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书房极静,只有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电脑屏幕上跳动着终端设备信息。
“主人,是不是成功入侵了?”系统小声问道。
柏雪意轻嗯了声,表情平静,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柏雪意借用姚管家手机的时候,在聊天软件里植入了程序,只要软件一被打开,他就能顺势进入手机后台。他没有任何窥探他人**的兴趣,目的很明确,直接进入界面,关闭所有来电提醒。
一行行代码飞速游走,系统看花了眼:“主人,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黑掉房子里的监控。”柏雪意言简意赅。
柏雪意偶尔停下,在数位板上画着的流程图上标记关键节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
系统看呆了,喃喃道:“主人,你怎么这么厉害。”
在正式绑定宿主前,系统就从主脑那里得到了一份较为完整的宿主资料表,除了**内容无法查看外,身高体重、学历工作、家庭情况、爱好特长等都是有的。它知道柏雪意会编程,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会。
柏雪意说系统“痴线”。
他曾经一度沉迷写代码。柏雪意喜欢那个被自己构造出来的世界,简洁、明确、直接、坚固,没有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代码不会说谎,能够及时给予反馈,可以溯源,可以修正,永远不会对他沉默、对他不耐、对他发火。他曾经想把写代码当作自己的终身事业,甚至瞒着父母辅修了第二学位,但最终还是回归现实,他的人生不由他自主选择。
暮色渐浓,夕阳斜射进落地窗,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系统提醒道:“主人,快好了吗?姚管家要来了。”
管家会在下午六点准时上来送晚餐。
在大脑的高速运转中,柏雪意都快忘了时间的概念,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把监控设备和服务器之间传递的数据截获下来,抓取系统里的漏洞。
“我好像听见脚步声了。”系统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柏雪意。
“嗵、嗵、嗵”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空旷的空间里沉闷的回音。
“主人,他上到二楼了。”
柏雪意紧盯屏幕,面色不见一丝慌乱,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到三楼了。”
“还有三十米。”
“二十米。”
“啪”,回车键被利落按下。
姚管家轻声敲门,房间里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进”。
他推门进去,看见柏雪意正窝在阳台躺椅上,身上还披了一件毛毯,很闲适的模样。
“小柏先生,该吃晚饭了。”姚管家把托盘里的菜摆开,轻唤柏雪意。
“嘘,等等,让我看完。”那道声音轻而缓,好像怕打扰了什么。
管家抬眼望去,夕阳隐入海平面,远山被靛蓝色穹顶笼罩。在层层叠叠的蓝调中,柏雪意的身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管家突然有种模糊的直觉,小柏先生好像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内敛乖巧,说话时尾音总是习惯性得拖长上扬,柔声细语地和你说“好的”“都行”,好像说话大声一点都会不小心吓到他。现在的柏雪意仍旧温和有礼,却好像注入了一些更为坚硬稳定的东西,变得难以真正触碰。
等到天际最后一缕余晖消散,柏雪意起身走进屋内,笑着说:“姚伯,谢谢陪我共赏。”
过去的他忙得没时间停下来看一眼身边的风景,每天被日程表追着跑。来到到这个奇幻的世界,反倒是偷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间。
柏雪意夹了一块被肉汁浸润的白萝卜,满意地眯眼。
这副模样又让管家觉得刚才那些胡乱的思绪和揣测是幻觉,小柏先生明明还是很好懂,吃到好吃的就会开心。
“对了姚伯,小怪跑哪去了,”柏雪意问道,“好久没见想它了,让它来房间陪我解解闷可以吗?”
姚管家想柏雪意从早到晚一个人在这儿待着确实无聊,小怪又是少爷的东西,动向都掌控在他自己手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管家就应了声好,说待会让人送到他房里。
吃完很撑,柏雪意正赖在沙发上消食,小怪就被阿姨抱着,强行“绑架”到了他房间里。
小猫恶童的声线此刻格外愤怒:“你竟然敢让人这么对我?!她都把我扯痛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别生气。”柏雪意好脾气地哄道。
小怪的气焰顿时下去三分,但还是抱怨说:“你这里好小,我不喜欢,还我的大草坪!”
