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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熔炼

作者:春夜飞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农场,露比将头灯收好。朋友的心意,她向来不会轻忽。


    天气热起来了,她换上一件薄些的长裤,推着手推车来到铁匠家。


    克林特正在屋内打铁,巨大的敲击声让他没能察觉露比进了门。露比也不打扰他,静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观看打铁的过程。


    他右手提着一个锤子,锤向烧红的铁块。每锤一下,都会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同时铁块受到挤压而变形,剥落几片铁屑。


    露比饶有兴致地看着,经过不断的锻打,铁块已经初具雏形。它由块状变成三角形的薄片,带着一小段手柄。看上去,这是一把铁铲。


    叮叮的敲击声终于结束,克林特一抬头,差点把铁锤砸到自己脚上。


    “露、露比……”


    露比点点头:“中午好,克林特。看你在忙,就没叫你。”


    克林特粗糙的双手搓了两下,这才想起要说什么:“熔、熔炉在外、外面。”说着带露比来到屋外的简易小棚,棚子里摆放着一个黑漆漆的炉窑。它的体积没有露比想象中那么大,接近于一台小冰箱。


    克林特取来几块木炭,一块铜矿石,为露比演示。他先是将铜矿石敲成小碎块,然后把木炭放入熔炉中点燃。随后他又加入矿石碎块,均匀铺好。一切准备停当,他关上了炉门,挤压边上风琴形状的装置。


    露比在一旁暗暗猜测,这一步可能是为了送入空气,帮助燃烧。


    炉门上有显示温度的仪表,她注意到,克林特始终让温度保持在800度以上,一旦温度有下降的趋势,他就会挤压几下送风的装置。


    “需要保持多高的温度?”察觉到这个指标的重要性,露比开口问道。


    “不能比八、八百度低。”克林特挠挠头,回答道。


    唔……露比想,克林特实在不能算一个很好的老师。好在他经验丰富,每个步骤都演示得很清晰。露比心中记下每一步的要点,向克林特表示感谢。


    喜提熔炉,她推着小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尽管体积不算很大,熔炉的重量却不轻,她小心地调整推车的重心,让熔炉稳稳地立住,不至于因小路的颠簸而倾倒。


    运到了地方,如何卸货又成了问题。


    露比将推车架住,试着搬动熔炉。然而这台熔炉实在是沉重,凭她自己是没办法卸下的。即便是克林特,常年打铁锻炼得壮实极了,装车时也得让露比搭把手。


    如果是平板拉车,卸货就会容易得多。露比面无表情地想,还是工具不够啊。而她只是个普通的、会使用工具的人类,不是个大力士。


    红色的眼珠转了转,露比瞥见一旁的沙堆。为了铺路方便,她从海边运了几车沙,就堆在铺了一段的小路旁。


    将剩下的几根原木滚到沙堆边上,她一手小心地将推车放倒,一手扶着熔炉控制方向。噗的一声,熔炉直直倒向沙堆,在柔软的海沙缓冲下,毫发无伤地落地了。


    沙堆位于农场南面,如果要特地走过去熔炼,费时费力。露比打算将熔炉放置在门口空地上,于是将几根原木垫在放倒的熔炉底下,滚动一段距离就把后方的原木换到前面,就这样慢慢移动到了门口。


    花了些力气将熔炉扶正,露比满意地拍拍炉体上的细沙。人类,聪慧!


    农场的仓库里有一袋子木炭,露比把它们搬出来,又取出一个储物箱,放在熔炉边上。以后采到了矿石,都放进储物箱里,就近熔炼。


    她按照克林特的方法一步步严格操作,打碎矿石、点燃木炭、关上炉门、送入空气。很快,仪表显示炉内温度攀升。炉门虽然关闭着,仍然能感受到火焰烘烤的热度。


    过程很顺利,却多少有些无聊。克林特只是简单演示一下,而到了真正熔炼的时候,露比才发现,整个过程要持续好几个小时。


    她从大约两点钟开始熔炼,一开始站在炉门前,时刻盯着仪表盘;后来站累了,从屋里搬了椅子出来坐着。要做的只是隔一段时间关注一下炉温,按压几下鼓风装置而已,十分简单,十分枯燥。


    阳光转为金黄,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露比嚼着树莓干,两眼发直。


    她平日里常常发呆走神,却有些受不了被困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想走也走不掉。从前的工作固然是两点一线,不过那时的她还没尝过自由的滋味,尚且能勉强忍受。而如今的她,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立即行动。哪怕是突发奇想,忽然想在大海里游泳,也能立刻办到。


    对比之下,不得不待在熔炉边好几个小时,就如同一只野惯了的动物突然被拴了起来,露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右手撑着脑袋,她的眼睛望向虚空,困倦地缓慢眨动。


