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晰也没有想到先来的会是戈亚,看着他的笑,也莫名地放松了。
“你怎么找来的?”
戈亚在地上的人身上翻找着钥匙:
“瑞林说你不见了啊!我就用了点儿自己的方法……不过我追了一路都没看见人,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在右边那个人身上!”
谢明晰看他胡乱翻找,忍不住提示道:“那你来之前有通知过他们吗?”
戈亚找到钥匙站起身:“只发了监控拍到的图,我当时也不确定我能找到啊~不过他们自己迟早也能找到吧,所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确定要我这样告诉你?”谢明晰抬起手,链子被扯的响动。
戈亚把钥匙在手上转了一圈,打量着他说道:“我觉得在某些时刻,你被这样锁着也不错~”
“你确定?”谢明晰嗤笑了一声,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戈亚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某些时刻,轻咳了一声,给谢明晰打开手铐。
谢明晰转了转手腕,告诉了他前因后果。
“怪不得~那他们这次可真是下血本了啊,你那辆车的系统也不是那么好入侵的吧。”
戈亚咂咂嘴,拿出通讯:“不过现在还是先联络下瑞林他们吧。”
谢明晰看着他:“这里没有信号。”
戈亚顿住,看了看自己的通讯,瞪大眼。
“从中途的某段开始,你应该就已经没有任何信号了。”
戈亚懵逼,他一路都在追赶,哪里来得及看信号啊。
“算了,他们应该也很快也会找到这里。”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们俩都清楚,再快也不会有这么快。
“虽然这里或许会有一些卫星基站,但是现在已经没法再去找了。”
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还留有一扇金黄的尾巴,他们必须尽快决定今晚去处。
“那我们先回你的车里?这里晚上会非常的冷。”车里至少还有暖气。
“车自毁了。”
“……”
“我刚才看这里有一些废弃的建筑,可以生火,晚上应该会比车里好一点。”
他们开走了一辆还算完好的沙车。
“要是这些建筑已经“有人”居住呢?”戈亚挑眉,嘴角玩味的笑容有些恶劣。
“那就只能委屈他们搬家了。”谢明晰露出一个笑容,但怎么看都带着同款的恶劣。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废弃建筑,虽然有些窗户没了,但墙体至少还完整。
沙发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但沙发垫还能用,他们把垫子扯了下来铺到地上。
“对~那个~关于这次,你是不是多少该给我一点奖励哇?”
戈亚抱着膝盖,扭捏着把身体歪向谢明晰问道。
“你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可以,比如一大笔的奖金……芯片什么的……”
谢明晰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你本来就是我的贴身保镖,这是你工作范畴之内的事。”
戈亚不满的撇撇嘴:“虽然保护你是我的工作范畴,那,我还牺牲了我的车呢……”
“嗯,谢谢它。”
“……”戈亚没有达到目的,蹶蹶地爬到一边不想理他。
过了一会儿又跑去找了一些树枝和家具的木材,放在地上,然后傲娇地说道:“
哼,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肯定不懂这种野外生存的技巧的,要是没有我,你今天可怎么办啊~”
谢明晰没说话,他又跑到其他的房间里东翻西倒,想找一点纸或者布,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有用的东西。
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木材已经被架成火堆点燃了。
戈亚挑了挑眉:“你用什么点燃的?”
谢明晰往里又添了根柴:“火药。”
戈亚看到他右手的枪,子弹已经被拆了下来。
他的脑中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的话:
“卸下子弹的弹丸,把火药倒在了干柴上,然后把底火装回了枪中对着火药射击!就可以点燃啦!”
戈亚当时看了看火堆,掏出打火机“唰”地对着他点燃。
“混账!野外可不是随时都有火机这些东西的,有的时候你可能会在一个环境中被困许久,任何生存技巧都有必要掌握!”
戈亚看着他半晌:“哦,那我可以多买几个。”
说着又对着他点了一下火。
那个人放弃的叹了口气,一副儒子不可教的表情躺回了躺椅上。
太久了,这些东西都快忘记了……
谢明晰看到他的表情:“怎么了?”
戈亚随口岔开话题:“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会这些?”
谢明晰转过头,面无表情的拨了拨火堆:“之前流浪的时候学到的。”
流浪?谢明晰?戈亚看了看现在还衣冠楚楚的人:“你?流浪?你怎么可能会去流浪?我才不相信呢,少骗人了!”
“四年前我带着瑞林一路逃到荒野,为了躲避追杀……在荒野整整流浪了三个月。”谢明晰平静地叙述着。
戈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谢明晰看着跳动的火苗,在火光的照耀下,眼眸显得很深邃。
最后一丝金色也消失在了地平线,风从窗户的破口倾泻了进来。
两人起身四处翻了翻,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御寒的物品,戈亚泄气地走回火堆旁,看着谢明晰也走回来坐在他身边,脑袋顶的灯泡一亮。
谢明晰疑惑的看着他。
戈亚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手脚并用地钻进了他的怀里,还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姿势:“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谢明晰没有反对,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顺势环住了他的身体。
“那你是怎么在荒野生存下去的?”戈亚蜷在他怀里像只休憩的仓鼠。
“……就那样。”
谢明晰顿了顿,把头靠在墙上:“我们每天换一个地方,学会了在垃圾堆里找东西,捕猎,生火和应对饥饿……”
那是一个雨夜,面对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涌来的杀手,他们用尽全力的突围,身边的几个人最后只剩下了瑞林……
两人满身鲜血都受了伤,却凭借一股意志力一路逃到了荒野……
他们累极了抱着枪倚在墙壁上合上眼,然后在每一次小小的动静中惊醒。
那时他骤然失去一切,却连悲伤都来不及拾起,每天东躲西藏挣扎着生存。
那是一段没有必要跟人提起的时光,但却在这种时刻自然地说了出口。
“是你家族的人吗?”
