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尽兴,是时候回家休息了。
告别了艾利欧特,露比推上小推车,与阿比盖尔和塞巴斯蒂安走在河间大道。
镇子里的路灯静静地亮着,圆圆的灯球洒下乳白色的柔和光辉,像是许多的月亮落在了人间。
为了不打扰其他居民,他们交谈的声音也压低了些。
露比正竖起耳朵,分辨着声声虫鸣,忽然听见静夜里传来一声怒喝:“反了你了!”
几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露比呼出一口气,她已经听出了那是谁。潘姆怎么又和潘妮小姐吵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喝骂听不大真切,但几人都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比如“钱”,比如“嫌我没用”等等。
听着那样带着怒气的高声责骂,虽然跟自己无关,阿比盖尔还是皱起了眉头。她习惯性地看向露比:“这是怎么一回事?”
露比想了想,说道:“今天有些晚了,我们明晚五点星之果实见,叫上山姆。”
“好!”没想到露比真的了解内情,阿比盖尔高兴地向他们挥挥手,进了家门。
走到分岔口,露比正要跟塞巴斯蒂安告别,却见他也跟着她转向这条小路。
或许是看到露比满头问号,塞巴斯蒂安低头看向她,说道:“送你回农场吧,也只有几步路了。”
鹈鹕镇上治安良好,露比本想说不用了,但想起刚看完的科幻小说,也就点点头,跟他讨论起书中的情节。
短短的一程路很快走完,她正说得起劲,抬头一看,已经回到了小木屋门口。
“到家了。”她的语调不由自主地低下来,有点不舍,还没说完她对那条剧情暗线的猜想呢。“等我一下,把书拿给你。”
她几步踏上台阶,进了屋。
塞巴斯蒂安站在阶下,负手看着夜色中的农场。近处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地块,远处是无边的草海静静摇荡。夜雾初起,白天来时清晰的景象变得有些朦胧。
露比在这里住下后,这个废弃的农场越来越充满生机,每次来都能发现许多变化。他仰头看着那个一看就是自制的潦草稻草人,有点想要微笑。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露比的眼睛在月色下亮晶晶的。
“给,明天见。”露比抱着灰月,将书还给他,笑着向他挥挥手,又拎起灰月一只爪子摇了摇。
“明天见。”
塞巴斯蒂安看到灰月斜着眼看她,不耐烦又懒得反抗的模样。一个人走在山路上,他回想起那个眼神,终于还是默默笑了出来。
*
窗外传来婉转的鸟鸣声,又是新的一天。
露比学着灰月的样子,醒来后抻了抻筋骨,来到门口收信。
唔,信箱中是一封莱纳斯的叶子信。季节轮换,他的信纸也换了一种,改为粽叶一样长长的墨绿色大叶子。
露比:
夏日炎炎,我在湖中沐浴时,偶然发现了这个。我想送给你是最合适的。
——莱纳斯
露比将手探进信箱,摸到一个叶子做成的小小包裹。包裹用树叶筋络当作布条打包,她小心解下,揭开叶片。
墨绿色的叶子托着的,是一颗几近完美的珍珠。它有指甲大小,在阳光下氤氲着温润迷蒙的光彩。它的色泽淡粉,沉沉的有些坠手。
哪怕对珠宝首饰几乎一窍不通,露比也明白,这颗珍珠恐怕价值不菲。
她很清楚,莱纳斯不喜欢用金钱来衡量物品的价值。但是,收到这样珍贵的礼物,也该仔细考虑一下如何回礼。
唔,要找个既适合莱纳斯,又会被他喜欢的东西。
这个不急,从长计议。
她拎着锄头走向田垄。前些日子种下的两株咖啡已经顺利发芽了,卡洛琳送的茶苗叶片舒展,看样子也状态良好。
新开了三行地,种下三十枚甜瓜种子,露比将手头的工具换成水壶,给田里的农作物喝足水。地里的啤酒花和小麦出芽非常快,才过去短短几天,就蹿到了十几厘米高。
那本《啤酒酿造的历史》里,附有啤酒花的配图。图上有一个简易的木架子,用来固定整个植株。想来是这种植物茎秆很软,需要外力支撑。
给一旁忙碌着的罗宾倒了杯水,露比戴上草帽,在木材堆里挑选合适的枝条。选好了二十根,她又剪出些细布条,将木棍依次插好,轻柔地将啤酒花植株绑在木棍底端。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中午。将最后一个土豆烤熟,露比简单吃了午饭,带上鱼竿往海边走。
路过杂货店,她心念一动,推开店门。
正是大中午,店里空空荡荡,没有顾客。皮埃尔正在一旁理货,听见露比进门,露出标准的微笑,向她打招呼。
露比点点头,从食材的货架看起,目光一行行扫过,将每件商品的售价记在心里。食材种类不少,除了常用的米面油和调味品,还有一些海鲜干货、新鲜蔬果。
随着她慢悠悠的步子,脑海中自然而然地留下了每种物品的信息。
下一个货架上是家居用品,塞巴斯蒂安说过的油漆就一桶桶摆在架子底部。除此之外,还有几卷壁纸和地板样品。
略过烂熟于心的种子区,她来到门口的一个小货架。这上面的商品没什么规律,看样子是用来摆放一些不便归类的杂货。就在手边的位置,有一把显眼的花束。
它由大片的彩色玻璃纸妥帖包好,玻璃纸颜色绚丽轻俏,像童年常吃的水果糖纸。里面包裹着的,并非鲜花,而是□□支玻璃花。
她轻轻捧起这特别的花束。
玻璃之间互相轻碰,发出清脆极了的声音,让人联想起冰块撞在瓷杯上的清亮碎响。屋外的光线透过窗子照在花束上,在墙面、货架投下一片明亮多彩的光斑,如同一个美梦。
皮埃尔适时走上前,介绍道:“这是告白花束,镇上的年轻人如果有了心仪的对象,可以当作表白的礼物。”
露比低头看了看标价,2000金。点点头,她好奇问道:“有人买过吗?”
