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棠慌张地转过身,将离婚协议藏在身后,抬头对上谢知鱼的目光。
只见她眼角泛红,眼泪无声地划过脸颊。
顿时间,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江念棠的心脏,掀起间歇的刺痛。
“学姐,我的确不知道这四年我们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18岁的她将谢知鱼视作女神,进入话剧社就是为了贴近她,每一次近距离接触,都会让她心跳加快。甚至,只要一想到女神,脑子里就开始冒粉红泡泡。
“对不起,是我的错。”谢知鱼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温度和心跳隔着单薄的衣衫彼此传递,毫无保留,“是我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好。”江念棠绷紧的肩膀仿佛卸下了重担般松弛下来,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悬在半空的手掌落在了谢知鱼的背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几乎看不见间隙。
两人抱了很久,谁都舍不得松手,直到江念棠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们才松手。
“好饿,我想吃火锅烤肉小龙虾!”江念棠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声呢喃,“为了演出,我吃了整整一个月的减脂餐,每天都像是只吃草的小羊,我想出去放纵一下!”
谢知鱼的目光在离婚协议四个大字上短暂聚焦,似是被烫到,转而盯着江念棠的嘴唇,缓缓说道:“天气很热,这些我们可以在家里吃。我们可以在网上订购食材,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也可以。”江念棠转身看向洒落在窗台上的日光,的确很晒,还是待在空调房舒服,她回头看向谢知鱼,“对了,我好像找不到我的手机了。”
“就在床头柜上,两天前新到的,密码是……我的生日。”说着,谢知鱼将手机递到了江念棠手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江念棠手速飞快地输入了四位数的密码,她攥紧了的手指才慢慢舒展开。
“咦?”江念棠微微蹙眉,盯上手机的右上角,“这个手机没有卡吗?也连不上网……”
谢知鱼眸光一顿,说:“三天前,你的手机丢了,还没来得及办新卡。”
“那我们吃完就去办卡吧!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简直寸步难行。”江念棠提议道。
谢知鱼望着那双纯澈的乌黑眼眸,点了点头:“好。”
于是,两人窝在沙发上,用谢知鱼的手机订购了新鲜食材,江念棠每每看见标价,都有些肉疼。
“大胆点吧,不用替我省钱。”谢知鱼只一眼就明白她的顾虑,动作温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毕业后,我几乎脱离的家里的掌控,白手起家,成立了公司,年利润上亿。”
江念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哇塞!学姐,你真的好厉害……”
大一那会,她只是听人说过,谢知鱼家里很有钱,对于这种豪门富二代来说,只要他们不创业,再怎么玩也败不了家产。
不过,优秀的人自然能把家里的企业做大做强。
白手起家的谢知鱼仿佛身上有个耀眼的光环,江念棠根本挪不开眼,双手抱着她的手臂:“那我现在是做什么的呀?我应该不是米虫吧?”
