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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错位试探

作者:降调曲与无名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被精心编排的默剧。


    在学校,我和魏云弥是普通同学,只有点头之交,偶尔交换的只有只言片语;唯有在美术教室或放学路上,我们才能做回自己。


    魏云弥开始频繁给我传纸条——有时约我去美术教室,有时只是简单的一句“想你”。我们像两个地下党,用只有彼此才懂的暗号交流。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刻意营造的疏离和避嫌变了味。魏云弥开始的表演开始愈加失控,将我们之间的默契化为服从性测试。


    她开始故意和班上的女生们走得很近。


    她不再单独等我下课,不再悄悄把红豆面包放在我的桌上,不再用那种专注到近乎痴迷的眼神描摹我的骨骼。


    她在测试我,我能感觉到。


    每当她和别人谈笑风生时,余光总会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而我只能僵硬地缩在教室角落,指甲深陷掌心,详装毫不在意。


    可我在意。


    我快疯了。


    “繁郁,你最近又瘦了。”体育课时,林小雨皱着眉打量我,“你还好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突出的腕骨,上面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嗯,厌食症。”我随口扯谎,眼睛却盯着操场另一头的魏云弥。


    她正和几个女生分享着同一瓶矿泉水,嘴唇贴着瓶口,笑容明媚又刺眼。


    真可笑。曾经我还会为她和孟逸月同饮热可可而吃醋,如今却只能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朋友众多,而我不过是需要避嫌的存在。


    就像飞蛾扑火,想要靠近太阳,就得做好被灼伤的准备。


    林小雨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压低声音问:“你和魏云弥……吵架了?”


    “没有。”我收回视线,“我们不熟。”


    骗子。


    我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句。


    我们比谁都熟。


    她熟知我每一根肋骨的形状,我见过她素描本里最隐秘的心事。可现在,她宁愿和别人亲密无间,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除非我变得更瘦。


    当晚,我站在出租屋的镜子前,撩起衣摆。肋骨像琴键一样根根分明,腹部凹陷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我轻轻按压空荡荡的胃部,那里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


    还不够。


    魏云弥喜欢更瘦的我。


    如果我胖了,她就会像抛去一件过时的艺术品一样抛弃我。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盯着镜子里那个形销骨立的影子,突然想起魏云弥第一次夸我“特别”时,眼神贪恋地描摹我嶙峋的骨骼。


    那时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比美术教室的射灯还要灼人。


    出租屋的冰箱空空如也,只剩半盒临期的酸奶。我机械性地吞咽着酸腐的液体,喉管被刺激得阵阵发紧。


    手机屏幕亮起,是魏云弥发来的消息:“明天有惊喜给你。”


    惊喜?我盯着那几个字,胃里翻涌起比酸奶更酸涩的泡沫。


    上次她说要给我惊喜,结果是在全班面前和孟逸月共撑一把伞;上上次,是当着我的面收下隔壁班女生送的奶茶。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出:“记得穿那件蓝色卫衣。”


    我蜷缩在床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下突出的髋骨。


    这件oversize的卫衣是魏云弥送的,她说蓝色像栖霞屿的海水。现在它空荡荡地挂在我身上,像个可笑的麻袋。


    第二天午休,我没有穿魏云弥送的卫衣,也没有吃饭。至于她说的惊喜,我早已饿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


    “繁郁。”


    走廊上,魏云弥突然拦住了我。她的目光落在我凹陷的脸颊上,瞳孔微微收缩。


    “你最近……没吃饭?”


    我盯着她身后等待的女生,扯了扯嘴角:“关你什么事?”


    魏云弥的表情僵在脸上。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不远处的呼喊声打断:


    “云弥!还去不去小卖部?”


    魏云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转身离开。


    这不是她想要的避嫌吗?演戏本就是她最擅长的拿手好戏,我不过是配合她演出罢了。


    可是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胃部抽痛得几乎让我站不稳。


    从那天起,我开始变本加厉地虐待自己的身体。生活费被我全用来买了两块一支的黑咖啡,早餐跳过,午餐只喝黑咖,晚餐就这馒头咸菜勉强充饥。


    头晕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饥饿让我无法集中精力认真听课。甚至一次在楼梯间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但每当魏云弥的目光扫过来时,我都会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让锁骨凹陷得更加明显。


    看啊,我变得更美了。


    所以,看看我吧。


    直到某天放学后,我躲在厕所隔间干呕时,门被猛地拉开。


    魏云弥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声音颤抖:“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擦了擦唇角,虚弱地笑了笑。


    “没什么,胃不舒服。”


    “撒谎!”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一具会走路的骷髅!”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直视她的眼睛,“你不是最喜欢画我的骨头吗?”


    魏云弥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声音哽咽:


    “我……我要的不是你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我的声音破碎不堪,“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别人了……为什么还要对我?”


