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苍不知怎么走到了一处秘境内,里面鬼气森然,雾气铺满整片森林,原本还清明的脑子,越发疲惫。
他整个人思绪开始涣散,一时分不清这里是何处,仿佛听到无数人说话的声音,一转头身后分明却没有人。
他微微皱了皱眉,尽管知道这秘境奇怪,却按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往前走着。
没有目的地行走了许久,忽然在迷雾间显现出一个半明半暗的身影。
是个小孩。
谢苍指腹放在剑柄上,缓缓朝那个影子走去。
冷静地思考着这是陈三溪的可能性有多大。
或是陷阱?
他越发走进,小孩的轮廓变得越清晰。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小孩穿着天河城盛产的天丝做成的白色锦服,上面有着金色丝线绣成的鲤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正背对着谢苍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谢苍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他伸出手穿过云雾去拍小孩的肩膀。
“苍儿。”
听到这声呼唤,谢苍伸出的手仿佛痉挛一般顿住了。
小孩听到有人叫他,猛地转头站起了身。
突似一阵狂风袭来,吹走了所有的迷雾,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就这么撞进了谢苍怔愣不已的眼神里。
——那是两百年的自己。
小孩仿佛没看到眼前的大人一般,朝谢苍的方向跑来,穿过了他的身体。
谢苍如梦初醒般跟着小孩回头,看着他跑回了两百年前。
小孩直直扑到母亲的怀里,“娘亲。”
身着鹅黄长裙的女子,明明已身为人母,却依旧明媚如初,活泼地笑着,她哎哟一声,大力地抱起谢苍,发出铃铃笑声,“玩够了没?”
谢苍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走,回去找你爹吃饭。”女子笑着掂了掂谢苍,风风火火地朝家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城民见到两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女子也熟络地回应着。
天河城最大的一座宅院不是朝廷命官的宅邸,是属于谢家的府院。
谢家是修仙世家,老祖心性坚,一人进了仙门成为了修士,运气不错甚至进了个大门派成了内门弟子,随之带入了不少孙辈儿辈,虽有些没有灵力天赋也都生出了灵根,当个外门弟子也足够了。
随之的谢家后人有了几辈的积累,出生便有灵力,从小便以修士培养,天赋好一点的能进大门派,天赋差一点的当个散修。
几代下来便成了仙门世家,天河城受谢家庇荫,妖魔不侵。
在天河城找谢家人比找官府有用。
母子两刚推开大门,里面便传来刀剑拼搏的声音,一中年男子在庭院中间舞剑,原本地上的竹叶全被这剑气震起,还有一男子拿出长刀在落叶中突进。
簌簌的剑声过后,竹叶落地,长剑压在拿刀的男子脖子上。
男子讪讪地开口,“我认输了,谢家主。”
顿时庭院内响起啧啧称奇声,混着掌声。
谢庭安大笑着收回剑。
“不愧是谢家家主啊。”天河城最大的商贾金老板拍掌走向前,脸上堆着笑。
谢庭安摆手道:“雕虫小技而已。”
原本在庭院廊檐下站着的人都尽数围到谢庭安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天河城有谢家,这些年才有了这么多安稳日子啊。”
谢庭安自谦道:“除魔卫道是谢家本分,是应尽的责任。”
“哎哟也就谢家人有这个本事,能当修士,入仙门,谢家主的弟弟听说入了凌山派,那可是个大门派。”
谢庭安抚着胡子只是淡笑着,并未接话。
谢庭安有个亲生弟弟,两人一起修炼入了门派,谢庭安在修炼时出了差错,再与仙道无缘,回到谢家当个散修,当了谢家的家主。
而弟弟成了凌山派的内门弟子,下山除魔。
原本同为谢家最有天赋的两人,现已经一个入了仙门,远离凡尘俗世,一个还在人间。
“爹爹。”谢苍跳下母亲的怀抱,兴奋地跑向大英雄一样的父亲身边。
谢庭安见到他,脸上表情舒缓了不少,双手接起谢苍抱在怀中。
谢庭安严肃地问道:“今日可有练武?”