后半句话,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毕竟,人是懒惰的。
“不是,你是演员,签在了我的分公司下,我亲自带你。”谢知鱼伸手抚过她的脸颊,“你以前羡慕荧幕上的演员,说有朝一日,你也要当大明星,闪瞎所有人的眼。”
江念棠耳尖微红,默默将头埋了下去,小声说:“我应该是随口说的。其实每次参加演出,我都特别紧张,更别说在更多人面前表演了。不过,如果有你在,我就不紧张了。”
谢知鱼微笑道:“你的确是随口一说。”可她当真了。
江念棠的脸更红了,连忙将扯远的话题拉了回来:“这些食材应该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好。”谢知鱼便下单了,页面上显示半小时后送货上门。
就在这时,手机上弹出通话界面,显示的是秘书,谢知鱼立即起身,走到窗边接通电话:“有事?知道了。”
她回头看向缩在沙发上的江念棠,眸光微动:“我有事出去一趟……一小时内回来,你在这等我,送货员来了,就让他把东西房门口,别开门。”
“放心吧!”江念棠拍拍胸脯保证,“我成年了,很有安全意识的。”
谢知鱼点了点头,从衣柜里拿了一条黑色长裙,当着江念棠的面换衣服,动作熟练。
江念棠却害羞地捂住了脸,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
好白。
谢知鱼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拿了把遮阳伞便出门了。
她站在门外时,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将门反锁。
房间内没有电脑、电视,手机只能玩一些单机游戏,江念棠玩了十分钟消消乐,就腻了。
她百无聊赖地开始观摩起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受过伤,房间里没有一面镜子,就连卫生间也没有。
桌角大多是圆滑的,有的装了防撞的硅胶。
最后,她干脆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谢知鱼的枕头上,好香,脑子里满是昨晚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乌云翻涌着,源源不断地压下来,偌大的雨珠敲打在窗户上。
好大的雨,不知道学姐有没有带伞。
久远的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
也是一个盛夏,A市的天气风云变幻,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下起了暴雨,学校图书馆门口堵满了人,都是没带伞的。
她听说学姐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决定碰碰运气,于是从寝室出发,果然在人群里看见了学姐。
谢知鱼站在人群后,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怕学姐看不见她,于是踮起脚尖,朝着学姐挥手:“学姐,好巧!我送你回寝室吧!”
谢知鱼勾起唇角,绕过人群,走到了江念棠的身边。
学校很大,她们走了整整十分钟,她的鞋已经湿透了,但学姐身上的香味渐渐驱散了夏日的闷热,她甚至希望这场雨可以再大一点。
“叮咚——”门铃声响起,令她从回忆从抽离出来。
江念棠想起谢知鱼的嘱托,朝着门口喊道:“放门口就行——”
门外没了动静。
她才慢吞吞地穿上拖鞋,将门拉开一条缝,装有生鲜的泡沫箱果然被放在了门口,她慢慢推开门,却见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人从左侧蹿了进来,掌心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唇,砰得一声关上门。
江念棠瞳孔一缩,眼底倒映着对方帽檐下的半张脸,呼吸急促,扶在门上的那只手乱动着,试图寻找把手的位置。
但面前的女人却将她松开了,还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精明干练的脸庞,眼眸里满是担忧:“江女士,你还好吗?”
“你是谁?你认识我?”江念棠细细打量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可房间里根本没有可以供她防身的尖锐物,胸口迅速起伏,一遍遍祈祷着谢知鱼快点回来。
女人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才解释道:“我是您委托的离婚律师魏雪,我们上周进行过视频通话,昨天您联系我,让我在静公馆外等您,如果您一直没有出来,就想办法混进来,正好有个送货员,我就把钱给他,帮他送进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说着,魏雪拉住了江念棠的手腕,却被一把甩开,她不禁面露疑惑。
“不好意思,我……我失忆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会离婚的,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了。”江念棠拿起那只没有卡的手机,扬起下巴,故作淡定地解开屏幕密码。
“失忆?”魏雪微微皱眉,双手抱胸靠在门上,认真打量起江念棠的表情,不似是开玩笑。
这是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既然这样,等您恢复记忆了再联系我。”魏雪将自己的名片塞到了江念棠的手心,“不打扰了。”
江念棠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烫金的名片手感很好,不像是伪造的。
魏雪转过身,却听见自己的委托人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看向江念棠:“江女士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江念棠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交给了魏雪:“这是您之前拟定的吗?”
魏雪翻开协议,迅速翻开,颔首道:“是的。但您的妻子并没有签字,我还是建议您先离开这里,届时起诉离婚。”
“请你将这份协议带走销毁。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江念棠语气笃定地说。
魏雪并未纠缠:“好的。”
她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走廊上的声控灯亮起,投下的阴影将她和江念棠都笼罩在其中。
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流淌,闪电将令人窒息的空气劈成两半。
“阿棠,她是谁?”谢知鱼的语气很平淡,眉眼间却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