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氤氲中,夏梨不住扇去面前的迷雾。
她本来就受了风寒,呼吸不畅,现在更是喘不过气,却还是吸足一口气朝着四面八方不断喊着谢苍的名字。
“谢苍……咳咳咳咳。”
周围白茫茫一片,她仿佛已在这里绕了好几个时辰,不知为何,脑袋迷迷糊糊的,有些困得慌。
她晃晃头。
不行,还没找到谢苍。
这个鬼地方,谢苍肯定出事了。
迷迷糊糊间,她有些累了,整个人止不住的困倦,她扶着树干缓缓坐下去休息。
眼皮开始打架,
忽然在一片白雾间出现了更为浓稠的白色身影。
夏梨试图睁开困倦的眼皮,想看清那团影子是不是谢苍。
她轻声叫了声谢苍,那人没有回应。
她的意识越来越迷糊了,最后,她在意识丧失前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
“谢苍!”
那白色的身影顿住了,动作一凛,转头露出个侧脸。
夏梨在看清那侧脸后,松了口气,脱力般不再强撑着精神。
白茫茫的视野中谢苍逐渐走近,
那张熟悉的死人脸上,此刻,却有些夏梨从未见过的表情。
——疑惑,不解,难以置信。
他越来越近,视野也越来越暗,
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夏梨这一觉并不踏实,过去二十几年的所有记忆,像预告片的片段一样,把所有最冲击的人生片段浓缩在短短的一瞬间,夏梨脑子里跟拉锯一样,眼球不停转动着,试图逃离这场噩梦。
醒来时她甚至松了一口气,
这一觉睡得比打了二十年工还累。
她缓缓睁开眼,火苗就在她眼前汹涌地舞动着,噼里啪啦地不知是烧裂了哪枝树枝。
却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这时,她才注意到端坐在火堆旁的谢苍,
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夏梨小心地用手肘撑起身子,身下的落叶唰唰地发出声音,动静不小。
她暗道糟糕,一抬头却透过火苗偶尔的缝隙与谢苍眼神对上。
原来没睡着。
她起身发现两人此时身处一个山洞之中,半圆的山洞并不大,将将能坐下两个人。
洞口外还是一片白色,如死一般寂静。
夏梨被火烤得口干舌燥的。
这时,一盏清茶递到了她眼前。
她意外地抬头看谢苍,他主动给自己递茶?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说道:“谢谢。”
清苦的茶一下喉咙,顿时滋润了夏梨的五脏六腑,她从未觉得这茶如此清甜,平时她可喝不下这么苦的茶。
谢苍见她喝得狼吞虎咽的,愣了下,转瞬身前的人就伸出双手将茶杯递到自己身前,乖巧地说道:“还要。”
谢苍掀起眼皮看她,嘴唇上干涸的纹路此时因为有了水的滋润,亮亮的,像被露水沾湿的花瓣。眼神诚恳,像是提了个“理所当然的要求”一般看着他。
这是拿他当仆人了吗?
谢苍抿着唇接过茶杯,左手轻柔一转,壶中的茶水细细地流入杯中。
“梦到了什么?”将茶杯递给夏梨的时候,谢苍漫不经心地问道。
夏梨意识到在问自己,她茫然地啊了一声。
谢苍盯着她眼角的泪痕,
“你睡觉并不老实。”
夏梨睡过去后,谢苍只能背着她走。
不一会儿,沉入到睡梦中的她整个人眉头紧锁,面上全是不安。
像是走丢的小兽一般,哆哆嗦嗦地抓住谢苍的手臂。
她抱得越来越紧,整个人将脑袋埋到了谢苍颈边。
小声地、不安地嗫喏着。
谢苍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比平时的话还多。
但是柔软的气息不停吹向谢苍鬓边,谢苍第一次不觉得烦躁,
觉得她挺……可怜的。
怎么整个人都软得像要化掉了,要消失了。
谢苍皱了皱眉,夏梨身上的不安像寒冷一样,从背上相贴的每一部分,一点一点浸润着无可逃避地传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喜欢这种不安的感觉。
甚至想摆脱这种不安,握住她膝窝的手渐渐松了开。
一道霹雳的雷声从云雾上打下来,天空瞬时变亮。
高大阴森的树木好似监护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渺小的相互依偎的两个人。
夏梨猛地将双手抱紧了谢苍,勒住了谢苍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在颤栗,嚅嗫的声音变得清楚了。
她清晰地说出一声对不起。
谢苍睫毛颤了颤,
他知道夏梨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但她说得如此胆怯和小心,谢苍心中像被刺了一下。
他低低地回应夏梨,“嗯,不怪你。”
夏梨想起过去,眼神黯淡下来,又摇摇头打起精神说:“醒了就不记得了,没什么。”
谢苍又将盛满茶水的杯盏递给夏梨,交错间触碰到夏梨的指尖,冰凉得泛白。
谢苍没戳破她,只盯着她喝水。
夏梨察觉到谢苍的眼神,再怎么迟钝,她也能发现谢苍这个眼神跟平时不同,是探究的眼神。
夏梨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打破僵局问道:“干嘛?”
