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网恋对象怎么样？照片给我看看”
“什么网恋对象，那是程律珂！”林余黎切成视频，面上是盖不住的怒火：“我看她是真的有病，当时不告而别地走了，现在又来跟我玩网恋，我是她的玩具吗？”
“消消气消消气，”林丹泠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只能尽力先安抚林余黎暴躁的情绪：“我去接你，你附加找家咖啡店进去坐，今天温度高别站路边。”
“你快点。”林余黎生气到委屈。
“嗯嗯。”
五年前。
星元历8069年。
夏季午后，蝉趴在窗外树木粗壮的树干上嗡嗡鸣叫，燥热的空气被玻璃隔绝在教室外。
初一三班教室里。
坐在紧挨门口第一排的林余黎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开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集中精神听讲台上数学老师极具催眠的声音。
好困，想睡觉。
“来，看这个地方，想想上午刚学的公式……”
林余黎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黑板上的图在她眼中浮出重影，浓郁的睡意和顽强想清醒的意识在脑中激烈斗争，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往下栽。
上眼皮急切地要和下眼皮拥抱，最后一点清醒随着班里稀疏的回应和数学老师那声：“对，就是这个知识点！”的激昂音调消散。
脑袋往下准确栽进桌上交叠放置的手臂里，黑甜的梦境扯着林余黎沉沦其间，不愿再睁开眼。
坐在林余黎身侧专心听讲的少女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正好和林余黎睡得形象全无得半张脸对上，剩下半张压在脸下。
程律珂静静看过半秒，转回头重新看向黑板听讲。
今天比昨天晚十分钟。
夏季的中午总是催人困倦，下午第一节课教室里大半学生都在犯困，又是数学课，坚持不住倒下去与周公约会的学生不在少数。
数学老师习以为常的给班里能保持清醒的学生讲课，相互形成奇妙的平衡，直到呼噜声响起，在没多少人开口的教室里分外的清晰。
沉闷的呼噜声唤醒枯燥的课堂。
学生乱做一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左右探头找打呼噜声的人，一个看见就戳戳旁边的人示意旁边的人也看过去，都看见后，头凑到一块小声笑。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扫过，很快确定目标，再看看班里其余几个在混乱中还浑然不觉，继续睡着的人，抬手在黑板上拍了几下。
声音不算大，班里迅速安静下来，精神起来的学生乖乖坐好看向黑板。
“李浩，把你同桌叫起来回答问题。”
被点到名字的学生不敢耽搁，连忙摇晃同桌的肩膀，被晃醒的人还非常不情愿：“别动我。”粗鲁地推开同桌伸过来的手就要继续睡。
教室里更安静了，学生暗戳戳地支起耳朵仔细听。
李浩抬着手无措的看看讲台上面带杀气的老师，咽了口口水，继续晃人，边晃边小声喊：“快醒醒别睡了，老师喊你。”
老师两个字很管用，让抬手挡住同桌晃他胳膊的席浩瑜猛地睁开粘性十足的上下眼皮，砰的一声坐起身，毫无防备的和讲台上的老师眼对眼。
霎时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空调冷气呼呼往外吹，教室内的温度凉爽宜人甚至还有点冷，席浩瑜却觉得自己浑身热的难受，脑袋发懵，整个人愣在原地，等待老师发落。
老师面无表情，卷起卷子敲在黑板的图上：“这道题用什么公式。”
睡太久的脑子反应不过来，又没听讲不知道题目，席浩瑜张嘴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来。
同桌想提醒但老师正盯着他，也不敢真的开口，只能低头看题保持安静。
班里的冷气更低几度。
“站到后面，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老师转头看向其他还在睡觉的人，他们的同桌还没叫醒他们。
接连站起的学生无一例外地答不上来，一个个拿着习题册站到教室后面。
老师快点到林余黎。
低头看试卷的程律珂不知想到什么，侧头看了眼还睡得沉的林余黎。
坐她后桌的林丹泠偷摸几次用笔戳林余黎的背，想把人喊醒都以失败告终。
林余黎睡得太沉了。
明明午休她是最早一个趴下，现在睡不醒的还是她。
眼看着数学老师的点名即将到这里，程律珂伸手在林余黎的腰上掐了一下，用了多大力不清楚，但林余黎是一下就醒了。
“嘶！”
林余黎痛得吸气，嗖地坐起身，扭头看周围人，想从中找出掐她的家伙。
谁掐我！
还不等她和程律珂对上视线，数学老师因一连点了几个人起来都没有能回答出来问题的情况而黑下去脸色反应在声音上。
“林余黎，你来回答。”
被点到的林余黎僵住刚从后转回来的头，缓慢抬头和数学老师对视，看出对方心情不好后心中顿时打起鼓。
颤巍巍从凳子上起来，看向和睡前完全不一样的图，脑中一片空白。
换题了？
林余黎低头看习题册，想找到现在讲到的题，但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和黑板上图对应的题，急得红温，险些在凉爽的教室内头上冒热气，
讲得什么啊，我就闭了一下眼就换题了，要不要这么快。
见林余黎也回答不上来，老师脸色越来越冷，开口让她也去后面站着时，林余黎突然听见一声极低的声音给她说答案。
