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前几次的交锋,凌芷发现攻略江时璟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就当下而言,他们两人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谈何攻略?
思及此,凌芷顿悟:不如先拿个忠臣剧本,取得江时璟的信任,再攻略他。
若是有信任加身,说不定她还能在这个世界谋得一官半职,以便她日后行事。
秋日风动,凌芷向窗外看去,一点黑影无声掠过,惊动了银杏纷纷落叶。
一炷香后
鹅黄色的银杏叶被秋风扫落,悠悠然飘进了院子里,最后被一只洁白纤细的手接住。
凌芷晃了晃手中的银杏叶,偷偷翻窗出来的她刚走没多远,突然就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右侧的屋檐,故作怀疑道:“房顶上好像有只乌鸦啊。”
她话音刚落,一个黑色身影从房顶上翩然落下,却不是乌鸦,而是一名黑衣男子。
凌芷看着他腰上佩着的刻有狼纹的剑柄,道:“原来是赵随赵大人。”
赵随神色平静,他冷冷道:“凌姑娘鬼鬼祟祟,翻窗出逃,是想做什么?”
哪知凌芷不按套路出牌,她看向赵随,眉眼弯弯:“近日有些无聊,想找个人叙叙旧情。”
她开门见山道:“城防图是你偷的,陷害我的也是你。”
赵随皱眉:“你想找我算账?”
哪知凌芷摇头:“不,我只是好奇,张慎之手中手下众多,你为何偏偏盯上了我当替罪羊。”
赵随一愣,没想到凌芷会问这个。
其实当初他窃取城防图出来时,误打误撞碰见了凌芷。
那日,少女正捧着一摞厚厚的书籍,却不小心撞上了刚从书房出来的他。
赵随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可是已经迟了。
那一摞书籍被他撞倒,散落了一地。
他连忙低身去捡,无意间瞥见众多书籍中似乎夹杂着一本梵文。
那是西域的东西。
赵随想看清那本书的模样 ,不料女子眼疾手快地将它拾起,然后快步离开,只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赵随尚不知凌芷有没有发现他偷城防图的事。但是,从最初的神秘木盒、到其调查无果的身份、再到那本西域的书…一桩桩一件件,让他觉得此人不可久留,于是萌生出了栽赃陷害她的想法。
不料她命大,一介未曾习武之人,不仅活了下来,还杀了张慎之。
思绪收回,赵随看向凌芷,眼底露出一丝防备。
与此同时,凌芷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
看来是不想说喽。
等不到答案的凌芷立马转身,身后的人却忽然开口:“因为,你身份可疑。”
“身份可疑?”凌芷嗤笑一声,嘲讽道:“赵大人跟踪我这么久,难道还没查出我的身份吗?”
“你…”赵随有些气急。
“那,还是请赵大人再接再厉吧。”
凌芷说完这句话便往回走,心下也有了打算。
看赵随束手无策的样子,她大概能猜到原主的身世并非常人。除此之外,赵随好像对她以前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那说明,江时璟是不是也不知道她入汾城前的种种事情?
也好,最起码无论她现在做什么都不会因为人物ooc而被别人怀疑。
凌芷走到一半,一道俏丽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名鲜活、明媚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桃粉色织锦长裙,眉似远山黛,口如含朱丹,眸盛春水,微微荡漾,盈满一室昭昭春光。
少女欢快走来,双手立马抱住她的胳膊,眸中有星光闪烁:“早在前几日我就想见凌姑娘了,今日终于寻到了机会。”
凌芷被少女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位姑娘,你…你认识我?”
“整个汾城谁人不知,是姑娘你杀了叛军头目。”谈起这件事时,少女的脸上还带着骄傲与自豪。
“那时候我还命人打听了许久,没想到姑娘这些时日在我的府中养伤。”
“?”
此刻,少女娇俏的声音与系统的机械声一同涌入凌芷的耳中。
“我姓沈,名为念棠。久仰凌姑娘英姿,幸得今日有缘,与凌姑娘相逢于此。”
“恭喜宿主成功结识女主——沈念棠,任务总进度推动1%。”
一番交谈后,凌芷这才知道,沈念棠居然是沈琮的独女。而她现在居住的地方,是沈琮在汾城置办的一处府邸。
汾城之战前,沈念棠本来好好在京都待着,但是她觉得那里无趣,于是带了几个侍从偷偷前往汾城,行至半路时恰好遇到了江时璟的人。最终,在他们的护送下,沈念棠来到了这里。
凌芷对沈念棠在乱世下还敢乱跑的胆魄感到敬佩,她望着少女看向自己时钦佩的目光,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女主有点可爱啊。
“对了,不知凌姑娘祖籍在哪里?”
