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她早期的电影。”林嘉嘉轻声说,“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赵昭宁有点懵:“你…怎么会…”
“之前去你家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妈妈出门了。”林嘉嘉夹了块烤肉边吃边说,“不过你没和我说过,我就当不知道咯。”
林嘉嘉放下筷子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你为什么不站到一个她看得到的地方去问她。”
赵昭宁低头看着烤盘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却依稀能辨认出那个熟悉的轮廓。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星探会一眼看中她——不是因为什么“明星潜质”而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快吃吧,肉要凉了。”她最终只是这样说。
她们吃完饭并没有去东大门,而是坐上回酒店的车,赵昭宁靠着车窗发呆。玻璃映出她的侧脸,她从钱包最里层摸出那张名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烫金的公司logo。她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爱豆,想起母亲在红毯上的笑容,想起那张笑的很灿烂的自己。
林嘉嘉还在熟睡,赵昭宁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今天的首尔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得刺眼。
她盯着窗外的天空,然后又想到那个星探大叔的话
“如果以后有机会,欢迎你来韩国试试看。”
她咬了咬下唇,打开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根据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李在勋接到电话时显然很惊喜,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当然可以!你们现在在哪个酒店?我派车去接你们。”
赵昭宁委婉拒绝了他,说下午自己会自行坐车来公司。
等吃完午饭后,她们便坐车前往公司。她们站在SET公司大楼前面。
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大楼前人来人往,不少的少男少女背着包进出,有些甚至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赵昭宁攥紧了背包带,手心微微出汗。
“哇……”林嘉嘉仰头望着大楼,眼睛发亮,“这里真的培养了好多明星啊!”
赵昭宁没说话,只是盯着入口处巨大的LED屏幕,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公司旗下当红组合的最新MV。那些爱豆在镜头前光芒四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完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明洞女孩?”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到昨天的星探大叔——李在勋正微笑着朝她们走来。他今天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比昨天在街头时更正式一些。
“你真的来了。”他笑容温和,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走吧,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公司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大。
在等电梯的过程中,李在勋向她们介绍:“我们Starlumi Entertainment是南韩著名的娱乐公司之一,我们已经成立二十三年了,我们有很多优秀的艺人,还有很厉害的制作团队…”
到达二楼,走廊两侧挂满了旗下艺人的海报,每一代偶像的面孔都记录在这面“星光墙”上。赵昭宁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目光扫过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
“这些都是已经出道的艺人。”李在勋边走边介绍,“现在公司里还有上百名练习生,每天都在为出道努力。”
他带她们参观了舞蹈练习室。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十几个女孩正跟着音乐一遍遍练习同一个动作,汗水浸湿了她们的训练服,但没有人停下。
“她们每天练习多久?”赵昭宁忍不住问。
“至少十个小时。”李在勋笑了笑,“有些人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练习。”
林嘉嘉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辛苦了吧!”
李在勋看向赵昭宁,语气平静:“想成为偶像,就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
赵昭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女孩们。她们的眼神坚定,哪怕疲惫,嘴角依然挂着练习用的微笑。
——她们是真的想站在舞台上。
而她呢?
参观的最后,李在勋带她们去了公司的视听室。
“这是最近刚出道的女团MV。”他按下播放键,巨大的屏幕上立刻跳出绚丽的画面。
五个女孩在镜头前舞动,每一个表情都充满魅力,歌声清澈又有力。赵昭宁盯着屏幕,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她们在发光。
那种光芒,和她在电视里看到的母亲一样。
“怎么样?”MV结束后,李在勋微笑着问,“有兴趣试试吗?”
赵昭宁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如果……如果成为练习生,会怎么样?”
李在勋耐心解释:“首先会进行为期几个月的评估,如果通过,就会正式签约。之后是长期的训练,包括舞蹈、声乐、语言,甚至演技。”
“那……学业呢?”
“很多练习生会选择休学,或者转入艺术学校。”
赵昭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林嘉嘉在一旁小声说:“昭宁…”
赵昭宁一下懂了她的意思,抬头看向李在勋:“我需要回国和家人商量一下。”
李在勋点点头,递给她一份更详细的资料:“当然,这是大事,应该慎重考虑。”
走出公司大楼时,首尔的天空已经染上暮色。
赵昭宁站在路边,手里捏着那份资料,脑海里全是今天看到的一切——练习室的汗水、MV里的光芒、海报上的笑容……
“昭宁,这个过程很漫长”林嘉嘉忍不住问,“ 而且没有百分百的概率让你出道,你还要加入嘛?”
