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年。今天,我遇到的那个人……是你吗?”
黎颂抬手,擦了下相框,还有桌上的白色小瓷瓶。自顾自地询问着,也当然,没有人回应她。
她说着:“算了。”
“……若真是你的话,什么都记不得,也是件好事。那些故事,就留在过去的旧时代吧。”
“祝你今后,有个新的美好人生。”
她轻声絮叨完。
将相框放了回去,安静地躺下,聆听着窗外的雨声,浅浅入睡过去。
梦中一会儿,是他曾经带笑的模样。
一会儿是今天,擦肩而过,熟悉又陌生的人。那么像,又不完全像。
凌晨半夜间,她又惊醒过来。
簌簌雨声还在继续,天地都寂静着。她翻了个身,怔望着天花板,尝试着,回忆更多细枝末节。
“可是宋逢年。”
“……我很想你。而你看上去,却像是不记得了。”
她轻声呢喃了句。
“你可真是,够坏的啊。”
……
南晚的追夫之路,尚且漫漫着。
“阿黎,你都不知道。”
“那个人,表面看着温文尔雅的,实际死装的。你说他是不是,在暗戳戳地吊着我?”
黎颂正煎着蛋,听到后嗯了声。
隔着电话,闲聊揶揄着:“那既然,这样的话,你怎么不舍得,换一个追求对象呢?”
南晚顿了两秒。
若无其事着,继续道:“那其实,他也挺好的。除了有点被动外,其它都好……”
“而且,每次我看到他,都有种很奇怪、微妙的感觉……好像,在很早之前,见过或认识他。”
又或许是。
在过去的某个时空,曾没来得及,言说过爱意。
她絮叨着,隔着电话视频。
出声提醒:“等等,阿黎,你怎么往面条里加糖了?”
还加了不少。
听到对方的话,黎颂轻哦了声,风轻云淡着道:“我最近习惯了,这么吃的方式。”
“忘了今天,约定带着午餐来找你。”
她正要换掉面汤,煮一锅新的。
南晚视死如归地闭眼:“没事,我吃的。都怪我刚刚拉着你,说了那么久。”
“一时没留神,给忘了。”
“你来宁大找我哦。出院以后,得每天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还有睡觉不失眠,我会监督好你的。”
黎颂有些失笑:“行。”
约好的南晚,在宁大的某棵树下,摇着手等她。拉着她散步,轻踩在落下的树叶间,倾漏着细碎的阳光。
“对了,今天我去,假装蹭课的时候,你猜我见到谁了?”
“就是那天那个,借你外套的人。”
对方在聊天中,无意着提了句。
说完后,发现她的脚步顿住了。
南晚转过头,有些疑惑地,观察她微红的眼眶:“你怎么了?”
“阳光太大了。”黎颂轻声着答,“我没事。”
“……你继续说吧。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南晚轻挠了下头:“也没在意,我只关注了,我家程教授啦。就看到了他,顺势跟你提一下而已。”
闻言,黎颂轻眨下眼。
她看着前方,看到小道尽头,起了阵风。
是来自深秋的风,渐起着拂过,像会吹得人沸腾一样,穿梭着而过。
“等等,那边那个,好像是程教授。说起他,就又见到他了。”
南晚瞬时,见色忘友。面带喜悦地朝对方,轻挥着手。
对面的男子,隔着银边眼镜,遥遥望来。镜面浮起微热的雾气,他也露了个笑。
黎颂看去一眼,发现南晚已经跑过去了。
她动动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手腕蓦地被人拉住:“喂,别过去。现在过去,你是要去当电灯泡吗?”
对方嗓音散漫。
扬起,还带点笑意。
她在风声里,再度有种幻听的感觉。
转过头,抬起眼眸去看他。忆起今夕何夕后,目光又无声下移,落在他的指尖上。
“哦,抱歉。”
他像是感觉到了,举动的突兀。
收回了,自己的手,含笑有礼地道了声。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帮我朋友一把。刚刚一时心急,拉住了你。”
原来他还没想起来。
眼前的,也还不是全然熟悉的他。
黎颂微怔着。
别过脸,半晌轻声回应:“没关系。”
她的目光还和那天一样。
很平静,又像笼罩着浅淡的伤感,在透过着他,像在看别的什么。
眼前的青年顿了顿。
他没忍住,轻挑眉道:“黎小姐,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这样看着我?”
他是真的在好奇。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倚在路边焦黄色的树旁。
微卷落下的枯叶,恰好落下,沾在了他肩头。抬手拂去,又挑眉询问她。
黎颂望着,忍不住在想着。
这一世的他,没经历前世那些变故。没有背负那么多。
便是这样的性格吗?
