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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21章 知首尾

作者:过沁糖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自昨儿个夜里一闹,现下那二皇子倒不用刻意躲着平芜,平芜自也不用再担心出不了这劳什子二皇子府。


    遂日里,两人过得还算相安无事。


    只汤朝常会托人自府外去市集上带些古灵精怪的小玩意儿,如如意斋的芡实糕点,手艺工匠的精刻核胡,甚至是摊位上冰糖葫芦……


    “这玩意儿你怎么也带来了?”


    一手挑了珠帘,平芜着一袭淡黄色衣衫,其腰间绣了些迎春花,小巧盈润的耳上现下带了些珠玉耳饰,正伴随着其步子微微晃动。


    细长的银链像株花叶的荆条,轻轻敲打那处白嫩,镶在发间若一朵细小的绢花。


    凑近了好似闻见花香,只不知是那迎春花活了,还是来人身上自带的女儿香。


    “这个叫糖葫芦,不知道你们羌国有没有,不过素闻你近日喝药喝得苦了舌根,现下刚好遇上,便只好借花献佛了。”


    说着,汤朝自身后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手糖葫芦。


    那糖葫芦各个滚圆,现下殷红色的果子用甜甜的糖衣包裹着,有些因着天气缘故,此刻倒有些化了,像蜡烛融化般。


    染红了木棍。


    “糖葫芦。”


    平芜念着,自汤朝手中接过,到底是被其香甜的气息引诱着,不觉张开一面小口去啃了。


    只脆脆的糖衣触碰了贝齿,片刻便被内里酸甜可口的果肉包裹,倒不如蜜饯甜腻,


    但确有用。


    “奴婢谢二殿下。”


    行了一礼,面上一抹笑意自唇边漾开,倒似春水涟漪一般,撩人心弦。


    “不必如此,你可以如上次一般唤我。”


    掩下眸子,平芜心下念着上次是哪一次,可自除了那日她刻意表忠心之日,情急出口而念出的那句阿朝,想来也无从逾越之举了。


    可,阿朝……


    咬了嘴巴里玻璃似的冰糖葫芦糖衣,细细咀嚼着,连着面颊上的两处腮帮子也微微鼓着。


    半晌才缓缓染上一丝红,不知是否窘怯还是憋着了。


    “你若叫不习惯自可以依照你的喜好来,不过,我唤你阿芜,你可会恼?”


    一双细长分明的手指此刻沏了一盏新茶,自身前拿到平芜眼皮子底下。


    那茶香扑鼻着,颇有几分诱人。


    抬首,汤朝一双杏眼含笑,竟润如三月细雨。


    “二殿下随意就好。”


    ……


    在颉芳阁呆了一会儿,汤朝自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去处理,遂转身离去。


    只平芜白日里无人作陪,遂只好摆弄些笔墨狼毫。


    无事便坐在先前依窗的四角案牍上,命人半开着窗棂要去作画。


    那窗外是有一丛茉莉来着,只平芜日日都画那茉莉,倒让韶华和豆蔻有些不懂了。


    “姑娘,那处分明也有木芙蓉还有别的花,开得更艳,为何对茉莉情有独钟?”


    此话为韶华所问,她是个急性子,且看了平芜快连画了一月茉莉,眼睛都要起茧子。


    只好来问了。


    “茉莉。”


    平芜闻此,只手底下握着狼毫的笔尖微顿,一时不察,险些落下一块墨渍来。


    “对啊,茉莉怎么了姑娘?”


    “茉莉花皎洁,此花不耗颜色,画起来也省力。”


    淡笑一声,平芜默了遂才开口,似不知念到了什么,只转身撂了笔墨,说自己倦了。


    将人轰走,便躺在被子里。


    四下灭了灯,自是黑的,平芜的眼睛却亮着,轻攥着被褥,脑中赫然想起当日与太子游街之景。


    她只记得那夜的圆月皎洁,淡淡的银灰色铺洒地面,身边人影幢幢,只一人手指与其五指交缠。


    夜色迷人,亦如她怀中的一束茉莉花般沁人心脾。


    “孤不道你是婢女,谁敢道你是婢女。”


    “孤想要。”


    “阿芜不愿吗?”


    “阿芜,我只有你了。”


    一幕幕,记忆如海水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平芜将被褥盖住了整个身体,却好似还在波浪中沉浮。


    半晌,直到喉间生出一抹痒意,带着丝丝的哑,若真的念着她,何不来找她?


