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裹挟着热浪扑在宿舍楼的玻璃上,我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心沁出薄汗。推开403宿舍门的瞬间,消毒水混着旧木柜的气息扑面而来,窗边那个正在铺床的少年闻声转头,手腕上晃动的红绳铜钱像是系着某个古老的秘密。
"你好,我叫林栖。"他直起腰时,褪色的蓝白条纹衫下摆滑落,露出半截苍白的腰腹。我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近乎秃钝,指节处覆着层薄薄的茧,校服袖口磨得起球,却浆得笔挺。当他接过我递去的矿泉水,那道淡粉色的烫伤疤痕在腕间蜿蜒,像是被岁月烙下的印记。
父亲的电话在行李箱夹层震动,黑卡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每个月两万,够你在普通学生里活得体面。但记住,这是历练,不是度假。"家族企业正面临上市关键期,董事会上叔父们质疑的目光仿佛还灼烧在后背。我将定制西装塞进箱底,学着林栖的样子把军训服叠成豆腐块,可床单总被我扯得皱巴巴,被套怎么也套不进棉絮。
"需要帮忙吗?"林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他的手指修长却粗糙,演示时手腕的红绳扫过我的手背,带着艾草混着阳光的气息:"先把被套翻过来,抓住两个角抖一抖。"我盯着他后颈新生的绒毛,喉结滚动着咽下莫名的紧张,笨拙地模仿他的动作,布料摩擦声里混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图书馆闭馆后的护城河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林栖总爱踢着路边的石子,帆布鞋尖已经磨得发白。某个深秋的夜晚,他说起母亲会把鸡蛋埋在饭盒底层,自己却只喝稀粥。"我考上大学那天,妈偷偷塞给我一包零钱,说是攒了三年的。"他的声音突然发颤,月光映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我解下围巾想替他擦掉,却在指尖触到空气时僵住,只能轻轻披在他肩头:"晚上风大。"他僵着身子道谢,围巾上残留的桂花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在夜色里酿成温柔的酒。
真正意识到自己心意的那天,是在一场暴雨中。我们挤在便利店的屋檐下躲雨,他的蓝白条纹衫被雨水浸透,隐约透出嶙峋的肩胛骨。我想把外套脱给他,又怕伤他自尊,只能装作抱怨:“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他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半块桂花糕,包装纸已经有些发潮:“早上买的,分你。”糕点在他掌心捂得温热,甜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我咬下一口,喉咙却突然发紧——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变故发生在银杏叶落满石阶的傍晚。林栖冲进宿舍时,白色卫衣沾着泥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神空洞得像具空壳。浴室传来压抑的呜咽声,我守在门前,听见水声混着断断续续的抽气。"热水壶里有姜茶。"我敲了敲门,声音不自觉地发颤。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我的心猛地揪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日后,我在城中村的监控室里浑身发冷。屏幕上,林栖被四个男人拖进废弃仓库的画面反复播放,其中一人手腕的纹身格外刺眼——是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我攥着监控录像的U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裤腿上,晕染出暗红的痕迹。当晚,我匿名将证据提交给警局,又在巷口蹲守三天三夜,终于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规律。当警察实施抓捕时,我躲在街角,看着那些人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毒瘾发作的夜晚如同噩梦。林栖蜷缩在床角,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指甲在手臂上抓出带血的沟壑。"求你...让它停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节泛白,"我受不了了..."我死死按住他颤抖的肩膀,任他在我手臂上咬出齿痕:"疼就发泄出来,我在。"他的眼泪混着冷汗滴在我手背,滚烫得灼人。
康复训练室的消毒水味道刺鼻。林栖扶着助行器,双腿抖得像筛糠,额角的汗滴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我根本做不到..."他突然甩开我的手,轮椅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蹲下来与他平视,挡住他躲闪的目光:"你教我叠被子时说过,多试几次就好,现在该我提醒你了。"他别过头,喉结剧烈滚动:"那不一样..."
校园里怜悯的目光像无形的针。当我推着林栖经过走廊,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突然攥紧轮椅扶手:"停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公告栏上新贴的募捐启事刺痛双眼。"谁让你做这些的?"他声音发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不是乞丐。"我扯下启事揉成团,握住他冰凉的手:"他们捐的是同情,我要给你的,是平等的爱。"
深夜的病房,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林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红绳,突然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在拖累你?"我关掉陪护灯,借着月光看清他泛红的眼眶,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还记得你教我用洗衣机那次吗?我把深色浅色混在一起,所有衣服都染成紫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你蹲在洗衣房,一件一件帮我漂洗干净。现在换我陪你,把生活重新洗回明亮的颜色。"他沉默良久,轻轻"嗯"了一声,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为了支付高昂的治疗费,我同时打了三份工。送快递时暴雨倾盆,电动车在积水里熄火,我推着车走了三公里,浑身湿透地赶回医院。林栖摸着我滴水的衣领,突然皱眉:"你这样会感冒的。"我笑着蹭了蹭他的脸:"见到你就不冷了。"他耳尖泛红,别过头去打开保温杯:"我煮了姜汤,趁热喝。"
春日的阳光终于照进病房时,林栖开始尝试用康复器械站立。他抓住横杆的手指青筋暴起,双腿颤抖着慢慢伸直。"稳住,我在。"我托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体的僵硬逐渐缓解。当他颤巍巍地迈出第一步,撞到康复垫发出闷响,却突然笑出声:"原来走路这么难。"我看着他额头的汗和眼里的光,心跳漏了一拍。
在纷飞的花瓣雨中,我捧住他的脸:"林栖,我爱你。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是想把余生所有的光都给你的喜欢。"他愣住的样子像只被惊动的蝴蝶,指尖轻轻触碰我的脸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声音被风揉碎,"从你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那天起。"
这本文大概没有多少字 而且文笔也不是特别好 本人小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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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光(攻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