“……”
面对沈念棠期待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胡诌一番:“我自幼便与双亲失散,如今随遇而安,四海为家。”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不谙世事的少女信以为真,一时感慨万千。拉着凌芷安慰了好一通话,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郑重道:“待我们回到了京都,你可以随时来府中找我玩。”
说完,少女还兴冲冲地拉着凌芷,来到了她的寝居。她屏退身边的婢女,关上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拿出一坛酒。
凌芷好奇:“这是…”
“此乃桃花醉,我偷偷从阿爹书房拿出来的。”沈念棠揭开上面的那层纸,桃花的幽香与糯米的甜香扑鼻而来,不到片刻后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微微笑道:“今日你我相识,不如饮酒庆祝一番?”
凌芷想着这是用花酿成的酒,度数应该不高,便有些跃跃欲试。
哪曾想这酒甘醇清甜,入口时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不由得让凌芷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
暮色渐沉,江时璟与沈琮行走在曲折蜿蜒的回桥上。
该桥架于一汪碧湖之上,周边有几处假山作为点缀,湖的一侧以凉亭为起点,连接着曲折的石桥,一脸蜿蜒于山水荷莲之间。
只可惜过了荷花开的时候,现在只剩下少许残荷败叶,孤零零地飘在湖面上。
“三日后班师回朝。”是江时璟的声音。
“是,陛下。”沈琮道:“据京中传来的消息,您不在京都的这些时日,朝中竟有人想反,幸而有太后和丞相在,将他们镇压下来…”
就在这时,沈琮突然一处假山旁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棠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念棠身形一顿,她故作镇定道:“来…来这里散散心。”
沈琮察觉到不对劲,他好像闻到一股酒味?
江时璟的目光扫过那处假山,他微眯双眸,冷冷道:“那你旁边的又是谁?”
沈念棠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面对江时璟的质问,她犹豫了半天后,这才慢吞吞地将喝得不省人事的凌芷拉了出来。
沈琮:“……”
沈琮看着喝得满脸通红仍保持清醒的沈念棠,再看同样喝得满脸通红却如一滩烂泥的凌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棠儿,为父不是不让你饮酒吗?就算要饮酒,偷偷小酌几杯也不是不可,怎么还拉着别人一同饮酒…”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江时璟还在旁边,一时有些尴尬:“微臣教女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转头又对沈念棠道:“还不快将凌姑娘扶回去?再备点醒酒汤。”
沈念棠看着自家爹爹悄悄摆了摆袖中的手示意她“快点溜”,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拉着凌芷就要溜,哪知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慢着。”
“陛下…这…”
沈琮刚想说什么,只见江时璟道:“孤扶她回去。”
“是…。”
沈琮松了一口气,立马拉着沈念棠急匆匆地退下。
待他们二人走后,江时璟饶有兴致地看着醉醺醺的凌芷,突然笑了,语气却没有一点温度:“上午还有闲心翻窗出逃试探赵随,这会却醉得不省人事了?”
下一瞬,青年陡然抬手,掐住了少女的脖颈。
他的手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像是冰冷的玉器,覆在少女温热白皙的肌肤上。
他没有用力,只是徐徐道来一个故事:“不知凌姑娘可曾听闻,从前,有个人假装喝醉了酒,他本来想逗弄一下好友,不料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死了。”
说到这,他还不忘看向旁边的湖,那是一潭平静的,毫无生机的湖,只有一点晚霞漂在上面,像掺了血。
凌芷好似没听懂他说的话,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像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晚霞落在少女的脸上,让本就绯红的面颊更添几分瑰丽。
懵懵懂懂中,她眨了眨眼,看向江时璟时,忽的笑了。
凌芷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圆圆的酒窝,如春风暖阳般,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江时璟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见凌芷笑了半天,他终是忍不住道:“你…你笑什么?”
“陛下怎么长了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呀?”
“……”
“啊啊啊陛下你在做什么?”
江时璟面无表情地单手抱住她,道:“丢湖里,喂鱼。”
“啊啊啊不要…”
“闭嘴,再吵真的把你丢湖里。”
话虽如此,他却稳稳地抱住少女,抄了条僻静的小路,朝凌芷寝居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要把我丢湖里?”
听到这句话的凌芷竟有些委屈:“陛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信你什么?”
“信我的忠心。”
他停住,垂眸看向她。
青年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黑色的,如黑曜石般散发着流光溢彩,再配上浓密纤长的睫羽,垂眸时眼底像是藏满了温柔缱绻,满天星辰。
他嗤笑道:“忠心二字,可不是嘴里说有就有的。”
“江时璟,”她唤他的名字,气鼓鼓道:“你若是不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那…孤便拭目以待。”
*
从那到凌芷的住所其实并不远,反倒因为凌芷在路上折腾了半天,故而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看管的婢女见江时璟将凌芷抱回来,一时有些战战兢兢:“陛下…您怎么来了…”
江时璟将已经熟睡的少女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吩咐道:“她睡着了,不必叫醒她;还有,随时备好醒酒汤。”
“是。”
“对了,这几日不用看管她,她想去哪都随她。”
嘱咐完,青年便匆匆离开了。一旁的婢女见状,也悄悄熄了灯,退了出去。
待室内归于寂静后,床榻上的少女突然翻了个身,她眼睫微颤,嘴角扬起一抹狡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