    “当真,不算数吗?”


    太阳西斜,只窗外人影幢幢,此刻传来两人的交谈声,不轻不重地,正好叫平芜听见。


    她本该睡着的,可因着并没有睡好,如今倒格外浅眠。


    “殿下怎的如此宠姑娘?”


    一人说着,听着其音清亮,倒似一个未涉世的小丫鬟,抓着另一人的袖子打探来着。


    “我怎知,这到底姑娘的院子,你还是仔细干活。”


    是韶华的声音,此刻倒是注意些分寸,只传来脚步声,中途却似被某人拉住了袖子。


    “好韶华,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你且告诉我,她相貌品行如何?否则怎会齐齐入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的眼。”


    前边说得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来,只后面一句却像是嚅嗫了。


    平芜没能听清,但依稀能猜出太子字眼。


    攥紧了身下被褥,一双桃花眼望向窗外的位置,不动了。


    “罢了,姑娘性子不难相处,只个面柔心善的,长相……倒是中人之姿。”


    这确是诚实诚恳,想来若非现下平芜手中没有镜子,若是有还想将韶华那丫头拉过来。


    她倒觉得韶华比自己生的还美呢!


    “好吧,不过既为太子宠婢如何落得个寄人篱下的下场?我看,显是太子腻了,亦或是先前故意说话诓她来着……”


    “还不住嘴。”


    轻斥了两句,半晌那窗外再没传来声响。


    平芜闭上眼,清瘦的指尖微颤,心里只愈发害怕城郊一案的始末首尾来。


    如此她心焦不已,日夜里忧虑不堪,连着数日心力耗尽,一日竟生生病倒了。


    “你你你,这人尚不是铁打的,饶是铁打的,她这么一介心气不足的身子也经不起忧思过度。”


    张闫这回显是真怒了,只一面用细长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出来,可半晌看见汤朝那张阴郁的面孔,倒又不敢了。


    “忧思过度。”


    近日他确从豆蔻口中得知她难以睡得安稳,特命人做了个艾草枕头。


    如此不仅可安神亦可以驱赶蚊虫,谁知这药效还没发作,人倒是先病倒了。


    照例让张闫开了个方子,只中途回身,用细长的手指轻叩了门扉。


    “殿下。”


    平芜借着力道欲下床行礼,汤朝倒没让其跪着。


    原以为他是来说其心口不一,暗地里还为太子一事伤神,不料来人只伸手轻轻接过韶华手中的药碗。


    缓缓呼出一口气,一下下吹着碗底浓稠的药汁问她“怎么突然病了?”


    一双杏眼微抬,面上一双眉头却微皱着,此刻正欲用手背去触摸平芜面上的温度。


    却被平芜一下子躲开了,如此只摸到了额角生出的细汗来。


    “殿下……”


    感觉不妥,平芜正欲开口解释,可汤朝却迎面干笑着“是我关心则乱,你毕竟是女子。”


    “不过,这药你今日得喝,只你的身子还没调养好,现下又病着,可不能如往常一般娇气。”


    说着,就低头搅和了一下药,待细细吹了两下,便递到平芜面前去了。


    见此,平芜哪敢再躲着,无故惹他生疑,认为先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遂只好张口接下了。


    “其实我知晓,你做的一切只是害怕我对你不利,来日将你困死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见不成太子。”


    “可是,阿芜,我只是怕真相难以接受,遂才让你等等,谁知你竟为了他如此,甚至糟践了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汤朝将碗放下了,只抬起一双杏眼,不知是不是平芜的错觉,总觉得里面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我……奴婢不怕真相,奴婢只怕……”


    张嘴,一句一顿,倒惹得汤朝回了头。


    一双眸子掺杂着几缕复杂,淡淡地望着平芜的脸。


    “怕自己错信于人。”


    其说着,语音微颤,两块唇瓣也因此变得异常苍白,仿若此话,便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似的。


    攥着被褥的手指轻颤,此刻喉间也生出阵阵咳嗽。


    “咳咳。”


    闷咳声落下,惹得平芜病弱的身子此时愈发娇嫩,汤朝一看,只宛若被吹拂的夏荷,险些被风掀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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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想知,我自是拦不住你,数日后乃皇家三年一度的狩猎,彼时,你可随我一同前往。”