和原来很像,但更爱自由、恣意地笑了。
真好啊。
可他曾经,从未喊过她黎小姐,这样陌生的一道称呼。
“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在用这种眼神,这样看着我?”他问。
“因为……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她答。
青年哦了声。
他像很好奇,但又假装没那么好奇。顿了顿,侧头轻咳了声,再问她:“是谁?”
“那个,我只是问问。”
黎颂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我未婚夫。”
话音落下后,对方有瞬间的寂静和消音。
他望着她,漆黑的眉微滞。像有些诧异,又兀自尴尬,匆匆别开了对视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
他神情中,没更多熟悉的神色,像是即便听到这个称呼,也什么都没想起来。
黎颂有些哑然。
轻扯了唇角,朝他弯起礼貌的一个笑。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南晚去找程教授了,她也不便去打扰。
索性,便拎着手里的小饭盒,寻找了某棵树下的长椅,暂且坐下。
刚低着头,打开小饭盒。
视线中,出现了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罐子汽水,意在给她:“给刚刚的冒犯,道歉的。”
青年轻拢了下大衣,在她旁边坐下。
黎颂拉不开罐子的铁扣,他接了过去。
轻哐当一声,替她打开,递回去的时候像是愣了下:“……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那么顺手。”
他声音轻得,不怎么听到。
她沉默着接过。
喝了口汽水,有些凉凉的,带点薄荷的柠檬味,刚好能解渴。
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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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过了会儿,对方又打破了沉默:“你未婚夫……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青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一本正经,又言辞有理:“你刚刚说,他和我有些像。那我好奇多问,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黎颂嗯了声,平静地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善良,勇敢,曾有着理想,和全世界最坚韧的执着。”
“评价这么高啊。”
他轻摸下鼻尖,嘀咕了声。
坐在旁边的青年,像在转头望着落叶。
又像在恰好,借机着,在打量她的侧脸:“那他,就没有什么缺点吗?”
他以手支颐,眼角轻扬着问。
像只是在好奇,在旁听别人的故事。
“有的。”
黎颂想着,怀念着出声道:“他有些坏……故意在分别前,邀请我约会。”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约会。”
“他在我觉得一切,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戛然而止地离开……还大方地,让我以后,要过得好好的。”
旁边的青年,闻言评价着:“那他很坏了。这么做,应该是表面故作大方。实际巴不得,你永远记住他。”
他眼尾,是含笑扬起的弧度,像月牙的形状。
“这是个坏男人,在故意吊着你。”
黎颂注视着他,避开对视。她轻仰着脸,抬头喝了口汽水。
转头语气,有些微凶地,反驳他:“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许这么说他。”
青年:“?”
他才发现她有些生气,又不像生气。
放下汽水罐子,她轻吸了下鼻尖。抿唇不语,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算了,你毕竟,也什么都不知道。”
黎颂做的是两人份。
南晚走了,她旁边的人,像是顺势熟稔地,伸手问她要筷子。
“我订的餐,都被姓程的顺走了。”
他无辜道:“原本属于我的那份,被你朋友吃了。那你手里的这份,不该是,我的了吗?”
黎颂嗯了声,递了剩下的那份给他。
气氛很安静,两道影子落在地上。
在秋叶堆,在风卷起着的转里。像近在咫尺的一种,只有她兀自知道的、睹物思人的方式。
青年尝了一口。
又多几次后,终于抬眼看她,犹豫着问了句:“你……做给你未婚夫的面,也加这么多糖的吗?”
“没有。”她说,“他没那个福气,来不及吃得到,我做的面条。”
“但他就喜欢,这么甜的。”
那个人曾说过,不喜欢吃糖。
但其实,在艰涩的日子里,他很喜欢。那碗甜面条汤,是他们分别前,为数不多的糖了。
黎颂平静地叙述着。
她语调轻松,但言语又像沉重。
在诉说一个,他听不太懂的故事。但奇怪的是,他又潜意识里,很想去听懂。
青年喉间微动。
他嗓音没先前那般恣意,有些晦涩,又复杂着道了句:“连这个都记得。”
“……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黎颂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明白这突兀的转折,重复着,道了句:“当然了。我会一直喜欢他。”
她说完后,看到他的表情,仿佛又微滞了下。随后像受到了,内心良心的谴责:“好了。”
“给汽水,是为刚刚的事赔罪。那现在,我先走了。”
他匆匆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