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是一顿骂。他接着就是了。
“听说你谈恋爱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又惊又喜,不是想象中的语气。
“嗯,分手了。”靳恒楷不着调的应着。
“你小子少糊弄我!这算命大师我可是找对了,我过几天来看你,顺带看看我孙媳妇,就这样啊我挂了!”靳老爷子骄傲不已。
他又想起那人说他的情缘在这宅子里,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淡蓝。巧合罢了。
靳恒楷叹了口气,算了,老爷子开心就好,一辈子了,哪儿这么开心过。
要不是他的病时日不多了,他也不会那么着急让他成家吧。
靳恒楷摸了摸口袋,没烟。
他沉默着上了楼。
这几天,淡蓝感受到他周身的颓废沮丧,也没打扰他,照例拍摄起了自己的视频。
只是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拍了一遍,也拍不出什么新颖的东西,淡蓝靠在沙发上思考着该怎么办。
她换了换姿势,从靠变成了躺。这个视角看,这宅子其实有很多地方她都没实地去过,那天找房间时还闯进了一间类似书房的地方,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关上门。
她想,能不能去里面看看。
于是拿起手机给靳恒楷发去消息。
【LightB:二楼最里面有间书房,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发完,淡蓝退出聊天界面,打开了最近很火的剧开始看了起来。
一集接着一集,淡蓝在沙发上笑得合不拢嘴,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
突然,微信弹出条消息,她打开一看,以为是靳恒楷,没想到是姜云。
姜云给她发来消息,说自己养了只小狗,还给淡蓝发来个视频。
淡蓝一下子就被萌晕了。姜云养的是只边牧,现在还是小小一只,黑白的小毛球非常活泼,一直在扑打镜头,一双杏仁形的眼睛亮的像玻璃珠。
聊完这些,姜云还询问了她的近况,淡蓝再次情景演绎了一番,只不过是用语言。描述完,姜云不敢相信她兼职的过程如此一波三折。她为淡蓝表示气愤,谁知道自己曾经信任过的人如今会这样做。
【LightB】:哦对了你那个芒果小蛋糕怎么做的?
【一颗生姜】:你不对劲,你有问题!
【LightB】:我尽室友情义,我室友感觉心情不好。
【一颗生姜】:哦~室友情意,行,我发你。
淡蓝回了个OK。
但是她没注意到的是姜云的情意和她以为的并不是一个。
按照姜云的方法,淡蓝很快做好了。由于是第一次尝试,她先是自己吃了一个,感觉很不错,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怎么说自己也算骗了他,这个蛋糕就当是二次赔罪了,顺道安慰他,她在心里这样想。
她将芒果蛋糕放到碟子里,就踏上楼梯。
靳恒楷的房间还是像之前一样虚掩着,一点儿也不避着人。
淡蓝站在门外,抬手轻声敲了敲门。
“进来吧。”很沉的一声。
进去就看到靳恒楷站在落地窗前,房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他又抽烟了。
“怎么了。”他问。
静谧黝黑的房间好像淌出一道光。
“我想问,最旁边那间书房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
“可以,随意。”他的心情看来不是一点不好,“手机关机了。”
“哦还有,我做了芒果蛋糕,你可以尝尝,我给你放茶几上了。”淡蓝不想过多打扰他。
“又想感谢我?”他语气低沉,带着点疑问的口吻。
总不能是安慰他,他自嘲。
淡蓝没正面回答他,“反正很好吃的,你必须吃完啊!”
“哦谋杀我啊。”他嘴上又开始了不正经。
“爱吃不吃啊!”淡蓝想这人转变的真够快的,“不吃我拿去喂猫。”
“你这只猫吗?”靳恒楷突然跟她对视,一眨不眨,眼神里是读不懂的情绪。
“什么......”淡蓝没反应过来,靳恒楷突然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脸,原来她的脸沾上了小麦粉,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像羽毛扫过。
男人指腹的温度和指尖的粗糙让淡蓝的感受在这沉静的房间里无限放大,心跳太过剧烈。她留下句:“你吃吧,我走了。”就匆匆逃离。
出了房间,淡蓝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胸腔里节奏的律动让她无法忽视,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这种异样的感受才一点点被平息。
另一边,房间里的靳恒楷也不淡定,他的手放下来的一瞬间僵住了,心里的某一块儿像是被填满,他看着茶几上的芒果蛋糕,没有犹豫地一点点吃完。
蛋糕很甜,但他意外的不讨厌。
淡蓝来到书房,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整整两墙的书,看来以前这座宅子里的人真的很博学,再往里走,一张红桌映在眼前,暗红色的光泽像被无数黄昏浸染,岁月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随意打开一本来看,书页早已泛黄,里面的字迹却依旧铿锵,这字算不上规规矩矩的一笔一划,但也是整齐的写在书页上。
淡蓝用手指着,一字一句地念:“此生得卿,便似寒夜得灯,长街得月,寂夜得琴,万般皆足矣。”
这句话不知是过了多少年,但是在多年后的今天,再次被读了出来,她有种共振的感觉。
淡蓝灵机一动,在书房找了张泛黄的空白纸,用毛笔蘸了点墨水,有样学样的模仿着写了段话,残烛得泪,枯井得影...
