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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手稿

作者:春夜飞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露比说完自己的建议,却见对面的克林特本来红通通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只留下几块来不及褪去的红斑,如同退潮后留下的一片片水坑,狼狈地昭示着什么。


    “我、我、我……”他越是急,越是说不连贯。原本在胡乱比划着的双手也沮丧地垂下来,他垂头丧气地摆摆手,一副想要放弃的样子。


    露比叹口气。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问道:“信写完了吗?落款写了没?”


    克林特点点头,眼巴巴地瞧着露比。


    “把信装进信封。”


    克林特对于这样明确的指令显然适应良好。他终于不再手足无措,而是按露比说的一步步照做。


    “信封封好。”


    这位满脸胡须的大个子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找出胶水将开口粘合。


    “给我,我帮你拿给艾米丽。”


    克林特下意识地将信递给露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先是一愣,接着显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那、那就拜托、托你了。”


    露比暗自叹息,连直面自己喜欢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如何能得到青睐呢?


    或许被拒绝,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一直抱有期待,被那样不可能的希望煎熬着。


    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艾米丽也对他感兴趣呢。


    拿上克林特赞助的一千金,露比出了铁匠铺。时间刚过正午,格斯也该开门了,趁着人少,她来到星之果实。


    推开门,格斯果然在吧台内准备着酒水。和往日不同的是,艾米丽也在。


    “露比,中午好!又见面了。”蓝发的女孩笑着跟她打招呼。


    “今天来得这么早。”露比有些好奇。


    艾米丽娴熟地将手中的酒杯依次放好。“听你说了沙漠班车的事情,我在家里也坐不住了,打算跟格斯说一说呢。正巧你就来了。”


    “沙漠班车?”格斯插了一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露比又讲述了一遍开通班车的计划。今天说了平时三四天的量,她喉咙发干,点了一杯冰咖啡。


    “小露比,跟我客气什么。没有其它客人的时候,想喝咖啡直接说就好了。”格斯豪爽地笑着,给她面前的瓷杯里注入咖啡液。


    谢过格斯,露比啜饮着冰凉而香浓的饮料,精神一振。


    “至于重开沙漠班车嘛,听起来你已经有计划了。”格斯摸摸脑袋,“如果按你说的,只在周末运行,说不定真能维持下去。这下老潘姆会很高兴的。”


    他看向露比:“这是好事,我肯定会支持的。我能出两千金,不过……”眨眨眼睛,格斯打听道:“露比最近种了些什么?”


    摸摸下巴,露比答道:“夏季的作物都种了些,甜瓜种得最多。”


    格斯笑呵呵道:“甜瓜好啊,可以做甜品,也可以直接切成果盘。考不考虑给我供货?”


    唔,果然是这样。


    露比想了想,拒绝了。


    “我暂时不打算直接给居民或者商户供货。”她认真解释道。


    “一是会跟杂货店构成竞争,把他们原本的利润分薄。二是,目前我的所有农作物都流向杂货店,由皮埃尔进行零售,他来预支资金,并且承担滞销后不新鲜或是变质的风险。如果我单独挑出几样直接供货,不大好。”


    格斯听完,叹息道:“还是露比想得周到。老皮埃尔的生意也不好做,货架上的蔬菜偶尔卖不掉,都放得蔫了。”


    虽然没能谈成,格斯依然拿出两千金交给露比。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做到的事,没想到被你干成了。”格斯拍拍她的肩膀,“还是年轻人有干劲啊!”


    一旁的艾米丽微笑着看着这一幕。露比拿出信,交给了她。


    “给我的吗?”女孩看上去既高兴,又困惑。


    露比也没有解释,她确认过,克林特已经写了落款,那么艾米丽拆信后一看即知。


    格斯好奇地问道:“露比写给你的吗?这么神秘。”


    艾米丽摆摆手:“是克林特,他说想跟我做好朋友呢。”她笑得很开心,“当然没问题了,我也愿意和他做朋友。”


    露比不由得挑眉。不难看出,女孩的开朗和快乐都发自真心。


    她与格斯对视一眼,看到格斯也暗暗摇头,表情颇为无奈。


    出了星之果实,露比沿着河间大道走向沙滩。大雨将沙滩尽数打湿,白色的沙沾水后微微泛黄,粘在鞋子边缘。


    在门口跺了跺脚将沙子抖落,露比摘下斗笠,敲响房门。


    “这么大的雨,竟然还没淋成落汤鸡。”艾利欧特笑着请她进门。


    露比熟门熟路地坐在钢琴凳上,看艾利欧特高大而修长的身影径直走向橱柜,拿出杯子,细致地研磨茶粉,同时用小壶加热牛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极了。


    露比翘首等待,是没见过的新饮料呢。


    他用热牛奶冲泡茶粉,静置片刻后,细致地过滤一遍。瞥了她一眼,艾利欧特加入了三大勺砂糖。


    露比:……


    她也没嗜甜到那种程度吧……喝起来真的不会齁吗?


