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玖玖也是被迫之举，无论您发现了什么，请不要问，也不要说。”
薛鹤青闭眼揉着太阳穴，在脑海里回答。
“可以。这里是哪个世界？”
“全息。”玖玖只言简意赅地点明这个世界内容，身为作者的薛鹤青已经想起了这部小说，他的开山之作。
秦泽舟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名闲散的无业游民，机缘巧合之下，下载了一个大世界探索游戏。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进化，全息游戏得以实现。
秦泽舟也从十七岁的辍学少年，进化为二十七岁的全服第一，并购置了第一套全息设备。
小说从他十七岁探索大世界开始，分为上下两部。
上部《困兽》，十七岁的秦泽舟在破旧网吧登录游戏，用捡来的二手设备开启冒险。他在现实中承受着父亲的酗酒暴力，母亲的医药费压力。
薛鹤青记得自己如何描写那个少年——蜷缩在网吧37号机位，屏幕蓝光映着青紫的眼眶，游戏里的朝阳是他唯一能看见的光明。
下部是《破茧》，秦泽舟成为了游戏第一批内测玩家，并稳坐第一的宝座，最终走向属于他的胜利。
玖玖打断他的思索，数据流剧烈波动，“但现在剧情完全偏离了轨道。在原剧情中，下部的秦泽舟应该成长为一个怀瑾握瑜，高风亮节，不同流俗，善解人意的君子。
他见过世间的所有阴暗面，但更难得的展露了光明。”
“所以他崩坏成什么样了？”
“镜子，他成为了一面镜子。”
薛鹤青低头笑了笑，“这很合理。”
“什么？！”玖玖十分震惊。薛鹤青回答它的话真诚无比，“本来就是，当年我写完这本书一直认为不合理，但编辑不让我写反正能量的情节。”
在此之后，秦泽舟在薛鹤青看来一直是一位心底坏透了的家伙，只不过表面高风亮节。
愈是如此，薛鹤青愈将其写得坏，又总是在最后悬崖勒马，拉了他性格一把。
薛鹤青听到周围有人倒吸气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笑意。
“所以现在什么时间点，我又是什么身份？”
玖玖的声音心虚，“唔，现在是《破茧》第一章，全息时代开始，各个玩家进入游戏。你是我强行加入的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薛鹤青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一片绽放的桃林。他倚在一株巨大的古桃树旁，长发逶迤在地，粉白的花瓣沾在他的衣襟和发间。
“最美npc。”玖玖的声音更小了。
薛鹤青停顿了一下，“不应该是最强？”
“强只是你的第二特征。”
“行。”
他和玖玖在脑海里掰扯的一段时间中，躲在暗处的两个玩家小心翼翼地出现，并缓慢接近。
“请问，你是玩家还是npc？”
就在此时，薛鹤青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说，“你好，今天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分享吗？”
嗓音挺好听，但这不是重点。
薛鹤青凉飕飕地开口问玖玖，“不解释一下？”
“哈哈，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你毕竟是个npc，只受程序控制。”
“你，完，蛋，了。”
玖玖直接开溜。
听到这句话，两位玩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薛鹤青与他们对视一眼后，漫天桃花簌簌而落。他膝上摊开的一卷泛黄书册，微风拂过，书页轻轻翻动，墨香淡淡。
薛鹤青低头扫一眼自己的装束——一袭素白长衫，袖口绣着银丝云纹，腰间悬着一枚青玉令。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暂时受自己控制，但某些动作仍会被系统程序干预。
随后薛鹤青继续凝视着直至眼前的两位玩家，一男一女。
女玩家ID“月下抚琴”，一袭淡紫色罗裙，腰间系着银铃，行走时铃声清脆；男玩家ID“山河客”，身负一柄青铜重剑，眉目沉稳。
“这……真的是NPC？”月下抚琴小声问同伴，眼睛亮晶晶的，“建模也太精细了吧？”
山河客谨慎地打量薛鹤青，随后抱拳行礼：“这位前辈，打扰了。”
薛鹤青发现自己的身体自动进入交互模式，唇角微微扬起，声音温润如玉：“二位远道而来，可是有事相询？”
月下抚琴兴奋地点头：“我们在做一个‘桃源旧梦’的任务，听说这片桃林曾有一位隐士知晓许多秘闻，所以……”
她的话还未说完，薛鹤青的眼前突然浮现系统提示：
【触发任务：桃林秘闻】
【任务内容：指引玩家寻找失落的古籍《桃源志》】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启：“桃林深处，有一卷失落古籍，记载着此地的秘密。若二位愿意，可替我去寻来。”
山河客若有所思：“前辈为何不自己去取？”
薛鹤青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膝上的书册，系统自动替他回答：“旧伤未愈，不便远行。”
月下抚琴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缠绕着一缕淡淡的黑气，是系统设定的“旧伤”特效。她立刻从行囊里取出一瓶药：“这是药王谷的‘清灵散’，或许对前辈的伤有帮助。”
薛鹤青微微一怔。
按照系统设定，他应该礼貌拒绝，然后继续推进任务。但这一次，当少女递来药瓶时，他发现自己短暂地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他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恍惚了一瞬——这些玩家，是真实存在的人。
“多谢。”他低声道。
月下抚琴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哇，NPC还会道谢？这智能度也太高了吧！”
