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卢府门前那几个眼神闪烁、透着股阴鸷劲的陌生家丁,绝非卢员外往日豪侠气象该有的门面!石秀心中警兆顿生:王伦哥哥所料不差,此地果然生了变故!
一个挑着馄饨担子的老翁在石秀车边歇脚。石秀趁机递过去两个铜板,要了碗馄饨,状似随意地攀谈:“老丈,生意可好?这大名府真是气派,那边高门大户,不知是哪家贵人府邸?瞧着……怎地这般冷清?”
老翁接过钱,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后生是外乡来的吧?那是河北玉麒麟卢员外府上!唉,往日里这条街多热闹,员外爷乐善好施,武艺超群,多少好汉慕名来访。可如今……”他摇摇头,声音更低,“说是员外爷得了急症,要静养,闭门谢客好几个月了。现在府里上下,都是那管家李固说了算!那李固,啧啧……”老翁脸上露出鄙夷,“小人得志,鼻孔朝天,前些日子还因强买隔壁老王头的铺面,闹得不可开交呢!”
石秀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竟有此事?那卢员外……这病得可真不是时候。”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李固掌权,卢员外“病”得蹊跷!
“谁说不是呢!”老翁凑得更近,神秘兮兮地道,“更怪的是,我夜里收摊晚,好几次瞅见那李固,深更半夜的,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鬼鬼祟祟地从后角门溜出来,往城东‘瑞祥记’绸缎庄那边去!那绸缎庄的灯啊,三更半夜还亮着,啧啧,也不知搞什么鬼名堂!”
城东!瑞祥记!石秀眼中精光一闪,这与朱贵哥哥提供的零星情报完全吻合!看来这李固果然有鬼!他不动声色地喝完馄饨,谢过老翁,推起小车,慢悠悠地向城东晃去。此行目的明确,就是要揪出卢俊义兄长失踪的真相!
入夜,大名府渐渐沉寂。石秀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伏在“瑞祥记”绸缎庄斜对面一处废弃阁楼的阴影里。他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绸缎庄的后院。二更梆子响过不久,绸缎庄后门果然悄然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闪身而入,借着门内透出的灯光,石秀看得分明——正是白日里在卢府门前见过的那个管家李固!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有一分压抑不住的得意。
石秀的目光随即投向二楼那扇灯火通明的窗户。窗纸上,清晰地映着两个正在密谈的人影!一个身形微胖,指手画脚,看姿态正是李固。另一个身影,穿着官服样式的圆领衫,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做派,绝非普通商贾,十有八九便是梁中书府上那位姓张的孔目!
灯光摇曳,映在窗上的人影如同皮影戏里的魑魅魍魉。李固似乎在激动地诉说着什么,不时躬身作揖。那官服人影则显得倨傲,时而点头,时而摆手,仿佛在下达指令。两人密谈了足有一个时辰,李固才又鬼祟地从后门溜出,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石秀伏在冰冷的瓦片上,身体纹丝不动,唯有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公明哥哥和军师所料分毫不差!这大名府的天,果然被这伙奸贼用阴谋和贪婪彻底染黑了!玉麒麟卢俊义兄长,这位名震河北的大英雄,此刻恐怕正被无形的枷锁牢牢困住,危在旦夕!他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石秀的探查更加深入和有针对性。他化身最精明的货郎,游走于市井,目标直指与卢府仆役、衙门口小吏相关的线索。细雨黄昏,他亲眼目睹了李固与卢俊义之妻贾氏在私宅外的苟且!那对狗男女的亲昵姿态,如同毒刺扎进石秀的心!兄长竟遭如此背叛!
最终,在一个破败的土地庙里,石秀用重金撬开了一个被李固赶出卢府的老帮厨的嘴。老帮厨哆哆嗦嗦,吐露了惊天秘闻:两个多月前,李固先是设计支走了卢俊义最忠心的仆从燕青(借口东京汴梁有急事,非燕青不可)。燕青前脚刚走,张孔目便带兵闯入卢府,以“私通梁山贼寇”的罪名,从书房“搜出”了所谓的“通匪书信”,当场将卢俊义枷锁加身!而贾氏,就在一旁假意哭泣,劝卢俊义“认罪伏法”!卢俊义悲愤交加,被秘密关押进了梁中书府衙后面戒备森严的死囚牢——三号重囚室!李固和张孔目还时常去“提审”(实为折磨),李固甚至送去“加料”的饭菜!燕青归来后,因不知卢俊义下落,寡不敌众,被李固的打手打伤后赶出了大名府,下落不明。
所有的碎片拼凑完整!一场由奸夫淫妇勾结贪官污吏,针对卢俊义兄长的杀局!石秀胸中怒火滔天,但他深知,作为梁山派出的头领,他肩负着更重的使命——不仅要确认情报,更要为梁山大军营救指明方向!
冰冷的夜雨打在破庙的瓦片上,石秀找来一纸墨,奋笔疾书:
梁山王伦哥哥、各位军师并众位头领钧鉴:
弟石秀顿首!大名府巨变!卢俊义兄弟遭管家李固与其妻贾氏通奸在先,复勾结梁中书心腹张孔目,构陷“私通梁山”之罪!彼等先设计支走燕青兄弟,随即栽赃嫁祸,由张孔目领兵入府,强加枷锁!兄长已被秘密下入梁中书府衙后死囚牢(三号重囚室),日夜遭李固、张孔目折磨,命悬一线!燕青兄弟归来后遭打伤驱逐,下落不明!府邸产业尽落李固、贾氏狗男女之手!此乃绝户毒计!兄长危在旦夕,亟待山寨发兵救援!情报确凿,弟当竭力周旋,探明兄长近况,静候大军!万望速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书写完,石秀小心吹干,贴身藏好。当务之急,是找到可靠途径,将这十万火急的书信送回梁山!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必须亲自确认的事——卢俊义兄长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那三号囚室?他要给兄长,也给即将到来的梁山兄弟们,一个确切的交代!