    重新将药碗递上,此刻倒没着急去喂,只转身准备去那蜜饯,待汤朝回头时,某人已经将汤药喝得一干二净了。


    诧异地望了平芜一眼,不出半秒,平芜就要干呕“好苦。”


    苦巴巴地,眉毛都愁苦的不成样子,加之此刻染了病气,还真以为是吃了黄连。


    “赶紧吃颗蜜饯。”


    伸手将掌心的一颗糖给献上,还捧了一盏温茶来顺气。


    “多谢二殿下。”


    从二殿手中拿了蜜饯,待咀嚼下去,才慢慢冲淡了汤药的苦味,这会儿才能止住呕意。


    “怎么对药如此敏感?下次不若直接将糖放在要药中,如此中和,还能治病。”


    皱了皱眉头,汤朝低首望着碗底一点药渍,好似在想是否真有那么苦。


    “二殿下巧思,不过有些药可能会和糖相冲,况尚不能全然剔除药的苦味。”


    喝过了水,平芜遂才用着帕子擦了擦唇角,其动了动身子,借着豆蔻的力道遂半依在床榻上,如此来回鼻尖都生了些密汗。


    汤朝一观,竟是连面上都晕出红意来。


    “不过,方才你说那皇家狩猎,阿芜真的能去吗?”


    且不说现下二皇子尚在禁足,能不能出去如今都成了一件难事。


    又如何能与太子见面?


    “此事我已有对策,你且安心养好身子,不若我只好来当那个恶人,替太子来说了。”


    说罢,汤朝一面摇头,随即转身举步离去了。


    很快,日子来到皇家狩猎当日。


    只这日无云,抬首晴空万里,只余一行大雁飞过,颇有几分雁过无痕的味道来。


    平芜此时虽汤朝一致出场皇家围猎,下了软轿,身后便有婢女来跟着扬伞来了。


    张开眸子,自观此地多有灌木,远处还有百米树林,脚下踩着的这块地乃为试练聚集之所,只四下里立着彩旗飘扬。


    对面廊下还竖立了一面亭子里坐了女眷,正抬首往平芜这边看着。


    显是认不出是谁了。


    一转头,却赫然撞入一道幽深的瞳孔里,那双眸子亦如往日一般平静,片刻后只随人一同去牵马。


    只惹得平芜私底下攥紧了帕子。


    汤徵。


    “阿芜,内里危险,你既不擅武,不若就待在这里休息,若是无聊也可去安全地带转转,只切忌不要闯入猎场,以免误伤。”


    汤朝回头,伸手拽了平芜的手,细弱的指尖微凉,此刻病分明已经好了,怎夏日里还如此之冰。


    正微微皱眉,平芜此刻却微微挣脱开了二皇子的手。


    正巧皇家狩猎有人此刻击鼓“狩猎正式开始,时辰为两个时辰,狩猎最多者按排名先后位列一二,请各位严格遵循狩猎规格。”


    德喜公公一面道着,此刻转身却发现了立在身后的二皇子。


    “殿下,你这……”


    “有劳公公,我这就去。”


    说着,汤朝遂翻身上马,只身后一面红色披风随风舞动,策马扬鞭,只片刻,便没了身影。


    “姑娘是……”


    多日不见,德喜显是有些忘了,加之其今日不做婢女装扮,倒更像是一位正儿八经的主子,此刻差点让其误以为是谁家的小姐。


    “公公。”


    柔柔唤了一声,倾身行了个礼。


    “原是阿芜姑娘,是我记性不好,险些怠慢了……”


    此人今日既同二皇子一同前来,虽弄不清各中缘由,但听闻其在二皇子府颇为受宠,现下也是得给几分薄面了。


    “公公贵人多忘事,平芜只想一个人四处转转,如此,便不叨扰公公了。”


    淡笑着,复行一礼,平芜遂才转身入了那处林子内。


    此处是指定的安全地段,自不会有什么动物在此处横行。


    如此,平芜只在此地缓缓驻扎了一顶帐篷,内里放了张以石头为木板的床,私下里却独自拾了些许柴火,自帘内升起火来。


    再温上一壶酒。


    只静静坐在帘内待着了,差不多茶都烫了好几遍,平芜遂才起身,迈脚入了那林内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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