谢苍点点头,开心地答道:“今日去骑了马,练了剑,武夫说我现在可与山中老虎匹敌。”
谢苍一说罢,周围人皆被这儿孩子天真的话语逗笑了。
“不愧是小少爷,将来定能成为修仙大能。”
谢庭安也笑了,又装作严肃状,“怎么能骄傲,谢家孩子要不骄不躁,勤勉练习,只有强大才能保护别人知道吗?我们谢家的孩子就是要以修道成仙,除魔卫道为己任。”
谢苍抿着小嘴,接受父亲的教诲,“嗯!”
父亲腰间的长剑,闪着锐利的光,谢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睛发光,像在看一件绝世珍宝一样,这是父亲的佩剑,曾经父亲就拿着这把剑去斩妖除魔。
谢苍从父亲讲的故事里想象着他的英姿,父亲不只一次告诉他除魔卫道是谢家的荣耀。
谢家的人是站于所有人前救人的人,而不是等人来救的弱者。
修仙是成为强者的必经之路,只有修仙才能除魔卫道。
“怎么?想摸摸?”谢庭安见儿子一直盯着长剑,知道他是喜欢,心下骄傲不愧是我谢庭安的儿子。
谢苍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去够,哪知却被谢庭安躲开。
母亲走过来小声嗔怒道:“一把剑不让苍儿碰。”
谢庭安揽过母亲,“娉儿,你不懂,修道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剑。”
谢苍躲在两人怀中,他知道父亲母亲恩爱,父亲告诉他,当初他是为了心爱之人才回到了天河城,与母亲厮守一生。
万娉笑着问谢苍生辰礼物想要些什么?谢苍回答说要剑。这个答案使得谢庭安更加高兴,周围人也不住夸着谢苍志向远大。
他向谢苍承诺道:“等过几日你的生辰到了,你就会拿到属于你自己的宝剑了。”
谢苍自此每日数着日子。
等到了他七岁生辰那日,谢苍的乳母从箱子里拿出刚刚定做的新衣服,金色暗边的上衣衬得谢苍那张小圆脸越发白皙,谢苍还等不及穿好靴子,就要跑去等今天送来的,属于自己的第一把剑。
穿过楼廊,四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仆人在庭院间奔走,准备着谢苍的七岁生辰宴。
谢苍跑到主堂,房间里不只有父亲,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大叔,他身着素白长衫,身形消瘦,闻起来还有一股药味。
谢庭安见谢苍前来,招手唤他过来,抱起他对着面前的大叔说:“我小儿今日就满六岁了,还请师父测一下他的灵根。”
谢庭安对自己的孩子很有自信,谢苍从小习武展现出了极强的天赋,他又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当年也算是家族里的佼佼者,若不是在修道过程中出了差错,现在怎么说也该进金丹期了。
大叔拱手谄笑道:“谁不知天河城的谢家是修仙世族,哪还需要测灵根,代代都是修仙的天生之体魄。”
谢庭安满意地看了谢苍一眼,“还是需要测一下,看看我儿将来入什么门派比较好。”
大叔笑道:“谢家小公子,要去自然是去雾灵派了。”
谢庭安听到雾灵派眼睛微眯,谦虚道:“那要看我儿有没有那个天分了。”
推脱不下,大叔终于答应测灵根,他手臂绷直,袖子飞起,一股灵气从他肩膀冲下。
手掌放在谢苍的胸前,谢苍顿时感觉身体内涌进了一股清风一样,他清楚地感受到风在身体内流动。
大叔手掌用力,半晌眉头皱起。
突然他放松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谢庭安问道:“怎样?”
大叔讪笑道:“再来一次试试。”
又是一股清风在身体间流转,谢苍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但大叔的表情却不怎么好,他满头大汗地收回灵力。
谢庭安正问怎么样,万娉出现在门口唤谢苍宴席快开始了。
谢苍啪嗒啪嗒跑向母亲,母亲牵着他走,谢苍回头看父亲没有跟上来,大叔在他跟前小声说着话,父亲表情极其严肃,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宴席上,谢庭安沉着脸坐在中央,再怎么不了解谢庭安的人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母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声劝他苍儿宴辰,让他开心一点。
平时的父亲最听得进去母亲的话,
但今日父亲眉头没有舒展一点儿,反而怒视着母亲,在参席的外人面前吼了她。
万娉的脸色顿时变了。
宴席上的来客打着圆场,才让这场宴席看似喜庆地度了过去。
但是这场宴席的主角,
谢苍,
耷拉着双腿在椅子上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宴席结束,也没等到自己的剑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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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跟着父亲进了房间,谢苍一个人跑到大门口蹲坐在门前,太阳落山时终于等到背着剑的人前来。
谢苍眼睛亮起来,兴奋地迎了上去,“是给谢家小公子铸的剑吗?”