皮埃尔一成不变的微笑瞬间定住了。“暂时……还没有,我相信,将来一定会有的。恋爱中的人,制造一些浪漫,也是很合理的花销嘛……呵呵……”
原来是昂贵的滞销商品正在等待有缘的冤大头。店内的商品价格已经全部记下,露比点点头离开了。
把玩着玻璃纤维鱼竿,露比独自走在河间大道上。道路左侧,靠近图书馆的地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冰淇淋车,粉白配色的阳伞遮出一片阴凉,阳伞下是几个金属的冰淇淋桶。摊主侧身向左,正跟人聊得热络。
她的喉咙刚好有些干渴,吃个甜甜的冰淇淋,就非常完美了。不知道卖得贵不贵呢?
露比走上前,随之也看清了摊主的侧脸——是亚历克斯,而旁边的女孩是海莉。
……她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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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傻春,她就该直直地走过,一眼都不要往这边瞧。
无奈归无奈,冰淇淋是无辜的。来都来了,她上前问价,对面两人同时说道:“露比?”
很有默契嘛。露比没什么表情,礼貌地点了点头。
大春帅气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100金一个甜筒,你第一次来,送你一个好了。”
唔,亚历克斯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露比微笑道:“谢谢。下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写在委托里,我优先帮你完成。”
亚历克斯弯腰打着冰淇淋球,站在一旁的海莉忽然说道:“天气很热啊,农场主。”
她金色的发丝在夏日显得更加灿烂,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微微贴在额头,仿佛是精致的额饰。
露比接过冰淇淋。“的确。”
冰淇淋有三个球,从下往上依次是白色、草绿和淡粉色,清新可爱。她尝了一口,那独属于夏日的清凉味道,就带着许多个夏天的回忆扑面而来。
轻轻点头致意,露比转身打算离开。却听海莉又开口道:“你到哪里去?”
海莉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给海莉带委托物品,对方还对她的衣着不大满意来着。
单手插进口袋,露比耐心地回答道:“去海边钓鱼。”这可是委托任务中的大客户,她无意怠慢。
亚历克斯插话道:“中午的海边可是晒黑的好机会,你确定还要带着这个草帽?不是我说,你的肤色也太不健康了……”
露比想叹气。
手里还拿着人家刚送的冰淇淋蛋筒,她也不好就这么离开。啃一口最上面的草莓味冰淇淋球,她琢磨着要回什么话才好。
“你在阳光下绝对会晒伤。”海莉轻柔动人的声音响起,“没有防晒霜,去我那里拿好了。”
大小姐人还怪好的。露比摘下帽子,学着艾利欧特的样子,笑眯眯地行礼:“有草帽遮阳也够了,多谢。”
多人谈话就是这点好,只要有人插话,大家往往会忘记上一个话题。
于是她也就顺势转过身,背向两人挥挥手:“再会。”
坐在栈桥的木椅上,露比向后靠着,翘着二郎腿,一手放在椅背,一手拿着冰淇淋。她已经吃到了中间那个球,抹茶味,香甜中夹杂着微苦的味道。
想起执着于劝别人晒黑的亚历克斯,她又好气又好笑,仰头向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有趣?”
听出是艾利欧特的声音,露比懒得起来,人依然挂在椅背上,头部向后仰。背后的世界整个倒转过来,蓝天变成了海面,沙滩变成了金色的天空。
“不告诉你。”露比怕呛到,只小小地舔了一口冰淇淋。
身边窸窣碎响,听上去是艾利欧特坐在了旁边。他安静地坐着,于是周围只剩回荡着的海潮声,和海鸥渺远的啼鸣。
倒过来久了,头部有些充血,大脑发胀。露比老老实实坐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冰淇淋。
她偏头看向艾利欧特。对方今天依然穿得人模人样,洁白的衬衫,烟灰色的长裤,袖口似乎还带着银色的精致刺绣。
对方的侧脸像是完美无瑕的雕塑,线条优美而利落。
察觉到露比的目光,那张英俊得令人窒息的面孔转了过来,碧绿的眼睛含笑看向她。
“请随意欣赏。看到就是赚到啊,露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