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时间过半，“利伯杯”官方举办了一场小型测验，不算正式竞赛，但选手们依旧对此高度重视。
中午吃过午餐，一听出分了，公告栏前立刻涌来大批学生。
“你猜谁是第一？”
“反正不是里斯克林的就是明英的呗，咱这些陪少爷读书的小炮灰们就别瞎掺合了。”
“欧阳青或洛晟吧，啧啧啧，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长的，真不做人啊。”
“那我赌欧阳青，高考历史最高分好像还是他们里斯克林那位大神保持的纪录吧？”
“明英这几年也不差啊，我押洛晟，人帅心善的大学霸！你们真的可以去借他的笔记看一看，那叫一个工整清楚……”
大家伙在各自学校里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学霸，来之前不说“心高气傲”，心头多少带着些得意，如今聚在一起，方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都说天才“百里挑一”，可放在国内数以千万计的学生群体里，自己那点小小的天赋也算不上什么了。
这也是各大高校明知自己无缘第一还坚持把他们送过来的原因，多出去涨涨见识，总好过困在一隅坐井观天。
嘈杂议论挤满走廊，等看清公告栏上张贴的成绩表，人群中又多了几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果不其然，总分第一的是欧阳青，第二名的洛晟只比他低了一分，两人各科分数都咬得很紧，很难判断谁更胜一筹。
第三名是“郑语冰”，那天和欧阳青一起在里斯克林队伍前领队的alpha女孩，到这里分数已经被拉开了二十之多，任跃作为第四名更是整整低了洛晟三十五分，嘴脸扭曲地表示自己一个大题不小心计算失误了，第五名又是里斯克林的学生。
前五名后到前二十的成绩大多维持在同一水准，二十开外又降一个等级，往后以此类推，至于倒数二十的，那纯属过来凑热闹的，竞赛试卷就是这样，“会”与“不会”都将通过分数残酷反映，差距非常明显。
大家伙对着榜单好一阵分析，有人顺着表格从上到下全都看了一遍，忽然窥见某个数字，下意识揉了揉眼睛，重新再看——
“鹤乔是谁？他数学满分怎么才倒数第十？？！”
场内蓦地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不说话，却立刻精准找到对应的名字，须臾后，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脸上都挂着梦幻般的表情。
小测和最终竞赛形式一样，数理化生四门，各科满分150，欧阳青洛晟都没能砍下一个满分，这个“鹤乔”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怪物？
诶，等等？他倒数第十？！
再仔细往后看去，好家伙，数学150，物理60，化学生物直接挂零。
“偏、偏……偏科战神？”
可蒙也不至于蒙个零蛋吧？
“呃……”有学生弱弱举手，“他好像是，我们3号考场物理考到一半就开始睡觉的……”下午化生两科更全程没醒过……监考老师都开玩笑说这孩子睡眠质量真好……
此言一出，大家伙还真咂摸出了点印象。
那位总在教室后排睡得昏天黑地，甚至嫌吵用外套蒙住脑袋，放学也从不进自习室里加点刷题的……
努力回忆也只忆起少年极具个性的长发，还有alpha里也算高挑挺拔的背影。
嘶，怎么莫名品出了些“扫地僧”的高人气息……
“这也太狂了吧……”
一句嘟囔隐入寂静，没学生直说，但看着那个恐怖的满分，大家的心思都开始活络。
莫非，今年的“利伯杯”不搞诸神混战，要改演龙王归来龙傲天逆袭的打脸剧本？
算了，先拿出智能手机拍个照，搞不好他们真要见证历史。
“咔嚓”“咔嚓”“咔嚓”——
“那个比耶的你是不是傻？你叫鹤乔啊？别挡着我拍照！”
……
尚不知晓自己在一众学生的脑补中已经被打上“狂妄酷哥”，“考试刺客”，“暗中刷题准备偷偷卷死所有人的复仇龙王”等一系列逆天标签，鹤乔同学正靠着栏杆和周海彦上演“恩师逆徒”的剧本。
“你咋又在考场上睡觉了？不是答应我说这回不睡了吗？”
一得到测验消息，周海彦立刻就给鹤乔打了电话。
周海彦那个发愁啊，明英琴市带队的梁老师说小测影响不大，鹤乔数学好歹还得了满分呢，周老师当晚依旧做了噩梦，他梦见自己办公室门口被送了个超大号的包裹，拆开一看，蹦出一只被“利伯杯”退货寄回的叛逆大猫。
他哭叫着祖宗你咋被退回来了？
灰眸大猫尾巴一甩直接去工地开挖掘机了——哦不，这大爷连挖掘机都不会开，他只会趴在挖掘机顶上睡觉，雷劈下来都要冲乌云哈气，说你胆大包天，竟敢惊扰朕的睡眠。
周海彦苦口婆心，劝说喵喵你要学会抓鱼啊，不会抓鱼的喵喵在野外是会饿肚子的，动起来动起来！挥舞你的爪子！展现你猫科动物的凶猛！
大猫朝他翻了个白眼。
……
“你只跟我说最后有一场考试，没说中间还有什么测验啊？”
鹤乔理直气壮。
他从不看通知，考试前夜就和往常一样吃了药，要不是洛晟帮他记下了考场位置，差点又直接去教室上（睡）课（觉）。