铸剑师见到如此机灵的小孩,穿得又如此富贵,猜出他就是谢家的小公子,忙把剑递了过去。
剑身长于谢苍身高,他只好双手环抱着剑,说道:“谢谢。”
转身跌跌撞撞地朝主堂小步快走着,他知道父亲心情不好,
但父亲只要看到自己练剑,心情就会好起来。
谢苍迫不及待想给父亲展示下自己的剑术。跑得满头是汗到了房间,母亲却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只有父亲一人背对着自己站在谢家的图腾前。
“父亲,我的佩剑到了。”谢苍走到父亲身边,仰着头看。
父亲转过头来,那副神情谢苍永远都忘不掉。
他没了往日的慈祥,看向谢苍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整个人像一座恐怖的高山一样,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映出夸张的影子,圆张怒目的样子显得狰狞无比。
谢庭安见到他手里的佩剑,更是怒起,一把挥掉长剑。
谢苍小小的身子拿着剑本来就很吃力,被长剑打到头上,打得他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全是刺耳的铮铮声。
宝剑掉到地上鸣叫着,仿佛是它最后的挣扎。
天旋地转间,他听到父亲的咒骂:“你有什么资格拿剑,你连灵气都没有,你不配做我谢庭安的儿子!给我滚!”
烛火晃动着爬上父亲狰狞的半边脸,阴影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没了血肉的骷髅,恐怖地哀嚎着。
谢苍重重得倒了下去。
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那柄繁复奢华的宝剑上,
有一颗镶嵌的红宝石,
红得艳丽,奢华,像血一样的颜色中跃动着火焰的影子。
他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深入骨髓的怒吼一直在他脑子里循环。
给我滚
给我滚
滚
谢苍被吓得惊醒,他冷汗直冒,眼前依旧是雾茫茫的一片,不是谢宅。
但那声音却像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撑起自己的前额,掌心用力按住,心里开始默念清心诀,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小声说道这都是幻听,幻听。
谢苍已经多年不梦到往事,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灵根会被父亲关进柴房的小孩了。
谢苍紧握了握“龙鳞”,运转了胸中灵力,灵力充沛剑气凶狠。
他心里舒了一口气,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现在的他是元婴期修士,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别人也能斩妖除魔。
谢苍皱眉盯着这片迷雾,目光凌厉。
这阵迷雾怕是秘境的保护阵法,吸入迷雾的人会想起一些不堪的记忆。
迷人心智。
他已走了三日却还是一片白茫茫。
更糟糕的是他的意识不算清醒,再这样下去他会迷失在自己的记忆里。
不想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谢苍驱使着灵力汇入剑身。
“龙鳞”察觉到什么,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在与谢苍做对抗,
对抗着不想伤害自己的主人。
谢苍心意已决,这是唯一保持清醒的方法。
刚才他意识清醒过来,是因为背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
但这点作用微乎其微。
他已经又开始幻听了,一些他不想听到的声音像鬼魂一般要将他勾到地下十八层地狱。
必须是更深的伤口,更深的痛楚才行。
不然就会陷入幻听,陷入过去的回忆。
“谢苍。”
细碎的声音像纱一样从四面八方抚过谢苍的耳朵,惹起一阵颤栗又毫不留恋地飘走。
细听这呼唤中却好似还带着忧虑。
又是幻听,会担心他的人早已在两百年前就消失了。
他不想再回忆。
“谢苍。”
“谢苍!”
呼唤声越来越清晰,谢苍呼吸突然滞住。
这不是,
这不是父亲的声音,也不是母亲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在白雾深处,
他看到一个淡绿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