山河客也露出讶异之色，但很快收敛，沉声道：“前辈放心，我们这就去寻那古籍。”
两人正要离开之时，薛鹤青忽然开口：“且慢。”
这一次，是他自己的意志。
月下抚琴回头：“前辈还有吩咐？”
依据对于世界的了解，薛鹤青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箓，递了过去：“桃林深处有魔气残留，此符可护你们周全。”
山河客接过符箓，神色郑重：“那多谢前辈了。”
待两人走远，薛鹤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玖玖。”他冷冷道，“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能短暂突破系统控制？”
玖玖沉默了几秒，随后小声道：“因为……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NPC。”
“什么意思？”
“你的意识被载入游戏，但本质上仍是‘玩家权限’，只是被系统伪装成了NPC。所以，当你的意志足够强烈时……可以短暂覆盖程序设定。”
薛鹤青眯起眼：“也就是说，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慢慢夺回控制权？”
“理论上……是的。”玖玖的声音更虚了，“但别太明显，否则系统会检测到异常。”
薛鹤青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抬头望向桃林深处，微风拂过，花瓣纷飞如雪。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在另一边……
月下抚琴笑嘻嘻地背着手，开始倒着走路，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山河，这个NPC是不是你看过最好看的人？"
山河客正低头研究手中的符箓，闻言头也不抬：“建模确实精细，但重点不在这里。”他举起符箓对着阳光观察，“你看这符文，根本不是新手区该有的品质。”
“哎呀，你总是这么认真！”月下抚琴撇撇嘴，转身蹦跳着向前，“我是说他给人的感觉，那双眼睛...就像真的在思考一样。”她突然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是真人扮演的彩蛋NPC？”
山河客终于抬起头，眉头微皱：“《大世界》从不用真人NPC，这是他们的宣传重点。”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刚才他递符箓时，指尖确实有温度。”
“对吧对吧！”月下抚琴兴奋地拍手，“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她突然卡壳，脸颊微红。
“就像什么？”
“就像我爷爷看我的眼神！”她脱口而出，随即懊恼地跺脚，“不是那种老气的感觉啦！是那种...很温柔，又带着点怀念的感觉。”
山河客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桃林方向：“确实奇怪。一般NPC只会按固定台词回应，但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轻微震动。
“小心！”
一条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正好从月下抚琴刚才站立的位置刺出。山河客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重剑已然出鞘。
“是魔化古树！”月下抚琴迅速抽出腰间玉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任务提示明明说...”
更多的树根如巨蟒般从地下窜出。山河客挥剑斩断最近的一条，墨绿色的汁液喷溅在地面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用符！”他大喊。
月下抚琴急忙掏出薛鹤青给的符箓。就在她准备激活时，符纸突然自动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将两人笼罩。袭来的树根碰到金光，立刻如触电般缩回。
“这...这不是普通护身符。”山河客震惊地看着环绕周身的金光，“这是高阶除魔咒。”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一个新手村的NPC，为什么会拥有这种级别的符箓？
金光渐渐消散后，林间重归平静。月下抚琴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残留的一点符纸碎片：“山河，你说...那位前辈会不会其实是...”
“隐藏大佬？”山河客接话，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们撞大运了。不过...”他神色又严肃起来，“我更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特别。”
月下抚琴将符纸碎片珍重地收进荷包：“也许是因为我送了他药？”她突然眼睛一亮，“啊！说不定这是个隐藏好感度系统！我们回去多送他点礼物试试？”
山河客无奈地摇头：“先把任务完成吧。如果真如他所说，桃林深处有魔气...”他望向幽深的林间小道，“我怀疑这次的任务没那么简单。”
月下抚琴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喂，你说...他会不会听得见我们现在说话？”
山河客一愣，随即失笑：“怎么可能，NPC又不会...”话到一半突然停住，因为他想起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桃林深处的方向。层层叠叠的花影中，仿佛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