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逢走了,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跟她道别后的第二天,他就不再来学校。
三天后,宋有才正式在班级里宣布,穆逢已经办完转学手续,离开二中。
从那天起,他的□□头像就总是灰色的,他再没有主动给秦遇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个电话。
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切割地这样彻底?
秦遇想起来,其实他在之前,已经有意识地在疏远她。
不过,即使是在那个时候,她还是能感受到穆逢对自己的在意。
疏远是刻意的,关心是掩饰不住的。
结合穆望亭的话和穆逢妈妈的遭遇,她隐约猜到,穆逢的离开,大概率和家族纷争、利益分割有关。
这些事,他不想细说,她也不便追问,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年龄、立场,决定了她帮不上什么忙。
成人世界的经验告诉她,帮不上忙的时候,不添乱也是好的。
穆逢虽然走了,却像是无处不在。
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会看见他敏捷的身影穿梭在队友中,定睛一看,却又没了。
傍晚去车棚推自行车的时候,一晃神,就看见他靠在车棚深处的墙壁上,对她漫不经心地笑。
晚自习回家时,远远看去,总觉得他斜倚在巷子口路灯下等她,走进了才发现,不过是树枝的投影。
她买了很多棒棒糖,全是荔枝味,每件衣服的口袋里都塞了几支。
总觉得他会在某个街角突然出现,向她走来,伸出手要棒棒糖。
秦妈妈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小遇,和同学吵架了?还是学习太累?怎么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没事,妈妈,没事,我是缺觉。”
她胡乱扯了个理由,秦妈妈温柔地说,“既然是缺觉,那就多睡、早睡,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你的成绩一直很好,不要太有压力。”
她连连点头。
晚上,秦征敲门进她卧室,张嘴就问,“大哥真走了?”
秦遇“嗯”了一声。
秦征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多亏他我才拿到玉龙翻甲战袍,现在有人要出500买,我还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呢。”
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
“我在□□上找他,他也总不在线。”
“嗯,他说没时间上□□。”
秦征恍然大悟,“难怪你最近老是哭丧着脸,你这是失恋了。”
秦遇大怒,“闭嘴,滚出去。”
教室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锦旗,是顾伯维送来的。“感谢见义勇为”六个金色大字下面,穆逢和宋有才的名字,并排竖列着。
锦旗送来的那天,整个教室的同学都把嘴张成了O型。
穆逢和宋有才的名字,以这种形式放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姚摇见她一脸平静,一把拉住她,“你果然知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遇就把当晚鬼火少年逃单又打伤人逃窜,穆逢偶然遇上宋有才,被叫上一起去追凶的经过讲了一遍。
周围的同学越聚越多,最后,就连后排大黑那几个男生也围过来听。
就连班长蔡志高,也借着收作业的名义转了几个来回,假装不在意,实则竖起耳朵听故事。
一众同学听得意犹未尽,只恨秦遇没能亲临现场,把打斗场景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因为这块锦旗,宋有才在同学们眼中的形象有了惊天大逆转,而穆逢则成功达成了“哥不在江湖江湖仍有哥的传说”这一成就。
姚摇把摊开的练习册当扇子,轻轻扇着,幽幽道,“没想到啊,宋土豆也有这样热血沸腾的过去,他天天对我们一板一眼,把规矩、秩序挂在嘴边,这事怎么听也不像他能干出来的!”