    魏云弥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知道我在测试你?”


    “我又不傻。”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你想看我为你发疯……现在满意了吗?”


    魏云弥的眼泪突然决堤。她一把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的肋骨发疼。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对我只是依赖,不是……”


    “不是喜欢?”我轻声接上她的话。


    她僵住了。


    我抬起瘦得吓人的手臂,轻轻回抱住她。


    “魏云弥,你真是个混蛋。”


    她的肩膀颤抖起来,把我抱得更紧。


    “我们去看医生吧。”她在我耳边哽咽着,“一起。”


    夕阳从厕所的小窗户斜射进来,把我们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厕所隔间的墙壁上——


    一具骷髅,和一个爱着骷髅的疯子。


    但至少,我们终于诚实了。


    医务室的消毒水刺得鼻腔发酸。我蜷缩在诊疗床上,盯着点滴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滴坠落。


    魏云弥坐在床边,泛白的指节攥着化验单。医生潦草的字迹写着“营养不良”、“轻度贫血”,最下方的用红笔圈出“建议心理疏导”。


    “为什么?”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带着春日的温柔。我盯着她眼睫上未干的泪渍,突然觉得一切荒谬得可笑。


    “因为这是你喜欢的。”我轻声说,“你喜欢画我的锁骨,摸我的肋骨,说它们像艺术品。”


    魏云弥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单,骨节泛出骇人的青白。


    “我以为……”她的声音很轻,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以为你喜欢我夸你特别。”


    窗外的梧桐树叶婆娑摇曳,在医务室的窗边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突然回想起在美术教室时,她在画纸右下角写下的那句“献给永不妥协的美”。


    “我是喜欢。”我盯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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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但后来我发现,你只喜欢我瘦的样子。”


    魏云弥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砖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她双手撑在两侧窗边,俯身逼近我,眼眶通红。


    “你根本不明白!”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尖锐如刀,“我画你,是因为那是唯一能光明正大盯着你看的方式!”


    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我下意识缩了缩扎着针头的手。魏云弥立刻僵住了,缓缓直起身,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她颓然地坐会椅子上,手指插入发间,“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你发现我有多病态。”她自嘲地笑了笑,“每天数着你走过我座位的次数,记住你每件衣服的味道,甚至……偷看你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后颈。”


    我怔住了。这些细碎到近乎偏执的举动,和我记忆里那个游刃有余的魏云弥判若两人。


    “那为什么……”我的喉咙发紧,“为什么最近……”


    “因为孟逸月说……”她哽咽着,“她说你对我只是雏鸟情节,说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根本不会想我。”


    我想起寒假里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心脏像是被攥紧。


    原来我们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对方的真心。


    “所以你才和她们亲近?”


    “我想证明她错了。可是看着你一天天消瘦下去,我……差点杀了自己。”


    一滴泪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我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却被输液管牵制。


    “魏云弥。”我轻声唤她,“看着我。”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我突然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血珠冒出来的瞬间,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抽出棉签按住伤口。


    “你疯——”


    我用没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堵住了她未尽的话语。血腥味在交缠的唇齿间蔓延,混杂着她眼泪的咸涩。


    魏云弥僵住了一瞬,随即更用力地回吻我,像是要把这一周以来避嫌的思念都倾注其中。


    “我不需要你伤害自己来证明什么。”分开时,我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早就是你的了。”


    魏云弥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相册里整整齐齐分类着偷拍照片——我趴在课桌上熟睡的侧脸,阳光下泛金的发梢,甚至是我在美术教室专注削铅笔时专注的眉眼。


    “你看……”她的指尖划过屏幕,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还有……”


    我按住她的手,心脏酸胀得几乎要爆炸。原来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她早已用目光丈量过我的每一寸轮廓。


    “变态。”我小声说,却把她搂得更紧。


    魏云弥破涕为笑,那个单边酒窝深深凹陷。


    “只对你变态。”


    我揪住她皱巴巴的衬衫前襟,突然想到了什么。


    “栖霞屿……”


    “什么?”


    “暑假……”我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还能去吗?”


    “当然。”魏云弥哽咽着凑近,吻了吻我干裂的嘴唇,“我们要在海边吃遍所有海鲜,你要把脸吃得圆圆的。”


    “别再折腾自己。”她把我枯草般的头发别到耳后,“我要你活得长长久久,陪我一起变得皱巴巴的老太太。”


    我抹去她的泪痕笑了。点滴瓶里的光晕荡漾开,像一小片微型的海。


    或许我们都有病,她需要学会爱人,而我需要学会被爱。


    校服口袋的化检单露出半角,盯着那串被红笔圈出的缭乱字迹,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硬塞给我的那个红豆面包。


    原来有些缘分,早在初见时就已悄然生根,在无知无觉中缠绕成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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