“为什么来这里?”
谢苍从未想过夏梨会再回来,她那样胆小又没用的人,
来救自己吗?
不会。
谢苍立即抛弃了这个想法。
夏梨想杀他都来不及,让他死在这里才是她希望的不是吗?
夏梨坐起身清醒了不少,想再添点茶水,但见谢苍愣神的样子,似乎没有要帮忙的想法。
她靠过去从谢苍手里拎过茶壶,随口就说:“来救你啊。”
谢苍抿了下嘴唇,眼神微动。
似乎在理解这短短四个字的意思。
夏梨倒完茶,递给他茶壶,他没接。
她歪着头看他。
谢苍心里涌起一股怒意,她轻飘飘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的。
好像随口的聊闲一样,却让他这么……在意。
他见着她一副天真的脸就觉得来气,
气的是他自己。
他撇过头,看向地上燃尽的灰烬,低声说道:
“不自量力。”
夏梨见人不领情,圆脸皱起反驳道:“诶,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还骂我?”
谢苍道:“不需要你救。”
夏梨气笑了,“不需要?那你这三天在这里面春游呢?”
这话一出夏梨有些后悔了,
谢苍又要发怒了,谁知谢苍只是闭着眼不说话,清冷的脸上此刻因为火光染上薄薄的粉意。
事实是他确实困在了这里。
几日前来探这座山时他发现了这里的不寻常。
以防万一,他在驿站楼顶绑了一半羡仙,另一半在自己手里,用来寻路。
但他一气之下用羡仙绑了夏梨,把人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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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才让他陷入了这番境地,
若不是夏梨的声音唤醒了他,他早已迷失在迷雾里。
这番鲁莽的行为不像他,他从未因为一时气过了头,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
谢苍气恼得说不出话。
等了半晌,夏梨都要分不清谢苍是不是要恼羞成怒了,琢磨着要不要先开口求饶,谢苍先说话了。
“你的善良真的很多余。”
谢苍沉着面说出这句话,他不需要夏梨来救,夏梨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地去救别人。
赫无治被诬陷时也是一样,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需要她的帮助。
为什么?
为什么?
谢苍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顾一切也要救人的傻子,他试图用尖利的语言戳破她虚伪的一面。
夏梨听到恍惚了一下,嘴角僵硬地停住,扯出半笑不笑的样子。
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说了,甚至还有更难听的。
夏梨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同期进来的同事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所以夏梨多照顾了他一点,但对方却对别人说:“她这样对别人好真的很谄媚,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夏梨确实没有,她只是想帮助别人而已,她哪里错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必须为自己的善良找理由。
夏梨僵了半天,这场景似乎就是以前的重现,她摩挲着手,抠着茶杯上的纹路。
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谢苍相信。
但是很难相信吧,毕竟“夏梨”当初还污蔑过谢苍,两人之间本身就有着仇恨。
说她良心发现了要来救谢苍,她也不相信。
也没有人会相信她这样孩子气的话。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夏梨斟酌着措辞,试图找出一个能让谢苍信服的理由。
抬头却见谢苍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她有种错觉,谢苍的眼睛像一片平静幽深的湖面一样,只有用尽全力掷出的石块才能在湖面砸出涟漪。
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不管什么说辞,也不管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
她直接把心里最真的想法一股脑吐了出来,“我就是愧疚,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担心你,不行吗?我因为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才来救你,不行吗?”
夏梨说着话越靠越近,步步紧逼,气势十足。
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就是担心不行吗?
你要是觉得我有其他目的就有其他目的吧。
我不管!
她的脸庞因为大声说话涨得越发红,每一句话像一个鼓点一样敲在谢苍心上。
震得他身体里死寂的部分在慢慢苏醒。
明明是个还不及他胸前高的小姑娘,此刻却像是全天下最凶狠的魔族。
第一次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夏梨说完还不死心地盯着谢苍,硬要他给出反应。
火光在她睫毛上投下阴影,扑闪着像蝴蝶一样,这种捉摸不定的痒意扇到了他心上。
夏梨越来越近,
他的身子越发紧绷着往后退,背上的伤口因为太用力竟然崩开了。
能够清醒意识的痛意,此刻却丝毫没缓解心里的痒意,
热气从颈侧慢慢蔓延向上,像瘟疫一样即将染到耳朵上。
夏梨却还在靠近,逼视的目光却突然变得迷茫,她将视线缓缓地移向他的耳廓。
谢苍心头一动,挥手扑灭了火堆。
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