“是啊,可能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耀眼的阳光打在玻璃上,把它变成一块闪闪发光的水晶。
绿油油的爬山虎悄悄探出头,风吹过,叶片投在课桌上的影子就轻轻摇晃。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知了忽然叫起来,和沙沙的写字声一起,交织成夏日校园里的永恒伴奏。
期末考试、成绩放榜、返校布置作业,然后,就是漫长而美好的暑假。
“各位观众朋友,下午好,今年夏天,我市气温达到了十五年来的最高峰,提醒各位市民朋友,避免在正午时分出门,避免在阳光下暴晒……”
电视机里传出对高温天气的提醒,接着,本地电视台开始了每年夏季的高温限定节目—“挑战在马路上煎鸡蛋”。
秦遇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看透明的蛋清在烈日暴晒下,慢慢凝固,变成果冻状……
看着看着,她猛地坐起来。
她不能这么百无聊赖地消沉下去!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记得,接下来的十年,是服装行业飞速发展的十年,她想加入这个行业,如果有条件,最好能在成年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
暑假来了,她要去本城知名的商业街秀水阁打工,迈开进军服装业、搞钱搞事业的第一步。
凭借前世的记忆,她记得秀水阁里走出了一位服装业的女强人袁知素,她从一片小店做起,十年后自创品牌“ForHer”风靡全国,连锁店开遍大江南北。
她要去秀水阁找她,到她的店里应聘店员,先了解服装知识和进货、卖货技巧。
想到了就去做,在做的过程中再调整。
她迅速冲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三下五除二扎好马尾,涂一层防晒霜,正在整理背包时,妈妈推开门兴冲冲地进来,后面跟着姨妈。
“走,小遇,跟妈妈和姨妈去买房子,现在就去。”
思考了两个月,打探了各方消息后,秦妈妈和姨妈终于下定决心,买城东的楼盘。
秦遇开心地几乎要蹦起来,未来数年,这个楼盘的房价会随着地铁开通水涨船高,成为年轻人争相入住的小区。
一路上,妈妈和姨妈讨论着房子的装修、家具的风格和未来转手的可能,妈妈的语气十分兴奋,脸孔也闪着光采。
秦遇心中暗暗高兴,妈妈的注意力不再全放在爸爸身上,这就意味着爸爸出轨这件事带来的伤害,会小很多。
上一世,家里所有的钱都被爸爸投入再生产,两人因为出轨闹矛盾时,妈妈生气只能回娘家。
现在好了,妈妈拿出家里的积蓄去买房,写在她名下,以后她和爸爸吵架,也多了一个自己的地方可去。
陪着妈妈办理买房手续、联系装修公司、挑选家具,一个星期很快过去,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她换上一身利落干练的衣服,去秀水阁找袁知素应聘。
袁知素的小店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门上“forher”两个字的木头招牌,已经有些掉漆,店铺面积很小,却打理得井井有条、错落有致。
在周围一众突出蜂腰大胸的韩版女装店里,这家店走的森女风和中式棉麻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说她的来意,正在理货的袁知素抬头看向她,“最近年轻女孩都喜欢穿韩版衣服,你为什么选择我这里?”
袁知素穿一件浓蓝色扎染罩衣,下身是一条黑咖色九分羊腿裤,浓密的长发编成一条长辫,斜斜搭在胸前,看起来不像个女老板,倒像一位三十多岁的文艺女青年。
秦遇笑眯眯地说,“一路走来,我看到秀水阁里百分之九十的女装店都卖韩版衣服,您却不卖,我的理由,和您差不多。”
袁知素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女孩子们最近都流行酵素减肥,要把自己塞进XS号的衣服。”
秦遇想起曾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袁知素专访,“……说到底,维多利亚时代的束腰、韩版修身女装,还有现在流行的bm风,都是对女人身体的束缚和规训,要你白瘦幼……”
她无比赞同这一点,所以记得格外清楚,就化用了她采访中的一句话,“我觉得,还是得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先是舒服,再是好看。”
