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的远藤三郎开始认真起来,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他在遭遇失败后立即转变思路。
虽然第十七步兵团被打败,但他仍然手握四个团,甚至能从第四军管区调遣伪满军,再度集结两个骑兵团、两个步兵团,近三千余人准备四面包围。
这是一个口袋阵,等五支队进入阵中,位于庆安的伪满军第四步兵团便会出动扎紧口袋,将五支队困在其中,之后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本来按照穿插迂回战术,应当是小股部队穿插,配合掩护大部队进行进攻,让其腹背受敌,进而拖延制造战机。但抗联没有那么多兵力,导致陆北只能不断冒险来回穿插,如缝针一般穿过敌人兵力薄弱点。
这相当危险,一旦遭遇阻击,后方追兵赶到必然是大败。
抗联无数次战败,都是败在这一点,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如狮子搏兔一般,加上快速机动能力,总是能布下一个又一个口袋阵,驱赶抗联进入而后将其围困。
命令刚刚下达,很快
王之佑捂着电话听筒说:“远藤将军,匪寇在克音河镇的时候把桥炸了,目前正在抢修,而第二十一骑兵团和第二步兵团已经到海伦赵光、通北等地。
现在只有第一骑兵团在绥棱,您要不催催?”
“哈?”
“混蛋!”
远藤三郎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不得已又开始关注地图,少一个骑兵团少就少,两千多人还打不死第五支队,他以后也不继续在一线作战了,继续回到陆军大学当教官,离开关东军。
足足两千多兵力,而五支队不过区区一两百人,这仗怎么打都是赢。
······
而与此同时。
第五支队虽然刚刚打赢一场胜仗,可胜利的喜悦无法冲散战争的疲惫,不是在打仗的路上,就是在打仗,要么准备打仗。
接二连三的战斗,年复一年的战争会消磨很多无用的情绪,来自骨子里的疲惫感永远挥散不去,恰似每逢过年时在门上贴的春联。
仗仗难打仗仗打,年年难过年年过,横批‘坚持抗日’。
在十二道岗与许亨植及新编第三师的同袍分别,陆北率领第五支队百余人继续前进,准备继续按照预定计划前往双河镇,从四方台乡过诺敏河、克音河,进入平原地区,从望奎再度北上明水,吸引伪满军追击。
每打一次胜仗,陆北总有一些忧虑,从三江到嫩江,敌人从百余人的讨伐队,到一个团,如今纠集数个团来围追堵截。仗是越打越大,可压力也越来越大,抗联也越来越虚弱。
陆北有点想念以前了,以前六军有一千多人,四个团来互相打配合,有参谋长冯志刚坐镇指挥,陆北只要完成预定作战任务即可,而现在没有人可以依靠。
他必须承担起这份压力,独自去面对强敌。
骑马走在路上,陆北显得心不在焉。
吕三思瞧见不对劲,以往行军打仗的时候,陆北总是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要么一路盯着地图思考,而他现在却显得沉默不语。
“咋啦?”
陆北扭头露出一个笑容:“没啥,估计再打一场大阵仗,伪满军的这场讨伐就会结束,他们不敢再继续作战了。”
“别愁眉苦脸的,精神点,别丢份儿!”吕三思从腰间挎包里取出一块饼干丢给他。
接过饼干,陆北将饼干送给义尔格。
从十二道岗一路走,公路上遇见两三个部落集团,当地的伪军自卫团从溃兵口中得知第十七步兵团被歼灭,日伪警察早就连夜跑了。
当地的群众见有抗联从山里出来,沿途群众欢呼雀跃,地下救国会的同志送来食品慰问。
骑在马背上,公路沿途都是欢迎抗联的群众。
“都不不许拿老百姓的东西,保持纪律!”
“不许拿老百姓的东西!”
“注意纪律!”
不断重申纪律问题,虽然老百姓的东西不能拿,但是对于地下救国会同志送来的慰问品,拿了并不触犯纪律,只不过在于拿多拿少,拿什么东西上面值得注意。
统一接收地下救国会同志送来的慰问品,分发至各班各组的战斗员。
面对地下救国会同志送来的鸡鸭猪羊之类的,则是不允许的,拿两个果子或者衣服鞋袜之类的物品可以,地方同志也很不容易,部落集团的耕地很多都是低于人口所需粮食产量的,加上日伪政府大肆剥削,群众想帮助抗联也是有心无力。
每一粒粮食,那真的是从嘴里抠出来的。
“老吕。”
“嗯?”吕三思回应声。
大笑着,陆北手持马鞭指向沿途送行的群众:“今日我率部征讨日寇,于十二道岗大败伪满军,阵斩伪满军混成十四旅旅长王作震。
本党本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人和,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简直让人振奋啊!”
“嗯!”
吕三思笑着向沿途老百姓挥手:“这还只是乡下,不知道等咱们打进哈尔滨,那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战士们骑马挥手致意,婉拒群众送来的物品。
见五支队的战士们摆手婉拒送来的食物钱财,老百姓们甚至组成人墙拦住去路,非得让战士们将鸡鸭粮食带上,地下救国会的同志也是一脑门子汗,可不能耽误行军打仗。
十几名大姑娘、小女孩怯生生,嬉笑推搡着送来鲜花,那是乡下随处可见的闲花野草,对于送来的鲜花,战士们倒没有拒绝。
东北女孩性格一向爽朗大方,喜欢直来直去。
比如直接问战士们成亲没有,要不留下来当上门女婿?
好不容易脱身,陆北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警卫员义尔格手拿一束闲花野草,咧着嘴忍不住回头看,似乎瞧上某位心仪的女孩。
“啧~~~”
陆北说:“那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模样可人,身子既高又壮实,是个好生养的,是不是?”
“山下的女娃就是比部落里的女娃好看,她刚才朝我一直看嘞!”义尔格兴奋的说。
“要不留下,给当上门女婿?”
再次回头看了眼,义尔格傻笑着挠挠头:“不好吧,还得打小东洋。”
陆北微微拉了下缰绳靠近义尔格,抬手往他脑袋就是一下:“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tmd惦记裤裆里那点屁事,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我看了就来气。
叫你多跟着曹大荣学习知识,你小子整天跟田瑞、金智勇这俩儿屁股后面打转,就你这德行,没抗联战士这身份,谁家姑娘能看上你?”
“哎呦~~~”
挨了一下,义尔格委屈巴巴:“我要跟吕大哥说,支队长你打人。”
“呀哈!还学会打小报告了?”
“您总是喜欢打我脑袋,不打成吗?”
陆北无奈叹口气:“你少跟田瑞他们屁股后面打转,这俩小子跟你不一样,知道吗?”
“有啥不一样,都是爹生妈养的。”义尔格撅起嘴来。
“他们爹妈一家子都死在日本人手里,纯粹奔着报仇去的,你得找曹大荣学习知识,他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受过高等教育,回部落之后把族人带出大山。”
“知道了,总是说这话,烦不烦啊~~~”
催动战马前行,义尔格背着卷好的军旗想离陆北远一点,少年人就是这样。
看着义尔格与自己拉开一个马位,陆北很是无奈,大概是义尔格叛逆期了,说不得、打不得。
这下,他算是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忧愁,还是儿童团的小鬼们好糊弄。
一旁吕三思笑着摇头:“你少打孩子,这你不对。”
“哎,这爹当的,憋屈。”陆北苦涩一笑。