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鬟跪坐在榻前,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捏腿。屋里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老夫人忽然睁开眼睛,轻轻抬了抬手。小丫鬟立刻会意,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暖阁。
"霖儿还没回来吗?"老夫人开口问道,声音不急不缓。
站在一旁的管事嬷嬷赶紧躬身回答:"回太妃的话,二少爷还没回府。"
老夫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派人去问问,看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老奴这就去。"嬷嬷行了个礼,倒退着往门口走。
她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廊下有一少年正疾步向暖阁走来,正是宁王次子谢霖川。
嬷嬷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转身回禀:"太妃,二少爷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谢霖川已经掀开帘子闯了进来:"祖母!"人未见声先至,少年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急色。
看到暖阁里还有其他下人,谢霖川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却站着没动,直到老夫人微微点头,他们才依次退了出去。
"霖儿,"老夫人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笑问“这是怎么了?怎地如此着急。”
老夫人说着就要拿出绣帕给谢霖川擦汗,谢霖川却一把握住祖母的手,眼中满是急切:"祖母,这次您一定要帮孙儿!"
老夫人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慈爱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这孩子,急什么。先擦擦汗,慢慢说,到底要祖母帮你什么?"
"祖母,我要娶她!您一定要帮我!"谢霖川脱口而出。
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他之前总在自己跟前念叨要娶阮芊芊的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霖儿,你这是要让祖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吗?"她松开手,端正坐回榻上,"阮芊芊虽好,但与你定下婚约的可不是她。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谢霖川这才意识到祖母误会了,想起从前为了芊芊和祖母争执的事,不禁有些羞愧:"祖母,孙儿想明白了。我对芊芊...只是兄妹之情。如今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动心..."说着,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人似神似仙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笑意。
老夫人还是头一回在自家孙儿脸上看到这般神情,分明是动了真情了。她试探着问:"霖儿说的那姑娘是...?"
谢霖川回过神来,提起心上人时眼中满是柔情:"是...姮妜。"
"姮妜?"老夫人眉头紧锁,脸上不见喜色反倒满是诧异,"你是说阮侍郎的嫡长女?"
"正是。"谢霖川重重点头,"孙儿非她不娶。"
老夫人想起记忆中那个温婉的女子,关切地问:"那姑娘可还好?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怕是吓坏了吧?"虽然还未见过姮妜,但老夫人对这个故人之女已经生出几分怜爱。
谢霖川支支吾吾道:"她...她没事,就是...就是..."
见他吞吞吐吐,老夫人眉头一皱:"就是什么?你该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怎么可能!"谢霖川立刻反驳,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垂下肩膀,"就是...她好像...很讨厌孙儿。"
"这是为何?"老夫人大惑不解。按理说霖儿救了她,就算不感激涕零,也不至于厌恶才对。
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混账话,谢霖川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虽然难以启齿,他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祖母。
听完孙子的讲述,老夫人难得对他动了怒:"霖儿!你怎能对一个姑娘家说那般话?更何况她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老夫人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十五年前在淮州,若不是姮妜的母亲救了她们祖孙,他们早就死在乱党手中了。
当时她本没想过定娃娃亲,是年幼的霖儿抱着人家的腿不放,非要娶她肚子里的小妹妹,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后来事情太多,她辗转回京没多久,就听说那位温婉的女子竟然难产去世了。
之前她也曾提过想让宁王给阮伯远施压将那孩子从淮城接回来。但自家儿子以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为由给搪塞了回来。
阮家给的理由是姮妜身子孱弱需在庙中长到十五岁才不会夭折,但真正为了什么以老夫人的能力怎能不知。
这些年她一直想帮姮妜脱离阮家,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原以为十五年年之期一到终于能接那孩子回来,却没想到又生出了这许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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