能坚持写完一科数学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从听筒那端传来的语气仿佛真正受委屈的人是鹤乔，周海彦一时都恍惚了，抹了把脸，只觉自己又少了十年阳寿。
鹤乔大概知道周海彦担心什么，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老师，你其实不用担心我以后会饿死，我的家庭情况——”稍一停顿，耳畔闪过长辈们的叮嘱，“可能比你想象中的好一点。”
周海彦冷笑：“冷酷无情的资本家是吧？为师没钱还没个眼力见吗？呵，你们这些讨厌的有钱人。”
鹤乔：“……”
老师你一提到这个话题“慈祥”人设都崩了呢。
明英对鹤乔的家庭背景高度保密，但周海彦看过他以前在京市的成绩单，所以知晓鹤乔身体问题后才会对他愈发可惜。
从小在京市长大，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全部空白，高层又讳莫如深，甚至明英最大股东、Helan集团背后的赫利舍兰家都暗中过来关照，鹤乔身世怎么可能简单？
周海彦都怀疑过“鹤乔”是化名，这浑小子指不定是什么通天大人物家里的太子爷呢。
没有沉默太久，周海彦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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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起来。
“鹤乔，那你的未来呢？”
灰眸眸光微动。
“我问的是，在满足基本物质条件之后，你想要的未来呢？”
周海彦叹了口气：“鹤乔，老师不知道你家人为什么要把你从京市送来珠市，也不知道你能在这里待多久，老师就是个普通人，除开那些更复杂的因素，我只能尽好我班主任的职责，也许你只把明英当作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也许你觉着老师很唠叨、做的事情很多余——”
“可是鹤乔，你是我的学生。”
“你们在高中这个阶段，面临的不仅仅只有高考，更重要的是，你们即将由少年彻底步入成年，比起优异的成绩，我更希望我的学生拥有足以面对未来的勇气和一个健全的人格，不是浑浑噩噩地、猝不及防地就长成一个迷茫的‘大人’了——”
周海彦默了默。
“鹤乔，老师不认为你准备好‘长大’了。”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鹤乔少见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他抬起手指缓缓摸过鼻梁，眼眸轻敛，声音很低：
“周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
午后日光把走廊照得滚烫而耀眼，但过了最热的巅峰，头顶的金红火球又急剧朝地平线下坠去。
在这半昏半明的罅隙里站了片刻，鹤乔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了。”
宛若某种冷血动物爬过的黏湿语气自拐角飘来，鹤乔抬眸瞥了一眼，目光落点处，来者对他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这种水平的试卷，在你眼中和‘一加一’也没什么区别吧？我猜猜，你是不是看清题目的第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就和从前一模——”
“你谁？”鹤乔疑惑皱眉。
欧阳青：……
欧阳青：“欧阳青欧阳青欧阳青！我要和你介绍多少次我叫欧阳青！！”
扫过他的眉间，鹤乔“恍然”：“哦，你没戴眼镜脸都变形了。”
因为觉着隐形眼镜更有气势的欧阳青：……
啊啊啊啊啊！
不要把眼镜当作别人的本体啊混蛋！
被这么一打断，欧阳青什么出场氛围都没有了，精心准备的“宣战战书”才念了个开头，鹤乔就打着哈欠彻底无视。
好困，回去抓紧午休吧。
欧阳青也是气懵了，阴阳怪气道：“我真没想到你能在明英交上朋友，不过鹤大少爷有资格不把我放在眼里，因为你而得罪我的洛同学呢？据我所知，他好像还是靠贫困补助才交齐上高中的学费吧？也真不怕我——”
后半截威胁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鹤乔停下了脚步，一股强悍至极的信息素轻易就冲垮了欧阳青的挑衅，他身形一晃险些瘫跪在地，一股寒意直刺后脑，牙关都不受控制地磕出颤响。
居高临下，浅灰眼眸盯了那浑身打颤的人几秒，鹤乔倦懒的脸上慢慢勾起一个笑容，笑意却丝毫不及眼底。
“欧阳青，你不是想和我重新比一场吗？”
微垂的眼帘遮住骤然变深的眸色，他低低哑笑一声。
“那就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