    脑海中过一遍能做的事情,铺路显然不大合适,一来离熔炉距离颇远,二来不方便随时停手查看熔炉温度。浇水和种地呢,倒是可以与熔炼穿插进行,美中不足的是会打乱干农活的节奏,比如浇地浇到一半去熔炼,回来还得重新辨认之前浇到哪里。


    念头一转,露比把目光放到西北角的小树林。想了一圈,只有伐木是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砍树的流程有天然的断点,每砍倒一两棵就可以中断一次。


    定下了今后的熔炼流程,露比的精神终于振奋了些许。但这毕竟是第一次熔炼,她不打算中途离开。因此,尽管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她还是得继续被拴在这里。


    叹了口气,露比搓搓手中的猫头。是的,灰月被她骗来,为无聊至极的人类解闷。


    天空一片绯红,又到了日落时分。终于,炉体下方有暗红色的液体滴落,落入凹槽中。


    滚烫的液体逐渐汇集,装满了第一个凹槽。露比移动底部托盘,第二个凹槽也被缓缓注满。


    最后,她花了整整一中午采来的铜矿石,冷却为四根闪着金属光泽的铜锭。铜矿只经过了初步冶炼,还存在一些杂质,因此颜色是暗红色的。


    熟悉了冶炼的全过程,露比对于流程终于有了把握。


    夕阳隐没,繁星隐隐。她点起火把,开始铺路。


    与熔炼相似,铺路明明也是一种机械的体力劳动,却带给露比截然不同的感受。道路渐渐从脚下向前延伸,每一铲沙石铺上去,都会有相当直观的成果。


    细致地规划、逐步地实现,露比喜欢这样的过程。


    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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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海沙,三车卵石,前后忙碌了几个小时,她终于又成功地把小径延长了五米。


    拍拍手上的沙土,露比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尖上的汗水。今夜真暖,只有一丝温吞吞的风,带着微微的花香。头顶月光昏黄,带着一圈毛边,像是堆积的柳絮。


    *


    朦胧睡梦中,露比听见滚滚雷声自远方而来,与未完的梦境交织在一起。她揉揉眼睛,穿着睡衣来到窗前。


    窗外下起了雨。与前些日子的蒙蒙小雨不同,今早的雨淅淅沥沥,连成串从屋檐流淌下来。雨水打在小木屋的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下着雨,温度却不低,空气温吞而潮湿。露比换上衣服,摸摸灰月的猫猫头,出门查看信箱。


    虽然早有预感,但今天信封的厚度还是超出了露比的预期。掂了掂厚实的信封,露比忍不住想,不会是百金的纸币不够了,用十金纸币凑上的吧。


    小心拆开,露比展开清单。昨天只卖出一大箩筐草莓,因此清单上一目了然。总共四十株草莓的收获,卖出了3200金。


    露比捏着这一小叠纸币,数了数。分毫不差,正是3200金。


    草莓还真是一种相当值钱的水果。被从天而降的巨款砸中的露比如此想道。


    哪怕日收入多达三千金,生活也还是要按部就班地继续。露比提着篮子,一行行采摘着地里剩下的四十株草莓。复活节时她买了四包种子,分两天种了下去,因此成熟的时间也错开来了。


    她正顶着斗笠在地里忙活,忽然听见一道声调高高扬起的声音:


    “露比,在家吗?”


    这声音独一无二,正是罗宾。露比走上前,看到罗宾正拿着一个大工具箱,向农场内张望。


    见到露比,罗宾热情洋溢地打招呼:“露比,今天如何?”看到露比手里的草莓篮子,她夸张地感叹道:“天呐,你都能种出草莓这么娇贵的水果了!咱们镇上之前可没人能做到,很难买到鲜果呢。玛鲁特别喜欢草莓,给我留一些好吗?”


    玛鲁,很熟悉的名字。露比在回忆中翻找,是罗宾的女儿。


    她点点头:“没问题。”头脑中飞快地估算着,昨天卖出3200金,总共十篮子草莓。那么卖给罗宾的价格不应该低于每篮320金。同时,她曾留意过,自己种的农作物在皮埃尔的商店卖出,会涨价70%左右。尽管皮埃尔处于关店的状态,也要为今后的商店留出利润空间。那么给罗宾一个优惠的中间价,涨价40%,是比较合适的。


    “450金一篮子草莓,你需要多少呢?”露比询问道,一边递给罗宾一枚品尝。


    罗宾咬了一口多汁的果子,露出陶醉的神情。她两三口吃完,爽快地说道:“好香甜的味道。我要一篮。”


    露比找出一个塑料袋,又用一块白布把草莓上的雨水轻柔地吸干。她在塑料袋中装进满满一篮草莓,中间用干草隔开,放在门廊下干燥处。


    付了钱,罗宾自来熟地揽着露比的肩膀。她的手臂热乎乎的,像是体内有一个小太阳在散发热力。“太专业了,我的小农场主。咱们该去建鸡舍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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