    “凳子搬过来。”艾利欧特说道。


    整个房间里也就只有两把椅子。一把在窗边的书桌旁,对方正坐在上面调制饮品;另一把就是她坐着的钢琴凳了。


    虽然是个颇为奇怪的要求,但由于指代明确,毫无歧义,她也就搬起琴凳,坐到书桌边上。


    见露比轻轻松松单手拎起实木的琴凳,艾利欧特一面用小勺将砂糖搅匀,一面感慨。“真有一把力气啊,农场主。”


    这话她爱听。


    屈起右臂握拳,露比隔着外衣戳戳自己的手臂。与从前不同,原本细弱而无力的上臂,已经有了清晰的线条。


    艾利欧特将杯子递给她,“来吧,喝牛奶,长身体。”


    两人在书桌旁围坐。艾利欧特依然坐在面向窗外的一侧,露比侧对窗子,喝了一口热奶茶。


    ……这也太好喝了吧。


    牛奶顺滑,茶粉清香微苦,而加入的三勺砂糖让它香甜极了。


    露比低头又喝了一口,感受那丰富而细腻的口感。


    嘴角忍不住扬起来,露比称赞道:“你也很有两下子嘛,大作家。”


    哼笑一声,艾利欧特难得没有继续和她斗嘴。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在沙滩和海面上激起茫茫的白色雨雾。他的眼窝深邃,金棕色的睫毛半垂下来,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神情。


    “喜欢雨天么?”他忽然问道。


    露比想都没想,立刻答道:“喜欢。”


    对方似乎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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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撑头,目光从窗外转向她。“一般人的答案都是不喜欢吧?出门不方便,天空也阴沉。”


    露比耸耸肩。“雨天就不用浇地了。种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巴不得每天都下雨。”


    艾利欧特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露比反问:“你不喜欢?”


    笑意还停留在嘴角,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喝了口热红茶,他垂下目光,看向手中金红色的茶水。


    “或许不喜欢也不讨厌吧。天气于我而言,没什么特别的影响。”


    热奶茶让露比血糖飙升,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暖洋洋的幸福感中。她半眯着眼睛,懒懒地问道:“那什么才会有影响?”


    看她一眼,艾利欧特换了个话题。“露比大人难得上门,我这小小木屋自然是蓬荜生辉。不过在下也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您又有何贵干呢?”


    露比笑眯眯:“没有贵干。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开往沙漠的班车最近要开通了。”


    解释了一番今后这趟班车的运作计划,她跟艾利欧特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修车的钱基本已经筹齐了,想参与也可以意思一下。”


    “筹齐?大家分别都出了多少?”艾利欧特很快抓住了关键字眼。


    见对方颇感兴趣,露比扳着手指,一个一个与他细说。玛尼用灰月搞定,莉亚用灵感交换,给海莉拍照,帮人带信,格斯要求供货时她施放了说服技能……


    说着说着,她忽然摸摸下巴:“像是在游戏里,完成NPC的任务一样。”


    艾利欧特若有所思。他双手交叠,绿眼睛望向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筹款虽然已经完成,但你还需要镇上大部分人的支持吧?毕竟——”他点点桌子,“听起来,你还没有征得镇长的同意。”


    “你要干嘛?”露比警惕地看向他。


    一手向下压了压,对方含笑说道:“放轻松,一个小小请求而已,我也会出2000金的。况且,NPC的任务,主角没道理做不到,对不对?”


    露比小声嘟囔:“谁知道NPC会不会忽然变成反派BOSS啊?”


    *


    背靠窗台,露比手中握着杯子,面向艾利欧特。对方手指修长而洁净,手中捧着一叠手稿,轻声读着。


    列车行进……她深知,前后左右所有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瞥向她。男士们既沉醉于她的魅力,又暗暗在心中猜测、鄙夷她是如何的放荡与堕落,仿佛她的光彩使他们低人一等了;女士们则细细地看她的脸庞,她明艳的妆容、典雅的服饰。她们既厌恶她举止轻浮,却又忍不住总借着什么动作去看她一眼。


    ……


    ……


    无论何时,美丽的事物总是勾起人的各种欲望,不是吗?欣赏、征服,或者毁灭……


    人群喧哗起来,如同水珠溅入了滚油。窸窣低语逐渐汇合,找到了底气一般,越来越理直气壮。


    就是她!


    杀了她!


    ……


    ……


    她倒在血泊之中。愤怒的人们一刀刀扎在仍然温热的尸体上,血肉飞溅。一双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仿佛攫取了她全部的光芒,显出一种病态的狂热。


    艾利欧特读完了一段,放下手稿,微笑看向露比。


    “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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