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乘?”察觉到肩膀上略高的温度,霍不染立刻摸上他的额头。
有些烫手,果然发热了。
想来谢公子本就身娇肉贵今日又是受了惊吓又是淋了雨,多重打击下竟然撑不住晕了过去。
霍不染又往外面看了眼,零散的黑影依旧徘徊在周围看不见的黑夜里恐怕还有更多的人魔伺机蛰伏。
她摩挲着身旁的清泉剑,心中估计冲出去后可以拖住多久。
其实早在倒下瞬间谢照乘已经醒了。
只是磕在霍不染肩上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带着某种心思竟然就这么任由自己将错就错。
两人经过一夜折腾身上的味道都不怎么好闻,若换了平日里谢公子自然早就嫌弃得捏起鼻子,不过此刻二人紧贴在一块温热又潮湿的气味竟然不仅没让他感到反胃反而有些心安。
在他还迷迷糊糊沉沦的时候感觉到有只手又来到腰带附近,谢照乘立刻惊道:“住手。”
这脆弱的腰带已经受不住任何折腾。
“你醒了?”霍不染收回手惊讶道。
“嗯。”谢照乘目光躲闪,“你动静那么大我自然被吵醒了。”
霍不染没听出他的不自然,只说道:“撑一会儿,等他们再走远些我们便回去。”
“其实不用……我自己便是医师可以开药。”在她注视下谢照乘觉得脸有些发热,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们今夜便在这里过夜。”
作为修行之人再困苦的环境也待过,霍不染对此没有异议。
屋外夜雨疾风,屋内二人紧挨在一块。谢照乘背对着身后的人,先给自己搓了颗药丸口服随后有些犹豫地往后看了眼。
脚上的伤口毕竟是简单包扎,经过刚才的逃跑伤口已经裂开了。如果不处理很可能会引起高热。
只是——
他拧着眉有些犹豫。
“可要帮忙?”霍不染的问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谢照乘只觉得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嘴硬道:“不用。”
霍不染淡淡哦了声,随后便靠在墙上闭眼假寐。
谢照乘见她当真没了反应,只好拉着脸把鞋子拔了下来。
事出紧急他也没有闲工夫除去粘结的鞋袜,此时扯开裹伤布伤口又被重新撕裂疼得他龇牙咧嘴。
屋内没有灯光,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伤口情况。谢照乘只好凭借经验摸上伤口,结果出师不利直接戳在肉上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药谷学的医术大多用来研制各种丹丸,像这种单纯的伤口倒是看得不多。
定了下心神又试探着往伤口摸去,身侧倏然亮起一抹光。
红灯笼在狭小的杂物中熠熠发光,本来入睡的牛兄感兴趣地刨了下地可惜须臾间红光又被一抹身影挡住。
霍不染低头看了眼伤口,发现只是草草撒了点药粉竟然连纱绸也没有清理,与之前相比已在慢慢渗出血水。
她怀疑地望着谢照乘,“这就是你所谓的包扎?”
谢照乘本就紧张地观察着她,听到问话当即把脚一收想要藏起来。
旁边便是柴草堆不知有多少灰尘泥土,他把脚往里一扎究竟还想不想要了。
霍不染眼疾手快一把摁住,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了下来。
修行者伤口处理得绝对不会少,她利落割了鞋袜只留下伤口附近黏住的纱绸。
她的动作很快,在谢照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咔嚓”两声,脚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由于不良于行,他的脚比一般男子来说略小一些,十趾内扣脚底泛粉,看起来像两个白面馒头。
特别是摁下去的时候因为带着浮肿很容易留下指痕。
霍不染拨了拨脚背观察了会儿,她知道这种长在伤口里的布料想要撕去定会造成再次撕裂。而且这是钝刀子,越是慢割得越疼。唯有快刀斩乱麻直接撕了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以她的经验来说最好还是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想到这里她出其不意握住脚腕直接出手,却不想被一把扇开。
只听“啪啪”两下,谢公子的扇子还从未使得如此迅猛。
霍不染只要一有动作管她究竟想干什么,他便一顿猛敲。
只是有了防备的霍不染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得逞,手一翻直接握住他的手腕。还没使力只觉得手下一抖,谢照乘的腕子上不知何时红肿了一圈。
似乎是刚才二人推搡间留下的。霍不染疑惑道:“明明只用了六成力怎么变得如此糟糕,他真是哪里都碰不得。”
趁着她分神片刻,扇子如约而至又“啪啪”两下把她扫落。
谢公子略带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二人武力值一天一地,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她吃瘪他心中别提有多痛快。
他倒是开心了,霍不染却陷入两难。
对他下重手他又受不住,放任不管他又瞎捣乱。
这点和小白也很像,爱玩但又玩不过有时候调皮起来恨不得把它摁在地上抽一顿。
谢照乘毕竟是个人,不能真打。
她想了下只好换了种折中的法子。
当霍不染的手又有动作的时候,谢照乘便全神贯注握着扇子蓄势待发。他已经有了经验,等她手一伸看准角度往下抽去。
霍不染也看准时机拿出布条绕了个圈,又极快地打了结把人双手捆了起来。
“你——?”谢照乘不可置信地喊道。
未等他发作,脚背一疼,整个人如鱼一般弹了两下。
霍不染扔掉撕下的纱绸,毫不意外发现伤口冒出小血珠。
“金疮药。”她伸手对谢照乘说道。
对方没有回音,不耐地看去发现谢公子还傻愣在原地。
“药。”她只好又重复一遍。
这会儿谢照乘听了进去,他看看被绑的双手又看看流血的双脚,白皙的脸上迅速染上一抹红。
不是羞,是被气的。
木头!