袁知素露出赞许的目光,把一小箱衣服抱给她,“恭喜你通过面试,先从整理这箱衣服开始吧,暑假期间,月薪3500,双休,如果你能在周末来加班一天,涨到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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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秦遇愉快地接下箱子,“谢谢老板,我这就开工。”
一天下来,秦遇才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眼高手低。
卖衣服这件事,不是用眼睛打量、用手抚摸美好的衣服这么简单,最无聊又不得不做的,是不厌其烦地折叠客人试过的衣服。
不过,也有快乐的部分,那就是和客人讨论服饰搭配,每次看到客人搭配出令人眼前一样的组合,在镜子前流连时,她也发自内心地觉得愉快。
她注意到,来袁知素店里的客人大致有两拨,一拨是喜欢森系风的少女,一拨是三十到五十岁的成熟女性。
而这第二拨人,购买力之强大大超出她的认知。
她听过不止一个回头客和同来的姐妹议论,“这家店的裤子最好穿,料子好版型也好,显瘦又不卡裆。”
三十岁往上的女人,更在意衣服的品质和与自身气质的契合度,而且她们手里多少都有些余钱,忠诚度和复购率都很高。
店里的衣服要把高、中、低档次拉开;上新要保持在一定的频率,太频繁了运营压力大,太少了吸引力不够。
做了一个月之后,袁知素开始让她跟着去进货,她也知道了服装行业的利润有多高,比如,一件进价80块钱的牛仔裤,可以卖到240,这还是老粉专属的八折价。
不过,和隔壁那家叫做“首尔女人街”的店相比,袁知素的店算得上良心价。来袁知素店里第一周,她就看见那家店被熟客找来,因为店家声称自己是韩国进货,可是熟客却撞见她从本城服装批发市场大包小包进货,其中就有自己花800块订的风衣。
那件风衣的进价,只有60块。
客人要求退款,店家死活不同意,最后闹到报警,警方查出店家的所谓进货发票是伪造的,店主才不情不愿地退了钱。
因为这件事,那位总是趾高气扬,说话动辄以“我在首尔……”开头的老板,很是低调了一段时间。
总的来说,在这里打工的日子,过得辛苦又充实,而且时常充满意外。
秀水阁是一个三层楼的商场,也被本地人叫做女人街,里面塞满了各种服饰店、美甲店、首饰店。巴黎和纽约的香奈儿新款套装、迪奥最新高定礼服,隔天就会出现在这里的橱窗里,当然是仿货,但能以付得起的价格买到同款,本地人也很高兴。
二楼过道里,有位中年大叔辟了个摊位,卖各种化妆品和护肤品小样,刚开始少有人问津,不过秦遇知道,多年以后,他会因为在自己脸上试妆,成为名噪一时的小网红。
现在,他还没进化到在脸上涂腮红,不过已经开始用脱毛膏给自己脱腿毛,还拍下了脱毛前、脱毛后的对比照,洗出来放大挂在摊位上。
姚摇偶尔来找她玩,给她送水果、奶茶,有空的时候,她们就一起去大叔的摊位上挑选香水小样。
这年头,电商刚刚兴起,远没有发展到把实体经济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逛街购物还是更深入人心的消费方式,秀水阁里人头攒动,一个小角落就能开一家店,每到午饭、晚饭时间,过道里飘起麻辣烫、米线、盒饭的香味,这些味道和脂粉气、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构筑起秦遇新的记忆。
暑假一共69天,她在袁知素的店里做了60天,拿了9545块钱,临走那天,袁知素送了她一套高品质亚麻套装,上身是带点复古气息的枪驳领马甲,下身是A字裙,她知道这套衣服的进价比真丝还要高,是法国进口的亚麻,沉甸甸得透出光泽感。
她拒绝,袁知素却劝她收下,“你嘴甜,心思又细腻,记得住客人的喜好和风格,帮我揽了很多新客,最重要的是,你从不偷奸耍滑,这是你应得的。”
秦遇也就不再推辞。
袁知素送她到大路上,又塞给她一杯奶茶,“开学后,如果功课不太忙,欢迎你周末再来,我会优先聘用你。”
秦遇用力点头,和她挥手告别后离开。
她用打工挣到的钱,给妈妈买了一件风衣,给秦征的游戏账户充了200块钱,又买了一大桶棒棒糖,剩下的全存进了银行账户。
然后,她才意识到,夏天结束了,穆逢还是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