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克蕾诺蒂亚:
天赋鉴定的结果出来了,我的资质被评定为御品,算是一个中上的成绩。
神属则是单一土属性,从旁人眼里看来或许再普通不过,但只有我知道,这么一来,我和阿姐终于有了共通点。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又再次缩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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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是吧……?真是个有趣的名字。”阿瑞斯道,将印章重重地按压在莎草纸上:“好啦~这么一来您的信息也已归档,欢迎小哥正式成为金乌猎手的一员!”
“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啦~”狄尔伽罗道,一脸不耐烦地从阿瑞斯手里接过委托单,却唯独荷鲁斯看穿隐藏在他眼底的兴奋和期待。
随着暖阳逐渐东升,人潮陆续涌入神庙。
祭祀台前不出半会儿便堆满供品,在人们的簇拥下,祭司唱起祷文,字里行间宣扬着太阳神的仁慈与伟大。虔诚回荡在他的歌声里,感染着身边的信徒,洗涤人们内心的**和污秽——本该是神圣而和谐的一幕,偏偏目睹一切的狄尔伽罗不合时宜地提出疑问:
“人们究竟是仰望神抑或台上的人?”
幸好这话说得并不大声,只有一旁的荷鲁斯留意到了。
“何出此言?”荷鲁斯问道。
“我也就说说而已,无需在意。”狄尔伽罗面无表情道,目光却未曾从簇拥的人群身上移开。
人们眼底投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狄尔伽罗不懂。为何疯狂?为何争先恐后?为何极力踮起脚尖、延伸手臂,彷佛渴望拥抱什么。
是什么?
是光?
还是救赎?
但明明站在他们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介凡胎,他不是神,最多算是神的代言人。
而那位代言人又是怎么想的?狄尔伽罗不禁思索。
“突然说了那么奇怪的话教我如何不在意?”荷鲁斯道。
狄尔伽罗闻言,仅仅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想,一个凡人长期面对群众的推崇和追捧,当真能坚定意志、保持初心吗?有没有可能产生自己或许趋近于神的错觉?”
“那还真说不准,主要也得看人吧?”
“你怎么就能肯定?”狄尔伽罗问道。
荷鲁斯坏笑道:“别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换作你肯定不行。”
“哈?瞧不起谁呢!”
事实上,荷鲁斯并非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更多时候他不愿将心思放在他人身上。
人们是怎么想的和他又有何关系?毕竟在这片大陆上生活了近三百年,什么样的人他荷鲁斯没见过?久而久之对人性也就不抱有太高的期待。
“祭司大人果然一如既往地受欢迎,我要是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呢~真让人羡慕!”忽地,一道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了荷鲁斯的思绪。
荷鲁斯寻着声转过头来,发现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阿瑞斯。
荷鲁斯调侃道:“你羡慕他做甚?身为圣骑士,你的追捧者想必也不少吧?”
阿瑞斯搔了搔头傻笑道:“圣骑士嘛……我喜欢这个说法,可惜在下目前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实习护卫,距离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圣骑士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狄尔伽罗闻言不禁笑道:“你才多大?看样子二十出头差不多吧?想升格圣骑士,三十乃至四十岁都不算迟,现在就开始操心属实早了点。”
显然这番安慰之词并没有起到作用,只见阿瑞斯焦急道:“可人家祭司大人也才二十七,不仅人长得好看,性格温润如玉,深受信徒爱戴……唉,也难怪祭司大人能从众多接班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任诵经祭司。作为极少数不具备王室血统的诵经祭司,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年仅二十七就成了诵经祭司,确实不简单。荷鲁斯心想。
要知道,在诵经祭司之上的祭司位阶就只有塞姆和先知,且这两者多半活动于宫中,其身分皆是王储。
而诵经祭司作为正规神殿推举出来的祭司,每个城镇都仅配有一名,通常具备极高的声望和决策权,平时除了神庙里的祭奠流程,也会和诺姆首长共同参与政事。
然而,狄尔伽罗的关注点却另有其他:“你说新任祭司?这么说他也才刚上任不久啰?”
阿瑞斯点了点头:“大概两年前上任的吧。不过经你这么一问我才想起,祭司大人上任之初也并不顺遂。质疑声频频四起,其中参杂少许阴谋论。”
听到这儿,狄尔伽罗瞬间来了兴致,屁颠屁颠地凑到阿瑞斯跟前问道:“喔?什么的阴谋论?说来听听。”
阿瑞斯先是左右观望,确认周遭无人后才压低音嗓道:“其实我也是无意间听人说来着,传闻中前任老祭司之所以退位是因为身体出了毛病,而当时和他老人家走得最近的就是现任祭司大人。后来大人不是上位了吗?就被人说是使了手段、蓄谋篡位!”