呆瓜!
简直就是冤家!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连脖子都染上红色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霍不染难得看出门道,虽然觉得一切皆由他起但看着谢公子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是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她的沉默反倒助长谢照乘的火焰,他嗓子一拉骂道:“你是不是吃饱了——唔!”
后面的话被霍不染一把摁住。
她警惕地看了看窗外,确保没有吸引来更多危机后才转头看着被捂着嘴眼珠快要瞪出眼眶的谢照乘。
又绑又打还掌嘴!
她简直欺人太甚!
谢公子嚎叫两声猛地挣扎起来,气势很猛霍不染竟有些按不住他。
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可控,她出声道:“你安静下来,听我说。”
“唔唔唔!”说什么说,这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
谢公子一个鲤鱼打挺冲她头上撞去。
这犹如坊间撒泼打滚的招式一下子唬住了霍不染,就这么片刻她只觉得额头一疼整个脑袋嗡嗡环绕。
这“咚”的一声犹如惊雷把打盹的牛兄也吵醒了,可见这力道有多大。
二人各打五十大板,短暂地分开。
粗重的喘息声中,霍不染放下揉着额头的手。
“你在怕什么?”她突然问道。
谢照乘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听她说:“就因为腿疾?”
她的一针见血戳破了谢照乘所有的气势。他想说点什么维持场面,但心中却又因为被触及最深处的伤口而难以掩饰。
也不知她何时看穿,是不是他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其实他也不是这般敏感脆弱,只是总归在她面前要维持着骄傲。
心中想了一箩筐,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修长的手又伸到他面前,霍不染静静看着他,“金疮药。”
“……”
药粉均匀地洒在脚上,霍不染撕下干净的里衣包扎得十分漂亮。
等两只脚都处理好,她又把手上的布条解了。
因为使了巧劲他的手倒也没添新伤,她检查了两下开口道:“自己上药。”
闹了一通她也累了,不过谢公子显然还有话想说。
“我平日里都不穿纱绸鞋袜的。”他没头没脑道:“这几日走得多了,磨脚才会穿。”
也不知怎么说到了这个,他觉得自己今夜确实不可理喻。
“抱……”
“还有吗?”
霍不染突然出声打断。
见谢照乘疑惑看来,她又重复道:“纱绸鞋袜还有吗?”
谢照乘脑中一团浆糊,第一反应便是她也想穿。
这……不好吧?
他瞄了眼她的脚,还是把仅剩的那一双送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本也准备不多,而这最后一双因为颜色的缘故都是被他压在箱底从没有穿过。
这是一双黑色的纱绸鞋袜。
霍不染拿在手中摩挲了两下,发现果然很柔软。
鞋子本来也会磨损伤口,有了它裹在伤口外面倒是多了层防护。
她在谢照乘惊讶的眼神中把鞋袜套在了他的脚上。
等利落地把鞋袜束好,她才抬头面对谢照乘。
他又一次红到脖子。
不是气,是羞的。
什么叫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什么叫木头点火,他今日可算领会得明明白白。
谢照乘真的软了下来,叹息道:“我错了。”
霍不染不是看不懂别人情绪,她根本就是懒得理会。而一旦她想要回应了,那必然让人无处可逃。
一顿折腾下来,最受其扰的便是牛兄。
它半睁双目,偷偷看了眼被放在脑袋边的红灯笼。
蹄子又痒得想要刨地,可霍不染一个凉飕飕的眼神让它止住了动作。
淫威之下牛兄无奈地喷了口气,认命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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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至后半夜,两人一牛也都累了各自寻了个地方睡下。
虽然外头还能听到脚步声,但茅草屋内温暖又安全,漫漫长夜不知不觉便沉入了梦乡。
“哞——哞——”
浑厚悠长的呼噜声逐渐响起,仅一盏茶的功夫便昂扬升高,其音之颤其声之亮,大有把茅草屋顶穿之势。
折腾了一天本想歇息会儿的谢照乘猛地睁开了眼。
从鼾声判断牛兄已进入忘我的阶段,然从其声低沉粘稠可判痰湿聚集,可把辛夷研末塞鼻以减鼾声。
他不断在心中默想各种医治方法,若不是手中没有药物非得当场用在牛兄身上不可。
在又一次翻身后,谢照乘终于受不住地坐了起来。
“霍不染?”他试探着低声喊道。
等了片刻终于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听到了回应。
“嗯。”
听她音色清明看来也是毫无睡意。
谢照乘放下心来,两手一滑朝她挨了过去。他们间的距离也不算远,滑了三两下便已碰到衣袖。他没有停下,反而又往后一靠直到二人肩并着肩才停了下来。
凉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谢公子像是没看到开口道:“你在青铜门里遇到了什么?”