夜幕深沉,雨势渐歇。石秀换上夜行衣靠,蒙上面巾,化身一道真正的暗影,扑向那吞噬了玉麒麟的深渊——梁中书府衙后的死囚牢。守卫森严,灯火通明。他如同壁虎般攀上高墙,观察良久,终于等到了机会——一辆运送泔水的骡车吱呀而来。
电光火石间,赶车的老翁被石秀制住藏好。石秀迅速套上那身散发着浓烈馊臭的破衣,抓了污泥抹脸,佝偻起身体,推着泔水车,走向死牢后门。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捂着鼻子喝问。
“军…军爷…小老儿…送…送馊水的…老规矩了…”石秀模仿着苍老沙哑的声音,含糊应答。
守卫厌恶地挑开车上草席看了一眼,挥手放行:“臭死了!快点进去,倒完赶紧滚!”
沉重的后门打开一条缝。石秀推车而入,浓烈的血腥、霉烂和绝望气息扑面而来。他强忍不适,慢吞吞地倾倒着泔水,锐利的目光飞速扫视甬道两侧的牢房和守卫位置,耳朵捕捉着守卫的只言片语。
“…三号死囚今天又挨了一顿鞭子,那张孔目亲自来的…”
“…李管家下午又送了‘好东西’进去,嘿嘿…”
“…那姓卢的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管家和老婆…”
三号死囚!李固送饭!信息再次印证!石秀推着空车,装作倾倒完毕,颤巍巍地朝甬道深处挪动。越往里,守卫越少,气氛越压抑。终于,在甬道尽头,他看到了那间独立的、由整块巨石砌成的囚室!厚重的铁门,门口站着两个彪悍狱卒。
借着倾倒旁边泔水桶的掩护,石秀的目光死死投向那扇铁门的小窗。里面一片漆黑,死寂无声。就在他心往下沉时,一阵极其微弱、压抑到极致的咳嗽声,从铁门后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那咳嗽声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虚弱,但石秀的耳朵何等敏锐!他浑身剧震!这声音…虽然被折磨得嘶哑变形,但那底子里透出的刚毅与不屈…是卢俊义!绝对是卢俊义兄弟!他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狂喜冲击着石秀!他几乎要冲过去砸开铁门!但他死死咬住了嘴唇,血腥味弥漫,剧痛让他保持清醒。
“看什么看!臭老头!倒完了还不快滚!”狱卒发现了他的停顿,恶声呵斥。
石秀连忙低头:“是…是…军爷…这就走…”他推着空车,一步三晃地朝外走,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身后那扇铁门,隔绝了生死兄弟。
就在即将走出后门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慢着!这老头…看着有点眼生啊?老赵头呢?今天怎么换人了?”
石秀背脊一僵。一个挎刀的小军官正眯着眼,狐疑地打量他。守卫们的手按上了刀柄。
“军…军爷…”石秀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咕哝,身体抖得更厉害,“老赵头…他…他吃坏了肚子…拉得起不来炕了…让小老儿…替他一回…就这一回…”他一边说,一边更加卑微地弯腰,手却缩进破袖子里,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飞蝗石和短刃柄。
那小军官并未放松,反而逼近一步,手按刀柄:“吃坏了肚子?这么巧?抬起头来!”
空气凝固。火把噼啪作响。石秀知道,抬头必露破绽!拼,则前功尽弃;不拼,身份暴露亦是死路!
千钧一发!石秀脚下“不经意”一滑,肩膀重重撞在旁边半满的泔水桶上!
“哎哟!”
哐当!哗啦——!
恶臭熏天的污物如同决堤洪水,精准地泼了那小军官和两个近前狱卒满身满脸!
“呕——!”
“他妈的!!”
“臭死了!!我的眼睛!!”
剧臭和污秽瞬间瓦解了守卫!现场一片混乱呕吐怒骂!
“小老儿该死!小老儿该死啊!”石秀扑倒在地,连滚带爬,“慌乱”地去抹军官靴子上的污渍。
“滚!!给老子立刻滚出去!!再看见你打断狗腿!!”军官气急败坏,一脚踹开石秀的手(避开了污秽)。
“是!是!谢军爷!谢军爷!”石秀如蒙大赦,推着空车,跌跌撞撞冲出后门。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石秀靠在冰冷的墙外,大口喘息,心脏狂跳。身上恶臭扑鼻,但这味道成了最好的护身符。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在一处废弃角落,石秀脱下臭衣清洗。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胸中烈焰却越烧越旺。情报确凿:卢俊义兄长活着!就在三号死囚室!正日夜遭受非人折磨!书信必须立刻送回梁山!
他再次确认贴身藏好的书信,眼中闪烁着“拼命三郎”不顾一切的寒光。大名府的网已然收紧,他暴露的风险剧增,但梁山的希望,卢大哥的生机,就系于此!他必须活着,将这的消息,送回八百里水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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