它本来在草坪上打滚,结果莫名其妙就被抓过来,现在还被迫呆在这么小的地方,都不够他跑酷的。
“不是要监视我吗,不来我这儿还怎么监视?”柏雪意歪在扶手上调侃它,“你主人到时候不会罚你吗?”
“祁宴嫌我烦了,”小怪变得有点郁闷,“哼,他这个善变的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暴露了主人是谁。
它本来按照主人的要求,兢兢业业工作,每天向他传输自己汇总的观察报告。结果自从被监控对象从医院回来以后,主人就直接撤销了它的每日任务。害得它都无聊了。
唉,男人心海底针。
柏雪意唇角悄悄勾起。他果然没猜错,小怪是祁宴放在这儿的“眼睛”,帮他盯着自己。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祁宴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小怪。
所以必须要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全。
不过还是要先想办法关掉它的监控功能。
“小怪,我要去洗澡了,你不会来偷看吧。”柏雪意故意道。
小怪冷哼一声,斜睨了他一眼:“我才不是这样无聊的猫!”然后嗖地一下跑到阳台,还不忘“砰”的一声拉上阳台门,留给柏雪意一个愤怒孤傲的背影。
真好逗。柏雪意又没忍住笑了,他走进书房重新打开笔电,动作娴熟地敲键盘。不愧是祁宴亲手打磨的程序,坚固,稳定,很难找到漏洞,不过好在确实如小猫所说,祁宴关了监控功能。这就容易多了。柏雪意加了一道防护,让这个功能无法在短时间内被强行打开,拖上一段时间就行。
零点已过,别墅一片安静,里面住着的人在安然沉睡。小猫屁股对着他,窝在他床边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主人,要开始行动了吗?”系统压低声音,透着要做坏事的兴奋。
“嗯,”柏雪意应了一声,“我从姚管家那儿旁敲侧击过了,祁宴今天出差回来,清晨才落地,估计怎么也得等到早上才能知道我干的好事了。”
柏雪意悄悄起身走进书房。电脑后台还在静静运转,他轻轻敲击键盘,利落地切断所有监控设备,屏蔽手机来电显示。
一切准备就绪,柏雪意打了个哈欠:“走,回去睡觉,明天可有场硬仗要打。”
*
城市另一端。
凌晨四点,天将亮未亮,一天中最静谧的时刻,机场大道空旷而安静。
祁宴满脸倦容,眼下泛着青黑。他出差快一周,忙得没睡过几个整觉。因为缺少睡眠,身体也开始发出警报,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针在不断戳刺,视线都变得模糊。
司机开车很稳,让人昏昏欲睡。
陈特助跟着老板连轴转,此刻也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但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吊着他的神经,不敢真的睡过去。
还有什么事呢。陈助拼着打工人的最后一点意志力,在脑子里勾画计划表。
老板未来一周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老板的任务交代下去了,老板的衣服让家政送去干洗了,老板的…,老板的…,死脑子快想啊,还有老板的什么,陈助大脑cpu要烧干了。
啊对!还没有确认那位的情况。
虽然老板这一周都没问过那位哪怕一句,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每天会定时查看管家发来的信息和监控状况,确认无任何异常。
陈助迷迷糊糊从兜里掏出手机,查看监控数据。然后他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这是怎么了?
陈助握着手机,条件反射地狂点屏幕,不敢相信监控竟然全黑了。
怎么回事?他心脏狂跳,下意识转头看向祁宴,颤颤巍巍开口:“祁总,别墅的监控…黑了。”
祁宴的大脑昏昏沉沉,似乎还没处理好这个信息,几秒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皱眉道:“手机给我。”
所有监控都黑了。绝对不是个别质量出问题,那只能是人为入侵了。
会是谁?
祁宴迅速拨出管家的电话。
嘟嘟的通话声在安静的车内回响,显得格外清晰而压抑。
自动挂断了。
陈助不敢置信,姚管家从未漏接过一次电话,实在太反常了。
祁宴眉头紧皱,脸色很难看。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长着阴阳脸的小猫头像,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却发现监控功能打不开了。通话请求拨过去,也没有任何反应。
头针扎般地疼。
柏、雪、意。
“掉头,去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