顾不得分辨对错，林余黎忙把话复述出来，随后低下头看被她压得皱巴巴的书，躲开老师压迫的眼神，紧张等待审判。
求求啊要对啊，我再也不睡觉了。林余黎在心中哀求。
“坐吧，下次上课认真点。”数学老师摆手示意她坐，看向最后几个还睡着的人，继续点。
林余黎如释重负地坐回凳子上，浑身脱力趴在桌面一动不动，深呼一口气放松：“呼，还好还好。”
手抚摸着胸口，安抚受到惊吓而跳个不停的心，眼角的余光无意瞄到旁边距离不过一拳的人，开机的大脑逐步活跃起来。
刚刚好像是程律珂的声音，她给我说答案？今天难不成是个特殊的日子？
林余黎好奇偷瞄程律珂几眼，但她安静的同桌再没分给她一个眼神，专心看黑板跟上老师的思路学习。
只给她一个漂亮的侧脸。
林余黎被勾得心痒难耐，很想现在就问程律珂，可她这个同桌除了学习，什么事都不关心。
开学到现在两周了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现在问估计会被拉进黑名单，还是不要了。
想到问了后可能会让程律珂对自己的好感跌至谷底，林余黎连忙摇摇头，收回自己粘在对方身上的视线，专心看黑板，但没看两分钟又开始往程律珂身上飘。
对方冷白的肤色很吸引人。
林余黎看了几秒，干脆从笔记本上撕下一角，写上感谢的话后团成小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丢到程律珂手边，面上仍专注地看向黑板，实则不时就偷瞄几眼那个纸团，看程律珂有没有拆开。
后面随着数学老师讲到难点，林余黎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到黑板上，不再关注这个小纸团。
而纸团直到下课也没被打开，依旧在桌面上放着，安静躺在离程律珂手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林余黎有些失望。
下课铃响，老师布置完作业就拿着书离开教室。
林余黎刚想趴回桌子上补觉，就被后桌的林丹泠拖去厕所。
“我不想去。”
林余黎全身都写着拒绝：“我要睡觉。”
“陪我嘛。”
林丹泠生拉硬拽地把林余黎带离凳子，拎出教室。
刚出教室门，走廊上的热气迎面袭来。
林余黎躲着太阳光走在阴影处：“都说不要出来了，好热。”
“夏天当然热，”林丹泠挽住林余黎的手臂，自动忽略林余黎的抱怨，说起上课的事：
“课上我怎么戳你你都不醒，要不是程律珂掐你一下，你现在就该去办公室，要是数学老师再给班主任说你这周五天上课睡四天的战绩，班主任肯定得请你家长过来，到时候你就该惨了。”
林丹泠没把话说完，只朝林余黎挤眼睛，凭两人在一起长大的默契，林余黎秒懂未说完的意思。
可她也没办法。
“我就是困，”林余黎摊开双手，神情沮丧：“每晚回家吃完饭写完作业就直接睡了，可上课就是困，根本睡不够。”
就像身体里住了个睡神，天天操控她的意识，让她各种睡。
教室里，程律珂将上节课用的课本整理放回固定位置，将下节要得用到课本放在桌面，伸手无意间碰到林余黎上课丢过来的纸团，黑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来，像是在思考纸团是哪来的。
沉默片刻，程律珂拿过纸团打开，上面不出所料写着感谢的话。
从厕所回来的林余黎要去接水，怀着对课上救命之举的感恩，主动问程律珂要不要喝水：“我要去，你要带吗？”
林余黎主动搭话，心里还有点小紧张，拿着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脑袋轻点，后脑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盈满期待的眼睛亮起。
程律珂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觉得眼前人像求摸的小狗，傻乎乎的，她不想拒绝，只是：“我的杯子里有水。”
“啊？”
林余黎看向放在桌面上的透明水杯，里面有四分之三的水，茶包沉在杯底。
失望“哦”了一声，林余黎不再打扰程律珂，去后面接水，回来时在书包里翻找一阵后，摸出几颗千纸鹤糖小心翼翼放到程律珂手边。
程律珂看过来，林余黎立马做出底气十足的模样：“谢谢你上课喊我。”
说完，林余黎就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埋头在抽屉里找东西。
她会不会吃？好像没见过程律珂吃糖，可我现在只有糖，要不明天给她带点别的？
虽然和程律珂做了快半个月的同桌，但林余黎对她是想靠近又找不到办法，周围其他人已经放弃接触这位高冷的同学，只有林余黎还在努力。
原因无他，程律珂总是表情淡淡，不和周围人主动接触，同学找她说话也只回答有必要或与学习有关的。
起初因为她好看主动搭话的人现在消失得干净，程律珂自己也不在意，安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余黎胡思乱想了很多，等她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憋红了出去还没降温的脸坐直身体时，看到她递过去的糖有一颗拆开了，只剩下漂亮的糖纸还在那里。
林余黎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程律珂，程律珂正翻开书预习下一节课要学习的内容。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程律珂感到有人碰她的手臂，扭头看去，一只用糖纸折成的千纸鹤正靠着她的手臂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