赵昭宁抬头,看着首尔繁华的街道,轻声说:“我不知道。”
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岔路口。
一条路通向平凡的生活,继续做那个被母亲遗忘的女儿。
另一条路通向未知的舞台,或许能让她被看见,被记住。
——包括被母亲记住。
微风吹过,她深吸一口气,把资料塞进包里。
“先回国吧。”她说,“等和家里人商量了……再做决定。”
林嘉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向地铁站,身后SET娱乐的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像一座永不熄灭的造梦工厂。
回国后,赵昭宁并没什么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想法告诉外公外婆他们,而是等她的母亲回来,一起宣布。
张令仪回来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暴雨。
赵昭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外婆忙前忙后地准备晚餐,红烧排骨、清蒸鲈鱼、油焖大虾……全是母亲以前爱吃的菜。外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时不时抬头瞥一眼挂钟,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
门铃响起的时候,赵昭宁的心脏猛地缩紧。
一年了。母亲已经一年没有踏进这个家门。
张令仪穿着一身简约的米色风衣,黑发挽起,耳垂上一对珍珠耳环泛着温润的光。她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瘦,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笑容依然得体。
“爸,妈。”她轻声唤道,目光在触及赵昭宁时微微一顿,“……昭昭。”
赵昭宁攥紧了围裙边缘,喉咙发干,只点了点头。
餐桌上,外婆不停地给张令仪夹菜,问着拍戏累不累、吃得好不好。张令仪一一应着,语气温柔,却始终没有主动提起女儿。
赵昭宁低头扒着饭,味同嚼蜡。
“对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餐桌上的对话戛然而止,“我有个事想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想去韩国当练习生。”
空气凝固了一瞬。
外婆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什么?!”
外公皱起眉:“宁宁,这种事不能开玩笑。你跑这么远干嘛。”
赵昭宁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母亲。
张令仪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优雅地剥着虾壳,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随你。”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扎进心脏。
赵昭宁的指尖微微发抖:“……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令仪终于抬眼看她,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杏眼里看不出情绪:“你决定好要去的话,跟你爸说一声。”
——她甚至不愿意亲自过问。
赵昭宁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好。”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张令仪吃完饭便起身告辞,说有工作要处理。外婆红着眼眶追到门口,她却只是轻轻抱了抱老人,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赵昭宁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深夜,赵昭宁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昭昭?”导演赵嘉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片场的嘈杂,“怎么突然打电话?”
“爸。”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去韩国当练习生。”
电话那头,赵嘉程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
“都行,看你。”他无所谓地说着,“对了今天你爷爷奶奶还提到你了,得空去陪陪他们俩老人家。”
“嗯,好。”
挂掉电话后,赵昭宁看着看向书桌上那张全家福。那是她自己拼凑出来的,唯一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全家福。
她伸手把相框扣在桌面上。
——既然没人留她,那她就自己走。
她下定决心后,开始准备出国的事。等处理完后,她向林嘉嘉告别。
本以为会很伤感,没想到,林嘉嘉很潇洒的说:“加油啊,等你出道,我会做你的粉丝应援会会长的!”
赵昭宁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去机场的前一天晚上。
她开始收拾行李。外婆站在房门口,眼睛红红的,但没再阻拦。
“你妈她……就是嘴硬。”外婆走过来,往她箱子里塞了一包话梅糖,“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韩国买不到的。”
赵昭宁接过糖,突然抱住外婆,把脸埋在她肩膀上。
“我会想你的。”她小声说。
外婆拍拍她的背,声音哽咽:“受了委屈就回来,知道吗?”
“嗯。”
当天晚上,张昭的助理送来一张银行卡。
“你妈妈给你的。”助理是个年轻女孩,语气小心翼翼,“她说……密码是你生日。”
赵昭宁接过卡,嘲讽地笑了笑。
——这就是她的告别方式。
她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没有。
去韩国需要钱,而自尊心不能当饭吃。
机场的广播响起,催促乘客登机。
赵昭宁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消息,没有未接来电。
她关掉手机,拎起登机箱,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口。
飞机起飞时,北京在舷窗外渐渐变小,最终被云层吞没。
赵昭宁靠在窗边,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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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