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教授拿着银质小勺搅拌坩埚里冒着紫色泡泡的药剂,突然停下动作,目光越过拥挤的课桌望向门口。
“啊,我们的新同学终于来了。”他胖胖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丝绸马甲上的金色怀表随着动作晃动。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缩身药水的改良配方,说说看你的想法。”
正在记笔记的雷古勒斯笔尖一顿,他没有抬头,眼角的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缓步走入的身影。
艾薇拉穿着和大家一样的院袍,但剪裁更加精良。
她梳了个高马尾,几缕鬈发垂在白皙的脸颊两侧,发尾用一枚嵌着蓝宝石的发夹固定。
“教授,”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缩身药水的标准配方里,水仙根粉末和艾草的比例是1:3,但如果用满月时采摘的艾草,比例可以调整为 1:2.5,不仅可以缩短熬制时间,还能提升药效稳定性。”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精彩!太精彩了!看来克莱斯特家族的炼金术传承果然名不虚传。”
“炼金术和药剂学是两码事,教授。”艾薇拉已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的座位恰好在雷古勒斯斜前方。
“我只是恰好读过相关文献。”
班里一位叫做贝瑟尼的女生故意对着同伴小声嘀咕:“哼,消失几百年突然冒出来,装腔作势罢了。”
下课铃响起,艾薇拉收拾好东西转身便走。
“她又走了。”一个斯莱特林女生失望地说,“我准备了两周的家族谱系图,想问问她认不认识我曾祖父。”
“得了吧。”同行的女生怒了努嘴,“等着和她搭讪的人从这都快排到校门口了,你看谁成功了?”
“也是。”女生闻言不再纠结,“你看到没,她的指甲涂了珍珠色的釉彩!”
“对对对,我周末也要涂一下试试,还有她那发卡在古灵阁能换十个金加隆吧?”
女生们的话题自然转到了艾薇拉的穿搭上。
艾薇拉不知道,尽管她才转来短短几周,她的每次穿搭都在霍格沃茨引起不小的模仿热潮。
艾薇拉神秘而冰冷,除了课堂发言,无人成功与她交谈。她目不斜视,步履不停地赶回寝室。
就在她即将转入通往地窖的阴暗侧廊时,前方拐角传来的甜腻议论让她脚步微顿。
“看见没?雷古勒斯收拾羽毛笔都那么优雅。”一个女声充满浓浓的欣赏。
“昨天魔法史课后,”第二个声音压低了,带着兴奋,“赫奇帕奇的格瑞丝差点在楼梯上摔跤,书撒了一地!雷古勒斯路过,居然停下来帮她全捡起来了!一句话没说,放好,点点头就走了!格瑞丝脸红透了!”
“他对谁都很有礼貌呢。”
“而且恰到好处,从不越界。”
“家世、样貌、能力、修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嘘!他来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变得小心翼翼,带着少女的粉红泡泡渐渐远去。
艾薇拉立在阴影里。
脚步声沉稳靠近。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端。
雷古勒斯·布莱克,白皙干净的面容,下颌线条清晰克制。
他微垂着眼,似乎在思考,周身散发着沉静如深潭般的气息,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没有看向议论他的方向,也没有注意到阴影中的艾薇拉。
艾薇拉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修长,干净。
这双手,在那些女生的描述中,曾为一个笨拙的同学捡起过散落的书。
倒是和艾薇拉想象中的贵族形象不太一样。
她看着那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图书馆的拱门后,才收回目光,转弯走向寝室。
午后,霍格沃茨飞行课,一排扫帚戳在泥地里。
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五年级学生站在阳光下,目光复杂地望向场地边缘唯一的木椅。
艾薇拉坐在一边,调整着太阳伞的角度。
“艾薇拉,”霍琦夫人洪亮的声音带着关切穿透风声,“还是不能试试吗?一点点低空悬停也行!活动一下对身体好!”
这位严厉的飞行课教授看着她,眼神无奈。
艾薇拉抬起头,冷淡地摇了一下:“庞弗雷夫人的医嘱,夫人。”
霍琦夫人无奈地转身挥手:“好吧!其他人,动起来!拿起扫帚!离地一英尺,保持平衡!老规矩,没完成任务的去扫猫头鹰棚!”
尖利的哨声响起,草坪上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传来骚动和压抑的惊呼。
“布莱克要开始了!”
“天哪,快看!”
“他拿的是那把最新的光轮1001!”
艾薇拉懒洋洋地移开了一点遮阳伞,抬起了视线。
场地中央的高空练习区,雷古勒斯·布莱克已经稳稳悬停在离地二十英尺的空中。
他身体前倾,双腿紧夹扫帚柄,那把线条流畅、闪烁着崭新光泽的光轮1001。
他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狂风鼓动他的长袍,勾勒出少年清瘦却蕴含力量的肩背线条。
他神情专注至极,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高空——霍琦夫人刚刚放出的一只正高速做着无序折线飞行的小金飞贼(训练球,速度减半)。
没有笨拙晃动,没有多余动作,他仿佛与扫帚融为一体。
霍琦夫人站在地面,仰头,眼神锐利如鹰,猛地吹响哨子!
哨音未落,雷古勒斯动了。
不是蛮力冲刺。扫帚发出一声悦耳低鸣。
下一瞬,他以令人心悸的平稳和速度骤然爆发。
太快了!下方一片低呼。
艾薇拉难得产生了一丝兴趣。
加速时腰腿瞬间爆发的协调力量,突进中对风速变化的即时感知和微调肩颈的角度,紧握扫帚柄的绝对掌控力。
艾薇拉不得不承认这优秀的预判与驾驭能力。
金飞贼感应般猛地急停变向,窜向左上更高处。
雷古勒斯早已料到。
金光转折瞬间,他身体突然□□,扫帚划出一个惊险却流畅的急转。
几乎是擦着飞贼残影掠过。
没有滞涩,极速与极控,矛盾地统一于一身。
下方传来阵阵惊呼:“雷古勒斯!太棒了!”
艾薇安静地坐着,目光追随者空中的少年。
又一个假动作。金飞贼陡然下坠。
雷古勒斯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伏低,几乎与扫帚平行,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而下。
强风拉扯着他的头发。他双臂发力,带动扫帚向上拉起,右手闪电般探出。
“啪!”
雷古勒斯悬停在离地仅剩三英尺的高度。
他直起身,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在阴霾天光下闪烁。
他缓缓抬起右手,张开五指。
那只小小的、奋力扑翅的金飞贼,被他牢牢攥在掌心。
霍琦夫人爆发由衷赞叹,用力鼓掌。“完美!布莱克先生!完美的预判,完美的技巧!无可挑剔!斯莱特林再加二十分!”
整个场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斯莱特林的学生尤其响亮。
周围女生们尖叫着雷古勒斯名字的声音更加狂热。
艾薇拉收起太阳伞,她没有再看场中一眼,独自离开了喧嚣的飞行课场。
将少年驭风的身影,抛在了渐起的风声里。
她嘴角微微向下压了压,“可惜,”更深的风声卷走了她唇边近乎无声的低语,只有冰冷的空气知道那未尽之意,“……还不够。”
不够强大到让她真正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