谢明晰的回忆被打断,下意识搂了搂怀里的身体:“当时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们一直在找我,我回去之后又的确让我继承了家主的位置……那时的我还没有现在的实力,就算有什么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戈亚低声劝慰道。
“是啊……就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戈亚眨了眨眼,瞬间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顿时有些不乐意地撇了撇嘴,怀里抱着他这个昨天才睡过的新情人,一起回忆前任,这也太狗血了。
戈亚看了看他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的低垂睫毛,忍不住煞风景道:
“现在看起来,更像你们自己人做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找银环?还有,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银环做的,你亲眼看到的?有没有可能是别人?!”
戈亚找茬似地问出这个话的时候,谢明晰正觉得有些冷了,抱抱枕一样的把他从背后搂得更紧。
听到戈亚的话,有些好笑,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点儿柔:“我的确没有亲眼看见……”
谢明晰抚了下他的背:“但他当时的确也在场,就算不是他杀的,也跟这件事有莫大的关系……而他现在失踪了,你相信他死了吗?”
“为什么不信。”
戈亚离开谢明晰的怀抱跟他对视,眼神沉的发亮:“如果他死了,那其实你已经报了仇,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你找他到底还想追寻什么?”
谢明晰看进戈亚的眼睛里,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你好像无所遁形。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按了按额头:“我其实想过,安卡没有死……毕竟我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我只找到了我父亲的尸体,却没找到他的……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戈亚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明晰,他居然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期望。
“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来找你,既然他这么喜欢你。”
谢明晰有些沉默:“我不知道……”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无法释怀的心结。
“他已经死了。”戈亚看着他。
“我们不聊这个了好吗?”谢明晰闭了闭眼,把自己从情绪里拉出来。
戈亚看着他,半晌耸耸肩:“好吧。”
刚才还柔和的气氛似乎有些冷了,谢明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戈亚却已经自顾自地哼起了歌,头还一摇一摆地打着拍子。
歌曲的调子有些欢快又有些悠扬,像某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的小调。
算了……谢明晰想,他好像总能自如,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都能很快的找到自己的位置适应下来。
他好像也在乎很多,钱,名誉,但又好像都不在乎,谢明晰看着他的发顶,突然想知道有什么是他真正重要的吗?
角落里有些小小的声响,像是什么啮齿类的小动物在啃咬,戈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我小时候也吃过老鼠,自己捉的,吃起来口感挺细,不过还是有点恶心……”
谢明晰眼神闪了闪:“在孤儿院?”
戈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当然啦~怎么到这种时候还怀疑我!”
“据我了解圣道孤儿院至少环境并没有这么差。”
确实,不过他不是那里出来的罢了,那是他当时随口胡诌的……
“确实~不过,也是有特殊情况的嘛。"
谢明晰看着他,戈亚转移了话题。
“所以反正我吃过一次以后,我宁愿跟别人打架抢东西,也不愿意再吃了。
“你小时候也会打架?”谢明晰听他主动说起以前的事,想引导他说的更多一些。
“那当然,我可不是好惹的!我还替别人打过架呐,只不过最后也没成朋友。”
“为什么?”
戈亚想了想,无所谓地说道:“大概是不想惹上麻烦吧。”呵,毕竟他那会可是院长钦点的问题人物啊……
“你会有什么麻烦?”
戈亚似乎真的想了想,眼睛和嘴角非常慢地弯了起来,他又露出了那种狡黠的表情说道:“很多啊。”
谢明晰没有再追问,戈亚这种一句里面掺着半句假话的,他也并不是真的以为这么简单就能套出真相。
戈亚的脸被火光染的微红,他的皮肤偏白,眸子像一颗漂亮的橄榄,总是喜欢睁得大大地看人,碎发在他额前柔柔的扫动着,像谢明晰看过的那种高级的精致娃娃。
他小时候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什么人会不想跟他做朋友呢?
谢明晰突然有些真心的想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经历过什么。
火焰跳跃,和着他们的体温仿佛是静谧荒野上唯一的温暖,他又好似回到了当初逃避追杀的日子。
从没有遮挡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月亮路过了窗沿停在视野的一角,远离了城市,苍穹中还有星星点点,戈亚停下了哼唱,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我以前经常像这样看着窗口外的天空,想着自己何时能自由的去过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生活?”谢明晰靠在墙上随口问道。
“有钱人的生活!”戈亚右手握成拳,然后又笑眯眯地说:“当然跟你是不能比的,我只想要一栋小房子,当然如果再有一个小院子……甚至是一个小庄园那就更好了~”
戈亚眼睛往上瞟了瞟,小心思都浮现在了脸上,“所以~如果你愿意……把存款芯片还给我,那就更好了……”
居然是这么朴实的梦想?
谢明晰并不上钩:“那你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这能叫实现了吗!戈亚哀怨地看着他:“那人家还是希望房子是自己的……”
谢明晰悠悠地说:“你不是我的情人吗,你可以暂时当作是你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