眯,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打消。对方之前又不是没有送过钱,也没见有这么纠结。
难道……
坐在镜前的美人抬手摸着下巴,在心里不断猜测着楚留香的心思。
但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潮湿水汽。很难得,他们今晚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温馨地盖着同一条被子。
花渐浓在寂静之中翻了个身,一手随意搭在楚留香身上,一手蜷缩在胸口:“宫九走之前说把悬赏令也撤了。”
“那就好。”
楚留香的声音舒缓,听到这句话后,一只紧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你今天出去不是去查了吗?”
青年自知自己得罪的人太多,听到有人悬赏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他挺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
那可是三万两。
就算是楚留香这种腰缠万贯的有钱人都不会一口气拿出这么多来,因此,花渐浓觉得悬赏令背后并非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楚留香睁开眼睛,抬手轻轻地拍着花渐浓单薄的背:“还没结果。”
“反正就那么几个人。”听到这个回答,青年也不失望,只是笑了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等着就是。”
这话说得轻巧,话语中不见丝毫害怕担忧。也不知道是真的自信自己不会出事,还是觉得这条命不重要?
但不管哪一个,楚留香都有些无法接受。
因此,在听到花渐浓这句话之后,他抬手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阿浓,那些想要杀你的人只在少数。”
楚留香并未指责,也没有讲道理,只是用平淡的口吻描述着一个事实:“还有很多人在担心你。”
花渐浓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笑了笑:“我知道,不是有你在嘛。”
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是贴上来的一个吻。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楚留香顿时卡住,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无奈。他就知道,这人惯会用这种手段。
让人忍不住心软下来,一句重话都不忍心说。
花渐浓显然也清楚自己这一招十分有用,每次在楚留香抑或是其他人要生气时,都会刻意扮出这幅模样。
“哎,你真是……”
眼看楚留香什么都说不出来,花渐浓勾起嘴角,眉眼弯弯:“我怎么?”
他故意道,与此同时,搭在楚留香腰间的手也不安分起来。尾指勾起,稍一用力就将对方的衣摆勾起。
“阿浓这是不准备睡了?”
对此,黑暗之中,有一道呼吸声明显沉重起来。就连说这句话时的嗓音都沙哑不少,暧.昧不断弥漫。
花渐浓轻咳一声,听懂楚留香话里的暗示,于是果断地收回手。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犹如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花渐浓,此时在闭上眼后,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么快的速度,让楚留香不由得惊讶,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睡这么快,还是担心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刻意赶快入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楚留香抬手将被子往上扯了一下,把两人完全盖住后才跟着闭上眼睛。
*
第二天早上,花渐浓总算知道昨晚楚留香为什么问他那个问题了。
两人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摆着粥和包子,还有几碟爽口的小咸菜。这个时候,陆小凤才打着哈欠从客房里出来。
“你们两个起得还挺早。”
他今天穿了件雪青色的长袍,只不过肩膀上还是披着那件破旧红披风。
花渐浓闻声侧首望过去:“洗手吃饭了。”
说罢,他再次转过头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楚留香:“怎么买了这么多?”
一边说着,一边结果对方递过来的筷子。
青年略微挽起衣袖,随后低头喝了一碗粥。还没等他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金叶子。
“!!!”
毫无意外的,在瞥见这抹金时,花渐浓原本低敛的眼顿时亮起来。
他立刻将手里捏着的勺子放下,探手捏起那片金叶子:“这是?”
美人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楚留香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只是这么笑而不语地看着花渐浓。
尽管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花渐浓还是十分开心地将这片金叶子放入怀中。
心情一好,原本胃口不大的青年胃口都好了起来。
花渐浓低头笑着喝粥,他刚喝一口,眼前再次多出一片金叶子。只不过,他这次并没有去拿,而是试探性地喝了一口粥。
果然和他心里想的差不多,眼前又多出一片金叶子。
原来如此。
这下,他倒是明白楚留香再搞什么鬼。
青年撂下勺子,抬头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好手段啊,楚大少爷。”
他可是真想不到,对方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啧啧啧,不愧是楚留香,随便一出手就能把人的心给紧紧抓住。
当然,花渐浓也不否认,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金叶子。
这时,陆小凤洗完手,一出来就看到石桌上放着的两片金叶子:“呦!怎么了这是?”