很快,她看着纸页上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一次,她重新进门,拍摄书房的布置,随后自然的打开一本书,假装意外的发现书里夹的字条。
终于,第二个视频拍摄完,淡蓝甚至没有剪辑,连同昨晚的日志一起发给了张哥。
做完这一切,她暗灭了手机,将书房整理回原样准备离开,突然灯灭了。
就是这样毫无征兆,淡蓝又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她小心翼翼的绕过红木桌,空间太过逼仄,弯腰侧身过去时,手肘还是不小心撞到桌角。
手电筒的灯光慢慢变弱,她快步走出书房,一出来就碰到同样打着手电筒的靳恒楷。
匆匆间,视线再次对上,两束微光照亮彼此的脸,沉静却又热烈。
“那个,停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靳恒楷率先开口。
淡蓝嗯了一声,眼神却不自觉地看他的脖子,“你脖子怎么了,好大一块儿红疹。还有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靳恒楷左手摸了摸脖子:“没事儿死不了。”
淡蓝知道他能说这话就证明没啥事,于是揶揄他:“那你命挺硬。”
说完,靳恒楷嘴角弧度上扬,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借着手机的微光,两人并着走下楼。
他步子大,说:“你能不能走快点儿,小短腿?”
“谁让你跟我走一起了,这楼梯宽着呢,我可没拦着你走快。”淡蓝回击。
“呦,我就不。”他也不恼。
“你现在怎么这么幼稚了?”淡蓝觉得他真是变了个人,停个电智商也停了?
“你也是啊,刚来的时候多客气,你看看现在嘴毒的都差点比过我了。”
“近墨者黑......”
一楼客厅的光线里比二楼要好点,窗户多,光透进来几束。靳恒楷点了几个蜡烛放在客厅,从淡蓝的角度看,烛火照出他冷硬的线条和优越的侧脸,一瞬间竟有了些不适配的感觉。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蜡烛啊,整整一箱哎!”淡蓝弯腰看向纸箱,指着地上的东西问。
“因为我有病啊。”靳恒楷不紧不慢。
“你又来?嘴毒也不放过自己啊?”淡蓝疑惑地看他,眼里满是不解。
“没有,是真的。”他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我五岁的时候被困在电梯里过,之后就有幽闭恐惧症了,被困那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所以你说我命硬,可能还真是。”
淡蓝没想到他有这样一番经历,自己刚刚又那样说,她的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暗暗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乱说话了。
“那你现在还好吗?”淡蓝眼神关切,像只做错事情的小猫。
“好得很,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吗?”靳恒楷好像看出什么,语气难得的软下来。
淡蓝心里像有股小电流淌过,轻轻的,酥酥的,又很微妙。
“这里晚上能看到星星吗?”淡蓝问。
“没看过,不知道。”他答。
淡蓝自顾自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去,还真有。不是一颗两颗,而是一片片簇拥着,群星闪烁,亮极了。
“真好看!”她笑眼盈盈,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靳恒楷走到她身后,拿着蜡烛站在院子里,他偏头看她,此刻他只觉得她的眼睛比星空更好看。
“靳恒楷,你猜我为什么突然想看星星了?”
“为什么?”他轻声问。
“因为我想让你看见很多很多亮光。”她又打趣地问他:“怎么样够不够亮?”
“不够。”靳恒楷说。
“那怎样才够?”
“反正就是不够。”他望着星空,心里早已乱的不成样子。
“切。”淡蓝撇了撇嘴。
“蛋糕好吃吗?”她又问。
“嗯。”靳恒楷眼里闪过丝不自在,抿了抿唇又将手插进口袋里。
“就当你是夸我了。”淡蓝笑。
“你怎么会做这么多的?兴趣?”靳恒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语气漫不经心。
淡蓝荡着秋千答道:“小时候我住在姑姑家,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好过,做做家务什么的自然是很正常的,但是我表哥学钢琴,每个周末我姑姑都得陪他去市里的培训班,我就没饭吃,如果我不学我只能饿肚子了,后来我姑姑知道了就教我做更多不同的菜,只要我有时间家里就是我做饭。”
靳恒楷听得脸色沉重,眸子里闪着幽暗:“以后你别做饭了,吃外卖吧,我付钱。”
“我的房租怎么办呐房东!”淡蓝严词拒绝,“我可不能白住。”
“我不差你那点儿房租。”靳恒楷不愿看到她有重蹈覆辙的感受。
“不行,你要有原则,而且做饭现在确实变成了我的兴趣。”淡蓝很淡然自洽。
她这样坚持,他也点头同意:“随你。”
三月底的天气还是很冷,院子里的两人没再聊,快步回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