“可有根据?人年纪大了身体难免出毛病,这怎么就成蓄谋篡位?”狄尔伽罗半信半疑道。
谁料阿瑞斯皱起眉头,神色凝重道:“身体出毛病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我听说是他老人家发疯了……”
“疯了?”这时,位居一旁的荷鲁斯不禁开口道。
“之前明明都好端端的,但不晓得曾几何时起便开始胡言乱语,总嚷著有鬼、有鬼,光听着就怪骇人的。”阿瑞斯边说边打起哆嗦,他接着道:
“但这事还没完,他老人家之所以退位,是因为在一次早会上动手掴了一孩子,后来事情闹大了,几乎可以说是传遍整个阿尔诺西,在舆论的压力下,老祭司被迫退位,而作为副手的现任祭司大人也顺理其章,成为新任诵经祭司。”
狄尔伽罗总结道:“总而言之就是他老人家在精神错乱中误打了孩子,最终被迫退位,由副手继承。但仅仅是这样也无法证明是遭人陷害,更没有证据指出是经由当任祭司之手,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孩子是真,如今的下场也只能说是他自己一掌造成的。”
“我本来也和你想得一样。”阿瑞斯道:“直到后来听人说现任祭司是在四年前被指派到阿尔诺西,三年前成为老祭司的副手,也是在接下来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老祭司的精神状况突然急转直下,到后来更是直接疯了!”
阿瑞斯接著道:“但这就很奇怪,毕竟老祭司是出了名的疼小孩,毫不夸张地说,当年围绕在他身边的孩子比起你们现在看到的都要多出五、六倍不止!实在难以想像,这么爱孩子的他竟会出手打人。“
荷鲁斯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台上的祭司,几乎在同一时间,像是觉察到荷鲁斯的视线一般,抬头的刹那,他们的目光对个正着。
荷鲁斯一怔,然而回应他的是一个好看而和蔼的笑容。
荷鲁斯下意识收回视线,但他不知道的是,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移向他处。
“那后来呢?既然你们都说现任祭司有嫌疑,怎么不派人调查?”狄尔伽罗问。
“祭司大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如此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身份,又岂能任意接受调查?更何况是面对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指控……”阿瑞斯道,默默地低下头:
“不过后来人们也逐渐打消心中的疑虑。在老祭司退位的这两年间,大概可以说是他老人家过得最落魄的时段。他因打孩子的事遭人唾弃,往日的风光不再,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直都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度日。唯有现任祭司大人不嫌弃,始终无微不至地照看他,替他打理生活上的各种琐事。”
说到这,阿瑞斯愧疚地摇了摇脑袋:“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坏人吧?包含我在内的许多人很快都意识到了这点,也对曾经产生过质疑的自己感到羞愧不已。”
“羞愧啥?人对不合理的事产生怀疑是理所当然的吧?狄尔伽罗不以为然道。
面对狄尔伽罗的不屑,阿瑞斯只是傻呵呵地笑着回应,良久,才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啊,光顾着聊天都没注意时间,不好意思耽搁你们那么久,两位大人的时间宝贵,加上手头上还有虚级委托要处理,在下就不继续和二位唠嗑了。”
“不耽搁。”荷鲁斯摆了摆手:“徒步到安柏茨尔约莫需一天路程,我等打算先整理包袱,两日后再启程,所以不着急。”
怎料这时狄尔伽罗却打断道:“哎你不早说!我以为咱俩今儿就走。既然不是,那要不一会儿陪我逛逛市集?刚来的路上发现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儿,都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呢!”
荷鲁斯想了想:“也行。”正好他也想到镇上看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和阿瑞斯简短寒暄后便告了辞。
离开神庙的途中,荷鲁斯无意间瞥见一小孩独自坐在大殿入口,似乎在等着谁。孩子身边不见大人身影,这不得勾起荷鲁斯的好奇心。
出于关心,荷鲁斯刚想向前询问,下一秒就被一道声音拦停:“看啥呢?走呀!”狄尔伽罗道。
“喔……”临走前,荷鲁斯不放心地再看了眼孩子,孩子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模样略显沮丧。
然而关心的话语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荷鲁斯便在狄尔伽罗的催促下前往市集。
殊不知,自见到小孩的那时起,荷鲁斯两人就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一场跨越时间的——
——“捉迷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