他跨步向前,随后往花渐浓旁边一坐。
桌子上除了花渐浓爱喝的粥之外,还有油条豆浆,并两碗牛肉汤。不得不说,这是一顿很丰盛的早餐。
而听到陆小凤疑问的花渐浓,则是抬眸看了一眼楚留香,随后咳嗽一声:“没什么,快吃。”
话是这么讲,但陆小凤刚低头吃一口,一抬眼就看到楚留香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花渐浓面前。
一瞬间,从不缺钱花的陆小凤都愣住,那双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像是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一般。
“这时什么活动?吃饭就给金叶子?”
披着红披风的陆小凤放下筷子,故作正经,实则根本压抑不住眼中的笑:“我也想参加。”
“没你的事。”
花渐浓咳嗽一声,眼看着有人来和自己争抢,顿时把桌面上那几片金叶子一并收入怀中。
一开始还好,但现在突然多出个陆小凤来,花渐浓顿时觉得浑身不适应。
准确地来讲,他觉得有些尴尬。
花渐浓再次咳嗽一声,一句话都没讲,咳过便继续低头吃饭。
一旁的陆小凤还在以狐疑的目光扫视着他们两个,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仅一个眼神,他就已经明白花渐浓的意思。
接下来,陆小凤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刚才还散发着浓郁暧.昧气息的两个人,此时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惹得陆小凤还以为自己被那一抹金色晃了眼睛。
饭后,花渐浓起身回房间。
他前脚刚走,楚留香后脚就跟了上去。
只留下陆小凤一个人坐在院中,面前还放着一笼包子。
“哎——”他夹起一个包子,也不吃,就举在眼前看着,“一点红,也不怪你输得这么惨。”
说罢,陆小凤又啧啧称奇,这才把包子一口咬掉。
房间内,花渐浓没听到任何动静,只是把怀里那三四片金叶子拿了出来。
而他身后的楚留香则是无奈摇头,显然把陆小凤刚才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白衣男子三两步就走到软榻前,随后把那袋金叶子丢在软榻的矮几上。
花渐浓毫不见外,抬手把钱袋子拿在手里,迫不及待地打开。
金光乍现,险些晃了他的眼。
“哇——”
长相温柔的美人惊叹出声,反手就把钱袋里的金叶子倒出来。金叶子虽然轻,但胜在倒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
“开心了?”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花渐浓不答反问,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榻前的楚留香。他昨晚听到那句询问时,还在千思百想。
没想到对方就为了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
“我昨天看到那种场面,这才没什么胃口。”
花渐浓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落满一桌的金叶子:“而且我平常只是待在家里不动,自然吃得不多。”
他早已看出楚留香的担忧,平常也多吃一些,只是昨天那横尸满院的样子实在是太倒胃口。
一看到肉菜,花渐浓就忍不住回想起尸首分离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胃口。
“阿浓。”
这时,楚留香在他身边坐下,长腿自榻边垂下,还能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嗯?”
花渐浓还在数金叶子,眼睛简直都要比金子还要亮。白皙的手指在金晃晃的叶子间穿梭,像是金玉摆件一般。
“不是去汴京吗?”
“再之后呢?”
听到这句询问,花渐浓总算是停下了沉迷金叶子的动作。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打算?”
浅粉色衣裙的美人侧身,双手撑在身侧,毫不犹豫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是有些打算。”
楚留香斟酌着,很是认真严肃。
他这幅模样,连带着花渐浓都坐直身子,同样认真起来。
“要离开?”
第136章 我逗他的
“什么?”
乍一听到花渐浓这句询问,楚留香疑惑不已:“离开?什么离开?”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坐在自己身边的美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瞥在这抹笑,楚留香顿时明白花渐浓一开始问的是什么意思。
认识这么久,自己的确经常从对方身边离开。细细算来,已经四五次。
难道他觉得,自己刚才那么问是想离开吗?
