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兵戎相撞,血肉迸出金属尖鸣,模糊中有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有些听不真切。
“河清,快走!”
谁是河清……
又是一片白虹闪烁,老鼠窸窣啃肉的声响贴着地面滚过。
一阵花香,甜甜的,轻轻的,钻进脑子里,还有一个飘飘的声音在灵魂深处低语。
“你,还不醒吗”
睁眼,与闭眼毫无区别,都是一片乌黑,干涩的感觉晕在脑子里,手上撕裂的痛感麻木着全身,没什么知觉。
“我是谁?”颤着的嗓音飘忽,在狭小的空间里飘荡,没人能听到什么。
一只手在面前摸索着,是一片冰凉滑腻的木质,突兀的镶留几丝抓痕和粘稠的物块,摸哪指尖都沁着疼。
身心都掉在一线蛛丝上,说不出的反胃和腥热,酸水绞着胃,烧着疼,驯熟地预备蜷缩,腿却没有知觉,偏移着头,寻着若半缕稀薄的气息,总算醒了些神智
本能的求生欲促使□□挣扎,胸口捱着口浊气,冲着脑又晕沉沉,拼地吊起口气咬着舌尖,血腥味蔓延在口腔,手肘绷成线,一下下尽力抬起,无方向地乱撞着木
气力又快散全了,挺着僵着的胸脯汲着气,发了狠劲磨着舌,嘴间泄出几下呜咽,砸地又快又急,真让她撞动了条缝,大面积冷风灌进来,将刚起的薄汗褪地干净,大口喘着这口气,感受气流窜过全身的舒畅。
心肺稍稍复苏,才拖着沉重的身子,滑开那方厚木。
还好空间的光不算亮,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火光,焰舔噬着油心,勉强连起了下周边,半起坐着看木板,后背浸湿的汗黏着发丝
举举着手透过烛光,无血色的皮肉鼓动着,筋骨脉络舒展着,静享着半刻自由,低头看着身着的素衣,还有刚刚栖着的地儿,灰尘白绢蚕茧玉珠砾,抬手把玩起枕边那只簪着玉兰的步摇,恍着手感,挨着半长的青丝,听着从自己胸腔内那温热的心跳声,眯长了眼,显出几分餍足
“鬼——!”一声尖细又刺耳的尖叫打破了片隙宁静,她歪了歪头又坐起了些,撑着冰凉的木,眼悠悠地望下,才看到那个半倒的人,止不住地抖。
“我是谁?”这次声音实了些许,仍带着嘶哑
台下那人不语,只是一味倒退挪着,爬一样跌出了她的视野,刺耳的声音回荡着,听不真切
她试着动了动腿,目前最基本的屈蜷都有些难办,手肘还麻着,有点红肿,血珠渗出裂开的甲片又结成血痂
四周望去,是一片黑白的布局,与棺内红绸相衬,引着她用指尖描摹着棺上细细的雕纹
“哈——我是…死人?”
轻声呢喃着,未过几瞬,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披着件薄衫就晃到眼跟前,眼睛还红肿着闪着泪光,似是又要落泪
“我的…”女人捂着脸猛地扑到棺材前,伸出手又堪堪停下,未语泪先流。“
“我是谁?”这次最清晰的声音却又被忽略,回应她的却是一个小心翼翼而又温暖的拥抱,她直直伸着手,有些不知所措,被动体验从另一人传来的温度。
两个人的心跳一个由猛烈到平静,另一个从平静到猛烈,心跳就这样传递着,从一个胸腔到另一个胸腔。
一阵风过来,吹起了她脸上的发梢,幽幽的暖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妇人背着她看不清她的脸,没察觉出她的虚弱苍白
她伸出手,正要生疏的回应,一口血呕了出来,侵湿两人身上的白衫,世界又变黑了。
河清……
这个名字落在了心里,生根发芽。
呼喊中安静的过了分,满是死寂的悲凉。
还好河清此时也不能做出什么表态,意识混沌一片。
呜咽声,水流声,四周都是看不真切的场景,血水泡着蛆虫,到处都是“人”,管他布衣甲衣还是华贵稠衣,都绑在一起,染着红,泡在污水里,和河清一样,都没有气息
河清被某人托举在怀里,那人贴在耳朵边,趴在河清的脖颈上,背上都是箭羽,跟个刺猬一样。
姿势也说不上的滑稽,还有支直穿喉间,就算这样,她还是哼着歌谣。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太苦了,每唱一个字,都要停下来好久,还被充斥着铁锈味的风吹散尽了,听不真切,她想流泪,水早就干透了。
滚烫的一滴血滴落在“河清”洁白的脸上,河清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哪,却把这场面看的真切
唱不来河清,也换不来海宴
“阿姊,明天春至,在陪我赏一次玉兰吧”
“好”无声的回答,一如从前,只是这次,停在了胸腔,无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