此刻虽没有浓茶但二人在牛兄的鼾声中毫无睡意,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正事拿出来说说。
霍不染听到青铜门三字,不久前的回忆立刻涌了上来。
当时她灵活地探入门内,刚一落地便觉得四周空气流通像是不断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视野昏暗,她贴着潮湿的墙壁往前探寻只觉得走了十几个台阶,随后突然摸到一个圆环。顺着摸索一圈,轻轻一按发出清脆击打声,是个门环。她顺势往前,摸到了门上疙疙瘩瘩又冰又硬,想来是都把花纹雕刻在了上面。
霍不染本着礼节,轻敲三下门环,侧耳听了会儿里头没有人应。她道了声打扰,使劲推去,门没有闩上“咣当”一声打开了。
洞内依旧黑黢黢看不清楚,只是四方涌入的风却越来越凉。她只好又往前摸索了十步,结果便碰了壁。
到头了?
霍不染摸索片刻确认前方果真是石壁,这时原本吹在后背的风突然转了风向,她的左半侧竟是凉风阵阵而右侧却又毫无动静。
这几股风像是指引一般把她引到了左侧。在尽头她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越是接近光亮越盛,眯着眼走到尽头却又发现原来侧边还有一条小道。
继续向前穿过小道,她的眼前陡然大亮。
原来这个石室内镶嵌着许多夜明珠,把不大的洞窟照得一清二楚。
与其他石洞相比,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特别,唯有西南角落的一扇木门突兀地与石壁融在一块。
霍不染来到门前推了下,发现门推不开。她沉吟片刻,又施力再推,门依旧没有反应。
她惊讶地挑了下眉,以她的力道即使插着门闩也能推断,可这木门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其中定有蹊跷。她靠近细瞧,这门是由数块木板拼合而成,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空隙约有半个手指宽,她想透过门缝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但一瞬间却觉得身边围绕的凉风全都汇聚到了头顶。
霍不染抬头看去,猛地与密密麻麻的黑蛋对上了眼。
这漂浮在她头顶的黑蛋约莫半人长度呈蜂窝状,每一个洞口都有人脸大小,随着黑洞旋转又露出底下的窟窿。
凉风便是从窟窿中吹出落在她的头顶。
一想到之前的凉意很可能也是这黑蛋搞鬼,她虽然失了一半灵力但全程都有戒备,这东西不知是何时贴上来的。
她立刻往后一退,谁想黑蛋也跟着她往前一步。
想到之前凉风都在背后,霍不染迅速反手一抓,抓了满手的黑稠黏腻。
她嫌恶地用清泉剑刮下脏物,黑稠立刻粘在剑上。
二者间的联系一旦被切断,黑蛋上的窟窿里突然传出凄厉风声,随后在空中旋转一周再回到霍不染面前时空空的窟窿已被人脸取代。
每一张表情相同,长相相似的人脸出现在头顶,全都以不同的角度看着下面的霍不染。
“之、之后呢?”谢照乘咽了口口水,出声问道。
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抖动,霍不染话锋一转省下了大半惊险打斗不谈,只寥寥数语概括道:“人脸蛋被打散后于空中被黑雾覆盖,幸好有敲门声牵引,我才得以找到空隙逃了出来。”
话说得简略了,谢公子不免又在脑中反复补充细节。
他一会儿去想那千百张面孔,一会儿又想着霍不染如何在黑黢黢的洞窟中逃离。想来想去,又觉得有一处还略带模糊,于是说道:“什么样的敲门声竟能吸引他们注意?”
霍不染想了一会儿,回道:“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敲法。”她抬手做了个手势示范道:“就像这样。”
“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