楚留香眉头一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在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
但这点后悔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身为一个浪子,怎么会为之前而感到后悔?
花渐浓双.腿盘坐,认真打量着身侧的楚留香,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情绪。
“喂。”
青年抬脚,力度不轻不重地在楚留香腰间踢了一下:“想什么呢?怎么不回答?”
“不会。”
片刻间,楚留香就已经在心里把刚才的事情想明白。他侧身而坐,直面着花渐浓:“不会。”
他重复道,恨不得把心都给剖出来,让花渐浓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心来说话。
“哦。”
谁曾想,青年听到这句回答,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高兴,反应也甚是敷衍。
看着这一幕,楚留香第一次感到不自信来,也难得搞不懂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相信我?”
白衣男子上身前倾,双手撑在花渐浓双.腿两侧,略微下压。
高大的身影顿时将清瘦的美人笼罩,垂在身侧的两条垂缨也滑落在花渐浓脸上。
一股熟悉的郁金花香从鼻尖掠过,花渐浓轻挑眉梢,笑道:“这种话你给多少人说过?”
此话一出,更加凸显出他对楚留香的不信任。
毕竟是浪子,还是风.流浪子。爱的时候能够把一颗心都能剖出来,不爱的时候又十分无情。
花渐浓自然相信楚留香心里有他,但他不相信仅凭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竟然能让大名鼎鼎的浪荡公子收心?
他一句话没讲,楚留香却已经从他眼中读出什么。
“阿浓。”
白衣男子抬手将人揽在怀里,力气不小,恨不得把人揉进骨头里,再也不分开。
“嗯?”
花渐浓轻拍着楚留香的背,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你在想什么?“
“在想……”白衣男子将下巴搭在花渐浓肩膀,轻声道,“我之前怎么那么不是人。”
“啊?”
花渐浓分明已经明白楚留香的意思,却仍要装出不懂的样子:“你怎么会不是人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盗帅。”
“哼。”
楚留香倏地松开怀里的青年,随后抬手捏着对方的脸颊扯了扯:“阿浓,你着实是太坏了。”
他已看出花渐浓的心思,顿时将脸上的情绪收敛起来:“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怎么就扯上相信不相信了?”
花渐浓推开楚留香,转过身去,看着矮几上的游记,嗓音慵懒:“我还年轻呢,不想这么早安定下来。”
这算是侧面回答楚留香刚才那个问题,分明已经在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之间做出了选择,却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
楚留香无奈扶额,总算是亲自感受到这么多年来,那些被他辜负的女子心中是什么感受。
他抬眸,却只能看到花渐浓的背影。
中午吃过饭,天色转阴,隐隐有要下雨的架势。花渐浓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陆小凤拦住。
“嗯?”
陆小凤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一回事?”
花渐浓停下脚步,侧目看着面前的好友,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哦——你知道什么了?”
“咳咳咳。”
陆小凤被质问,立刻挪开视线:“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
他为自己解释到一半,立刻反应过来,于是双臂环抱,斜视着面前人:“当然是我猜出来的,我也算是红颜知己遍布天下。这点儿还看不出来?”
“哦。”
花渐浓瞥了一眼厨房里的楚留香,撩起裙摆,姿态懒散地往旁边一坐:“说吧,你想说什么。”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不至于看不出来双方的想法。
陆小凤拉着凳子坐在花渐浓面前,压低声音:“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怎么又拒绝……”
看到花渐浓脸上的笑意,他顿时止住话头,明白自己说漏了嘴。
“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有人……”
陆小凤立刻伸手捂住青年的嘴,脸色焦急:“嘘!嘘!我答应了楚兄不往外说。”
他咳嗽一声,眨眨眼睛:“我这是看在咱俩是朋友的份上,这才告诉你的。”
“原来如此。”
花渐浓点点头。
他一句话不说,饶是陆小凤也一时之间猜不到花渐浓心里是如何想的。
“哎——”陆小凤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我不告诉楚兄,你怎么拒绝了他?”
“谁说我拒绝他了?”
阴沉沉的天倏地响起一阵惊雷,紧接着便下起倾盆大雨。原本坐在院中的花渐浓和陆小凤连忙往房间里走,一边走,陆小凤还一边坚持不懈地询问。
“那你怎么说不想安定下来?”
楚留香原先只是想找陆小凤取取经,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同样风.流的陆小凤能提出什么好办法。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背着他直接找到花渐浓询问。
倘若楚留香知道会有这件事情发生,恐怕宁愿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也不愿意开口去问陆小凤。
“原来是这个事情。”
回到房间后,花渐浓翻出干净的毛巾丢给陆小凤,自己往软榻上一坐:“我逗他的。”
“哦,原来是逗……什么?”
陆小凤脸色一变,满脸疑惑:“逗他?阿浓,你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话虽如此,可仔细一想,花渐浓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原本还想着解决两个朋友之间感情关系的陆小凤长叹一声,这下倒是放松起来。
一放松,他连坐姿都舒坦自由起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楚兄说清楚?”
“介于你把楚留香的事情告诉我。”花渐浓把毛巾丢在一边,上下打量着坐在榻上的陆小凤,“要是我把事情告诉你,恐怕晚上楚留香就知道了。”
“……”
听到这番话,陆小凤简直找不到理由反驳。
算了算了,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吧。清官还难办家务事呢。
两个人刚结束这个话题,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的楚留香这才过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坐在一旁,神情略微有些不对的陆小凤以及花渐浓。两个人之间像是拥有了什么秘密似的,周围的气氛略微有些古怪。
你和他说了?
没有啊?真的没有!
楚留香不动声色地和陆小凤眼神交流一番,表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
“对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在少林开武林大会。”
陆小凤这个话题转的有些生硬,也不知道是真的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还是担心楚留香进一步逼问他。
“怎么又要办什么大会?”
花渐浓打了个哈欠,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顿感困意来袭。
“前段时期是华山论剑,准确地来讲是五岳之间的比试,只不过请了一些旁人而已。”
陆小凤敲着腿,十分悠然自得,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花渐浓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天天办这个大会,那个大会,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若是一开始,花渐浓还指不定对这有些兴趣。但次数多了,他便觉得没趣起来。
无非是一群人汇聚在一起打打杀杀,然后再分出个一二三来。最多最多,就是有人心怀诡异,试图搞一些小动作,然后被某个主角识破。
青年歪在软榻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就连说话时的嗓音都有些百无聊赖。
见状,陆小凤坐起身来:“武林大会,肯定比之前都要热闹,来的人也更多。”
“你不是还没找到发悬赏令的人是谁吗?”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花渐浓的注意,青年坐起身,清润的眼眸里浮现出些许的笑意:“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参加武林大会?”
他说的是“他们”,而非一个确切的人名,似乎已经猜到背后的并非损失某个人。
“反正你都要去汴京,少林寺和汴京离得也不远,刚好顺路。”
“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吧?”
花渐浓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楚留香面前,抬手将对方有些凌乱的衣领整理好。
他这个动作很是熟练,还很自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看得一旁的陆小凤都忍不住倒牙。
花渐浓啊花渐浓,你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平日里,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许,但现在,居然有些看不透了。
陆小凤沉思,完全没有听清花渐浓和楚留香究竟说了什么,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抓心挠腮的好奇中。
“他这是怎么了?”
“不用管他。”
妆容清淡的美人哼笑一声,手指勾起楚留香的腰带,意味不明:“对于武林大会,你怎么看?”
“阿浓若是想去,我们提前离开洛阳也无妨。”
楚留香鲜少参加这些东西,上次去华山论剑也只是因为岳不群的要求。
一想起这个昔日好友,楚留香心里就不免一阵叹惋。
看来阿浓说的没错,自己总能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
原定的暮春离开洛阳,就这么提前大半个月结束。离开的前一晚,楚留香依旧留宿花渐浓房里。
两人一阵胡闹过后,浑身被汗打湿的青年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盒子,随后就丢到楚留香身上。
“嗯?”
楚留香疑惑,先是看了一眼累得闭上眼睛就睡着的花渐浓,随后才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个戒指,一个大漆的戒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